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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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陽侯還敢來告狀?” 鳳慈不敢置信,之后痛心疾首,捂著自己的心口,俊美的小臉兒格外難過地說道,“沒想到人心險惡,倒打一耙竟到了這個地步。” 他與meimei抱頭痛哭,干打雷不下雨。 鳳弈看著這兩個胖嘟嘟的小狼崽,冷哼了一聲說道,“下不為例?!?/br> 他已經(jīng)對面如土色的信陽侯說了,孩子們都不是不問青紅皂白的人,信陽侯府干了什么好事他不知道,不過既然孩子們砸了信陽侯府的大門,那就一定是信陽侯府的錯。 大門既然砸壞了,那清平王府就再幫幫他。 “我叫人砸了信陽侯府所有的門?!彼鏌o表情,看見狼崽們裝作可憐的樣子嚎啕了一陣,轉(zhuǎn)身歡呼著撲到他的面前,紛紛抱住他的腿。 “王叔,你是這世上最好的王叔!” “父王,你如同天神下凡!” “愛你!” 甜言蜜語之下,唐菀蹭了蹭攬著自己,忍著不要微笑的她的郡王,彎起了眼睛。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br> 鳳弈嘴角微微勾起,又有些嫌棄。 一群小騙子…… 陳詞濫調(diào),也不知道換換騙人的話。 這世間,也只有他才肯包容這幾個不知進步的小騙子了。 第155章 番外五 第一次知道鄭國公府大姑娘,是在他很年少的時候。 被幽禁在冷宮之中,每天都只能仰頭看著那四四方方的窄窄的天地。 外面春寒料峭,依舊很冷。 冷宮被他的皇祖父封鎖,就連棉衣都成了奢侈。 他的身體不好,早年受了寒,總是病懨懨的。 冷宮里只有一件棉衣。 說是貴妃心善,賞給他們一家的。 他們一家好幾口,貴妃卻只給了一件棉衣,惡意透過了這件棉衣傳遞到了每個人的心里。 她想看他們掙扎,爭搶,反目成仇,自己一家子敗壞,然后看他們可憐的笑話。 可是棉衣是沒有罪過的,哪怕只有一件,只暖一個人也是好的。 他們依然愿意接受。 父親把棉衣給了母親,母親微笑著披在他meimei的身上。 他小小一團卻十分潑辣厲害的的meimei蹲在地上挑剔了那棉衣好久,說是不漂亮,瞪著一雙漂亮的眼睛說道,“我這樣如花似玉的姑娘,怎么傳這么一件破棉襖!丟人死了!”她嫌棄地把棉衣丟在他這個做大哥的懷里,跑開了,高高興興地抱著他的母親取暖去了。 他身為長兄,怎么能叫弟弟meimei凍著,就遞給了他的弟弟。 可是弟弟卻陰郁地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一臉恨不能嫌棄地把棉衣踩上一腳的樣子。 他把棉衣還給他體弱多病的父親母親。母親最后把它給了哭哭啼啼又哭著說怕冷的羅氏。 他的父親母親抱在一起取暖,笑瞇瞇地看著他,把哼了兩聲的弟弟meimei都抱在一起。 漫長的寒冷的冬天,他們就這樣彼此依偎著度過。 如今天氣暖和了一些,他出來散散心,透過冷宮的門縫里仿佛映照出了冷宮外春天的花朵。 仿佛冬天就快要過去了。 天氣也會春暖花開吧。 可是這一年的溫暖來得格外慢。 他沉默地坐在門口,仰頭看著還殘留著積雪的冷宮,卻突然,從冷宮厚重的門外傳來了女孩子的叫聲。 “鄭大meimei,你怎么來了這兒!” 這樣清脆嫵媚的女孩子的聲音,叫他感覺到有些奇怪。 他動了動,從冷宮的門縫里看過去,卻見是華美的裙邊在遠遠的地方蕩漾出了美妙的弧度,還帶著少女的嬌媚的香氣。