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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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念急忙說道,“念哥兒幫著數(shù)銀子?!彼奸_眼笑,一副小財(cái)迷的樣子,也不知從哪兒學(xué)來的。唐菀卻覺得兒子是個(gè)會(huì)過日子的,急忙親了親他說道,“念哥兒真是能干!”她親了親兒子的臉頰,小家伙兒搖頭擺尾地跟自己的王嬸蹭在一塊兒,別提多和樂融融了。 可這清平王府車廂里是和樂融融,二皇子的府里,哪怕碳火燒得再好,也是冷冰冰的。 鳳樟瞪著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唐萱,十分疲憊地問道,“十五萬兩銀子,你竟然還沒有預(yù)備好么?”東山郡王在一旁虎視眈眈,二皇子府不能再有半點(diǎn)丑聞了,賴賬不還,若是鳳弈真的上門討賬,鳳樟覺得自己的臉只怕在各地皇族的面前都要被扒下來。 他只希望唐家長房趕緊把這十五萬兩銀子給唐菀,把這件事無聲無息地了結(jié)。 可是唐萱卻在他催了幾次之后,還是只知道哭哭啼啼,卻不拿銀子還給唐菀。 不過是十五萬兩銀子,難道能跟他的名聲,他的形象,他的前程相提并論么? 在唐萱的心里,如今十五萬兩銀子都比他的前程要緊了? 曾經(jīng)那么明媚可愛的女子,怎么會(huì)變得這么市儈,還有庸俗? 連夫君的前程與名聲都不放在眼里,這叫鳳樟覺得心里冷得透透的。 還是當(dāng)真如三姑娘唐艾說的那樣,因明月有孕,唐萱覺得他這個(gè)夫君靠不住了,與他心生嫌隙? “十五萬兩又不是小數(shù)目。殿下,我們?nèi)デ蠖eimei,叫她寬容些,不要計(jì)較這些銅臭不好么?”唐萱便含著眼淚看著一聲不吭的鳳樟,流著眼淚對他說道,“我與二meimei都是一家人,難道還要翻舊賬不成?二meimei已經(jīng)拿回了二房的家產(chǎn),難道要為了這莫須有的十五萬兩銀子,把唐家,把我這個(gè)jiejie逼上絕路么?殿下,”她像從前一樣扯著鳳樟的袖子含淚說道,“我也是為了殿下考慮呀。殿下日后要籌謀大位,那是需要許多銀子的。若是如今被二meimei拿了去,日后殿下要用銀子拉攏朝臣的時(shí)候,又該怎么辦呢?” 這話其實(shí)十分賢惠,顯然是為了夫君寧愿辜負(fù)家人,只是這話卻越發(fā)功利市儈起來,鳳樟看著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唐萱,覺得自己有些不認(rèn)識(shí)她了。 眼前的妻子,還是那個(gè)這世上最單純最明媚,不染凡塵的美好女子么? 又是拉攏又是大位……他不由又想到唐家意圖將唐艾給自己做妾,頓時(shí)覺得這件事唐萱未必沒有插手。 那當(dāng)初她嫁給他,又有多少是為了真心,多少為了他能夠得到的前程還有尊榮? 他突然生出幾分寒意,退后了一步,用失望的眼神看著唐萱,低聲說道,“阿萱,你變了?!?/br> “殿下?”唐萱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卻只覺得心頭一涼。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多了幾分嫌棄。 明明曾經(jīng)為她奮不顧身,可是這還不到半年,他就用那樣嫌棄的眼神看她了。 “那十五萬兩,就算你不拿,我也會(huì)拿出來還給唐家二房?!