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便坐在床邊等待。

    等到中午十二點鐘，都沒有等來唐栗的信息。

    他發(fā)過去的那個“好”字，安安靜靜躺在聊天框最下面，簡短得有些刺眼了。

    沈玉嘆口氣，退出微信，給康林撥去電話。

    ·

    當沈玉被康林送回沈家時，整個家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張叔和陳嬸似乎在客廳守了一個晚上，身上還穿著昨晚的衣服，臉上寫滿了疲憊，眼睛下面也浮出一層淡淡的烏青。

    見沈玉回來，陳嬸頓時激動得眼眶都紅了，趕忙迎過來。

    “先生，您沒事吧？”

    沈玉搖了搖頭：“我沒事?！?/br>
    說罷，他的目光跳過面前的陳嬸，投到一聲不吭走近的張叔身上。

    “張叔，我們?nèi)空劙??！?/br>
    張叔似乎猜到沈玉會這么說，神情中并沒有一點驚訝，順從地點頭：“好的?！?/br>
    陳嬸想把沈玉的拐杖拿來，卻被沈玉拒絕了，他慢吞吞地往電梯口走，張叔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來到書房，沈玉徑直走到書桌后面坐下。

    張叔來到書桌前，只能筆直地站立著，沈玉沒有出聲喊他坐，他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張叔?！鄙蛴裾f，“我父母走了，你就是我半個親人，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會是我爺爺安排來監(jiān)督我的人，我以為你不會這么做?！?/br>
    張叔微微垂著腦袋，像是嘆息地回道：“對不起?！?/br>
    “可是我不想聽你說這三個字。”沈玉往后靠到座椅上，冷淡的視線也從張叔身上挪到雕有繁雜花紋的華麗天花板上，他說，“你走吧，既然你這么聽我爺爺?shù)脑挘蔷腿フ疹櫸覡敔敯??！?/br>
    末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正好省得你再cao心我這些屁大點的事。”

    聞言，張叔一下子就愣住了，猛地抬頭看向沈玉。

    “先生?！睆埵彘_口，“我……”

    沈玉比了個手勢，直接打斷了張叔沒有說出口的話：“抱歉，我不想聽你的解釋?！?/br>
    張叔沉默半晌，欲言又止，最后艱澀道：“好。”

    “你把家里的事全部交給陳嬸，兩家甜品店的事務交給康林打理，忙完這些后，就可以收拾行李搬出去了?！鄙蛴駬沃掳拖肓讼?，才說，“我給你一周時間，夠嗎？”

    張叔喉頭滾動：“……夠了。”

    沈玉點頭：“去吧?！?/br>
    張叔轉(zhuǎn)身走到書房門前，打開門，邁出步子，動作遲鈍而又緩慢，就在他即將關上門時，還是忍不住出聲：“先生，恕我直言……”

    這下張叔沒有給沈玉打斷他的機會，毫不遲疑地繼續(xù)說，“我不認為我的做法有任何錯誤，更不認為沈老先生的做法有任何錯誤，可能您自己沒有感覺到，自從沈家收留唐栗以來，您也在發(fā)生著天翻地覆的變化?！?/br>
    這番話讓沈玉頓了一下，他對著張叔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張叔說下去。

    張叔下意識咽了口唾沫，才緩緩道：“以前的您做事果斷，從不拖泥帶水，也不會在工作上感情用事，工作就是您的全部，盡管沈老先生沒少為了這些事情指責您，可那個時候的您是真真正正在為沈家打拼?！?/br>
    沈玉：“……”

    他好像猜到了張叔接下來要說的話。

    果不其然，剛這么想完，就聽見張叔說，“然而現(xiàn)在的您，一心一意撲在教育唐栗以及那兩家甜品店的經(jīng)營上面，公司里的大部分事物全堆給康林處理，還因為唐栗生了小病，就數(shù)次缺席那么重要的會議，甚至有些人以為康林就是您沈總。”

    沈玉無言以對，他確實找不到話來反駁張叔。

    “先生?！睆埵迥坎晦D(zhuǎn)睛地看著沈玉，眼中閃著淚光，情真意切地說，“或許當初沈老先生就不該建議您收留唐栗，不然您也不會墮落成這個樣子?！?/br>
    沈玉語塞：“我……”

    張叔說：“這些天您是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唐栗，可是您為沈家著想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