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夫人緩慢訴說回憶。她告訴萊米勒，王子起先很平和，后來很憤怒，他質(zhì)問自己的老師。

    “你強暴了我母親嗎？”

    “我愛她，你情我愿。”

    “你是個混蛋。”

    “混蛋教你武藝和課程，讓你從那個吃人的地方活下來。還把你帶出來。”

    “眾神在上，我還叫錯過你父親?！?/br>
    “你現(xiàn)在也可以叫?！?/br>
    說到這兒時，阿加夫人微微一笑，她評價：“他還和以前一樣?！?/br>
    曾經(jīng)的庫修斯再次開口：“我母親因為你被火燒死了，你視而不見?！?/br>
    “我的天，你想讓我對抗王權？我為了你們母子做得已經(jīng)夠多了。等等……她根本沒有東西留給我對嗎？你騙我？“

    爭執(zhí)，吵架，然后是沉默。

    “愛是弱點?！氨欢笏狼?，阿加夫人聽到自己的丈夫這么說，然后庫修斯重復了這一句。

    再然后，傳言中說，陛下的恩師死于魔物入侵。

    阿加夫人被發(fā)現(xiàn)了，其實她早就被發(fā)現(xiàn)了。庫修斯平靜地喊她出來。告訴她，這是他們共同的仇人。

    她瑟瑟發(fā)抖的朝漠然擦刀的王子下跪，庫修斯說：“我可以讓你活著，但我有個條件，你兒子要送來我這里。而我希望你知道怎么保證他平庸，沒有他父親的天賦?！?/br>
    阿加夫人答應了，興高采烈地答應了。如果有第三人在場，就會發(fā)現(xiàn)阿加夫人她好像并不因為深愛之人的死亡而痛苦，也不因為仇人的死亡而歡欣，她有一種扭曲的期待和滿足感。

    萊米勒沉默地聽完，然后他看向自己的母親：“說起我的jiejie，你怎么能那么平靜？你還記得你為什么指責了我那么多年嗎？“

    阿加夫人哭喊就沒停過，拉著他的手把眼淚往上糊：“我后悔了，知錯了，我的兒子。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了，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明白了，只有你在乎我。“

    萊米勒感覺疲憊，他向后靠在墻上：“那個男人到底什么來頭？“

    黑木在女人的哭聲中抽空回答了他：“我早告訴過您。您父親是風暴城的公爵，您的祖輩曾與龍并肩統(tǒng)治世界。我們一直等待，祈禱有人能帶領我們重回榮光。但他從不在乎背負使命，唯一的功績是生下了您，然后我們答應不再打擾他?！?/br>
    “我們用了好多年，才來到您身邊?！昂谀菊f，“我們臥底進現(xiàn)在被鳩占鵲巢的風暴城，又混進王都，很不容易，甚至差點晚了一步?！闭f罷他瞪了一眼阿加夫人。

    “我并不想……復仇？”萊米勒半晌后開口，他的語氣中有某種從未有過的冷意，“我覺得我父親，死有余辜?！?/br>
    “但您和塔阿修王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黑木冷笑一聲，“風暴城本身就是北方的武器，而他只會回應你們這一支男人的血脈。別人無法喚醒古代力量，但卻向小主人您臣服。塔阿修王圈養(yǎng)你，磨耗你，看本可以成為敵人的人搖尾乞憐。你一輩子都無法做你喜歡的事，靈魂被殺死后，他膩了，就會奪走你的生命。”

    “你只要活著，就是他的心頭大患?！焙谀菊f，“把腰挺起來。我們這些舊族快被他趕盡殺絕了，即使我們有些人只想平靜度日。”

    萊米勒蹙眉，他確實莫名背上了一族的興亡責任。

    黑木看他動搖，再接再厲，他遞上一枚龍牙項鏈：“主人，您的祖輩靠傳承獲得力量。這項鏈里記載了風暴城歷代主人見證過的風雨飄搖。您可以看看，當然，您父親的經(jīng)歷并未融入。”

    萊米勒看著那項鏈，沉吟好久。他聽著母親哭泣的聲音，黑木沙啞的喘氣聲，不知道該說什么。

    仿佛一夕之間就決定要不要長大。

    他本是沒有故鄉(xiāng)和家的人，從未承擔責任，也沒有野心抱負。唯一仰仗的就是自己的貴族身份，如今他驚覺這身份如同水月鏡花，被人一攪便消逝了。

    他突然想起，他是在風月場合和心愛的女人半哄半迫的睡了一覺。因為他甚至都沒有一間房子能帶她去，他沒有身份與她對等交流，更沒有立場與她談情說愛。

    萊米勒長嘆一口氣，他安撫性的開口：“mama，你先休息。我不會拋下你。”我原諒你所做的一切，他想，舊事不重提，因為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而且我想往前看。

    最重要的是，他希望有朝一日，別人也能原諒他昔日的作為。

    萊米勒伸手握住了龍牙項鏈。然后他眼前如星光般炸開一片絢爛的天地，他看到了巨龍翱翔天地，他的祖輩與龍建立友誼，并肩作戰(zhàn)。他看到了智者與王者輪流與他交流，仿佛他生來就該支配天地與魔力。

    他瞠目結舌，為這身臨其境的震撼所折服。

    萊米勒在夢中信步走過宏偉的建筑群，舊族的人民在這兒生活耕作，生活艱苦，可他們用勞動穩(wěn)固了生活。

    風雪，磐石，河流流過霜凍的森林。他們打獵，生來就在對抗，并且同時找出了萬物中的平衡。萊米勒仿佛走過了幾千年，他豁然開朗，見過天地。他與魔法交流，他們與魔法交流，他們甚至把魔力附著于萬物，也甚至讓魔法避讓這個堅韌的種族。在龍支配的世界里，他們獲得了一部分龍的友誼，建立了人的國。

    直到戰(zhàn)爭來襲，在他們的盟友沉睡的日子中。他們被壯大的同盟軍襲擊了。

    同盟軍打著從龍族手中解放大地生物的旗號，把屠刀砍向了人類。女人被軍隊強暴，孩子被殺死，莊稼被毀滅。揮舞法杖的女巫喚來風雨，摧毀城鎮(zhèn)，王族雖是她們的克星，卻輸在反應不及時。

    風暴城拔地而起，它霜凍千里，卻依然沒有阻擋舊族的敗落。

    “只要塔阿修家族和風暴之子一方的血還在流，他們就只能以一方殺死另一方為結束?！边@是屠殺后，注定的，世代的詛咒。

    果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用刀對付刀，用劍對付劍，用智慧對付智慧?！惫爬系恼]語，回蕩在萊米勒腦海里，他輕輕回應一句：“用王權對付王權。”

    萊米勒睜開眼睛，他沉吟了許久，終于開口：“什么時候走？”

    黑木恭敬回答：“一周后的現(xiàn)在。剛入夜，九點。我們帶上丟失的“貢品”，然后直接回風暴城?！?/br>
    “晝夜不息，風暴降臨?！比R米勒無意識地說出這句話。

    黑木如鷹的眼睛鎖住他，許久后開口:“晝夜不息，風暴降臨?！?/br>
    “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萊米勒終于意識到自己在圖謀什么了。他有些茫然。

    “你走不到，塔阿修王也會走到?！焙谀鹃_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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