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東寧】我想要的是永遠
3東寧我想要的是永遠 時氏集團對員工的福利很好,哪怕是實習(xí)生,也一樣。 年假有十五天,許寧買了票準備回老家一趟。 自從出來后,她就一直沒有回家看過。 要不是這回她的mama在電話里懇求她回去,她還真的不想回去。 那個家,可以是誰的家,都不可能是她的。 她的家,早就在母親改嫁的那一天,就沒了。 許寧的老家,在一個北方的小農(nóng)村里。 沒有高鐵,沒有動車,沒有現(xiàn)代化繁華的高樓大廈。 有的是泥濘的小路,無邊無際的田野。 坐了一.夜的火車,大清早到達車站,又趕著坐大巴回去。 一路顛簸,跟她當(dāng)時拼了命想要逃脫的心情一樣。 在回來前,特意買了很多東西。 不管再不喜歡,也要裝裝模樣。 這個新家還是跟以前一樣,很破舊,一個很小的院子。 她剛走到門口,聽到傳來的一陣狗吠聲,一道鐵門內(nèi),一條黑色的狗沖著她直叫。 許寧小時后有被狗咬過,以至于現(xiàn)在已看到兇惡的狗就頭皮發(fā)麻。 狗吠聲很大,把屋子里的人叫了出來。 “小黑,叫什么叫?。 ?/br> 她的母親周玥從屋子里出來,身上裹著一件大棉襖。 三年不見,周玥的變化很大,蒼老了很多,臉色褐黃,看上去很沒有精神。 “媽,是我,寧寧!”最后一個詞,到了喉嚨邊化成了嗚咽聲。 “寧寧,你咋這么快就回來了!”周玥看到她,高興的跑到門口。 打開門,將許寧迎進屋子里。 “去去去!”周玥揮退了狗,拉著許寧的手,“你這丫頭,終于舍得回來了!” 許寧不知道該說什么,親切的話她說不出來,對母親撒嬌的話,她也說不出來。 自從母親改嫁后,她就沒有對周玥撒嬌了。 “媽,這些是我買回來的,我們這里沒有的?!痹S寧連忙將東西拿出來,一一的給周玥看。 “回來就回來,買這些個東西做什么!”周玥看著許寧買回來的東西。 包裝精美,一看價格就很貴,“這得不少錢吧!” 許寧一頓,“沒,不貴!” 周玥是家庭主婦,整天在家里做家務(wù)。 繼父曹軍專門做一些苦工,有點賺的錢,也夠一家人生活的了。 許寧回來的很早,大家都還沒有起來。 許寧拉著周玥說著話,“媽,你身體哪里不舒服,我明天帶你去醫(yī)院看病?!?/br> “也沒多大的事情,就是經(jīng)常胸悶,有的時候還老是頭昏?!?/br> “之前去醫(yī)院看過了嗎?” “沒,哪有這個錢啊!”周玥忙碌著手上的動作,“你也知道你爸賺錢困難,這一大家子都張口等著吃,哪里有錢去看病?。 ?/br> 曹睿還小,還在讀書中,而她的繼妹曹蘭蘭,整天在家中無所事事。 曹蘭蘭比她小了幾個月,高中就隨意的讀了個職中,在外面混了一段日子后,就回來了。 現(xiàn)在整天在家里白吃白喝,曹軍寶貝這個女兒,愿意養(yǎng)著,周玥也不好說什么。 許寧跟曹蘭蘭不是很對盤,曹蘭蘭的脾氣很差,還經(jīng)常跟人家女生打架。 曹蘭蘭看見她,“喲,這不是大學(xué)生么,舍得回來了!” 許寧笑了笑,“這個是送給你的禮物。” 曹蘭蘭一聽有自己的禮物,立即高興的拆開來,看到是一塊破手表,失望的說,“就一塊手表啊,我還以為是什么好東西呢!” 嘴上是這樣說著,一直看著自己的手表。 晚上,曹軍做完工回來,許寧突然出聲說道,“曹叔叔,我明天想帶我媽去醫(yī)院看病?!?/br> 話音落下,曹軍的臉色就不好起來,悶聲喝了口酒。 周玥連忙捅了捅許寧的手,“多吃點,瞧你在外面瘦的,都跟猴子一樣了!” 許寧有話想說,被周玥一個眼神堵回去,悶聲的扒著碗里的米粒。 既然覺得身體不舒服,就去醫(yī)院看病,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人越是窮,越是舍不得將錢拿在看病上,這樣只會使小病拖成了大病。 吃飯晚飯,許寧跟曹蘭蘭睡在一張床.上。 曹蘭蘭生氣的說,“煩死了,我一個人睡的好好的?!?/br> 她往椅子上一坐,“本來這床就小,兩個人怎么睡??!” 許寧正在鋪被子,突然停下動作來,轉(zhuǎn)過身看向她,“那個,我要不打地鋪吧!” “行,這可是你說的啊!”曹蘭蘭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鉆進自己的被窩里。 