兵P樟絕不愿意此刻留下話柄,見唐萱欲言又止,便冷淡地說道,“至于你……既然舍不得銀子,那就與你母親抱著銀子開心去吧?!?/br> 他拂袖而去,忙著籌備銀子去了,且又歇在唐芊的房里的時(shí)候,聽驕傲傲慢的唐芊憤憤不平地跟他抱怨了一句“當(dāng)初唐家公賬都做了大jiejie的陪嫁!”,這叫鳳樟覺得心里更加冰冷,覺得唐萱竟然是一個(gè)如此自私的人,多少心灰,懶得去見哭著上門請罪的唐萱,帶著銀子往清平王府去了。 他親自送銀子過來,唐菀壓根就沒有見他的意思。 由著清平王府的管事清點(diǎn)了銀子還有銀票,鳳樟就失魂落魄地被趕出來。 他站在清平王府的大門口,怔怔地看著王府門前的那兩個(gè)威武的石獅子,瞧著清平王府那歲月靜好,不由想到了每一次在宮中遇見的時(shí)候,都美貌可人,又溫柔又嬌軟地抱著鳳弈手臂的唐菀。 她那么美麗單純,眼神那么清澈,笑容也那么可愛,穿戴也雅致漂亮,站在那里如同一朵早春最嬌艷奪目的花朵,將旁人的嬌艷全都?jí)哼^。她也是那么聰明孝順,討太后與皇后的喜歡,還與大公主關(guān)系極好……這一刻不知怎么,鳳樟險(xiǎn)些落下眼淚。 明明是他的妻子。 可是他是怎么了? 他為什么把自己的妻子遺失了? 一滴眼淚從鳳樟的臉頰上滑落,那一刻,他只覺得自己身上被寒冬臘月的冷風(fēng)吹得冷極了,又覺得自己的心更冷。 他后悔了。 這一刻,鳳樟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 后悔 了。 如果可以重來,他一定…… 就在此刻,一盆臟臟的黑水被從突然打開了的王府大門之中潑了出來。 鳳樟首當(dāng)其沖,被潑了一個(gè)透心涼。 烏黑的水從頭潑到了腳,鳳樟就那么狼狽地,呆滯地站在水泊里,聞著臭烘烘的味兒,看著出門潑水的一個(gè)十分伶俐的小廝目瞪口呆。 “二殿下,您還沒走哪?!”那小廝才不會(huì)說自家王妃是見不得二皇子在清平王府門口一副癡心愛戀的模樣惡心得叫人潑一桶刷茅房的水呢,見二皇子呆呆地,渾身發(fā)抖地看著自己,急忙請罪說道,“對不住,實(shí)在是沒想到殿下還在王府門前!這個(gè)……”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在這條街上許多目光都震驚地落在狼狽不堪的二皇子的身上的時(shí)候,大聲問道,“就算殿下您舍不得之前欠了咱們郡王王妃的銀子,也不能心疼銀子,就這么地站在咱們王府門前哭?。∏穫€錢天經(jīng)地義……不能因?yàn)椴幌脒€錢,就哭成淚人兒,殿下您說呢?”他說完了唐菀教他的話,轉(zhuǎn)身就溜回了王府,躲起來了。 躲得快,二皇子就來不及給他治罪了。 鳳樟也的確來不及收拾一個(gè)下人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身后,四面八方全都是看向自己的那些譏笑與嘲諷的話。 短短幾日,就在年根兒底下,二皇子不過是還清平郡王銀子,竟然心疼得在人家家門前哭成淚人兒的笑話,在京都一下子流行起來。 這笑話應(yīng)該是十分流行的。 因?yàn)楫?dāng)除夕時(shí),宮中家宴上,皇帝都沒忍住在鳳樟給自己敬酒的時(shí)候提了一句。 “阿樟,做皇子……不要小氣。身為皇子,為了幾兩銀子哭得涕淚橫流伏地不起,抱著阿奕的腿哭著求他寬限……還是不大好的?!被实鄱加X得有點(diǎn)丟臉了。 鳳樟目瞪口呆。 雖然說壞事傳千里,他是有丟臉的準(zhǔn)備,可是怎么一轉(zhuǎn)眼,就已經(jīng)面目全非? 第95章 鳳樟覺得今天過年都要被逼死了。 今日入宮的這些皇族之中,只有他一個(gè)光桿兒地過來了。 