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的意識回籠，她才意識到自己在鏡中世界重返十八，然后稀里糊涂地zuoai，對象是洛德。

    她腦袋上的青筋跳了兩下，在想起洛德此時在外面還能真真切切觀賞全過程時，她腦袋上的青筋跳得更厲害了。

    洛德在呼喚她，隨著一聲聲呼喚。薇拉感覺到自己像是一道偷渡的魂靈，從另一個自己的rou身上剝離出來。

    她這回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往上漂浮，她的身體變得很輕，宛如浮云。

    她漸漸上浮又上浮，看著另一個自己的臉，洋溢著幸福與快樂，飽含著對丈夫的信任。薇拉心里嘆了口氣，她現(xiàn)在見不得這種表情，她覺得愚蠢，尤其這表情出現(xiàn)在“自己”臉上。

    愛情固然美好，可婚姻并非終點，不過是從簡單模式進入到地獄模式的入門磚。不被看好，跨越種族，過于年輕就許下承諾。

    ……當然，洛德和庫修斯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男人。但這并不意味著這段故事就能走到幸福結(jié)局。

    薇拉又把目光放在洛德臉上，年輕的精靈真誠，以及……真誠就夠了。

    薇拉起了好奇心，她有點想知道這個現(xiàn)實里女巫和精靈的后來，也有點想知道沒有她，庫修斯會成為什么樣的男人。

    “庫修斯……”她在心底閃過這個名字的瞬間，鏡中世界產(chǎn)生了異變。

    “薇拉？”外面的洛德焦急地喊了一聲，“你做了什么？該死，我什么都看不到了?！?/br>
    我做了什么？薇拉也想問。她在心底念出前夫名字的瞬間，整個鏡中發(fā)出了一聲刺耳的嗡鳴聲，她眼皮子底下的世界迅速變換起來。

    對于薇拉來說，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這個現(xiàn)實的世界流速瘋狂加快加快又加快。所有精靈的動作像閃電一般迅速，她的眼睛快要跟不上了。

    洛德還在外面喊她，她上浮的動作卻硬生生卡在了半途。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冥冥之中回應(yīng)了她的呼喚。似乎加速面前的世界，就為了讓她看到她好奇的事。

    又一次眨眼，世界的流速變緩，由快到慢，再歸于正常。

    她看到庫修斯受傷，倒在樹林里。

    她看到“自己”接近他，探他的鼻息，再呼喚其它的精靈來幫忙。薇拉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她想大喊，想揮手，想阻止二人的接近。

    鏡中沉悶的嗡鳴越發(fā)響亮了。

    但有些東西仿若宿命。

    這個世界的庫修斯仿佛鬼上身一樣對并不認識他的薇拉一見鐘情，愛意如潮，難以抵擋。情難自抑，只能強取。

    cao你媽。

    薇拉看到庫修斯把這個世界的自己連哄帶騙的拐走時，有一種出離的憤怒。她猜想到這段婚姻可能會終止于厭倦，背叛，或者不合適，萬萬沒想到庫修斯能從這個角度強插進來毀了這個世界她的感情和人生。

    沒有人管管他嗎？薇拉喘不上氣。

    興許是回應(yīng)她的疑問。

    她面前的景象水波紋一樣蕩開，蕩到了另一邊的場景。

    她看到了精靈女王與洛德的對峙。洛德傷心欲絕，全副武裝，他問女王：“如果他要戰(zhàn)爭，我們就給他戰(zhàn)爭。我怎么能允許他帶走我的妻子，我怎么能允許他如此侮辱我和薇拉？”

    女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起來無比疲憊，她癱坐在王座上，絕代容顏都無法掩蓋灰敗和黯然：“放手吧，洛德。命運如此安排，便隨了他的意吧?！?/br>
    洛德屈辱至極，他痛苦地抬頭目視女王。但他卻被精靈近衛(wèi)阻攔著。洛德甚至無法沖出去單槍匹馬的復(fù)仇：“陛下？您又怎么能忍受如此的屈辱？”他不敢置信地詢問，“您曾直面巨龍，率眾沖鋒。也曾披甲上陣，斬殺魔族。您怎么能？忍受這種屈辱？”

