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人報仇
宏文勸老子說,還是再求求高校長吧,總不能讓宏照這么小就不上學(xué)吧!而且讓宏照這么小下田勞動會有惹許多犯嫌的話出來的。 朱大江不理會,徑直往外走去。宏照看了二哥一眼,跟在老子后面往外走。 到了農(nóng)田,大江左顧右盼,終于盼到生產(chǎn)隊長王大牛。大江掏出一包皺巴巴的紙煙,慢吞吞從里面理出一根來遞給他,引他到樹蔭下面說話。宏照知道老子在求王大牛。 王大牛平時很倔很嚴肅,今天表現(xiàn)得很興奮,一臉jian笑地朝宏照這邊望。最后王大牛點頭了,相形之下朱大江顯得相當(dāng)委瑣,還顫微微地為王大牛點了一根煙。 王大牛一招手,宏照極不情愿地走到他跟前。王大牛說,翻地、儲肥、除草、撒種、間苗、施肥、鋤草、松地、澆水、除蟲,都是吃飯的營生和本領(lǐng),你都是要認真學(xué)習(xí),不學(xué)就得餓肚子,這個社會誰也不能養(yǎng)活誰。大江連連稱是,同時白了宏照一眼,罵道:“你個逼嘴怎么那么緊,就不曉得說聲感謝話呀!” 王大牛說:“先回家去定定神,明天和婦女一塊兒上工。” 宏照想說什么,但嘴張不開。悻悻回頭,田埂上一大幫子人都在指點他,走過去時他們好像嘻笑著歡迎一個貴賓的到來。 宏照心想現(xiàn)在反正已經(jīng)沒臉沒皮了,索性把笑意涂抹了一臉,滿臉陽光地從貧下中農(nóng)間走過。 到了家門口,陸二黑便竄了過來拉他的手。宏照一甩手進了門,二黑不敢進來,孤獨地站在樹下,極其可憐地朝里面張望。宏照一屁股上了鋪,用被子蒙住頭,開始補充睡眠。 二黑在外面喊:宏照,宏照。 他怒火中燒,捧起一盆子水朝外面潑去,并罵道:喊你mama個蛋!二黑嚇得直溜。 他又回到鋪上,剛剛搭上眼。聽見二黑又喊了起來:宏照,宏照。 宏照懶得理他,用枕頭蓋住頭,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夢中,他看見了費春花,扎著一把獨角辮子,穿著紅格子的春秋衫,藍卡幾的長褲。鴨蛋形的臉上兩只大眼睛,不像往常那樣潑辣,充滿了溫柔。她一步步向他走來,腳步是那么的輕柔,像一陣輕風(fēng)夾著一絲似有若無的香氣。這是女人特有的氣息,這種氣息是致命的, 朱宏照注定會在夢中被一槍擊中。果然他被擊中了,擊中目標的感覺是如此美好。他的手撫摸費春花的頭發(fā),縷縷香氣撲面而來,她的手也伸過來隔著衣服輕摸他的胸脯,這一摸就好像摸破了一只極其脆弱的氣球,氣球爆了,他也爆了。一摸褲子,濕濕的。他從夢中回來,抬頭看窗外,天已經(jīng)擦黑。 不多時,外面開始有了人聲,收工的收工,放學(xué)的放學(xué),村子開始熱鬧起來,家家戶戶開始做飯,空氣是全是焚燒柴草的味道,苦苦的,焦焦的,直熗鼻子。 朱宏富是第一個回來的,一放下工具就從水缸里舀了兩碗水咕嘟咕嘟倒進肚子,這是他的勞動歸來的習(xí)慣。宏照叫了一聲哥,宏富沒理睬他,宏照便轉(zhuǎn)身就出了門。宏富在后面叫他,說又要到哪里去,安穩(wěn)一點呆在家里。打小宏富就沒把他放在眼里,睬也不睬,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樣的態(tài)度。宏富懶得管他,晚上他要和小云一起到董家莊看電影,他必須花點時間收拾收拾自己。 宏文在白鎮(zhèn)初中讀書,晚上才能到家,這個時間不會有人陪宏照說話。鬼使神差,他七轉(zhuǎn)八轉(zhuǎn)轉(zhuǎn)到了下官河小學(xué)門口。