無論是他的妻子唐萱,還是那幾個(gè)在京都之中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小妾,宮中一概都不想見到。 想想今日離開二皇子府的時(shí)候妻妾們那哀怨又可憐的樣子,再看看此刻大家都是一家團(tuán)聚,只有自己形單影只,鳳樟心里本就無比地憋悶,已經(jīng)喝了好幾杯的悶酒了。 他跟身邊的那幾個(gè)與自己年紀(jì)相仿的皇族話不投機(jī),覺得越發(fā)孤單,好不容易在皇帝的跟前露個(gè)臉,卻聽到皇帝這樣的話,又冤枉又委屈,哪里肯承認(rèn)這樣的事,急忙說道,“父皇,你聽兒臣解釋!” “好了,去給太子敬杯酒去吧?!被实勰睦锟下犓慕忉?。 難道叫二皇子大聲嚷嚷他之所以落淚,是為了舍不得清平王妃么? 因此皇帝止住了臉色急迫的兒子的話,叫他去給太子敬酒。 鳳樟看著不肯聽自己解釋的皇帝,忍不住回頭看了看正坐在一旁帶著東山王妃與鳳含,嘴角露出笑意,仿佛在譏笑他的東山郡王。他可以確信,自己的這個(gè)傳聞一定與東山郡王有關(guān),只是他沒有證據(jù),只能含恨看了東山郡王許久,這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垂著頭往太子的面前去了。 太子一向是溫煦寬容的人,也對大過年的二皇子一副陰郁的樣子并不在意,笑著和鳳樟喝了一杯酒,也沒說落井下石的話。 他對自己這個(gè)弟弟依舊友善,鳳樟心里松了一口氣,覺得坐在下頭沒意思,想到太子也沒有成親,也是孤家寡人一個(gè),便坐在太子身邊笑著說道,“我陪太子說會(huì)兒話吧?!?/br> 太子笑了笑。 唐菀卻側(cè)目了。 此刻雖然是宮中家宴,不過殿宇之中皇族們按著品級(jí)一路往下,每家皇族面前都是小案,分坐兩旁,上頭坐得高高的,與其他皇族并不等同的就是太后娘娘,皇帝與皇后外加一個(gè)太子了。 在這樣皇族聚集的地方,規(guī)矩是最要緊的,哪怕清平王府素日里在宮中得寵,也沒有能跟皇帝與太子坐在高位的待遇。皇帝膝下除了太子,連大公主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坐在下頭與唐菀坐在一起,怎么鳳樟擺出一副跟太子兄弟情深,不忍太子寂寞孤單的樣子,就坐在太子的身邊,凌駕于所有人之上了呢? 他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呀? “這不合適吧?”唐菀便對鳳弈問道。 鳳弈抬眼去看皇帝,見皇帝放下酒杯沉吟著,便對唐菀說道,“有陛下在。陛下不會(huì)壞了規(guī)矩。”在這樣的時(shí)候,皇帝肯定不能含糊了規(guī)矩,哪怕曾經(jīng)對鳳樟再愧疚,也不可能叫他坐在太子的身邊,與太子一樣被人矚目。 因此他沒當(dāng)出頭鳥,只是垂頭,見鳳念正垂著小腦袋老老實(shí)實(shí)地坐在唐菀的懷里吃面前的菜,便將桌上的菜給兒子夾了幾樣他喜歡的。他這樣隨意的樣子,對頭的東山郡王看到,不由覺得心里惱火。 他才把五萬兩銀子給了清平王府。 如今清平王府拿了五萬兩銀子,就開始催鳳念生母的嫁妝,簡直要把東山郡王給逼死了。 心里本來就因?yàn)檫@些事心煩意亂,如今看見鳳弈待鳳念跟親兒子似的,鳳念與鳳弈也十分親密,他心里酸酸的,又覺得無比的惱火。 瞪了那小白眼狼片刻,鳳念卻知道埋頭苦吃,頭也不抬,仿佛他這個(gè)生父不存在……是了,他如今已經(jīng)是郡王世子,是朝廷冊封,名正言順了,就算是把他這個(gè)父王一腳踢開也沒什么了。 越想越生氣,東山郡王的臉頰微微繃緊,臉色也微微發(fā)青。 似乎感覺到了這種感覺,鳳念抬頭看了看東山郡王,歪頭想了想,又不感興趣地收回目光繼續(xù)吃著了。 