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four loko，四洛克。

    美國的網(wǎng)紅酒，常年混跡酒吧這種聲色場所的男女基本都知道。一般請你喝這種酒的多半是想睡你。其實這酒的酒精度數(shù)不高，只有十二度。但口感是果酒，所以很容易下口，連喝幾杯都沒問題。這是國外渣男專門用來哄騙小女孩一夜情用的。

    葉濛不太混酒吧，也沒出過國。對這種酒了解不太深。

    這么一看，李靳嶼全然是個情場老手，如此深諳國內(nèi)外渣男泡妞套路。葉濛心想，如果他要是正兒八經(jīng)追一個女孩子，估計沒人能招架住。

    葉濛坐在舞池外的沙發(fā)上，等他唱完。李靳嶼下臺時，音樂已經(jīng)換成dj舞曲，白追光燈撳滅，五彩燈球緩緩在頭頂打著旋，整個昏暗的酒吧如同包裹在一個五光十色的糖果殼里，所有人一窩蜂涌進(jìn)舞池中央，開始昏天暗地的群魔亂舞。

    十分鐘后是樂隊表演，李靳嶼收好吉他挎在肩上，站在舞池邊上跟樂隊主唱不知在聊什么，大多是主唱在說，他靜靜在聽，時不時笑下。兩人聊著，主唱的目光突然朝葉濛這邊看來，李靳嶼也順著他的視線瞧過來，很快就別開，跟他笑著輕搖了下頭。主唱露出略微詫異的表情。

    舞池中突然出來兩個姑娘面容羞赧地朝他們走去。主唱叼著根煙，笑瞇瞇地不知道問了句什么，兩個姑娘低著頭，局促就差把腦袋埋進(jìn)衣服里。最后還是大著膽子不知道問了句什么。

    李靳嶼一聲不吭，掏出手機(jī)給她們掃。

    原來是加微信。

    李靳嶼算不上是這里的專業(yè)歌手，他唱歌呢，也就還算好聽，音準(zhǔn)很準(zhǔn)，至少算是有音樂細(xì)胞的，但多余的技巧和情感都沒有，純粹唱歌，唱的歌進(jìn)不到人心里去，但是至少長到人心坎里去了，酒吧?？透羧砦灞阍儐査南ⅲ习灞阋蝗迦昭^來駐場。

    這邊加完，主唱摩拳擦掌準(zhǔn)備上臺，舞臺燈光適時暗下來，舞池里的男女像一根根稻草桿子形形綽綽插在舞池中央，隔著一片虛晃晃的人海，葉濛看見李靳嶼斜背著他那把大吉他，忽然在昏昧的光源中，轉(zhuǎn)過頭來，好像斷定她便在看他似的，沖她勾了勾手，也不等她回應(yīng)，直接轉(zhuǎn)身從后門過道走了。

    葉濛一口氣將桌上的酒喝完，才站起來不緊不慢地跟上去。

    李靳嶼靠在酒吧后巷的垃圾桶邊上等她，嘴里嚼了顆奶糖，見她出來，才將手上的糖紙揉做團(tuán)朝垃圾桶里一丟，笑著問她：“去哪？酒店？”

    不知是那酒的作用，還是她心跳真的快，砰砰砰仿佛就砸她的胸口，

    葉濛發(fā)現(xiàn)事情其實已經(jīng)偏離了她一開始的想法。

    手機(jī)在口袋中震個不停，應(yīng)該是方雅恩的。剛剛他在唱歌，她倆在有一搭沒一搭地發(fā)微信聊。

    葉濛掏出來看了眼，一連串十幾條彈屏。

    fang：你說李靳嶼有抑郁癥？

    fang：濛濛，我知道你對你mama的死很介懷，但是你mama確實是自殺的，就算她死前真的給你打過電話，可當(dāng)年的尸檢報告和所有鑒定結(jié)果都只能證明你mama是自殺。

    fang：我能理解你對李靳嶼的同情憐憫，但我勸你真的別碰他，你也說他一看就沒有接受的正規(guī)治療，或許他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抑郁癥。

    fang：你說他跟你mama當(dāng)時的狀態(tài)很像，那你自己知道嗎？你究竟是見色起意、真的想幫他，還是想通過他了解你mama當(dāng)時的病情是否有法醫(yī)說的那么嚴(yán)重？如果是后者，那你就太殘忍了。

