第70節(jié)
她言語之前的誠懇不是假的,樂瑤知道她是真的后悔了。 她吸了口氣說:“也不是我狠心不愿意幫你,只是我也許也沒那么大說話的力度……” 現(xiàn)在的溫漾還愿不愿意聽她的話是其次,關鍵是她不愿意再因為自己的事讓他做什么了。 這就好像在拿他的好處一樣,拿了之后就得付出點什么,她已經(jīng)完全把他們的關系從男女朋友轉(zhuǎn)換成了合作伙伴,一方給了另一方就得還,不還的話就是虧欠。 樂瑤知道,他們也沒多少時間了。 她久久不語,宋雨婷絕望起來,也不再說話,只是低低哭泣。 最后樂瑤實在沒辦法,想了想說:“我也沒想過要你這樣,抱歉?!?/br> 宋雨婷搖了搖頭說:“這也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錯,我不該鬼迷心竅,不該妄圖走捷徑。是我的錯,這都是我的報應,只是……”她忽然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樂瑤,“樂瑤,溫總真的很可怕,他太狠了,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你和我都是沒背景的姑娘,他今天可以這樣折磨我,或許以后就可以這么折磨你。像他這種人是沒有心的,他今天或許還對你有些興趣,誰知道以后會怎樣?你一定要清醒點,別像我這樣……” 樂瑤聽得出來這些都是她發(fā)自肺腑的話。 她也的確聽進去了,覺得有些地方還是有道理的。 溫漾確實做得挺狠,但她不覺得他完全是為了她。畢竟上次的事被設計的還有他,他大概很不喜歡被人利用陷害,宋雨婷也是膽子太大,扯上了他,要不然只是搞她的話大約不至于毀了一切。 “我走了。”最后竟然是宋雨婷主動要離開的,她拉開車門,最后對樂瑤說,“哪怕你不愿意幫我,我也可以理解,畢竟那么可怕的男人,你肯定也很為難。只是我還是要謝謝你,我不敢跟其他人說這些,謝謝你愿意聽我說?!?/br> 她低垂著頭離開了,下車的時候還踉蹌了一下,樂瑤看得眉頭緊蹙,但沒有阻攔。 后面她回了頤園,陸管家看到她還很驚訝。 “溫總還沒回來……” “我知道?!睒番幋驍嗨脑捳f,“他會回來的?!?/br> “溫總?cè)コ霾盍耍瑯沸〗銘撝腊??”陸管家試探性道?/br> 樂瑤笑了,看來連陸管家都不知道他已經(jīng)回來了啊。 想了想,樂瑤莞爾道:“我知道的,我只是想在這里待一會,可以嗎?” “當然可以?!标懝芗抑罉番幒蜏匮年P系多密切,他們在一起后頤園收拾房間的傭人也總會在主臥室的紙簍里發(fā)現(xiàn)用過的tt,有這份關系在,她想在這里待一會太合理了,不可能遭到拒絕。 樂瑤漫不經(jīng)心地上了樓,本來想去琴房,但琢磨了一下還是回了臥室。 進門之后,看著少了她東西的臥室,樂瑤竟有些悵然若失。 漫步到床邊坐下,算算時間,估計這會兒溫漾和相親對象已經(jīng)喝完咖啡去看電影了,然后是什么呢?嗯,應該是送對方回家,然后親切友好地留下聯(lián)系方式,方便下次再聯(lián)絡。 樂瑤覺得自己該傷心難過的,但是沒有,她挺平靜的,除了有點想抽煙之外。 她想了想,打開了床頭柜的抽屜,她記得溫漾上次是從這里拿的煙。 打開一看果然有,樂瑤笑了笑,拿出來準備點根煙驅(qū)散煩惱。 但在那之前,她又看了一眼抽屜里的文件。 文件放在這應該很久了,上次她就看見了,這次還在,也不知道是什么內(nèi)容,要一直放在這里方便隨時反復查看? 想到這里,樂瑤動了點心思,但沒經(jīng)過同意就亂看別人的東西似乎不太好。 她掙扎了一會,到底還是好奇心占了上風,她心里告訴自己只看第一頁,也的確只翻了一頁,然后就愣住了。 封面頁打開后,是好像簡歷一樣的東西,樂瑤心想難道有什么重要職位需要總裁親自挑人?可仔細看看,不是的。 簡歷的條款和正常求職簡歷完全不同,上面除了基本信息之外,甚至還有戀愛經(jīng)歷,家族脈絡圖。