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看上去和我爹差不多年紀的先生，我對著他深深地磕了一個頭。

    “小女楚玉綾，家父乃北隍城前任太醫(yī)院首席大夫楚佑，懇請老先生能收留小女，小女只求能再次治病救人，不枉家父所托。”

    我留下了。

    只是好景不長，不過兩年，老先生便撒手歸天，他膝下無子，將這間醫(yī)館留給了我。

    “原來如此，”閻酆瑯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后想到了什么，又說，“所以楚醫(yī)師收取診金這么高是因為要還查光耀的債？”

    楚玉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本就不欠他的，至于為何診金這么高，那是我隨口誑那些無知者的。”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閻酆瑯的臉黑了下來，帶著一絲冷意，她笑了。

    “在我這里，世俗子弟才會收取三倍診金，其余的一律免金，只是要收取藥材費用罷了?！?/br>
    閻酆瑯的臉更黑了。

    楚玉綾看出了他的心思，說：“可你不同……你那條小蛇品樣稀奇，我著實無從下手，后來查出病因后，所用藥材也的確昂貴，加上那小蛇的用食著實奇怪得很，那八條毒蛇加起來……可是我整整一年的診金，我收你一萬兩黃金……你不虧?！?/br>
    閻酆瑯后面的話都沒再聽進去，冷聲道：“他吃了八條毒蛇？”

    楚玉綾被他突然而來的怒氣給嚇到了，奇怪地說：“怎么，你不知道？你不是養(yǎng)它的嗎？”

    閻酆瑯不說話了，一條小小的、細得跟手指頭一樣的幼體蛇，竟然吃了八條毒蛇？！要是再讓我看見他，我非得把他的牙給拔了！

    “說起來，你的蛇呢？”

    閻酆瑯又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把玄青辭給趕走了。可是他又想起剛剛在房梁上看見的細微異樣，便忍不住又往房梁上看了一眼。

    “大師，我這房梁上究竟有什么東西，惹得您看了一次還要看一次？”

    說著話，楚玉綾也往房梁上看去，閻酆瑯見了慌張地開口：“哦，沒什么，楚醫(yī)師想多了。”

    楚玉綾把視線收回來，看向閻酆瑯，忍不住說道：“大師這么慌張做什么，害怕我看出點什么？還是找出點什么？”

    閻酆瑯撇開臉，說：“楚醫(yī)師不想報仇嗎？”

    楚玉綾輕笑一聲，說：“報仇？我連他們怎么死的證據(jù)都沒有，怎么報仇？”

    閻酆瑯嘆了一口氣，說“聽聞那道士與查家關(guān)系匪淺，而我所尋的黑貓，應(yīng)該就是那道士用來害人的媒介……方才聽你一席之言，查光希與你家父的死，應(yīng)該與他脫不了干系，想來查光耀也是為了查家和你，所以請了道士痛下殺手。豈料那黑貓……已有了自己的意識。”

    “等等……黑貓？”楚玉綾蹙眉，“可是一只碧眼黑毛的貓？”

    閻酆瑯點點頭，緊追道：“楚醫(yī)師見過？”

    “那是我曾救治過的貓……在我這里養(yǎng)了好些時候，后來是一個道……原來是他?！背窬c腦海中的臉逐漸與剛剛的道士的臉重合，眼中瞬間充滿了驚愕。

    閻酆瑯說：“查家之事我不便插手，我只是個收魂師。不過我想，只要收了黑貓，查家與你的過往應(yīng)該也能一筆勾銷……”

    楚玉綾不明白這話的意思，心里奇怪著，我與查家的過往怎能因為一直黑貓而一筆勾銷。還沒想出所以然準備詢問閻酆瑯時，就看見他已經(jīng)轉(zhuǎn)身準備離開了。

    “大師！”

    閻酆瑯頓住，卻并沒有回頭。

    “多謝大師?！?/br>
    閻酆瑯沒回話，往外走了幾步，再一次被叫住。

    “大師！”

    這一次，他回頭了。

    楚玉綾走過去，掏出一個瓷瓶來，說：“那日我救治藍蛇時，發(fā)現(xiàn)它身上多處傷痕，似是被剝皮所為，從脖頸處長至尾處，雖然重新長出了新蛇皮，被蓋在了鱗片下，可尾巴上的一個傷痕時常破裂，應(yīng)是時常被鳥類啄傷所致，才久久不得痊愈……我見大師不惜重金救治藍蛇，想來也是愛蛇之人，這藥大師留著，以備不時之需?！?/br>
    說著，她就把白色瓷瓶塞到了閻酆瑯的手里，冰冷的觸感讓閻酆瑯心里一刺，他已經(jīng)把玄青辭趕走了，這藥留著也無處可用。

    “多謝醫(yī)師?！?/br>
    閻酆瑯將瓷瓶放在懷里，勾起嘴角道謝后才離開醫(yī)館。

    他回到醉尚樓打算趁著夜色去一趟查家，望著窗外的天空，長舒一口氣仰面躺下。來到人界已經(jīng)時過一月，換做天界，不過是眨眼的功夫。

    若非為了那四十年前的事情，他也不會來到人界，可是四十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竟一點記憶都沒有，如果不是帝嚳臉上那一抹凝重，他還以為自己是下界游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