    ……

    葉濛沒回，不動聲色關(guān)掉微信，就著昏黃的路燈，打開滴滴叫了輛車，對他說：“就附近如家吧?！?/br>
    李靳嶼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巷口矗立著兩盞路燈，柔和的黃光落到他倆頭頂上，巷口堆著幾袋黑色塑料袋垃圾回收和一堆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被人收走的破銅爛鐵，除開這些，畫面還是美的，兩人這么安靜站著，真是出乎意料的養(yǎng)眼。

    車子距離他們還有一公里，葉濛記下車牌號，將手機(jī)揣回兜里，隨口問了句：“弟弟看來經(jīng)驗很豐富？”

    李靳嶼靠著墻嚼糖，聞言，嘴角一頓，含著糖沒動，看了她一眼，冷淡道：“有什么好問的，你等會兒不就知道了?！?/br>
    半分鐘后，一輛黑色的日產(chǎn)天籟在兩人面前停下，葉濛這個講究人叫的還是專車。

    李靳嶼嚼著糖盯了一會兒車，嗤笑一聲上后座，嘲諷她：“你倒是很講究?！?/br>
    葉濛跟著他上后座，笑嘻嘻逗他：“下次開車接你啊?！?/br>
    “你臉皮真夠厚的?！崩罱鶐Z白她。

    葉濛笑笑不答，一臉精神亢奮地刷朋友圈玩手機(jī)。

    然后懶散地靠在后座上照舊開始閉目養(yǎng)神的李靳嶼，陷入了迷惑，這姐怎么越看越精神？four loko的功效基本上一杯倒。他當(dāng)時在美國的時候，被人騙著喝了一杯，要不是朋友給他提了個醒，差點那天就被人給上了。

    他微微側(cè)目，發(fā)現(xiàn)葉濛還在精神抖擻地給人朋友圈點贊。她是真的很無聊，每個贊都點。跟他那個朋友，勾愷一個德行，他以前最煩勾愷的一點就是，他就是個人形點贊機(jī)，他倆共同好友本來就多，有時候他手賤給人點個贊，勾愷的留言回復(fù)能刷爆他的朋友圈。來這換手機(jī)微信之后，倒是清凈很多。

    車子在如家門口停下，葉濛連入住手續(xù)都沒辦，就輕車熟路地領(lǐng)著李靳嶼越過服務(wù)臺上房間。

    李靳嶼斜挎著他的吉他包等葉濛開門。肩側(cè)頂著墻，又諷刺了一句：“你看來經(jīng)驗很豐富啊，在這熟得跟個服務(wù)員似的?！?/br>
    葉濛抬頭看他一眼，叮咚刷了下門卡：“先進(jìn)來?！?/br>
    門緩緩朝里推開，李靳嶼先是看到一雙陳舊皮鞋，他視線一抬，瞧見床上還坐著一個男人，他轉(zhuǎn)身便走，“我沒興趣3p?！?/br>
    他本來也沒真想做什么，只是想給葉濛個教訓(xùn)，讓她不敢再招惹他。

    誰料，葉濛眼疾手快地一把給他拽住，腳抵著門框，轉(zhuǎn)頭沖里頭那大叔喊：“楊叔！幫個忙！”

    楊叔便哆嗦個腿從里頭沖出來了，但這大叔瘦弱的隨時要散架一樣。

    李靳嶼看著瘦高瘦高的，到底還是個正值氣盛的年輕男人，楊叔戴著一副老花鏡，年紀(jì)看著六十出頭，他隨便動一動都怕給人拎散架了，又怕傷著葉濛，只能強(qiáng)忍著，被這一老一少硬生生給裹挾著拽進(jìn)屋去。

    “嘭！”一聲巨響，葉濛費(fèi)勁全力，幾乎手腳并用將他堵在門口，兩手用力一撐，男人184高大的身板便被她壁咚式圈在懷里，葉濛只有164，老頭更矮160不到點，堵在最外面，三人就像個wifi。

    “看不出來你有這癖好，”李靳嶼的吉他被丟到地上，他背靠著門板，有些意外地低頭睨著葉濛，冷笑道：“松手，我沒興趣陪你們玩。”

