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合宮宴
這片金價****中,仍有喜訊傳來。大魏與南詔盟。大魏皇帝封南詔公主為昭儀。 帝于麟德殿設(shè)宴,慶兩國交好,南疆安定,天下同樂。 這些事本來和青鳶沒甚關(guān)聯(lián),可她意外的收到了趙宛月的來信。讓她喬裝赴宴,揭發(fā)李沁華。趙宛月也算救過青鳶一命,二人有如此約定。青鳶自然也不好食言。只得和桓夜商量了番,略加易容,自己面色蠟黃,桓夜則滿臉傷疤,見者可怖。一番折騰,方下山了。 馬上悠悠地往宮城——朱雀門駛?cè)?,盤查的侍衛(wèi)見了青鳶手中趙家的名帖,都很是恭敬,些些看了下就放了諸人進(jìn)去。片刻后,馬車停在了玄武門,青鳶帶上白羅帷帽,與桓夜在宮女的指引下往正殿去。 偌大的麟德殿,金碧輝煌。宮燈如游龍,綿延十里,玻璃蓮瓣映亮了紅墻上空。御水溝里浮著鸞鳳花燈,簇?fù)碇鴶?shù)十只赤金色的畫舫,流光宛如朝霞,輕送來舫中歌妓的鶯聲。 數(shù)十丈寬闊的場中,有紅羅紫錦搭出的舞臺子,飾以流蘇金鈴,圍以百朵牡丹宮花。漢白玉闌干圍著高高在上的麟德殿,殿前三丈來寬的空地,放置著數(shù)張螭龍鎏金仙人獻(xiàn)桃四足食案,案上各色山珍海味,御酒飄香?;实酆蛬邋蛔致渥e著孔雀翠羽華蓋的宮女,執(zhí)著琉璃飛雁八角宮燈的太監(jiān),將諸人眾星拱月般圍在其中。 青鳶當(dāng)先看向高臺上的皇帝。李辰焰。一襲龍袍,九州至尊。 她曾經(jīng)墜下懸崖,是這個皇帝救她一命,悉心照顧。雖然人是古怪了點(diǎn),但也不是什惡人。 “周素瓊,把那個賤民的眼珠子挖下來!竟敢直視皇帝哥哥,罪不可恕!”一聲嬌喝將青鳶從回憶中拉回來。一名華服女子,驕矜地站在不遠(yuǎn)處,挑眉看向她。 正是熙徳長公主,李沁華。 桓夜作勢就要沖出去,青鳶按下他,心里發(fā)笑,她今兒就是為了李沁華來的,讓她多得意片刻,也算是仁慈悲憫了。 “賤民!見到熙徳長公主,為何不下跪!”一名二八女子立在李沁華身后,厲聲呵斥道。 清秀的鵝蛋臉,一痕柳眉俏,目若水杏,一席鵝黃色繡銀鴛鴦寶相花軟煙羅襦裙,襯得整個人嬌艷如花,正是周家大小姐,周世子,周鳴海的meimei,周素瓊。 周家小姐的呵斥引來諸人目光。見得青鳶一行人衣飾清寒,都輕蔑的癟了癟嘴。 “今兒新貢的茱萸酒,嘗嘗”,李沁華裊裊婷婷地走過來,俯下身,低語,“妖女,別以為帶了帷帽我就認(rèn)不出你?!崩钋呷A語調(diào)陰冷,卻神色如昔,甚至親自為青鳶斟酒。 周圍人立馬響起一陣“長公主親和百姓”的稱贊,無數(shù)世家公子投來欽慕的目光。 青鳶毫無詫異,憑她和李沁華的交手,互相的舉止氣息都無比熟悉,再易容也能認(rèn)出來。她優(yōu)雅的接過茶甌,指尖撫摸著鈞窯上的一枝梅花。 “如何?你,能奈我何?”她的紅唇輕蔑地一挑,眸色宛如深邃的長夜,讓李沁華有些發(fā)懼。 周素瓊見青鳶完全沒有理睬她,心下不滿。鼻翼擠出一絲冷哼,向二人走過來。 覺察到周素瓊的步伐,青鳶把目光從李沁華身上收回,驀地衣袂翻飛,湊近周素瓊的面龐。 “賤民!瞎了眼么…”周素瓊嚇得不敢動彈,雖然面前的女子帶著帷帽,可那雙冷冷的眼睛,卻如夜色的鷹隼,直直的鎖定了她。 青鳶莞爾。伸出一根玉指,輕撫上周素瓊的雙眸。