校園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人,那個看門的老頭在生爐子,一股子白煙飄得到處都是,宏照趕緊跑得遠遠的。 遠遠地他看見了陸二黑,一臉子黑氣從對面過來,連忙躲藏。可是二黑已經(jīng)看到了他,沖他喊:宏照,宏照。 宏照站住腳,對他說:“你個逼養(yǎng)的,還有逼臉叫我???” 一聽罵他,二黑哭了,說:“mama的,他們也不把我上了,家里兩個老的把我打得要死?!闭f著伸出兩只膀子,血紫血紫的,明顯是繩子捆綁勒出來的。宏照心中有些不忍,說:“算了,我也怪不了你?!?/br> 二黑破涕為笑:“我今天找你幾次了,就是商量怎么復(fù)仇,可是你不睬我……” 宏照一聽此言,來了精神,立即拉著二黑向村外跑去。 村外有個桃園,僻靜,好商量事。 兩人坐在樹杈上,進行了一番周密的計劃,憧憬著報仇后景象,兩人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 幾天下來,下官河村的人發(fā)現(xiàn)朱大江的三兒子不僅不是讀書的料,也不是種田的料。最突出的表現(xiàn)就是悟性太差,做什么農(nóng)活總是落在人后,引得一幫無聊的娘們總拿他尋開心。 這些老娘們把宏照按在地里,脫了他的褲子要看毛長全了沒有。朱大江在遠處看著,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又不好過來干預(yù)制止,如果這樣做也顯得太小氣了。王大??床幌氯ミ^去解圍,攔下那幫婦女說,人家還是伢子,慢慢來慢慢來,就是沒毛也要慢慢長,你們這樣是“撥毛助長”,是沒有用的。此時的宏照躺在女人堆里,滿臉笑容,像個傻子。 孫二娘是遠近聞名的sao貨,一把拽住王大牛說:“你護著宏照,我們同意,但你今天要給我們看看,到底是黑的還是白的?!蓖醮笈E^就跑,幾個婦女一哄而上,拽膀子的,拽褲帶子的,拽褲腳子的,沒費什么勁就讓他躺倒了。三下五去二,褲子褪了,裩子褪了,露出一個黑家伙,蜷縮在一團亂毛之中。孫二娘大笑:“隊長的還有包皮呢……”頓時,地里的中老年婦女全都涌了過來。宏照看到了那黑家伙覺得有些惡心,趁機脫身而逃。 今天他要和二黑碰頭干一樁大事,約好收工后到桃園見面。陸二黑家隸屬官河村第六生產(chǎn)隊,白天八輩子也遇不到,只有下晚時分才能聚到一起。 收工了,村民紛紛上了木船。這種木船分前艙中艙后艙,年輕的生產(chǎn)隊員分別坐在船幫子上,年紀大的坐在艙中。從農(nóng)田到村莊大約需要二十分鐘的時間,一條竹篙抵到河底用力一推,船便前進了。通常是一個人撐,兩個人撐的話就快了。正常都是生產(chǎn)隊長撐船,今天王隊長內(nèi)心受傷,坐在中艙里不斷地罵孫二娘是個sao貨,孫二娘也不甘示弱,不住地嘲笑他那個東西。王大牛的老婆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發(fā)誓下次一定剝一回孫二娘的男人。孫二娘的男人是大隊的孫會計,整天在小辦公室里忙算賬,一般不出工,機會很難逮得到。 船靠岸了,社員們各自拎著瓶瓶罐罐分散到村子的各個角落。 宏照直奔桃園,二黑正靠著樹干唱歌: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靜悄悄,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唱起那動人的歌謠。 