東山郡王氣得差點(diǎn)吐血。 這看了他兩眼就滿不在乎地丟在一旁是什么意思? 他一心正盯著鳳念這小白眼狼的時(shí)候,上頭皇帝已經(jīng)對鳳樟說道,“你坐到下面去?!?/br> 皇帝這話一出,本熱熱鬧鬧的殿宇一下子寂靜下來。 眾人莫測的目光都落在了皇帝的臉上,眼底都多了幾分猜測與意味深長。 鳳樟一張俊秀的臉僵硬,下意識(shí)地屏住了呼吸,覺得自己仿佛被皇帝一棍敲在頭頂上。 “父皇?”他不明白,分明都是皇帝的兒子,為何自己只能坐在下方,太子卻能坐在上頭。 別說什么大公主也坐在下頭……公主到底只不過是個(gè)公主,跟皇子能一樣么? 他是皇子,是皇帝僅有的兩個(gè)皇子之一,難道只有這么兩個(gè)皇子也還要分出不同來么? 更何況,他明明打著兄弟情深的旗號(hào),皇帝卻為何不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叫他坐在太子的身邊?此刻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叫他顏面何存???鳳樟覺得下頭那些皇族的目光叫自己的臉都快要燒化了。 “下去坐吧。太子是君,你是臣,君臣有別,不容冒犯?!被实郾愕卣f道。 他到底寬和,說不出疾言厲色訓(xùn)斥兒子的話,只是這淡淡的一句話,卻已經(jīng)叫鳳樟與太子之間的地位有了明顯的不同。 鳳樟渾身發(fā)抖地站起來。 太子依舊只不過是笑了笑,仿佛并不在意鳳樟剛剛的冒犯的樣子。 景王在下方看見二皇子犯蠢要坐在太子的身邊的時(shí)候就知道大事不好,此刻見二皇子被皇帝這么旗幟鮮明地趕下來,他甚至一瞬間想跳個(gè)船。 若不是東山郡王年后就要回封地去了,景王真想踹了二皇子,跟東山郡王好好研究研究給太子過繼的事算了。 他眼前發(fā)黑的時(shí)候,見鳳樟失魂落魄地下來,哪怕殿宇之中下一刻又是一片歡笑,可是鳳樟也覺得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譏諷地掃向自己。 他越發(fā)地覺得今日在宮中很沒有意思,因此悶悶地坐在那里,連對景王都無力應(yīng)對的樣子。 看見他臉皮這么薄,不過是受了挫折便坐在那里自怨自艾,完全想不到如何解決或者離開這樣的困境,景王便急忙推了推他低聲說道,“去給廣陵侯太夫人敬杯酒?!?/br> 廣陵侯太夫人到底今天來了宮中家宴。 她覺得自己的確不能總是給李穆拖后腿,躲在家里做出十分孤僻執(zhí)拗的樣子來,叫人對廣陵侯府敬而遠(yuǎn)之。 李穆如今尚未娶妻,如果她也不怎么與京都女眷們往來,那李穆在朝中只怕也會(huì)受到影響。 因此廣陵侯太夫人來了,婉拒了皇后叫她坐到她跟前的邀請,而是坐在了太康大長公主一家的身邊。太康大長公主今日闔家進(jìn)宮,以她的身份自然應(yīng)該坐在太后的身邊,只是想想若是這樣,自己坐在上頭,倒是與坐在下頭的兒孫分開,太康大長公主就沒有坐在上頭,反而帶著家里的人又叫上廣陵侯太夫人在下頭坐了。 就算是太康大長公主坐在下頭,不過也等閑不會(huì)有人覺得太康大長公主地位衰落,此刻她的身邊格外熱鬧,簇?fù)碇S多的皇家晚輩,都在侍奉討好她這位皇家大長輩。 廣陵侯太夫人坐在太康大長公主的身邊,自然也很顯眼。景王叫鳳樟去給廣陵侯太夫人敬酒,一則是為了叫世人都看見鳳樟并不是如傳言那般對養(yǎng)母不孝,另一則……也是能在太康大長公主面前多多露臉,如果能得到太康大長公主的喜愛還有諒解支持,日后還愁什么東山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