周素瓊本能的閉上眼睛,臉色一青一白,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已然僵硬,完全不聽使喚。 周圍的人都不解的瞧著這邊,不明白堂堂周家大小姐為什么讓一個賤民,那骯臟的手撫上她的美目。唯獨(dú)皇帝李辰焰看到這邊,眸底升騰起異彩。 “真美的眼睛,送給我如何?”青鳶吐氣如蘭,暗沉的語調(diào)宛如魅惑。卻帶著森然冷意。紫牡丹,劇毒,片刻就可以讓她雙目失明。 “痛——賤人!你拿什么碰了我眼睛——”周素瓊忽地倒地,哀嚎響徹半空,她在地上打起滾來,一把一把淚水混著鼻涕擦在鵝黃色羅裙上,完全失了大小姐的儀態(tài)。 “meimei,起來?!笔雷又茗Q海慌忙從一旁上來,指使著家仆把周素瓊抬下去。臨別,他轉(zhuǎn)過頭,陰陰地盯了青鳶一眼,壓抑著滔天恨意。 “好了,蒼蠅走了,現(xiàn)在該我和公主敘敘舊了。”青鳶嫣然一笑,看向李沁華,神色從容。 李沁華挑眉一笑,剛想應(yīng)答,聽得一聲清響。酒甌已被青鳶傾倒。沿著橫線的軌跡,茱萸酒灑在地上,琥珀色的一痕。 祭奠亡人的禮儀。 四座皆驚。李沁華勃然色變,唇角抽了抽,眸底閃過陰翳的殺意,一個巴掌就向青鳶扇來。 可她的手凝在半空。龍涎香縈繞,溫潤的聲音淡淡響起:“皇妹,不可造次?!?/br> 四下頓時跪倒一片,山呼萬歲。正是皇帝李辰焰。他溫柔的抓住李沁華的手腕,雙眸卻像長安連夜飛雪般冷透。 “皇帝哥哥,這個賤民,竟敢謀害周家小姐,還對皇妹我不敬…”見到李辰焰到來,李沁華頓時換上了一副小女兒般的嬌羞,拉著他龍袍衣角,柔聲撒嬌道。 “嘶——”一聲清響,那截明黃色龍袍衣角就孤零零的,躺在了李沁華掌心。李辰焰竟然是取出隨身佩劍,將李沁華抓住的衣角,一劍斬斷。 李沁華頓時臉如死灰。所有的官員跪倒一片,頭也不敢抬。 熙徳長公主受皇室寵愛,皇帝李辰焰也從未說過重話,今日竟是眾目睽睽之下,對李沁華如此。李沁華的雙眸頓時盈滿淚珠,嬌軀不住顫抖,看向青鳶的目光已是滔天的怨恨。 “這道羊肺羹是用新鮮的同州羊做的,今年冬天來得早,多用幾碗?!崩畛窖娼z毫沒有理睬李沁華如何,也沒有理睬朝臣如何,只是凝視著帷帽后的青鳶,眸底有些波瀾。 青鳶已經(jīng)肯定李辰焰認(rèn)出了她。如此維護(hù),說著故友相逢般的話,任性的,像個孩子。 她驀地綻放出笑意。 場中的氛圍實(shí)在太過詭異,諸人都沉默著,朝臣跪倒一片,只有青鳶與皇帝相對而立,說著吃食天氣再普通不過的話題。 “啟稟皇上,太常寺賀歲的歌舞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笨偣芾咸O(jiān)實(shí)在耐不住,公雞般的嗓子劃破壓抑,諸人才慶幸的松了口氣。 李辰焰無奈的搖搖頭,對青鳶道:“年年都是一般的舞,還不如請個胸口碎大石的?!?/br> 青鳶嘴角一翹,想笑,可要怕這個皇帝泛起詭異勁兒,將太常寺的人都斬光。她俏皮的吐吐舌頭,聲若芝蘭:“皇上想聽什么?” “屬于你的,歌或者舞?!?/br> 青鳶些些臉色發(fā)紅,不過李辰焰幫了她數(shù)次,她也當(dāng)還人情了。想到這兒,碧色羅衫如云飄舞,窈窕身影一躍而上臺子,似綠蓮待放。 李沁華見無人搭理她,臉色激變,蔻丹指尖都刺進(jìn)了肌膚,但她終于沒有說什么,而是若有深意的瞧了眼王淑妃的方向,驀地拂袖而去。場中些些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