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命，可謂是，活著的替死符。

    在緊要關(guān)頭，代替某人去死。

    “跟我?guī)啄?，知道的倒也多?！崩龉狱c(diǎn)點(diǎn)頭，示意她說下去。

    “然而，公子卻要我做她的替命……做青鳶的替命……”落英的眸底溢出大片的淚水，看上去哀然又倔強(qiáng)，“這樣憋屈的命……我落英不愿……公子還不如一刀殺了我……哪怕是抽魂煉魄，不得輪回，也好似……為青鳶活著……”

    昆侖公子冷冷的一挑眉：“那日王業(yè)殿中，她被翡衣娘娘附身，屢屢召喚你出來相救。你卻始終沒有出來……你還是想接著翡衣的手，殺了她？”

    最后三個(gè)字含了致命的殺意，千里水鏡湖開始泛起波瀾。

    落英臉色一白，但片刻后，又恢復(fù)了傲然的笑意：“是，我是假裝沉睡，我是想殺了她……落英知道，公子不會(huì)放過我……落英今日來見公子，就沒想過回去?！?/br>
    昆侖公子嘲諷般的凝了凝眸：“你倒是一心求死……可那樣的話，也太無趣了……”

    “所以，公子就要懲罰我作為青鳶的替命……”落英已經(jīng)泣不成聲，但卻忍著一滴淚也沒流下來，“公子，好狠的心。為了她一個(gè)，就可負(fù)盡天下人。”

    最后一句話讓昆侖公子的眸色深了深，他也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似乎也是陷入了沉默。

    落英緩緩站起來，雖然她渾身都是血，她卻突然煥發(fā)出溫柔的神色，宛如閨中小女兒嬌俏。

    “公子還記得，公子第一次見落英時(shí)，落英穿的什么裙衫兒么？”落英將耳畔染血的青絲別到耳后，滿臉笑意溫軟。

    昆侖公子愣了愣，卻依然沒有回頭：“不記得?！?/br>
    落英泛起一抹苦笑：“落英的娘親是個(gè)卑賤的蠻夷奴隸，我爹一夜風(fēng)流生下了我。我從小在暗無天日的地窖里長(zhǎng)大，像只小老鼠……直到被高頭大馬鮮衣美服迎回本家……旁人眼中的一步登天，卻是我噩夢(mèng)的開始……從此，只要在族中，我只著白衣，那是喪服。白衣穿久了，就穿黃了。旁人都說我是怪癖，卻敬畏我世子的身份，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旁人眼中尊貴無比的仙封世子，卻在女子口中，重不可堪，甚至不比地窖中的日子好過多少。

    乃至于年僅十歲的她，就看透了這繁華背后的凄涼，提前為自己服喪。

    這般令人哀然的，年少天才。

    “所以？”昆侖公子的眸色閃了閃。

    落英的瞳仁愈發(fā)溫柔，像是兩顆水晶：“唯獨(dú)公子，那時(shí)候像神祗一般出現(xiàn)在落英面前的公子，說這身黃裙衫兒好看……從此，落英就只穿鵝黃色的衫子……因?yàn)椋鞘枪游ㄒ灰淮?，也是最后一次，以落英的身份注視著我。?/br>
    落英頓了一下，似乎要平緩下情緒，才能勉強(qiáng)咽下強(qiáng)顏歡笑的淚水，可還是有一滴無助地從她笑靨滾落，宛如清晨消失的露珠——

    “那是最后一次，公子注視著的是落英——而不是一顆棋子。”

    落英緩緩說出最后一句話，露出了一抹恍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