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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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了二皇子煩心么?”唐菀急忙關心地問道。 “說起來,他如今名聲這么壞,我心里自然覺得難堪,我的臉上也掛不住。”大公主在唐菀的面前一向都不吝嗇真心話的,因此壓低了聲音對唐菀苦笑著說道,“他污了名聲,如今成了京都笑柄,那點丑態(tài)各地皇族皆知,都成了人家茶余飯后的笑料了。我與他一母同胞,自然也一樣被人嘲笑,怎么能心里不煩心?可是換過來想想,或許他壞了名聲也是好的。就這樣做個名聲荒唐的皇子……也沒什么不好?!贝蠊鞯难凵癫挥缮鰩追謵澣?。 若是鳳樟能因這次名聲壞了爛了,受到打擊,從此知道自己沒什么前程了,或許也沒什么不好。 就叫他守著他那幾個心愛的亂七八糟的女人,就這么關著門做一個荒唐卻不再覬覦皇位的皇子,至少左擁右抱的生活也不錯。 太子是容得下二皇子的。 只要鳳樟沒有野心,別一心盼著太子早逝或者沒兒子,太子會給他富貴的生活。 這么想想,鳳樟壞了名聲也未必是壞事。 她哪怕對鳳樟再失望,再袖手旁觀,可至少在這一刻也想到叫鳳樟能這么活下去也挺好的。 唐菀歪頭聽了聽,覺得鳳樟可不是會那么容易就放棄皇位的性子,卻也知道大公主在這里面是最為難的,便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見南安侯與鳳樟一同起身,太后還在一旁對她笑著說道,“你帶著念哥兒去給太子磕個頭,太子之前對我說很喜歡念哥兒。” 沒成親的男人都會喜歡可愛漂亮的孩子,太子自然也不例外。 唐菀也記得鳳弈說過,鳳念封了世子這件事與太子有關,便忙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彼酒鹕淼臅r候,便見外面?zhèn)鱽砹藢m女的稟告聲說道,“東山王妃來給太后娘娘請安了?!?/br> 對于這位每天都往宮里來的東山王妃,太后不過是淡淡地笑了笑,見唐菀抿了抿嘴角,把鳳念往懷里塞了塞。 鳳弈不動聲色地抬手,一只大手壓在她的手背上,把她和鳳念的手都壓住。 大公主的目光掃過他的手,露出幾分笑意,只是那宮女提到東山王妃,大公主的臉色就有些厭煩。 “天天進宮……”她低低地抱怨說道,“以為自己多招人喜歡呢。” 東山王妃天天進宮,不是在太后面前打轉,就是在皇后跟前討好,還趁著皇后身體不錯的時候盛贊過皇后對衣裳打扮的品位。這明擺著是打聽過皇后的喜好罷了。 倒是皇后,那么喜歡打扮美人的性子,面對東山王妃的時候卻只是笑著表示知道了,卻并沒有更多的表示。 因為皇后這樣的態(tài)度,東山王妃越發(fā)覺得皇后是看中了鳳念的緣故,因此最近進宮得更加殷勤。她雖然是郡王妃,可是也不過是個封地上的郡王妃罷了,哪里比得上京都的皇族權貴女眷。每日里獨占著太后與皇后,也不是沒有人抱怨。 那些來了京都的皇族們也不是沒有腹誹她的。 能在外頭有封地的,起碼都是個郡王,誰也不必誰低賤,東山王妃這么做出頭鳥,壓住了旁人的光彩,誰心里能高興。 大公主就很不喜歡東山王妃,只覺得她的眼睛里都是算計。 