    女王扶住腦袋，胳膊微微顫抖，對他的問題不做正面回答：“洛德，讓她走吧?！?/br>
    “您曾經(jīng)是大地上最了不起的戰(zhàn)士！”洛德咆哮起來，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失態(tài)的一次，他試圖上前，目露兇相。精靈侍衛(wèi)在女王的授意下涌上前，打他的小腿，壓他的肩膀。他趔趄一下，半跪在地，“您在怕什么？”他問。

    女王閉起眼睛深呼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薇拉卻順著洛德讀懂了她的情緒，女王確實是在恐懼?？謶质裁?？庫修斯？薇拉覺得荒謬，她幾乎要笑話自己的猜測。這片大地上最古老神秘，甚至最強大的存在之一，怎么可能恐懼一個年輕的國王？

    女王沒有回答，她沒有再回答任何一個字。她說：“把他帶走，關(guān)起來?！?/br>
    “您已經(jīng)有一個孩子心碎而死了！”洛德在被帶走前，怒吼掙扎道，“您要您所有的孩子都心碎而死嗎？”

    這話似乎讓冷面無情的精靈女王有了更多的反應(yīng)，女王側(cè)過頭，看向洛德。她的目光陰沉得駭人，似乎有風(fēng)暴聚集在她的眼瞳里：“你在威脅我？”

    “您說過，我只要是王族一天，您就不會允許我離開白蘭森林?！甭宓?lián)P起頭，毫無畏懼，“如果我無法庇護愛人，我寧愿放棄生命。但在放棄生命前，我會嘗試我能嘗試的所有事，我愿意先放棄身份，放棄地位，放棄一切?！?/br>
    女王殘酷無情。

    她垂目望著自己女兒的兒子，仿佛看到了同一張面龐。

    他們是一樣的。不，不一樣，他比她更決絕殘忍。女王打了個寒顫，她從未如此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衰老，恐懼著有可能到來的毀滅。

    “命運也許無限，但當?shù)k可被窺見之時，未來就會變得越來越少。最終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你最恐懼的可能性?！迸踵哉Z，仿佛重復(fù)故人的話語，也仿佛說服自己。她注視著用盡手段得到的繼承人的背影，目露蒼涼。因為她知道，她關(guān)不住他，一個只能坐在王座上的偉大之物，徒留威嚴，卻早已失去了一切力量。

    為何恐懼？薇拉想，她想得太專注，快忘記了還有人在呼喊她。

    女王此時抬起頭，注視虛空，旁人可能會覺得她在看著天空的某處發(fā)呆。但薇拉心頭一驚，女王的目光直直鎖住她，她們對視了。

    并非錯覺……這是跨越時間和空間的一眼。

    女王朝著她笑了笑，她說：“快逃！孩子?！?/br>
    女王的話語整耳欲聾，如同驚雷般在薇拉耳邊轟鳴。她才猛然發(fā)現(xiàn)，她太沉溺于觀察其它的“可能性”，沒有發(fā)覺自己的身體在被此方空間漸漸同化，她的身體如同某種膠質(zhì)物，快和周遭融為一體，成為虛無的一部分。

    “薇拉！”焦急地喊聲重新進入她的腦子里，她才意識到，原來洛德一直一直不停地在喊她，但她忽視了這喊聲。

    女王心懷慈悲。

    “嘖，反應(yīng)過來了啊?！迸c此同時，一個半生不熟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這聲音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一個人。但她絕對聽過。薇拉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重新拉回了現(xiàn)實。