許寧是打地鋪睡得,地板上很涼,家里還沒有暖氣,夜里被凍醒好幾回。 翻了個身,將衣服蓋在被子上,被窩里還是涼的。 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真是有自虐傾向,總是喜歡做這些虐.待自己的事情。 —— 過去的三年,她總是在飯店中打工,在汗水中迎接新的一年。 而今年,她終于跟家人團聚在一起,卻沒有想象中的幸福。 周玥做了不少菜,殺雞殺鴨殺魚,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頓。 曹睿跟曹蘭蘭邊斗嘴,邊看電視,周玥在廚房里看湯,飯桌上就剩下曹軍跟她。 跟曹軍的對話不多,許寧安靜的看電視,忽然旁邊的曹軍說話,“在大城市里過得怎么樣?” “還好!” “大城市里賺的錢多嗎?” “還好!” 曹軍問了許寧很多大城市里的生活,似乎要去大城市打工的意思。 許寧想勸阻他,大城市賺的錢雖然多,但消費也高,能攢下來的錢也沒多少。 “叔叔,我覺得您還是在家里工作比較好,蘭蘭跟曹睿都需要您的照顧,而且我媽的身體也不好,您要是不在,就沒人照顧我媽了!” 曹軍呵呵的笑著,又喝了一口酒。 許寧笑了笑,低下頭去。 春晚這類節(jié)目,她向來不喜歡看。 吃過晚飯,早早的去睡了覺。 卻睡不著,一直看著手機。 很多條祝福的短信,她一一的看了過來,唯獨沒有左錚的。 今天是除夕,他應(yīng)該在忙著跟家人團圓吧。 曹蘭蘭在凌晨回來,打開燈把許寧給弄醒了。 “困死了!”曹蘭蘭打了個呵欠,上.床關(guān)掉燈。 許寧沒說話,忽然聽到枕頭下面?zhèn)鱽淼氖謾C震動聲音。 又一條短信跳進來,是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不像別人浮夸的祝福,這條短信只有簡單的四個字:新年快樂! 平常看到這種短信,她通常以為是發(fā)錯的,不理會。 或許是今天晚上太寂.寞了,鬼使神差的回了一條短信過去。 “發(fā)錯了?” “可能!” 許寧回了一個哦,將手機放在枕頭下面,應(yīng)該不會有回信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手機剛放下去,又震動了下。 依舊是那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你在做什么?” 難不成這是個跟自己同樣寂.寞的人? 許寧想了想回復(fù)一條,“準備睡覺了!” “我打擾到你了?” “沒,我剛好有點失眠?!?/br> “那么我是剛好趕上了?” 許寧不知道她為什么會跟一個陌生人聊上了,心里有點觸動,回了一個嗯字。 那頭的人又回了一個,“那我很幸運?!?/br> 跟她聊天,就叫幸運嗎? 好像還從來沒有人這樣說過呢! “今晚上是除夕,不看煙花嗎?” “我們這里沒有煙花,看不到?!痹S寧看了看內(nèi)容,又在后面加上一句,“你呢,在看煙花嗎?” “沒?!?/br> 許寧來不及問一句為什么,第二條短信跳進來,“它的漂亮是一時的,而我想要的是永遠。” 這算神馬答案? 煙花哪有永遠的? 雖然不知道手機那頭的人是誰,但她覺得對方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 或許是女人,或許是男人,或許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又或許是在外面工作不能回家的人。 不知道為什么,她發(fā)現(xiàn)自己跟這個人的話題很多,對方總是有很多新的話題。 一直到兩點,她支撐不住困意的睡過去。 在她睡著后,手機震動了兩下后,便再沒聲音。 前天晚上睡得有些晚,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晚了。 一醒來,看到兩條未接收的短信。 一條是睡了嗎?另外一條相隔十分鐘后發(fā)來的:晚安,新年快樂。 看了后,內(nèi)心暖呼呼的。 回了一條短信過去,“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能認識你真好,新年快樂!” 曹蘭蘭看她對著手機傻笑,“談戀愛了啊,你男朋友長得怎么樣?。 ?/br> 談戀愛,怎么可能! 許寧尷尬的一笑,將手機收起來放進口袋里。 不過,她發(fā)出去的那條短信,再也沒有了回復(fù)。 曹家有不少的親戚,都是許寧不太認識的。 許寧想要回許家去,她也好久沒有去看看自己的父親了。 曹軍沒有說話,周玥在旁邊囑咐了不少,“路上當(dāng)心點,早點回來!” “恩,我走了!” 許寧原先的家在另外一邊,需要走路到城鎮(zhèn)上,然后再坐車半個小時,就到了。 三年沒回來,恍惚之間有些不太認識路。 不過看到自家門口的一顆很大的楊柳樹,就認出來了。 她的父親許平生上面還有一個哥哥,叫許平陽。 許寧站在門口,“請問有人在家嗎?” 很久沒有回來,許平陽看見她的第一眼甚至是陌生的,直到她說道,“大伯,我是寧寧。” 許平陽這才認出來,將她迎回屋子里,“怎么今天過來了!” “好久沒回來,想回來看看?!?/br> 她的家好像是真的沒了,在曹家她是陌生的,在許家,她又是陌生的。 許平生在世時,他們跟許平陽的接觸就很少。 生疏,也是正常的。 在許平陽妻子的招待下,吃過午飯。 許平陽有一兒一女,女兒比她大,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而小兒子還在讀高中。 許平陽的兒子認不得許寧,但聽說她在外面的大城市里讀過大學(xué),特別的好奇。 “寧寧姐,大學(xué)好玩嗎?” “好玩,你要努力讀書,爭取今年高考考上!” 許銘胸有成竹的說,“那肯定啦,你的大學(xué)好不好,我正瞅著不知道報考哪所學(xué)校呢!” 許銘的成績很好,回回都是年級第一,他的老師也很看好他。 吃過午飯,許平陽坐在廳里看電視。 沙發(fā)靠著窗戶,溫暖的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許平陽的臉半灰半明。 有那么一瞬間,許寧以為自己看到了自己的父親。 許平陽跟許平生長得很相似,尤其是眉眼間,不過,許平生的身上多了點書卷氣息。 “大伯,我想待會兒去看看我爸?!痹S寧出聲說道。 許平陽坐在太陽底下抽煙,停頓片刻后說道,“我待會兒陪你一起過去吧!” “好!” …… 不在的這幾年,變化的事情很多,許寧看到熟悉的墓碑時,眼眶瞬間濕熱起來。 前天夜里下過一場大雪,地上被一層厚厚的白雪覆蓋著。 許平陽走過去,拍掉墓碑上的積雪,“你爸爸看到你這樣出息,一定很驕傲!” 許寧泣不成聲,照片上的男人還是年輕時候的模樣,而她卻再也不是當(dāng)年被牽在手里頭的小女孩了。 看完許平生,許寧跟許平陽走在回去的路上。 “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要小心,還有你年紀也不小了,趕緊談個對象,這樣你爸在天上也安心了!” “我知道!” 拜完許平生,許寧當(dāng)即要回去,許平陽挽留,“晚上不留在家里?” “不了,我還要回去。”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痹S平陽見她執(zhí)著,說道,“不管怎么說,你都是我許家的人,只要你愿意回來,這里就是你的家。” 最后一句話,讓許寧又一度濕.潤了眼睛,“大伯,您好好照顧自己身體,我就回去了。” 許寧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先在城鎮(zhèn)上逗.留了幾個小時。 城鎮(zhèn)很小,一個小時就能把鎮(zhèn)子逛完。 從小學(xué),初中,高中,她的前半生幾乎都在這個地方度過。 放假期間,學(xué)生都放寒假了,學(xué)校門口冷冷清清,所有的店鋪也全都關(guān)門了。 閉上眼睛,依舊能想起當(dāng)年讀書時候的畫面。 她那一屆,考上大學(xué)的不多,跟她在同一個城市的更加沒有。 高中同學(xué),聯(lián)系的也相對較少了。 漫無目的的走在路邊上,街上的人還是挺多的。 大多數(shù)都是小孩子,他們的臉上笑容燦爛,在人群中追逐。 一直到天黑,她才回到家中。 周玥在門口等她,看見她從外面回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許寧走的渾身發(fā)熱,“我去看過爸了!” 