正抱怨著呢,便見東山王妃搖搖擺擺,如弱柳扶風一般進來,那眉尖兒上的春意泛起嫵媚的流光,臉頰帶著幾分紅潤,這模樣兒誰不知道她晚上的時候做了什么呢? 東山王妃這滿面春色的模樣媚態(tài)無雙,南安侯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在這里到底不妥,便看向鳳弈,想與鳳弈一同去見太子。然而東山王妃既然到了太后宮中,鳳弈怎么可能叫唐菀與鳳念單獨面對這么一個叫人厭惡的女人,因此鳳弈一動不動。 南安侯輕咳幾聲,咳嗽幾聲,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清平郡王巋然不動。 南安侯揉著眼角,放棄地也坐在他的身邊沉默了下去。 “給太后娘娘請安?!苯袢諙|山王妃也是盛裝而來,眼角眉梢都泛起了光彩,上前給太后請安,之后便帶著幾分喜悅地看向一旁坐在唐菀的懷里,張開自己一只空閑的小細胳膊,仿佛要把唐菀護在自己身后的鳳念,美貌的臉上露出幾分慈愛地說道,“念哥兒也在這兒?這真是太好了。多日不見念哥兒,我與你父王弟弟都很想念你?!?/br> 她的眼角泛起了歡喜的淚光,看著鳳念柔柔地說道,“念哥兒,我已經(jīng)勸你父王為你請封。日后你就是我們王府的世子,咱們母子再也沒有嫌隙了吧?!彼@話仿佛鳳念做了世子是她的功勞似的,又叫人討厭,仿佛鳳念小小的孩子是之前與她為了爵位生了嫌隙似的。 唐菀不由露出幾分惱怒。 “我,東山郡王嫡長子。做世子名正言順,不必勸也是我的?!兵P念拱了拱自己一只小拳頭朝天說道,“要謝,就謝祖宗家法,謝陛下隆恩!” 他拜了拜。 這話脆生生的。 唐菀目瞪口呆。 她覺得面前東山王妃也仿佛挨了一悶棍似的,瞠目結舌地看著鳳念。 “念哥兒,你,你說什么?”鳳念打小兒就是個小啞巴似的,又木訥,怎么會這么機靈? 東山王妃仿佛不認識鳳念了似的,看著一下子變得又機靈又嘴巴比自己還要麻利的鳳念,竟然一時不知該怎么反駁這句話。 怔怔地看了鳳念許久,她這些年春風得意慣了的,東山郡王都被她捏在手心兒,哪里遇到過這樣的憋屈,臉色微微僵硬,卻很快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可念哥兒你還小呢,你父王與我愿意將這世子爵位給你,也是信任你,疼愛你?!?/br> 鳳念張嘴就是祖宗規(guī)矩,就是陛下隆恩,她怎么反駁? 鳳念烏溜溜的眼睛看著她,沒有說話,可是看著那雙清澈漂亮的眼睛,東山王妃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都無法維系。 她不由忌憚地看向唐菀。 鳳念變得這么強硬,都是清平王妃給攛掇的。 明明她希望鳳念感恩,叫他記得這個爵位是弟弟讓給他的,叫他能在太子的面前兄友弟恭,為鳳含說些好話,影響太子的決定。 可是誰知道他就這么不客氣地把世子的爵位受了,并且拿得毫不感恩。 這叫東山王妃臉上的春意都消散了許多,眼底露出幾分陰沉,卻見鳳念又歪了歪小腦袋問道,“父王,疼愛念哥兒么?” “自然是疼愛的。母親也疼你?!睎|山王妃忍著心里的怒意與憎惡,對鳳念笑著說道。 “既然疼愛念哥兒,為何叫念哥兒在王叔家里白吃白喝?” “你,你說什么?!” “念哥兒住在王叔家,有大大的屋子,好吃的點心,補品,還有好吃的山珍海味,衣裳都是王嬸給做的?!