更好笑的是,還標注有對方是不是第一次。 多翻幾頁,發(fā)現(xiàn)這里面全都是女孩的資料,樂瑤有些意識到這是什么東西了,她闔了闔眼,一頁一頁仔細看過去,越看越覺得好笑。 這就是一本相親冊子,里面幾乎列舉了上流社會所有身份和經(jīng)歷不錯的名媛,每一個都比她強得多的多。 這份冊子一看就放在這里很久了,溫漾把它擱在這,是不是每天忙完了躺下都會挑選看看? 好像皇帝選妃啊。 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好笑,樂瑤就笑出了聲,她按了按額角,又翻了一頁“簡歷”,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今天在咖啡廳和溫漾相親的那個女孩。 原來她叫顧妍。樂瑤一目十行地往下看,嗯,這女孩的條件果然是這些名媛里最好的,她是顧家的獨女,顧家是做實業(yè)的,和溫氏集團有非常密切的合作關系,雖然資產(chǎn)并不能和溫家比,但也是這群女孩子里最好的了。 最關鍵的還是,她最年輕,最漂亮,學歷最好,還沒談過戀愛。 樂瑤心說,我也沒談過戀愛,我學歷也不錯,長得也還好,唯一不如對方的,大約就是普普通通的家世吧。 原來錢真的這么重要啊。 原來門當戶對這么重要啊。 她早該知道的不是嗎。 樂瑤嘆息著放下了冊子,她忽然察覺到什么,抬眸朝門口看,果然,溫漾站在那,也不知出現(xiàn)多久了,都看到了多少。 不知為何,現(xiàn)在看見溫漾,樂瑤腦海中突然劃過宋雨婷狼狽不堪的樣子,曾經(jīng)多么驕傲的一個女孩啊,現(xiàn)在變成那樣,仿佛蒼老了十歲,這折磨人的手段,還數(shù)溫總最厲害。 想起宋雨婷那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模樣,想起對方的叮囑,樂瑤突然就開始想,如果她現(xiàn)在上去給他一巴掌,徹底惹怒了他,是不是也會有類似的下場? 他以前和她不熟悉的時候,僅僅因為她要簽約金的事情就可以封殺她,現(xiàn)在呢? 封殺會是他對她最仁慈的處理了吧? 可不知道為什么,樂瑤一點兒都不害怕。 她緩緩將手里的文件丟回抽屜里,聳聳肩道:“本來想抽煙的,不小心看到你的東西了,對不起。” 她很真誠的道歉,為沒有得到允許偷看了他的東西。 溫漾站在門口,只是看著她,一句話都不說。 樂瑤想了想說:“你今天回來的?怎么沒提前說一聲,我都不知道?!?/br> 她裝作剛知道他回來了的樣子,一派平靜淡然,好像也沒被相親冊子刺激到。 溫漾若有所思地觀察了她許久,才低聲說了句:“你看見了?!?/br> 樂瑤想了想說:“你說那份相親冊子嗎?”她笑了笑,“是看見了,都是不錯的女孩,和你很相配?!?/br> 溫漾抿了抿唇,他立在門邊,鼻子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鏡片后的雙眸有些壓抑。 “那不是我讓人準備的?!彼降走€是解釋了。 樂瑤聽完就笑了:“那我猜猜,是溫女士準備的?” 溫漾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樂瑤沒太揪著這個不放,她忽然又想起了宋雨婷,覺得她真的好慘啊,比自己慘多了,那在自己也那么慘之前,或許還能幫她一把? 仔細思索了一下,樂瑤開口說:“之前對宋雨婷的懲罰,可以結(jié)束了嗎?” 溫漾好像沒想到她會突然轉(zhuǎn)變話題,皺了皺眉道:“怎么突然說這個?!?/br> 樂瑤笑著說:“沒什么,這不是快到我出道一周年了嗎?突然想起以前一起比賽的時候,兩個人關系最開始還是不錯的,她也沒犯太致命的錯誤,后面一直老老實實的,所以……之前的事就算了吧?” 溫漾久久未語,只是盯著她看。 樂瑤被他看得心灰意冷,姿態(tài)隨意地點點頭說:“你不愿意也沒關系,就當我沒說好了?!?