    男人輕熱的氣息落在她頭頂，周身全是他的味道，帶點清香，很陌生。

    葉濛以前從來沒聞過的，但是卻意外好聞和有吸引力。

    葉濛此刻心跳極其快，如擂若鼓，腦袋嗡嗡嗡發(fā)漲，像被攏著一層紗，她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看不清面前這個朦朦朧朧、面龐英俊的男人。只能感覺他的氣息，好像是four loko的后勁上來了，連心跳都是前所未有的發(fā)慌。

    “李靳嶼，你聽我說，”葉濛清了清嗓子，這酒真的后勁足，連她聲音都啞了，雖然他身上板硬像一堵墻，但葉濛卻覺得整個人都軟得像棉花糖，聲音不自覺放軟，像哄小孩：“楊叔是心理醫(yī)生，他早年是北京六院的權(quán)威專家，他是真的非常非常權(quán)威的心理專家！是真的很權(quán)威。這幾年一直在我們鎮(zhèn)上坐義診。我知道跟你直接說你一定不會同意，但是你也知道自己的問題是不是？其實你也很想有人幫幫你的是不是？你跟他聊聊行嗎？”

    為什么葉濛說李靳嶼跟她的mama很像，是因為葉濛能感覺到，李靳嶼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雖然看似真的半死不活的，但那天晚上他坐在吧臺的高腳椅上，漫不經(jīng)心玩著密室解謎的時候，像她mama那幾年在家修補(bǔ)文物的時候，眼里還是熱的。他不是無藥可救的。

    她連問了幾個是不是，都是在降低他的防備心態(tài)，聲音軟到他心底，化成水。

    她腦子混沌，最后一點力氣剛剛已經(jīng)在門外拼完，下一秒似乎要癱軟在他懷里，聲音卻還是執(zhí)著地問：“李靳嶼，你聽到嗎？”說完便直直朝他懷里栽去。

    李靳嶼下意識將她摟住。

    他人靠著門板，一只手還抄在兜里，另一只手摟在她的腰上，輕輕一托，將她整個人像只溫軟的小貓一樣拱在自己的懷里，低頭看了眼，女人柔軟泛紅的臉，伏在他硬實的胸前。

    “嗯，聽到了?！彼f。

    葉濛軟軟睡去，伏在他胸前，迷糊間說了句，“乖?！?/br>
    老頭站在身后，全然是沒回過神來，怔怔站著，李靳嶼抱著葉濛，倒是無奈地笑著先主動打了招呼。

    “楊叔，好久不見?！?/br>
    楊秉章是他最早的心理醫(yī)生，也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他的優(yōu)秀和小心翼翼的努力，楊秉章全看在眼里。為了不影響他哥哥高考，十三歲便被母親放棄了國內(nèi)保送的附中，給直接丟到國外一個人過了三年。

    記憶中那個模糊的少年，便如山風(fēng)般涌入他的腦海，輪廓漸漸清晰明朗。

    幾年不見，他模樣仍然出眾，五官硬朗褪去年少時青澀的稚氣，只不過那坦坦蕩蕩的少年氣仍在，眼神也清澈明朗，他輕描淡寫的一句好久不見。楊秉章早已眼眶發(fā)熱。

    “靳嶼，你瘦了?！?/br>
    第11章

    李靳嶼父親是農(nóng)村飛出的鳳凰男，但長得相貌堂堂，在大學(xué)一眾呆板的窮小子中鶴立雞群，博得眾多女學(xué)生青睞。最后他同富家女李凌白墜入愛河。李凌白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富家小姐。父母在北京經(jīng)營古董生意，背后有個錯綜復(fù)雜、龐大的家族企業(yè)。李靳嶼父親痛定思痛決定改姓入贅，頭年生下個大胖小子是李靳嶼他哥，叫李思楊。

    李靳嶼跟他哥從小是兩種性子。李思楊調(diào)皮搗蛋，頑劣，成績平平，犯了錯全讓懂事可愛的李靳嶼背鍋。一次兩次，三番四次，李思楊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mama雖然從來不打他們兄弟倆，但是她卻常常對弟弟使用冷暴力。有次他好奇戴著mama的玉戒指上廁所結(jié)果不小心掉進(jìn)馬桶里，聽說那戒指得二十萬，他嚇得屁滾尿流，把這事兒栽贓嫁禍給弟弟，結(jié)果那年大雪天，李靳嶼被李凌白扒光了衣服丟在門外活活凍了一晚上。