兵P念給東山王妃這疼愛他的繼母看自己漂亮的,暖和的衣裳,見東山王妃呆呆地看著自己,那么機靈的女人此刻在他的面前似乎呆住了,他便覺得這樣不好,小小聲地問道,“父王是窮了么?為何不給王叔銀子?念哥兒的起居,撫養(yǎng)銀子?!?/br> 清平王府怎么能這么吃虧呢?鳳念覺得這樣不行。 他的王叔王嬸那么喜歡他,這個可以有的。 可是他是東山王府的孩子,怎么能叫東山王府仿佛丟開了一個麻煩一樣,從此心安理得地把他丟在清平王府呢? 他的王叔王嬸不是吃虧了么? 自從在唐家見過了唐家舅舅跟生父要錢的那一幕以后,鳳念已經(jīng)學會了很多的人生道理。 得要錢。 要很多很多的銀子。 養(yǎng)一個金貴的王府世子,東山王府更要拿更多更多的銀子,不然,又何來慈愛,慈父慈母呢? 他期待地看著雙手微微發(fā)抖,一身漂亮華貴的衣裳似乎一瞬間都黯淡了下去的東山王妃,乖乖地說道,“父王疼念哥兒……給多少銀子,就有多疼念哥兒?!彼@樣天真可愛的童言童語叫太后的臉上都露出了笑意。 唐菀默默地點頭,覺得這是兒子的作風……上輩子的時候她靠著兒子過日子的,自然知道鳳念從不吃虧。倒是大公主第一次見到這么伶俐可愛的小家伙兒,噗嗤一聲捂著嘴笑了,忍不住捏了捏鳳念的小臉蛋兒笑著問道,“那如果你父王不給銀子呢?” “父王不是厚臉皮白吃白喝的人!他是郡王呀!”鳳念覺得眼前的漂亮姑姑真的與自己心有靈犀,做默契啊,便義正言辭地說道。 大公主哈哈大笑起來。 她笑得那么爽朗,東山王妃卻覺得自己要被大公主與鳳念給逼死了。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鳳念,看著自己這個打小兒放在眼皮子底下打壓的小子,萬萬沒有想到這在東山王府的時候總是笨拙的,不知道開口說話,就算是是每天只給一顆饅頭都不知抱怨,只會默默承受她的欺凌的繼子,竟然一轉眼就變成了這樣。 她的胸口起伏,恨不能把眼前笑瞇瞇點頭的清平王妃與鳳念一塊撕碎算了,那之前剛剛心愿得償,斷了鳳念過繼太子的前程,眼看著自己的兒子或許會成為太子的嗣子的那份春風得意全都煙消云散。 只是這是在太后宮里,她怎么敢與鳳念爭執(zhí)。 鳳念被封為世子,她才有了一點好名聲,若是此刻翻臉,不僅她的名聲完了,甚至她在太后的心里的形象也全都完了。 東山王妃打落牙齒和血吞,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可是渾身卻冰涼冰涼的。 “那是自然。你是咱們王府最尊貴的世子,是我與你父王最心愛的,自然不能叫你在王叔家里白吃白喝。這樣吧,我回頭叫人給郡王府送一萬兩銀子……” “父王對念哥兒的愛,只有一萬兩?!兵P念垂頭,小小聲地,有些可憐,仿佛被拋棄的小狗兒。 東山王妃臉色忍不住猙獰了一下。 一萬兩銀子,都夠打一個鳳念的小金人出來了。 “那念哥兒覺得呢?” “都是父王對念哥兒的心意,憑父王給吧。”鳳念乖巧地,用最孝順的樣子說道。 唐菀覺得他乖巧的樣子有點兒眼熟,特別像她兄長唐逸。 鳳弈垂頭喝了一口茶,微微點頭。 這小鬼真是機敏好學。 “回頭我與你父王商量商量。”東山王妃一時之間措手不及,只覺得自己已經(jīng)招架不住鳳念,因此勉強點頭,倒是鳳念還在殷勤地叮囑她說道,“還有念哥兒娘留下的私房和嫁妝。念哥兒是四歲的大孩子了,可以自己管著了。念哥兒,能干!” 他在東山王妃目眥欲裂之中,驕傲地挺了挺自己稚嫩的小胸脯兒。 