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的，包含著利益關系的告白，在毫不知情的人口中說出，在虞亦廷眼中，這只是他辯解和挽留凌行舟的方式，聽在凌行舟的耳朵里卻變成一種恪守著利益觀念的商人渾然不知道自己早就打破了原則，淪為愛情的苦主。

    “我之前給過你選擇，你拒絕了。現(xiàn)在，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做選擇?！绷栊兄垡粽{(diào)未變，一旁的虞亦清挑眉驚訝地瞥了他一眼——這是他們沒有商量過的事情，凌行舟臨時做了一個這樣的決定。

    “我喜歡你，愿意給你選擇。一、我們離婚，在法律上我們不再存續(xù)婚姻關系，并且你放棄股份，但我會是你的男朋友，我們兩個還像今天這樣生活下去；二、你不同意離婚，我不會支持你股份轉(zhuǎn)讓，我們兩個人的關系，也到此為止?！绷栊兄壑币曋菀嗤⒌难劬?，這是他提出離婚后第一次這么長久地盯著虞亦廷的眼睛，掩蓋不住的是他希冀的目光。

    虞亦廷抿唇，目光游離到律師手上的合同上，開口道：“不管怎么樣，你都不會讓將股份轉(zhuǎn)讓給我，對嗎？”

    “對?！绷栊兄劭隙ǖ溃骸爸皇堑谝环N方式是你主動放棄，而第二種，我們可能還需要爭斗一段時間，鬧得不是很體面?！?/br>
    “我名下的財產(chǎn)可以全數(shù)贈送給你，只要你可以同意股權轉(zhuǎn)讓?！庇菀嗤⒔o出他能做出的最大讓步，“對于你來說，衡爾股份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失去并不會帶來什么壞處。我可以做到兩全，你為什么不相信我呢？”

    “那就是選擇第二種了?！绷栊兄鄣皖^輕笑一聲，上前去開門，“把離婚協(xié)議留下來給虞總，收集一下虞總婚姻出.軌的證據(jù)，必要的時候，訴訟離婚?！?/br>
    “凌行舟！”虞亦廷一把抓住凌行舟的胳膊，“我和劉子晴的事情是捕風捉影，就算律師訴訟，也找不到切實的證據(jù)。你真的要和我走到這么一步嗎？”

    他和劉子晴的緋聞一直是梗在虞亦廷心中的一根刺，凌行舟越不在意，虞亦廷就越在意。

    他對自己有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克制，無論是工作還是感情，他不允許有超出他計劃的存在，劉子晴事情的發(fā)生讓他覺得自己和凌行舟的感情中橫插進一個不三不四的人，而此刻凌行舟居然還要以這個理由來和他離婚，這對虞亦廷來說更是一種恥辱。

    “劉子晴不是，那謝清怡呢？”凌行舟淡淡地垂眸將虞亦廷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掰開，“你還準備拿著和我的結婚證和她結婚嗎？這可是重婚罪?！?/br>
    虞亦廷眸光微震，他沒有想到凌行舟知道的這么多。

    隱隱地，虞亦廷發(fā)現(xiàn)事態(tài)開始朝著他始料未及的方向發(fā)展，漸漸地脫離了他的掌控。

    “衡爾的權我必須拿到手，這么多年的圖謀我不可能放棄，你就不能幫幫我嗎？小舟?！庇菀嗤⒌拖骂^顱，幾乎是在哀求他。

    “你不能兩全。”凌行舟苦笑一聲，“你只是以為自己可以?！?/br>
    “虞亦廷，不要覺得全世界自己最聰明，沒有別人能看透你的計劃，也不要覺得……什么事情都得你一人肩抗才算是完滿的成功。”凌行舟意有所指道：“人生來就存在的親情，后天培養(yǎng)的友情、愛情，都是無法割舍的存在，英雄主義并不是個人主義……我……”

    “咳咳……”虞亦清輕聲咳嗽了兩聲，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凌行舟閉了嘴，他以為自己能夠冷著臉離開，可惜真正到了和虞亦廷撇開關系的一天，他還是會忍不住。

    “你說什么？”虞亦廷還沒消化凌行舟說的話，兀自呆在原地想著，就這么一愣神之間，凌行舟已經(jīng)打開門，走了出去。

    “我只給你三天之間，你不同意離婚，衡爾總裁婚內(nèi)出柜的消息就會傳出來。你看著辦吧。”凌行舟短暫地在門口停留了兩秒，而后轉(zhuǎn)身離去。

    虞亦清緊跟著他走了，擋住虞亦廷想要追上去的步伐。

    他橫臂攔住虞亦廷，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哥，人家不愿意也不能強制嗎？你又不是這樣的人，就不要上演這種強制愛的情節(jié)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這樣的人？”虞亦廷惡狠狠地盯著他，兩人目光如短刀相接，“我如果偏要呢？”

    “按照小舟的性子，強硬對他沒用。而且，他給過你選擇不是嗎？”虞亦清頓了一下，“哥，你追上去意味著什么，你心中清楚。你會放棄股份嗎？”

    虞亦廷不管不顧的步子一頓，此刻他無比痛恨自己理智的習慣，在虞亦清說完后飛速旋轉(zhuǎn)的大腦已經(jīng)給了他最佳答案。

    這個時候放棄股份，多年打算付諸東流，他不放棄還能有掙扎的可能。

    無數(shù)次的不能沖動扼制住他前進追尋凌行舟的腳步，于是他在當下才猝然發(fā)現(xiàn)，他與凌行舟早就漸行漸遠，在他一次次猶豫又徘徊，拒絕凌行舟給他的選擇的時候，他們之間就漸漸生出冰柱的隔閡。

    虞亦廷明白，這段感情的錯誤全在他自己，他就像是一個明明能拿滿分的孩子，卻為了自己的目的硬生生地控分，將唾手可得的第一名拱手他人。

    他沒再追上去，目視著虞亦清和律師離開后，虞亦廷進屋關上門。

    飯桌上的湯還是裊裊升騰著熱氣，虞亦廷靜靜地坐下，喝那碗還沒涼透的湯。

    鮮香的湯汁入口，卻變了味道。

    稀薄的熱氣氤氳遮不住他眼中悄然滑落的淚珠，不過短短一個小時，天上地下，物是人非，盡數(shù)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