周玥忽然沒了聲音,眼神奇怪的看著她,隨后轉(zhuǎn)移話題,“先回屋子吧!” 走了一路,累得她只想立即鉆進被窩里睡覺。 匆匆忙忙的洗完,打好地鋪,睡覺。 閉上眼睛,睡了一陣,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外面噼里啪啦的炮竹聲,震耳欲聾。 她被吵醒,陡然間想起來今天是年初四,迎財神。 被吵得睡不著覺,被窩里愈發(fā)的冷。 摸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機,按了下沒反應(yīng),才想起來之前已經(jīng)沒電自動關(guān)機了。 鉆出被窩充上電,打開手機。 一條短信跳出來,還是來自于那個陌生號碼的。 “抱歉,上飛機前手機關(guān)機了,后來忘了開機?!?/br> 意思是,他是沒看見短信內(nèi)容,不是故意沒回復(fù)她的。 難怪,那么久他都沒有回復(fù)自己。 她抓了抓頭發(fā),思考要不要回復(fù)信息給他,回復(fù)什么內(nèi)容呢。 想了想,編輯了內(nèi)容過去,“跟家人團聚在一起嗎?” 擱下手機,翻了個身子,將身子團縮在一起,聽到叮咚一聲,又飛快的轉(zhuǎn)回身,抓起手機。 對方好像是在特意等她的消息一樣,短信剛發(fā)過去,就有了回復(fù)。 “沒,我沒有家人?!?/br> 額,這她該怎么回復(fù),沒有家人,好像跟她有點相似。 敲敲打打,對方又發(fā)了條短信過來,“我在這邊,工作上有點事情要處理。” “哦哦。” “恩。” 許寧放下手機,手機又震動一聲,“早點睡吧,晚安。” “晚安?!?/br> —— 許寧是在年初六回海城市的。 在臨走前一天,將身上所有的積蓄都取了出來,給了周玥。 “媽,要是身體不舒服,就去醫(yī)院看,不要忍著?!痹S寧對周玥不放心的說道。 “我不要你這錢,你自己在外面是生活也不容易的,你自己留著。”周玥將錢還給許寧,“你.媽我也沒什么值錢的能給你的,將來你要是嫁人了,我也難出錢,這筆錢你自己留著?!?/br>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周玥有心為這個女兒付出,但是下面還有一個兒子要養(yǎng)。 “不用,我身上還有錢的,這些錢你就留著?!痹S寧把錢強行塞在周玥的口袋里。 周玥要還給她,許寧響亮的叫著,“叔叔,你來了!” 曹軍尷尬的看著她們母女倆,許寧站起來,“那個我先回房睡覺了?!?/br> 身無分文的回到海城,身上只剩下幾百塊錢。 在家休息了一天,收拾好情緒去上班。 年初上班,各種忙碌的工作接踵而來,連喝口水的機會都沒有。 上午,剛?cè)e的公司跑了一趟,把管青要的資料拿回來,手里頭的設(shè)計圖剛上色到一半,又要跟管青去開會。 會議上,部.長詳細說明新季度的工作內(nèi)容,并且各個成員匯報自己的進度。 幸好前天晚上整理資料,不然還真的很難說出來。 中午,好不容易有時間能休息一會兒。 剛吃了口飯,管青突然打電話來,說是下午要出門。 匆匆的往嘴里扒了幾口飯,“我吃飽了,你們慢吃吧。” 端著餐盤,快步的往外面走去。 管青所說的重要的事情,是去看美術(shù)展。 許寧有些無語,還有一大堆的工作沒有完成呢,這樣公然偷懶,是不是不太好? “剛過完年,就應(yīng)該好好放松,你看看你一上午都忙成什么樣子了!” 許寧嘴角抽.搐了下,他倒是想得開。 可那些工作,她不做,就一直堆積在那兒啊。 跟著管青到公司門口,見他停下腳步,困惑的問,“老師,不走嗎?” “有個朋友會過來接我們,等會?!惫芮嗲屏搜蹠r間,往前方看過去。 過了幾分鐘,一輛黑色的車子靠近,“來了!” 車子平穩(wěn)的停在他們的面前,從駕駛座上下來的男人,“路上堵車,來晚了!” “沒事,我們也才等了一會兒?!惫芮嘈πΓ皩α?,小許,這個是你上次見過的,還記得吧!” 許寧驚訝的瞪著眼珠子,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倒是對面的賀東先開口,“許小姐,你好?!?/br> “你好,賀、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