/br> 反正她早就想過他拒絕的面兒大,他處理對方又不全是因為她,更多是因為宋雨婷冒犯了他而已,她求情算怎回事啊。 可就在她這么想的時候,溫漾開口了,他往前走了幾步,眉宇間縈繞著幾分疲憊,低聲應了她一句:“知道了,我會去安排?!?/br> 樂瑤愣了愣,心想,這或許是因為心里對她有愧疚,所以才答應了她吧? 倒也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虧欠和拿人手短的感覺也沒那么嚴重。 是那份相親冊子立功了?應該是。它的存在讓她知道他一早就是騙她的,什么戀愛,在他看來恐怕都是虛以為蛇的小游戲罷了。他該從她身上得到的已經(jīng)全都得到了,她曾經(jīng)感覺到的那些喜歡,應該也馬上就到最后了。 樂瑤想了很多,人也跟著沉默下來。等她回過神來,溫漾已經(jīng)坐到了她身邊。 樂瑤側(cè)頭去看他,他正盯著她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樂瑤闔了闔眼,忽然道:“剛從機場回來?” 她沒直接問他有沒有去相親,而是側(cè)面問了一下,她想,如果他現(xiàn)在坦誠告知,她可能不會那么生氣,或許還會抱有幻想,但是……沒有。 他說:“嗯?!?/br> 樂瑤笑了起來,笑出聲的那種,這聲笑讓溫漾不安地皺起了眉。 “怎么了?你笑什么?”他低聲問。 樂瑤輕咳了一聲說:“沒什么,只是覺得好笑而已?!?/br> “什么好笑?” 我。以及你。樂瑤沒說出來,但眼神就代表這個意思。 溫漾終于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轉(zhuǎn)眼看周圍,發(fā)現(xiàn)這里沒有樂瑤的任何東西存在了。 他倏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擰眉道:“你想說什么?!?/br> 樂瑤平靜地坐在那,回望著他笑著說:“難道不是該你想說些什么嗎?你早就做好決定了不是嗎?” 說到這她站了起來,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其實我也能理解你的想法,聰明人都知道該選什么的,何況你這種比一般聰明人都聰明的,比一般人下手都狠的。你會選什么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我也不驚訝,也不怎么難過,畢竟啊,為我這樣的人費盡心力去籌謀,為我努力去改變別人的固有觀念,為我推開唾手可得的利益的話,真的……” 她頓了頓,搖搖頭深以為然道:“真的,不值得。” 這一句“真的,不值得”,也不知是真的在為他考慮,還是為她自己而說。 不管從哪方面來看,它似乎都是合理的話。 溫漾突然緊張起來。 他這一生緊張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正式進入溫氏集團董事會的時候,他也不曾像現(xiàn)在這么緊張。 “瑤瑤?!彼觳缴锨氨ё番?,“你胡說什么呢,沒有你說得那些事……” 他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樂瑤想掙開他的懷抱,但他抱得很緊,固執(zhí)得像個擔心失去心愛玩具的孩子。 樂瑤看了他一會,放棄了掙扎。 她無奈地說:“我認識的溫漾可不是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彼帜笞∷南掳?,嘖了一聲說,“狗東西,放開我,現(xiàn)在放開還不用鬧得太難看,還能好聚好散,晚了我可就忍不住了哦?!?/br> 溫漾一直以來的確是在自己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