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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霜女巫雪兒在一塊木樁處設下了最后一個暗咒，接著她站起身觀察了一下自己布置的這片結界。確保一切無誤后，她拍了拍手，往暫時扎營的地方走。

    幾個月前，女巫集會后，雪兒提前來到了龍巢。她的天賦讓她在酷熱中能夠如常行走，薇拉委派她來這里觀察龍和龍的眷屬。

    與此同時，出于好奇，雪兒研究了鄉(xiāng)民的身體和魔力使用方法，也觀察了龍巢附近的環(huán)境和魔力潮涌。

    雪兒本來還對龍之將醒的判斷將信將疑，但翻閱古籍再對比現在的狀況。雪兒對薇拉的判斷有了八成的可信度。

    龍的魔力在最近的時間點中顯得異常躁動，而鄉(xiāng)民們卻視若無睹或者說毫無察覺的繼續(xù)經營著他們的事。

    “他們幾乎是和一座隨時會噴發(fā)的活火山同床共枕啊……”雪兒感慨，接著她伸出手，虛量了一下如果龍的魔力失控，爆發(fā)出的力量會造成多大的范圍性災難，“最少千里之內的物種都會滅絕吧?！?/br>
    “可惜，這兒有一些很稀有的藥材?！毖﹥亨哉Z。隨后的日子里，雪兒就一直在當地收集稀有植物，希望能帶走多少帶走多少。

    可就在幾天前，這里的魔力突然又詭異地平復了下來。這改變了雪兒的打算，再加上她新收的小跟班帶來了鄉(xiāng)民的最新情報，一個女巫客人來到了這里。

    雪兒由此推斷出，薇拉來到了這里。

    她能順利進入龍巢嗎？雪兒也有這樣的困惑。在憂慮了不到二十四小時后，困惑就得到了解答。

    對于女巫而言，果然順利本身就是一種奢望。

    六個小時前，雪兒感知到鄉(xiāng)民的聚集處爆發(fā)了劇烈的魔力沖突。五個小時前，雪兒進行了占卜，占卜結果不詳至極。四個小時前，雪兒為自己選了一套喪服，并且寫了一首悼念薇拉的詩。

    三個小時前，奄奄一息的薇拉被海妖們送到了雪兒面前。兩個小時前，雪兒換掉了喪服，開始布置一個生人免入的魔法結界。

    現在她布置完了，夜已經濃的伸手不見五指了。

    雪兒沿路回到暫住的帳篷那里。

    她搭的臨時營地現在還閃耀著篝火的光。雪兒到達的時候，昏迷的薇拉已經醒了，她正端著一碗熱湯，和旁邊的紅發(fā)少女有說有笑。

    “看來你們已經見過了？”雪兒脫下袍子，也坐到了篝火旁邊。

    “好久不見，雪兒?！鞭崩瓕ρ﹥郝冻鲆粋€蒼白又虛弱的微笑，“見過了，亞朵很聰明?！?/br>
    坐在薇拉身邊的紅發(fā)少女挺起胸膛，露出驕傲的笑容。

    雪兒聞言點點頭，依舊沒什么表情：“天不早了，亞朵你如果困了，就先去睡吧，明天早起還要看我的藥鍋?！?/br>
    “哦，好?！眮喍淦鋵嵅焕В吹贸鰜韮晌慌子性捯f，她答應后鉆進了帳篷。篝火邊只留下了薇拉和雪兒。

    “你先說還是我先說？”雪兒說。

    “你先吧。”薇拉擺了擺手。

    “恭喜?！毖﹥合鹊蕾R，“你現在已經有大女巫的實力了，像你這么年輕的大女巫算得上天賦異稟?！?/br>
    “如果死神也提著鐮刀在你身后追的話，你也會進步很快的?！鞭崩柤?，但這個動作幅度對她來說有點大，她咳嗽了幾聲，心口又是一陣鉆心的疼。

    雪兒看到這一幕，走過來抓起了薇拉的手腕。細密的冰霜沿著薇拉的一條血管攀沿而上，直入心口。在薇拉的胳膊上形成了一條細長的冰紋。

    “你中了一種惡毒的毒?！毖﹥捍鬼?，“白女巫不在這里，我分辨不了毒藥的種類和來源。我只能暫時降低它的活性，緩解你的痛苦?！?/br>
    “這就夠了。”薇拉說。

    “我真的很意外?！毖﹥航又_口，“這一路上，我為你占卜了許多次，每一次我都以為你要死了。可下一次占卜，發(fā)現你還活著。”

    “我也想不到我還活著。”薇拉苦澀地說。

    “這世界對你的惡意真不少?！毖﹥喝粲兴?，“即使是對女巫的惡意，也太過了。對了，還有一件事，這附近有神殿軍的痕跡。”

    “嗯？”薇拉應了一聲，示意雪兒繼續(xù)說下去，但她的神色卻不是很意外。

    “有一隊神殿軍在這附近游蕩著，他們看起來在等待什么。亞朵發(fā)現了他們，他們沒發(fā)現我們?！毖﹥赫f。

    薇拉在地上畫了一個大概的地圖路線：“神殿軍在這附近嗎？”

    雪兒意外：“你知道？”

    “這條路是離開龍巢的必經之路?！鞭崩届o但確定地開口，“他們在等我?！?/br>
    “……”雪兒沉默了，“神殿不喜歡我們，但這些年，其實我們一直算得上相安無事?！?/br>
    “相安無事結束了?！鞭崩^續(xù)說，她想了想才繼續(xù)接下來的話題，只不過開口的時候臉上到底染上了一層陰霾之色，“如果不出意外，這里很有可能變成我的葬身之地?！?/br>
    “而我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庫修斯知道多少？”薇拉說。