    那個聲音留在了鏡子里。

    *

    “咳咳?！比缤缢吒〕鏊妗＾崩宦宓乱话褟溺R子中扯了回來，摔倒在他的懷中。她大口大口呼吸，整個人仿佛從冰水里出來，靈魂后知后覺的顫抖著，陰冷和恐懼交替并行。

    “無論你看到什么？都不要細想，不要相信?！甭宓屡拇蛩哪橗?，“只接收你想要的現(xiàn)實。”

    薇拉全身抖動，她去的時候是早上，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是深夜。她不知道只過了一天還是好幾天，雨滴滴答答落下來，但周圍有一層保護罩。把她和洛德隔絕在大概一平方米的空間里。

    濕冷，精靈的雨季到來了。

    她抖動著，雙手摩挲著抱住洛德。這精靈現(xiàn)在是她唯一的熱源，她像擁抱救命稻草一樣擁抱他。

    “冷，洛德?！鞭崩瓝肀?，她從未在他面前如此像個弱者。她呢喃著，一種強烈的恐懼盤旋在她心頭。

    這趟鏡中之旅讓她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即視感，她曾以為命運眷顧了她，讓她得以窺見未來。但她遇見了另一個能夠窺探未來，借助強悍道具，似乎更受命運寵愛的精靈女王，她必然在自己的人生中，更多的，無數(shù)次的重迭現(xiàn)實。

    而這樣的女王，如此受寵，卻如此恐懼。如此強大，又如此無能。

    薇拉無法控制地把目光投向鏡子，在號稱無限的景象里，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都能看到庫修斯。過去，現(xiàn)在，未來，他永遠都會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里，仿佛她陰魂不散的半身。

    “冷?！鞭崩终f了一次。

    洛德抱住她，把她裹在自己懷里，他說：“我在呢。”

    他能靠得住嗎？薇拉腦海里浮現(xiàn)出勇敢的洛德。他擋在她面前，無畏一切。但下一秒，薇拉就自己戳破了自己虛假的幻想。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無論是她自己預(yù)見的未來，還是鏡子中展現(xiàn)的“可能性”。

    精靈族都指向了唯一一條路，對著庫修斯俯首稱臣的路。精靈女王甚至找不出一種可以抵抗人王的現(xiàn)實來重迭。

    人王，并不是人類的王者，而是以人類之身在大地之上稱王的人。

    這鏡子庇護不了精靈族，就像洛德庇護不了她。

    “洛德……”薇拉抬起頭，強撐著趕走冷意，抱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吻我吧。”

    他的身體一僵，并未立即回應(yīng)女巫，似乎還是有些猶豫。他看到了鏡子中的畫面，但并沒有立即接受。那個世界的他們彼此相愛，但這個世界的他們，還沒來得及放下所有的芥蒂。

    “為了精靈族的未來，為了大賢者的出現(xiàn)。吻我吧?！鞭崩犙劭粗宓?，扭過他的臉。額頭抵著額頭，她讓他看她，她讓他聽她，“把你的力量借給我，我會回報你的。”

    洛德幾乎是被她挾持著親吻嘴唇，他的身體一直是僵直的：“你看到了什么？”他問。

    “我看到了你們傲慢又軟弱。”薇拉停頓了一下，突然笑起來，挑釁地抬眼看著洛德。滿意地看著他皺起眉頭，才慢悠悠地補充道，“然后你們走向毀滅?！?/br>
    如果沒有一種未來可以抵抗那個男人，那她就創(chuàng)造一種新的未來。

    “說清楚點?！甭宓碌哪抗怅庼仓翗O。

    “命運并不可靠?！鞭崩谒吳穆曊f。

    洛德似乎一下子被她這句話點醒了，他現(xiàn)在的臉上有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在疑惑自己為什么早沒想到。他驚駭?shù)乜粗崩?，好像在看一個怪物。

    但下一秒，他就主動吻上了這個怪物的唇。不，準確來說是咬。薇拉嘗到了一股濃烈的腥甜。

    今天第二次，她在心里又罵了一句很難聽的臟話。

    作者的話：前夫哥除了是男主，還兼職本文明面上的大反派。結(jié)工資時拿兩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