    李靳嶼肺一直不太好，便是那時候落下病根，導(dǎo)致現(xiàn)在一換季就咳嗽。李靳嶼小時候不太懂他跟哥哥差在哪，身邊的親戚朋友免不了愛拿他跟哥哥比較，他處處都比哥哥優(yōu)秀，都愛當(dāng)著母親的面夸獎他。但他只要不是做到最極致的優(yōu)秀，母親很少夸獎他。于是這么多年他事事追求完美，導(dǎo)致焦慮、抑郁。而李思楊，什么都不用做，母親對他青眼有加。

    父親在時，母親倒還會收斂。后來父親病逝，母親變本加厲。導(dǎo)致李靳嶼一度懷疑自己是父親跟哪個女人偷生的，大學(xué)的時候，甚至還找人做過親子鑒定。不過，結(jié)果倒教他有些意外，他確實是親生的。

    他跟父親還有李思楊的感情倒是不錯。李思楊雖然小時候經(jīng)常讓他背鍋挨了母親不少冷眼斥罵后，李思楊也知道母親似乎并不喜歡這個弟弟，他倒是開始處處照顧他，他們兄弟倆之間倒沒什么嫌隙，雖然李思楊又笨又吵，但做哥哥很盡職，當(dāng)年李思楊上高中，周末李思楊拉著他躲在房間里熱火朝天地打了半宿游戲，被深夜才回家的李凌白撞見，二話不說給他扔到美國去了。

    那年李靳嶼才十三歲。

    李思楊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跪著求mama不要送走弟弟。李凌白當(dāng)時是答應(yīng)下來，結(jié)果一個月后，李思楊去上學(xué)。李靳嶼連人帶行李箱直接被丟到美國的fessenden讀寄宿初中。學(xué)校在麻省on市，離波士頓很近，李凌白有時候在波士頓出差，會讓管家給他送東西。

    李思楊是從那之后開始洗心革面，他再也不敢打游戲，再也不吊兒郎當(dāng)，開始努力學(xué)習(xí)。那三年，倆兄弟時常視頻，李思楊偶爾會讓李靳嶼這個比他還小三歲的天才弟弟替他輔導(dǎo)輔導(dǎo)作業(yè)，李靳嶼那時就把國內(nèi)的初中課程學(xué)完，已經(jīng)開始學(xué)高中課程了。李思楊被這個弟弟的聰明震驚到合不攏嘴，但也知道，李靳嶼還是想回國參加高考。于是他常問，小嶼你恨mama嗎？李靳嶼那時就越發(fā)沉默了，只搖搖頭，沒說話。李思楊心疼得不行，拍胸脯保證說，我高考一定好好考，我一定把你接回來。實在不行，我也不要mama了，我去美國陪你。

    李思楊那三年確實很努力，沒日沒夜地看書，頭懸梁錐刺股怎么苦怎么來。但奈何天資有限，發(fā)揮了他最大的極限也只考了個二本院校。但好在，李凌白看到他的變化，便同意把李靳嶼從美國接回來。

    李靳嶼高中那三年，大概是母子關(guān)系最和諧的幾年。也許是李凌白很久沒見他，可能有點想他，對他也不再苛待，和顏悅色像一個真正的母親了。

    但好景不長，李靳嶼大一那年暑假，李思楊突然車禍意外死亡。所有的和諧如同一面破碎的鏡子開始分崩離析，李凌白崩潰，消沉了三個月馬上又投入工作狀態(tài)，開始給自己相親。父親死了這么多年李凌白沒有改嫁，李思楊一死，她就改嫁了，并且?guī)捉?jīng)周折，不顧自己的安危還要生下一個孩子。

    李靳嶼那時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笑話。沒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李凌白組建了新家庭后，李靳嶼就變得有點難去難從，最后是奶奶從南方小鎮(zhèn)連夜坐了十幾小時的長途火車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北京，她身體本就不好，一身的毛病，十幾個小時的車程讓她站都站不穩(wěn)，哆哆嗦嗦地牽起他的手，八面威風(fēng)地走到錯愕的李凌白面前，就好像一個蓋世英雄，她沒有七彩祥云，可能尚方寶劍也已經(jīng)生銹了，但就是堅定無比地對那個女人說——

    “李凌白，不是你不要他，是我們不要你了?！?/br>
    =

    屋內(nèi)很靜，沒有人開燈，葉濛昏沉沉半夢半睡，李靳嶼把人放到床上，只開了一盞黃色的小壁燈。一個半弧形小光暈落在墻角的地板上，光亮微弱，余下兩人勉強(qiáng)能看清對方的臉。

