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因希走過王宮的長廊，在一片靜寂如死的氣氛中。引路的女仆和侍從低著頭，壓抑的氣氛蔓延開來。周遭那些人投來的目光摻雜著不解和鄙夷。他完全可以理解。

    沃因希發(fā)過誓，絕不忘記仇恨和驕傲。可漫長歲月掃去了那些刻骨的印象，他鼻尖縈繞著女巫肩膀與長發(fā)的幽香，握劍的手還殘留著女人細(xì)膩肌膚的觸感。

    他曾帶著不屑拜見過先王，也曾帶著意氣，穿紅色披風(fēng)拜見過庫修斯。但今天他遠(yuǎn)沒有往常淡然，他內(nèi)心沉重。

    沃因希穿著最樸素的衣服，沒有盔甲也沒有勛章，他像個出身落敗流浪在外的游俠。無論如何，他身為騎士，對自己的王心有虧欠。然而并不后悔。

    等他終于推開王座之間的大門，庫修斯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他了。

    仲裁決斗的地點(diǎn)并沒有選擇獵場或者練武場，庫修斯將場地定在了王座之間。這里已經(jīng)被清場了，沃因希四顧，發(fā)現(xiàn)見證者寥寥無幾卻都是親密戰(zhàn)友。忠誠的第一騎士蘭克目光冷峻的落在他身上，眼中有和他一貫清冷不符的憎惡和惱怒。

    切得爾小姐雖然不是獻(xiàn)劍的正經(jīng)騎士，但她代替早死的丈夫?yàn)橥跣ЯΧ嗄?，必然有站在這里的資格。她嘴角掛著一抹溫和但悲傷的笑意。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庫修斯身上。這大概是某種荒謬的巧合，庫修斯的打扮沒有任何王族的氣派，他穿著最普通的衣物，配最普通的劍。他站在窗邊扭了扭手腕，背對著狼人。好一會兒才轉(zhuǎn)過身看著沃因希。

    這兩個男人對視，像極了多年前他們第一次相遇。幾乎一無所有，始于微末。幾乎不像是一場生死決斗了。

    庫修斯的目光平靜又復(fù)雜，他沉吟了好一會兒，連一句為什么都沒有開口問。

    “我以為您會選更加開闊的場地？”沃因希開了個玩笑，但他的手心開始出汗。

    還沒等沃因希

    叁Щ點(diǎn)n屁哦壹八點(diǎn)C噢м說話，蘭克先開口了，他對王的忠心赤誠恐怕山崩地裂不可摧毀：“沃因希，我們發(fā)過誓！”

    “誓言并不永恒，不是嗎？陛下。”沃因希意有所指的看向庫修斯。

    見證的人有人噓了一聲。

    庫修斯抽了抽嘴角，那張一貫輕描淡寫的英俊容顏終于有了一絲從容外的裂縫：“我想給自己一個教訓(xùn)。”他回答了沃因希上一個問題。

    “如果你今天死了，我會把你送回家鄉(xiāng)，和你的家人葬在一起?！睅煨匏拱蝿?，挽了個彬彬有禮的劍花。他看似平靜，但沃因希還是從他撐起衣服的緊繃肌rou和眼角的抽搐中窺見端倪。人王憤怒無比，他拔劍指向沃因希，開口，聲線沉穩(wěn)：“沃因希，我身為你的君王，尊重重用你的能力。我身為你的王子，信任尊崇你的為人。我身為你的朋友同窗，與你并肩作戰(zhàn)，不離不棄。我……我和你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也經(jīng)歷過生死。給你最后一個機(jī)會?！彼膭夥撼龊?，“你告訴我，你有苦衷嗎？”

    沃因希心中的愧疚一閃而逝：“我也不過是卑劣的凡人?！彼麩o比坦然，“我為了一己之私，確實(shí)背叛了您。如果我輸了，就坦然受死。請您不要遷怒旁人?！比绱司褪亲鴮?shí)了反目。

    庫修斯的唇角又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他心中大抵有熊熊怒火，他沒有追究一己之私是什么。

