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愣住了，她看著蘭克伸出的手有些恍然，她一時有些震驚躊躇，居然口不擇言地問道：“你有什么目的？”

    這話一開口，讓空氣幾乎凝固。蘭克看著薇拉閃爍狐疑的雙眼，清晰認(rèn)知到她內(nèi)心瘡痍，已經(jīng)不再信任任何人，而他也失去了最好的機(jī)會對她伸出援手。他心頭突然有一絲悲涼，悲涼昔年的少女終究還是被殺死了。

    在此之前，在薇拉更無助脆弱的時候，她早就試探著向他求援，而他一次次的推開她。

    如今他伸出的手空懸著，女人不肯去抓，反而越加警惕。他心中酸澀又極后悔，收回了手，最終他沒有辦法，猶豫一瞬后居然在她面前半跪在地，有些苦澀的重新開口：?  “我會用我的生命護(hù)衛(wèi)您的安危，您的健康，您的歡愉，以及您的自由?！?/br>
    薇拉看著他認(rèn)真的做派，把他的誓言重新聽完。咬著下唇，想了好一會兒，那一瞬間，她確實(shí)也有一絲動搖，然而天邊暴雨中突然落下的驚雷敲回了她的意識。她收回腳，后退一步移開目光：“……不，蘭克。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再逃了。”

    她不能再給他信任和榮光，就像沒人能給她一樣。

    她不再能夠戀慕和依靠誰，也不信真的會有人拋卻利益和目的去為愛付出，這些男人到底教會了她一些東西。諸如時刻懷疑，權(quán)衡利弊。

    薇拉垂下眼簾，她在想，這不過是海妖的把戲。拋卻魔法，其實(shí)他們都不會愛她。他們也許愛的是得不到，愛的是舊時的自己，愛的是美貌體貼。

    “我不想再逃了?！彼?。

    “你不管以什么姿態(tài)，和誰離開，都得躲藏。”蘭克說。

    “可我不想一輩子躲躲藏藏?！鞭崩⒁曋?，“我在這里的事還未了解。要有始有終?！?/br>
    “……”蘭克抬頭看著薇拉，眼神稱得上執(zhí)拗。

    薇拉卻抿唇，看著他的臉，內(nèi)心動搖的同時起了一個惡意的念頭。

    她知道這一切都和蘭克無關(guān)，蘭克本不該牽扯到這其中，是她把他拉下水?？伤秩绱苏嬲\，真誠的讓薇拉不禁想要得到答案，她確實(shí)期待，即使只是魔法的幻覺，她也期待，她在某個人心中是最重要的。

    他畢竟是個騎士，也似乎放棄了他的“神”。

    “如果我和庫修斯生死相對，我要?dú)⑺?。你站在我這邊嗎？”薇拉直錐人心的問道，她唇角居然有一絲殘酷的笑意。她明知

    ……

    堅(jiān)定的男人一下子就不堅(jiān)定了，他不可思議的抬頭，仿佛不相信一直作為受害者的可憐女人居然會有如此想法。他篤定庫修斯有朝一日會后悔，她的委屈終會在平靜和幸福中消散。然而薇拉此時堅(jiān)定的告訴他，告訴他她不在意平靜也不需要幸福，她要復(fù)仇。

    蘭克沒法回答，他從來沒想過。

    他只想到恩情的力量，哪里想過仇怨。

    他不可思議的表情讓薇拉覺得好笑。

    這算什么？他們明明也會討論，也會真切地相信她是yin蕩的，是嫉妒心強(qiáng)的，是手腕惡毒的壞女人，卻也相信她是甜美的，溫順的，不會復(fù)仇，尤其是不會向愛人復(fù)仇的好女人。

    蘭克此時沒有回答，他說他要想想，可薇拉卻再也不想聽了。

    她移開目光也移開話題：“這場雨不正常，我聞到了不祥的氣息。”她一字一頓地說，“雖然惡魔離開了，但獻(xiàn)祭的儀式還在進(jìn)行?！?/br>
    蘭克嘆口氣，站起身，勉強(qiáng)跟上他的節(jié)奏：“我們該怎么辦？”

    “找到源頭解決掉。”

    “源頭？”

    薇拉側(cè)目看向那道還未閉合的空間裂縫。

    蘭克臉色一變：“你該不會想……”

    “……對面總不會是什么慈善俱樂部吧？”薇拉冷哼了一聲。

    “你的rou體會被異空間中的元素撕裂的?！碧m克試圖勸阻這時候看起來有些瘋的薇拉，“你……”

    “如果我能支配元素的話，就不會被撕裂?！鞭崩蛄藗€響指，一個長著狼頭的風(fēng)元素精靈出現(xiàn)在她身邊。蘭克覺得它有點(diǎn)眼熟，然而它鼓著臉使勁召喚風(fēng)刃試圖包裹薇拉的樣子打破了既視感，還顯得有些不靠譜。

    ……

    “你可以支配元素了嗎？”蘭克震驚的看著薇拉，通曉兩種魔法的魔法師的力量將會產(chǎn)生質(zhì)的飛躍。他不可思議又難以置信，因?yàn)榇藭r薇拉身體里混亂的力量連他都感覺得到，這樣的身體能支撐兩種魔法的通曉者？

    “還不能?！鞭崩届o地說出了更讓他震驚的話，“但愿我進(jìn)去后就能了?！?/br>
    “你這是在賭命！”蘭克破口而出，臉都黑了，他上前抓住薇拉的手腕：“我在這就不是為了讓你去送死?！?/br>
    “親愛的?！鞭崩瓍s很平靜的笑了一聲，她說，“有人告訴我，人生本就是一場豪賭。我現(xiàn)在的力量可以試一試，成功了，我可以用元素的力量對抗我體內(nèi)的深淵力量，失敗了，我在被外部的元素亂流撕裂前就可能被身體內(nèi)部的元素亂流撕裂了?！?/br>
    她平靜的與蘭克對視，用眼神與他無言的博弈。

    最終蘭克敗下陣來，宣布投降。他救她是為了讓她自由，不是為了再把她關(guān)起來。

    她似乎不想在被控制，她要自己做選擇。

    他終于還是不甘不愿地松了手：“我和你一起去?！?/br>
    “你去不成。”薇拉搖頭，“你會死的。元素不是你的長項(xiàng)，但水是?！鞭崩聪虼巴?，“王都正在變成一片大湖，蘭克，幫幫這座城市吧。我們都去做我們應(yīng)該做的?！?/br>
    蘭克猶豫許久，說好。

    薇拉離開前看了一眼蘭克簇起的眉頭，還有地上的血漬，尸體死不瞑目地睜大雙眼。她如今親眼見證庫修斯下令要她死，她被那個男人傷透了心，無論是直接送往龍巢還是派牧師來除魔，都表明了他冷酷的態(tài)度，他甚至不想臟了自己的手。

    唯一讓她意外，甚至有些難過的是，蘭克終究是沒能遵循自己的本心，他被她用魔法迷惑，她改變了他期待的無變的人生。

    愧疚是一種殘酷的夢魘，無法雙全的痛苦已經(jīng)纏繞著陰影伴隨了蘭克的前半生。然而后半生中，薇拉讓他不管站哪邊，都會產(chǎn)生更劇烈的愧疚，折磨著他的每一步每一動。

    她跨入了那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