    楊秉章在這坐義診有一陣子，碰見李靳嶼是個意外，當(dāng)年聽說這孩子跟奶奶走了，沒想到就是在這個小鎮(zhèn)上。在李靳嶼走后，李凌白不提，李家也沒人敢提。

    “你怎么認(rèn)識小濛的？”楊秉章坐在床邊的沙發(fā)椅上，給自己點了支煙，打開話題。

    李靳嶼把吉他包拎到電視機(jī)柜上放著，里面鼓鼓囊囊的，塞著一大捆尼龍繩的，本來想給葉濛一個教訓(xùn)，但如今看也是用不上了。人半坐在電視機(jī)柜上，看了眼床上睡得滿臉漲紅的女人，笑了下，“意外，我倆不熟?！?/br>
    楊秉章點點頭，吐了口煙說，“她給我發(fā)微信說在這等我，讓我給他看看，有個人。我沒想到是你?！?/br>
    葉濛被子沒蓋，睡得淺薄，嘴唇偶爾還在動，李靳嶼一度懷疑她是不是還醒著。不過下一秒他就不懷疑了，因為葉濛大剌剌翻了個身，側(cè)躺變成正躺，烏黑的長發(fā)向兩邊散開，衣領(lǐng)下滑，露出骨rou勻稱的胸口，大約是喝了酒的緣故，兩頰連帶著鎖骨都泛著酡紅。她皮膚細(xì)膩，能瞧見若隱若現(xiàn)的青筋，她長得清麗，五官精致，有一種禁欲的漂亮。她比江露芝漂亮很多。

    李靳嶼想象了一下，如果早些相遇，他可能會破例主動追求她。

    他走過去，不動聲色地將被子扯過去，連著腦袋，一起將人蓋住，在她床邊坐下，擰著眉低聲對楊秉章說：“女人的圣母病犯了，攔都攔不住，就喜歡多管閑事?！?/br>
    楊秉章看著床上被蒙得不見頭不見尾的葉濛，生怕她喘不過氣，小心翼翼地給拽了點下來，又被李靳嶼毫不留情地堵上。

    “她等會悶死了?！睏畋抡f。

    “悶死算了，最好別再煩我?！崩罱鶐Z冷聲說。

    楊秉章靜靜看他，“你以前可是對女孩子很紳士的?！?/br>
    屋內(nèi)昏暗，月色清涼地掛在窗外，清輝散落一地，房間靜了一瞬，李靳嶼兩手撐著膝蓋，低頭自嘲地笑了下沒接茬。胸腔微癢，他咳嗽了聲。

    他的情況，楊秉章其實都很熟悉，多說無用，該治療的當(dāng)初都試過了，李靳嶼的根結(jié)還是在李凌白。別的也沒再多說，只關(guān)心了句：“最近要換季了，你注意你的肺，咳得多了去醫(yī)院拿點藥，別硬撐著，你們男孩子生病就喜歡硬撐著，跟我兒子一個樣，死活不肯上醫(yī)院，都當(dāng)自己鐵打的！”

    李靳嶼撐著胳膊低頭笑笑，面上再吊兒郎當(dāng)，骨子里還是禮貌，順嘴問了句楊秉章的兒子：“立誠哥現(xiàn)在怎么樣？找女朋友了嗎？”

    “婚都結(jié)了，孩子都能拱別家孩子了。昨天在北京學(xué)做rou包子，視頻給我包了個平平安安。你不在這幾年，立誠老跟我念叨你，你有空也回去看看他，mama不要了，這些穿開襠褲長大的發(fā)小，你都不要了？”楊秉章說的自己都有些動容，欲言又止道，“你mama……”

    李靳嶼兩手仍是撐著膝蓋，微微抬頭，對上楊秉章眼睛，沒什么情緒地打斷：“不用跟我說，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br>
    楊秉章那就不知道說什么了。點點頭，撐著膝蓋慢慢站起來，“那我先走了，小濛這邊，你想想怎么跟她說吧，我都配合你，你要是不想讓人知道過去的事情，那我就假裝不認(rèn)識你?！?/br>
    “那麻煩楊老了，”李靳嶼也跟著站起來相送，“怎么走，我給您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