那女孩兒匆匆地走過來叫了這一聲,又是好久的沉默并未回應之后,才有一個年少的小姑娘溫和的聲音說道,“我去給皇后娘娘請安?!?/br> 是了,打從他的皇祖父開始寵愛貴妃,他的祖母雖然身為皇后,卻被轉(zhuǎn)到了這樣冷僻的,與冷宮同路的宮室里來,因他祖母已經(jīng)失寵,隨時都有可能被廢去后位,這條路上早就很少有人走動。 無論是來冷宮的人,還是去見他祖母的人,都很少了。 那樣沉穩(wěn)溫和的聲音,少了幾分小丫頭特有的柔媚,卻叫人心里很舒服。 想到她剛剛的回應,他的目光溫和了起來,想要透過門縫去看一看是誰還這樣有心,還愿意去拜見他已經(jīng)失寵的祖母。 可是透過門縫,他卻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看到那輕快嫵媚的少女的背影。 他第一次覺得這樣美好的背影有些礙眼。 那少女卻似乎十分驚訝地說道,“去見皇后?可是……今日是貴妃娘娘邀請咱們進宮陪娘娘說話玩耍的呀。這又與皇后有什么關系?!彼穆曇魩е鴰追州p慢,顯然對已經(jīng)失寵的皇后不以為然。 然而那溫和的小姑娘的聲音卻沉穩(wěn)地說道,“雖應貴妃娘娘邀請,可這宮中,皇后娘娘才是后宮之主,既然入宮,怎能不先行拜見皇后娘娘。這才是失禮不敬?!彼恳淮握f話的時候,都是那么溫和,然而說出的話卻帶著幾分凜然的威勢。 那少女似乎沉默許久,才說道,“可皇后都要被廢。這后宮已經(jīng)是貴妃娘娘的天下了?!?/br> “就算被廢,也是陛下元嫡正妻,尊榮不減。”那小姑娘平和地說道,“jiejie要去拜見貴妃娘娘,無可厚非。只是于我鄭家,先有皇后,再有貴妃罷了。” “你!你不怕貴妃娘娘震怒么!” “我家祖父教導言猶在耳。若只為畏懼陛下與貴妃娘娘震怒,就忘記嫡庶尊卑,忘記體統(tǒng)禮法,那才是家門不幸?!?/br> 那小姑娘說了這些話,仿佛是因那少女氣急敗壞,頓了頓,轉(zhuǎn)身慢慢地走了。 他只能看到那氣得渾身發(fā)抖的一個背影,許久,才聽那聲音嬌媚的少女唾了一口說道,“說得仿佛自己是個圣人!罷了,等貴妃娘娘生下皇子,我看你們鄭國公府這些老頑固是個什么下場!” 鄭國公在前朝攔著皇帝不叫皇帝廢了皇后,廢了太子,還屢次請求皇帝將太子一家從冷宮放出來。背后的女眷竟然還以皇后為尊,不把如今已經(jīng)在前朝都擁有影響力的貴妃娘娘放在眼里,就算如今鄭國公是三朝老臣,皇帝動他不得,可是日后貴妃生下皇子,鄭國公府全都沒有好下場。 她氣勢洶洶地走了。 他靠在門口停著那少女的抱怨還有詛咒,微微笑起來,突然覺得,似乎這天也沒有那么冷了。 他從沒有看見過這個有趣的小姑娘。 可是似乎從這一天,他若是認真的時候,似乎偶爾能聽到這樣熟悉的腳步聲從冷宮外面的小路上走過。 再遇她,就是在他皇祖父即將駕崩的時候。 那時看守宮門的已經(jīng)是對東宮抱有善意,總是被他meimei嫌棄卻板著臉跟著他meimei收拾亂攤子的南安侯。 冷宮把守不嚴,有些與東宮親近的人家就能時常將一些吃用之物送進來,叫他們過得好過一些。 冷宮的門也敞開,他可以偷偷地叫擔心他安危的南安侯陪著出去散散心。 外面的自由的氣息叫他覺得很輕松,也很自在。 他站在宮中的小路上,看見從另一側(cè)走過來了一個生得格外端麗沉穩(wěn)的華商少女。 她并未打扮得花枝招展,可是眉目之間的溫和還有端莊卻叫人覺得,這應該就是一個十分賢惠的女子。 不知怎么,他的心里突然輕輕一跳,怦然心動。 她從遠處走來,他唯恐被人看見,勾著皺眉,嫌棄地要推開他的南安侯躲在了樹枝之后,透過了碧綠的樹葉看向她,依稀覺得,這從未謀面的姑娘叫人熟悉得很。 “姑娘,貴妃娘娘的話是何意?