    于是人王不再說話，他用盡揮劍，照著狼人的脖子劈來。狼人敏捷的去擋，才堪堪攔住這劍沒有劈開他的脖頸。沃因希許久沒有握劍，但憤怒讓他的力量一如既往的駭人，他一擊未中，就迅速抬起又落來了第二劍。

    “沃因希?！睅煨匏惯@氣勢洶洶的兩劍讓狼人后退了一步，他人高馬大，此時卻應(yīng)付的有些狼狽。庫修斯并沒有為自己占了上風(fēng)而得意，他從嗓子里擠出來：“你心虛還是求死？”人王怒氣沖沖的要掀翻背叛者：“你拿出你的氣魄來啊？”

    沃因希沉默著抵擋。他確實(shí)沒有下死手，也沒有辦法下死手。他得贏，但庫修斯不該死。

    但他的留手顯然并未平息人王的怒火，在他看來這更像是可恨的挑釁。狼人無言的炫耀武力，即使不夠用心，也能贏他。這讓他沒由來的想起演武那天，眾人歡呼聲中，將敵人踩在腳下的贏家輕吻一朵墜落的花。

    彼時他也是驕傲的，但現(xiàn)在庫修斯卻感到困惑和震怒。

    “你這混蛋?！睅煨匏拐f，“你他媽的想要什么？”

    “……”沃因希半晌后才說，“我不知道，也許是一個孩子？”

    庫修斯愣了一瞬間，然后被狼人的一撞擊退了。他心中涌起介于好笑和荒唐中間的情緒，庫修斯痛恨私生子和情色交易，賣yin在庫修斯上臺后就變得不那么合法和張狂了，它成了個灰色地帶的產(chǎn)業(yè)。

    但庫修斯對嫖宿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大力排斥的是私生子，一旦有人生下了私生子，就會被毫不留情的驅(qū)逐出隊(duì)伍。

    庫修斯閃過了很多想法，比如狼人有情人懷孕了，或者他早就有了見不得人的孩子。

    “你本可以和賽因有一個家庭，合情合理合法的有好多孩子?！睅煨匏拐f。

    沃因希搖了搖頭，他們兵戎相見，刀劍爭鳴的時候。沃因希卻想起女巫那一族的傳統(tǒng)，她們不想懷孕，就不會懷孕，她們的女兒是女巫，兒子隨父親。

    孩子會分走她們的魔力。她們只會在瀕死時留下后代。

    如何讓女巫生下孩子哄她開心，讓她有安全感，讓她心甘情愿，讓她愛你。

    沃因希嘆了一口氣。他的劍被劈開了。兩個人你來我往，真是生死之斗了。王每一下動劍都真的用力，他自信又專制，本來眼里揉不得沙子。但沃因希朝著他的臉打。

    “我待你不薄?！庇质且淮伟さ臉O近的對峙。他們的劍抵在一起，帶著戰(zhàn)意的眼對著帶著怒意的眼：“這就是我的騎士？忠誠？承諾？誓言？真他媽的是個狗屁，對你有用嗎？”

    “對您又用嗎”三番五次下來，沃因希也帶上了怒意。甚至是嫉妒。他看到庫修斯的衣襟上用線繡著一個小小的v，薇拉為人王縫補(bǔ)過這件普通的衣服，留下了標(biāo)記。

    沃因希被一股妒火沖頭，在對峙中他更向前。在這種距離下，庫修斯被迫聞到了一股淺淡的香味，這香味慣常在他身邊出現(xiàn)，讓他幾乎習(xí)以為常不溯起源了。可這香味是那么熟悉，讓他沒有障礙的就回憶起那個女人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音容笑貌。

    薇拉，薇拉，薇拉。

    這個名字開始在他腦海里刷屏，讓男人意識到了什么，他開始難以克制的面色發(fā)白。庫修斯那隱隱約約的直覺仿佛被蓋棺定論。狼人的劍沒有讓他受傷，但庫修斯感覺到自己仿佛被人劈頭蓋臉掄了一個大耳瓜子，他現(xiàn)在天旋地轉(zhuǎn)，滿目眩暈。

    作者的話：晚一點(diǎn)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