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同風(fēng) 完結(jié)+番外_分節(jié)閱讀_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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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黑甲武士倒下,最終只有格爾沁一個人手握彎刀,站在了一片赤色的楚軍中。 她身披的鮮艷綢緞早已被染紅,發(fā)絲凌亂,一只眼睛被濃稠的鮮血遮蔽。格爾沁看著手持□□,緩步包圍過來虎視眈眈的楚軍,忽然長舒了一口氣,抬眸看向了北方。 楚國大陸的北方盡頭,就是她的家鄉(xiāng)。那里水草豐美,那里遍地牛羊。那里有她的父兄,那里有她的子民,那里是她回不去的故鄉(xiāng)。 回不去了……再也回去不了。從踏入楚國的疆土的那一刻起,格爾沁就做好了永遠不能返回故土的準(zhǔn)備??墒碌脚R頭,一有機會,她還是會奮不顧身地朝著北方走去。 格爾沁猛地回旋轉(zhuǎn)身,拋出彎刀刺中了一個士兵。士兵當(dāng)場血濺,同一時間,圍在她四周的士兵抬起□□,狠狠扎進了她的身體里。 七柄□□扎入她的身軀,疼痛讓格爾沁眼睛里的光一瞬間黯淡。士兵們同時將利刃抽出,格爾沁身軀一軟,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她底下的土地。 就好像一朵墜入雪地的紅梅一般,在陰冷之中她于世間凋零。不知為何,格爾沁用盡了最后的力氣轉(zhuǎn)眸,看向了鐘離茗所在的方向。 那個十四歲的少女沖出了灰衣暗衛(wèi)的包圍,像是一只輕盈的鳥兒沖下了河岸的小坡。風(fēng)吹起她的裙擺,夕陽燦爛下,那飛奔于草地上的嬌小身影,是格爾沁合上眼時唯一的色彩。 真有意思……格爾沁想……死去的時候能看到這樣的景色,也算是彌補了某些遺憾了吧。 懷揣著這樣的念頭,格爾沁閉上了眼睛。身披夜色的神明朝她張開了懷抱,包裹著她的靈魂從離開了人間。 鐘離茗在奔跑,她迎著夕陽,拼盡了全力跑向了一個倒在黑暗中的女人。那是她從未有過的速度,帶著渾身的狼藉跑到了河岸旁。 四周的楚軍散開,給她讓出了一條通道。她踩著鋪滿鮮血的泥濘來到了格爾沁倒下的地方,渾身脫離一般跌坐在她身側(cè)。 她垂眸,淚眼朦朧地看向了倒在地上的格爾沁。格爾沁趴在泥濘的地上,臉上沾滿了污泥與鮮血,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鐘離茗深吸一口氣,用盡了力氣將她翻過來,將她抱在了膝上。格爾沁仰躺在她懷里,一張沾滿泥濘的臉朝向了夕陽。淚水滴落在格爾沁臉上,鐘離茗顫著手,卷起袖子,從她的額頭開始,一點點擦拭掉她臉上的污跡。 赤色的楚軍沉默地將她們包圍在中間,沒有人敢發(fā)出一句聲音。沉寂的夜風(fēng)中,卻好像有什么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充斥著鐘離茗的世界。 “你是個郡主吧,灰頭土臉地像個小貓,好像不符合你們楚人的禮儀?!?/br> “不是傷著了嗎,我背你吧。” 那株盛開在雪地的梅花下,有人曾和她說過,“你好像一只輕盈的燕子,若是能夠一直都無憂無慮就好了?!?/br> 可鐘離茗卻知道她是雄鷹,生活在一只燕子飛不到的高空里。她們注定不是一類人,可饒是如此,曾有那么一刻,鐘離茗還是懷揣著一點希冀,望能與之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 “至少……”鐘離茗用袖子擦干凈格爾沁臉上的污漬,喃喃道:“至少走的時候,像個體面的公主吧?!?/br> 遠遠看到這一切的風(fēng)伯,負手長嘆了一聲。 夕陽逐漸落下,夜幕降臨時,風(fēng)伯領(lǐng)著暗衛(wèi),護送著鐘離茗和格爾沁的軀體返回了帝都。 星輝灑滿人間時,鐘離然還坐在小樓閣的第一層中,焦急地等待著樓上傳來的消息。自顧思源被鐘離岱帶上樓后,那群人就一直沒有下來過。鐘離然一顆心泡在海里,浮浮沉沉沒個著落。 她來到此地后,滴水未沾。太皇太后知道她憂心,也勸不住,但怕她餓壞了自己的身體,只好開口勸她吃點東西。說什么你要是不吃,思思醒來了,你又病了怎么辦。 鐘離然又驚又怕,聞言跪在祖母身側(cè),抱著她大腿淚如雨下:“祖母……朕怕……朕怕……怕她就此沒了……” 鐘離然只覺得自己生來命就不太好,幼時克母,少時克父,成年后說不定還會克妻。顧思源今日本不必遭此劫難,都是因為護著她,才深受重傷。不僅是頭顱,還有脊骨,肋骨,都撞得不輕。常人若是遭此重創(chuàng),只怕要挨不過去了。 鐘離然抱著祖母哭,全然沒有平日里穩(wěn)重的模樣。她一哭,李然也擋不住,將她摟在懷里心疼道:“我的乖孫,說什么胡話呢。思思一定會無事的,她是天佑之人,必有大福氣?!?/br> 鐘離然泣不成聲:“朕……朕就是怕啊……若是她能醒來,朕愿意把命都給她?!彼暧资ъ?,已然承受不住更多的人離她而去了。 太皇太后聽她說胡話,心疼得只拍她的肩膀:“說什么傻話呢,思思必然是無事的。你這樣子,對得起把江山交給你的先帝嗎?” 鐘離然傷心至極,以哭到失態(tài)的地步。但提起先帝,她還是稍稍清明了些,連忙摟著祖母說道:“是孫兒不孝,勞祖母憂心了?!?/br> 祖孫二人抱頭痛哭了一場,鐘離然才緩過勁來。太皇太后命人端上了洗漱用具,仔細地替皇帝擦掉了眼淚,整理好衣襟,與她說道:“振作些,你是皇帝。你要是倒下了,思思又怎么辦呢?” 如今皇后出事,國政也不太平,皇帝實在是不適合沉湎于悲痛中。鐘離然哭過之后,思緒也清明了許多,在祖母的伺候下,稍稍吃了些東西,這才打起精神去詢問國事。 溯北遣人來接格爾沁,那么蠻族內(nèi)部必有大變。情況好一些,是二王子謀權(quán)成功,奪得大君之位與楚國交善。若是情況糟糕一些,就是蠻族大君臨死反撲,殺掉圖謀不軌的王子,與楚國開戰(zhàn)。 鐘離然最不想要的,就是與溯北再來一戰(zhàn)。可現(xiàn)下,她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準(zhǔn)備,琢磨好對策應(yīng)對溯北之變。 風(fēng)伯的消息是在午夜之時傳來的,聽聞格爾沁身死的消息,鐘離然楞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長長沉默了好一會。 星輝落在窗邊,鐘離然看著眼前搖曳的燭火,聽著夜風(fēng)吹過梅林,不由得緊了緊穿在身上的大氅,良久才說道:“將她的遺體送回溯北吧。” “她畢竟是個公主,楚國還做不到折辱一國公主之事?!?/br> 風(fēng)伯又問她,找何人處理此事。鐘離然想了想,遂下了道圣旨給九言寺卿,令其親自扶靈北上,以示楚國對逝者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