一見到宏照立即停止歌唱,上前拉住他的衣袖。 兩人略略合計了一下,決定馬上開始行動。 高校長是不能動的,這個老家伙有勢力,女婿在鄉(xiāng)里派出所當(dāng)公安,搞他的后果會很嚴重。 拿劉早開刀最穩(wěn)妥,劉早是個酸文人,肚子里面沒什么墨水,偏偏裝出一副孔夫子的樣子讓人惡心。他的后臺老板費金洪也不是好東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你打了他的左嘴巴子,他會伸出右嘴巴子讓你打。他的老婆和公社一個副書記睡覺已經(jīng)成為全村公開的秘密,聽說他還為這一對狗男女站過崗,標準一個慫貨。拿劉早開刀,諒他費金洪不敢吱聲。大不了劉早會懷疑是他們干的,懷疑又怎么樣,能把他們兩個吃了?再說沒有證據(jù),他也沒有辦法。 他們準備了兩副手套,沒有指紋就沒有證據(jù),沒有證據(jù)就不好懷疑他們。 二黑的老子陸秀坤虎背熊腰,像一座頂天的黑塔,劉早想打架的話,陸二黑的老子一指頭就能把他彈回去。陸家獨門獨戶,沒什么勢力,但有的是勇氣和邪狠。劉早果真鬧上門,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在這方面,朱大江不如陸秀坤,他就是個榆木腦袋,凡事不分里外,總是與外面人一致對內(nèi)。有人找上門,二話不說就揍兒子,一點不給兒子分辯的機會。每當(dāng)想起這,宏照就要罵他這個老棺材。 通過偵察,今天晚上劉早一家要到老榔頭家吃喜酒,莊上好多人都要去。劉早和老榔頭的兒子是初中同學(xué),老榔頭的孫子今天過周,請了費金洪一家和劉早一家,所以今天劉早家一定會鐵將軍把門。 宏照和二黑,一前一后潛入村子。劉早家靠近學(xué)校,有個泥墻圍成的小院子,四面住家比較多,一有大動靜鄰居肯定能聽得到,不過在他們的周密計劃中早有了防備。 果然院門上掛著一把鐵鎖。他們戴上手套,一人望風(fēng),一人往鎖眼里涂滿拌了桐油的石灰,劉早今天要開門是絕對不作數(shù)了。 兩人不費吹灰之力翻過墻頭進入院中,在所有的窗玻璃上橫橫豎豎地貼滿了膠布,這些膠布都是二黑踩點了幾天從大隊衛(wèi)生室偷來的。 二黑從褲腰里抽出一把木榔頭遞給宏照,有一點請領(lǐng)導(dǎo)剪彩的意思。宏照鄭重地接過榔頭,運了一口氣砸了下去。力不算很大,但恰到好處,玻璃碎了,聲音很小,小到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夠聽到。宏照砸了好幾塊玻璃,二黑急了,從他手中搶過榔頭說,你也讓我報報仇啊。一眨眼功夫,劉早家的玻璃全都支離破碎,像吊死鬼一樣掛在窗框上。 兩個人相當(dāng)滿意,退后幾步環(huán)顧了一下現(xiàn)場,覺得意猶未盡,又把院子里的一桶水拎進屋里,全部倒在劉早和他老婆的床上。二黑yin邪地說,讓劉早和他老婆在水上日比,哈哈! 二黑還想搞點花頭精,宏照攔住他說,不能再搞了,事情大了反而不好弄,這樣會把公安引過來的。 二黑不在乎,說,反正沒我們的指紋。 別呆了,公安要查的話,肯定能查到我們。關(guān)鍵時候不用證據(jù)你就不打自招了…… 二黑捶了宏照一拳說,不要再笑人了。 二人環(huán)顧了一下劉早的院子,覺得沒什么可再下手的,便心滿意足地退出了院子。 e歡迎關(guān)注17k微信公眾號(ap_17k),《白鎮(zhèn)紀事》最新章節(jié)隨時隨地輕松閱讀!/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