他以后要養(yǎng)他王叔王嬸的。 所以,不能便宜了他父王。 第92章 東山王妃渾身發(fā)抖。 太后卻已經(jīng)好奇地問道,“念哥兒生母的嫁妝,難道不在念哥兒的手上?” 說起來,東山郡王這樣的封地的皇族,能做他的原配正妃也應該是出身封地上有些地位的豪族了。只是叫太后感到奇怪的是,鳳念的生母過世這么久,鳳念在東山郡王府的生活顯然很艱難,卻并沒有外祖家為他做主。 這是東山郡王的家事,只怕其中是有些內情,太后也不會對如今的東山王妃詢問。不過關于鳳念生母的嫁妝,她還是要多問一句的。 鳳念如今養(yǎng)在鳳弈的府上,在太后的眼里,這跟自己的親孫子沒什么兩樣。 聽她垂問這件事,東山王妃美貌的臉頓時漲紅了。 她心里恨極了將這件事揭破在太后面前的鳳念,與笑瞇瞇去親鳳念臉頰的唐菀,臉上便急忙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說道,“念哥兒生母的嫁妝,都在我們郡王的手里為他保管著呢。因念哥兒年紀小,恐他不懂經(jīng)營,也恐他被人糊弄了去,因此郡王說要代為保管。并不是別的什么?!?/br> 她一副很公正的樣子,只是東山郡王那么寵愛她,怎么可能不把前頭王妃留下的財物給她保管。太后心中了然,便緩緩地點頭,看著東山王妃說道,“念哥兒如今也大了,叫他自己學著管吧?!?/br> “可是念哥兒才……”東山王妃本能地想要拒絕。 鳳念生母留下的嫁妝也是一筆豐厚的財產(chǎn),她本想留給鳳含,日后給鳳含做私房的。 如果便宜了鳳念,她覺得自己都能嘔死。 “他不是已經(jīng)是個大孩子了么?!碧罄仙裨谠诘貛е鴰追謶涯畹卣f道,“想當年咱們阿奕四歲的時候,已經(jīng)學會在宮里護著我了?!兵P弈打小兒就是個不喜退讓,也從不知畏懼的性子,小小的孩子就知道為她這個當年不得寵的皇后遮風擋雨了。 因此,對于鳳念如今這樣親近鳳弈,太后覺得這樣也是極好的。 她的笑容里多了幾分溫度,東山王妃自然不敢反駁,訥訥地應了,便聽見太后笑著問道,“你今日進宮,除了為了慶祝咱們念哥兒封了世子,是不是也想見見含哥兒?含哥兒可還小呢。” “可不是。”東山王妃心里惱怒,只是卻也想到今日進宮不是為了鳳念,而是為了自己兒子的前程。 一想到鳳含若是被過繼給太子,自己這個未來太孫的生母就風光了,她的心里熱乎乎的,一轉身,裙擺在唐菀的面前蕩起了優(yōu)美的波紋,裊裊地走到了太后的面前低眉順眼地說道,“含哥兒能留在宮里,自然是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的一番疼愛之意。只是他如今年歲小,平日里在王府的時候都離不得我的。太后娘娘也知道,這樣年紀的孩子都是親近父親母親,舍不得離開父親母親的。我想想他在宮里雖然被照顧得很好,可是離開了我的身邊,含哥兒這小小的一個,還不知道多想念我與他父王,就……” 她這話還沒說完,便聽見太后微微一愣,突然輕嘆了一聲露出幾分愧疚,拍著她的手柔和地說道,“你說的也沒錯。倒是我與皇后,只為了想要看見這些孩子們在跟前撒歡兒,叫宮里熱熱鬧鬧的,竟然忘記了骨rou人倫,忘了你這做母親的離不得兒子。叫你們父子,母子分離,這真是大錯特錯了?!?/br> 東山王妃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