    “他？在這個故事里，人王還有戲份嗎？”雪兒問。

    “他的戲份可重得很?！鞭崩湫σ宦暎拔屹u了一顆獅鷲蛋給商人，庫修斯應該不久后就會知道我的動向。”

    “你一直躲著他走，如今反而要引他過來？”雪兒問。

    “一味躲避解決不了問題，他一定會來戴洼，現在不來將來也會來。不如在我想要他來的時機來?！鞭崩鬼?，“把這灘水攪得更混，反而大有機會。”

    “我沒聽明白?！毖﹥狠p聲說，“你覺得你會死嗎？你覺得他該為你的死付出代價嗎？”

    “這正是我要弄明白的地方?！鞭崩f，“我想知道，他該付出多少代價。他該一命還一命嗎？”薇拉舉起一只手，看著無名指淺淺的痕跡，那里曾經常年累月的佩戴著婚戒?？山渲冈缇团獊G了，戒痕卻像傷疤一樣，刻印著十年的歲月。

    “亦或者說，他也被欺騙了?！鞭崩又f，“比起我的逃離，庫修斯更容忍得了被利用嗎？與其我自己勢單力薄的對抗神殿，或者對抗王國。不如讓他們先爭鋒相對起來。”

    “這可控嗎？”雪兒說。

    “當然不可控了。”薇拉笑了笑，“這里可是戴洼，什么都不可控。但是庫修斯在這里的朋友不比我多，王帳不是他的朋友，他沒娶蘿絲德，神殿也不是他的朋友……”深淵的魔族也不是他的朋友，薇拉把最后這句話咽回了肚子。

    雪兒沉默地看了一會兒薇拉，最后感慨道：“薇拉……你，你真是長大了。”

    薇拉聞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側眼看到帳篷的簾子微微在動，看來有人一直沒睡，反而偷偷聽著她們說話：“現在換我問了。亞朵這女孩，是鄉(xiāng)民吧？怎么跟在你身邊了？”

    “她是鄉(xiāng)民嗎？”雪兒聽了這話，露出了后知后覺的表情，“是哦，他們是長得有點像，都是紅色頭發(fā)……”

    ……薇拉扶額，她忘了雪兒對人臉沒什么概念。她是靠魔力動向認人的。

    不只是有點像，薇拉想起剛見到亞朵的時候嚇了一跳。這女孩的臉部有著交錯扭曲的疤痕，薇拉在認出她是鄉(xiāng)民后，意識到她臉部原來應該是和鄉(xiāng)民一樣有紋身的，但紋身被燙掉了……因此留下了疤痕。

    “她是我撿到的?！毖﹥悍€(wěn)定發(fā)揮了女巫亂撿孩子的種族特征，“我發(fā)現她有火元素親和，就教她搓火球，讓她幫我烤東西吃。這樣我就不用自己接觸火焰，還能吃到熟物了。”

    雪兒露出了一個自得的微笑，似乎在為自己的聰明自滿。

    “直接搓嗎？”薇拉問。

    “直接搓，她很熟練了?！毖﹥赫f。

    “……遠不止火元素親和這么簡單吧？”薇拉挑眉，“你不覺得這孩子有做瞬發(fā)魔法師的潛質嗎？”

    釋放魔法需要媒介，有些人利用咒語有些人利用法咒，但還有一些極為獨特的人可以利用強橫的rou身做媒介。

    “確實?！毖﹥合肓讼耄澩宿崩?。

    “把她留在身邊做學生怎么樣？”薇拉問，“還可以照顧你。白女巫應該可以治好她臉上的疤?！?/br>
    “唔……雖然有點麻煩，但也不是不可以?！毖﹥合肓讼耄缓舐朴频亻_口，“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了。”

    “愿意的！”雪兒第一句話的尾音還沒落下，帳篷的簾子就被一下子掀開。還沒睡的亞朵顧不上暴露自己一直在偷聽的事實，高興地撲了出來。

    “請讓我跟著你學習吧！”亞朵企圖抱住雪兒，雪兒靈巧地躲開了。

    兩個人“搏斗”了一會兒，薇拉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其實仔細觀察這孩子，會發(fā)現她眉眼間有些像剛剛試圖置她于死地的萊娜。再結合現任鄉(xiāng)民族長威爾隱約受到排擠，不愿意與族人為伍的現況。薇拉很懷疑亞朵和他們有血緣關系，是刻意被送出來的。

    無論是不是，留個鉤子在這里都未嘗不可。還可以讓雪兒暫時看住這孩子……

    “不過話說回來，我以為女巫是有規(guī)矩的，只能收女巫做學徒。我聽到的故事都是這樣的。”亞朵有些好奇。

    “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鞭崩f，“其實我們女巫，做事情本來也沒有什么規(guī)矩，很多情況下，頂多算是約定俗成吧?！?/br>
    女巫是自由散漫的種族，并沒有嚴格的規(guī)矩束縛她們的行動。收養(yǎng)孩子教導學生都更接近于一種自發(fā)行為。做也可以不做也可以，女巫的個體在女巫內部也是自由的。

    “和鄉(xiāng)民完全不一樣?！眮喍浣K于累了，她眨了眨眼睛，打著鼾說，“鄉(xiāng)民的規(guī)則非常嚴格，嚴格細致到讓人受不了……”

    雪兒和薇拉對視了一眼。薇拉搖了搖手指，漸漸睡去的亞朵飛了起來，飛進帳篷休息了。

    “接下來該怎么做？”雪兒問。

    “我要繼續(xù)去龍巢?！鞭崩f，“請你再幫我跑一趟鄉(xiāng)民處，有一些追隨我的精靈，現在正手足無措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