為何說要將你嫁給太子長子?難道這是在威脅你么?”她身后一個丫鬟見四處無人,壓低了聲音凝重地問道。 “將我嫁于太子長子,這算什么威脅。”“那女孩子笑了笑,并不在意,停下了腳,看著花園里開得極美的花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那瑰艷的花朵。 “怎么不是威脅。不說東宮不穩(wěn),只說太子長子都說,都說身體單薄,還,還子嗣艱難,這不是叫姑娘陪著東宮……”那丫鬟急了,在那女孩子不悅的目光里不敢吭聲了,低聲說道,“還不是咱們老公爺在前朝總是與貴妃娘娘那樣作對,貴妃才會遷怒了姑娘。姑娘,你可是鄭國公府的嫡長姑娘,怎么能嫁到東宮去?!彼坪鹾懿辉敢饨兴薜綎|宮,這女孩子卻看著她很久,才緩緩地問道,“貴妃給了你什么好處?” “什么?” “我也沒有想到,帶你進了宮中沒幾次,你就成了貴妃的人。”見那丫鬟驚慌失措,想要否認卻不能的樣子,女孩子笑了笑,溫和地說道,“想要從你影響我,影響祖父的態(tài)度,那絕不可能。你也不必幫貴妃娘娘說那些威脅的話。我鄭家滿門忠良,從不會因這點小小的威脅就忘記正統(tǒng),忘記忠君。太子乃是元嫡皇子,又安居儲君之位,鄭家絕不會背棄東宮。若貴妃娘娘怨恨鄭家,將我嫁于太子長子,那也不是威脅,也不是懲罰。太子長子身體單薄,我來照顧就是。至于子嗣……若他一心待我,愿意夫妻互相扶持提攜,就算無子,人生也未必不是圓滿。我更敬佩東宮上下這些年受到欺壓卻從未屈服,想必,太子長子也并不會是一個軟弱的人?!?/br> “姑娘,我,我……貴妃娘娘她答應我……” “我不將你發(fā)還貴妃。只是日后,你與你的家人也不必留在鄭國公府。鄭國公府不養(yǎng)吃里扒外之人?!?/br> 她的聲音溫和,卻沒有大度地原諒。 他站在茂盛的花枝之后,看著那女孩子一張端麗卻溫和的臉,只覺得那一刻,春暖花開。 那天晚上,他躲在床上舔著筆尖兒,單獨給這姑娘開了個單行本,鄭重又羞澀地寫下她的名字。 鄭……大姑娘。 他失落地發(fā)現(xiàn),他還不知她的名字。 她是鄭國公府的嫡長孫女,一等一的豪門貴女,正是花期,只怕要求親的豪族公子不計其數(shù)。 可是他呢?困居冷宮,朝不保夕。 或許,他們沒有緣分。 就像是那一年冷宮之外燦爛的花枝,近在咫尺,可是卻是他無法觸及的美好。 當他的皇祖父駕崩,他入主東宮,忙碌后清閑下來他皇祖母問道,“是不是該給你尋一門親事了?” 他一愣,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一年,那個端麗溫柔的女孩子,站在他不遠處的花枝之后,溫和地說著那些嫁給他也并不覺得是威脅的話。 他心里生出幾分期盼。 “鄭國公府的大姑娘……當初經(jīng)常來給您請安么?” 太后似乎錯愕了片刻,看著他笑著問道,“你怎么知道?這些年,鄭國公在前朝不答應先帝廢后廢太子,他們家的女眷也經(jīng)常來給我請安。” “風骨之族,令人敬佩。想必教養(yǎng)出來的女子也是如此?!彼人粤藘陕晫μ笮÷曊f道,“求您幫我偷偷口風,若那姑娘還沒有定親,若她愿意嫁入東宮,那其實那姑娘……”他抬頭迎著太后戲謔的眼睛認真地說道,“我愛慕鄭國公府大姑娘?!?/br> 這樣的一句話,不知是從何時開始,或許是那幼年的時候叫他側(cè)目的風骨,也或許是第二面的時候的一見鐘情,還是當他能夠左右自己的人生,能為她撐開天地,給予她尊榮,他不愿再隱瞞任何人。 若她愿意嫁給他,他愿意付出一生來對她好。 只對她一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