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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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您到底和他說什么?”慕云很是不好意思,卻又是好奇心起,邊扭捏著問上了。 “我不告訴你!有膽呀,自己去問云朗!”季意安作了個鬼臉,然后輕快著腳步往長樂殿院內(nèi)走去了。 慕云又氣又恨,可又拿她沒辦法,只好長嘆一口氣跟了上去。 后宮皇后的椒房殿內(nèi),季彤月自入了院門,便開始大哭了起來,衛(wèi)姑姑一見她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下了一大跳,趕緊上前詢問是誰欺負了月公主,眾人不敢言。衛(wèi)姑姑只好攙著她去內(nèi)室見皇后。 季彤月一見吳皇后的面,委屈地喚了一聲“母后”,然后便撲到她懷里,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來。 “月兒,月兒,這是怎么了?是哪個膽大包天惹我月兒生氣了!”吳皇后一邊摟住女兒,一邊連聲問道。 季彤月也不說話,直哭得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淚。 “你說!公主倒底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吳皇后指著面前跟著季彤月一塊進來的侍女厲聲道。 那侍女嚇得臉色發(fā)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后哆嗦著聲音道:“回皇后娘娘,是,是長,長公主,還有蘇統(tǒng)領,惹,惹和月公主生氣了……” “季意安,蘇云朗,他們怎么會湊到一塊兒,還膽大包天欺負我的月兒!”吳皇后又是氣憤又是納悶。 “母后,那季意安欺人太甚,我今日去長樂殿見云朗哥哥,卻不料那季意安也去了長樂殿,一見面就擺長公主的架子,要月兒對她行禮,還不許我和云朗哥哥說話。月兒正準備分辨兩句,她竟要扯著月兒去父皇那里評理,嗚嗚嗚,月兒真的好委屈啊……”季彤月突然間開口哭訴道。 “果真有這樣的事?”皇后的聲音突然間拔高了。 那小侍女聽得季彤月這這樣混淆事實,可她哪里敢開口說實話,只一個勁跪地點頭。 “月兒,那你為何不去找你父皇評理?她這樣欺侮你,難道你父皇也不為你說話?”吳皇后高聲道。 “母后,您難道還不明白嗎?父皇一向?qū)λ月犛嫃?,她說什么就是什么,還有皇叔為她撐腰,月兒若是隨她去了父皇面前,還不得被父皇訓斥嗎?”季彤月繼續(xù)哭訴道。 季彤月的話一下子戳中的吳皇后的痛點,季意安受寵,自己一雙兒女,就連太子都被皇帝冷落已成了事實。 自從上次元樂帝生病,硬是不要她這個正宮發(fā)妻在殿內(nèi)伺候,只留下這個庶女在跟前侍疾,她就存下了一份憤恨的心,只是為了大局,她一直強忍著,按捺下滿腔的怒火。 還有有儀殿王薔那個賤人不知什么時候竟討了李太妃的歡心,處心積慮生下了皇兒,又讓李太妃宮里那個老狐貍孫嬤嬤入了有儀殿,將小皇子護得密不透風,叫她對有有儀殿束手無策,只能眼掙掙地看著小皇子白白胖胖一天天地長大。 這件事,她本就懷疑和季意安有關,只是苦于一時找不到證據(jù)。這會兒,又聽說那季意安變本加歷,直接欺負到自己的女兒頭上了。 這口氣叫她如何能忍?如果還要忍下去,她這嫡母的顏面何存?她的女兒,本應是最尊貴的嫡公主,如何能讓一個出身低賤的庶女踩了一頭去? 吳皇后越想越是氣憤難平,她不再細問,只叫下人帶了季彤月下去梳洗。 待季彤抽泣著出門之后。吳皇后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身,然后便冷著聲音道:“衛(wèi)姑姑,派人送信給大公子,就說他要的畫像已準備好了,讓他即刻派人送到各國去,記住了,一定要設法送到各國國君手中!” “娘娘,您真的下決心那樣做了?您要不要再想想啊!”衛(wèi)姑姑小心地問道。 “不必再說,本宮主意已定!”吳皇后厲聲道,衛(wèi)姑姑趕緊答應一聲退了下去。 轉(zhuǎn)眼已是十一月了,天氣漸漸得寒冷了起來,披香殿內(nèi),季意安這日早早就睡下來。睡至半夜坐了一個夢,夢見仍身處攏秀宮內(nèi),自己的母妃正躺在榻上,蒼白著臉,奄奄一息,咳嗽不止。 季意安心疼不已,眼見娘親咳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她情急之下便發(fā)現(xiàn)了一聲驚叫之聲。 夜間當值的崔姑姑聞聲翻身下床,連鞋子也沒來得及穿,只提著一盞燈就沖進了內(nèi)室。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崔姑姑掀開帳簾急聲問道。 “姑姑,姑姑,我夢見母妃了……”季意安撲到她懷里,忍不住流下傷心的眼淚。 “公主,別哭,別傷心,姑姑在這里啊……”崔姑姑一邊摟著她,一邊在她背上輕拍著, 崔姑姑的聲音讓季意安漸漸平復了下來,崔姑姑替她擦擦額上的細汗,又溫言安慰了半天。 “姑姑,再過幾日,便是母妃的忌日了,我想去看看她。”季意安靠在崔姑姑的懷里輕輕地道。 崔姑姑聞言心中一陣揪痛,猝不及防地落下一串淚來,又趕緊伸手擦了,然后點點頭道:“是,公主,姑姑會陪您著著一道去,奴婢也想嫻妃娘娘的了……” 三日過后,正是嫻妃娘娘的周年忌日,季意安一早就去稟了元樂帝,要去效外的皇陵祭拜母妃。 既是嫻妃的忌日,元樂帝不免心中也生了幾分戚戚之意,前幾日就提出想讓禮部辦一場祭禮,可是季意安婉言謝絕了,她說自己母妃生前是個喜靜之人,不必如此鋪張。 元樂帝聽完也就依了她,只在她臨別之前囑咐她,也替他向嫻妃上柱香。季意安微紅著眼眶答應了下來。 郊外皇陵,嫻妃墓前,季意安跪在地上,上好香之后,便將帶來的鮮花一把把地輕輕地放在了墓前的祭臺之上。 “娘親,您生前最喜歡鮮花了,安兒帶了很多來,這是綠菊,這是您最喜歡的茶花,有玉環(huán),千葉還有月丹……娘親,您看到了嗎?聞到了花香嗎?娘親……” 季意安一邊說著,一邊語帶哽咽了起來,頃刻間,千萬種情緒一齊涌起了心頭。 “娘親,安兒真的好想您……”季意安說完這句便泣不成聲了。 “娘娘,奴婢跟著公主來看您了……” 崔姑姑也跪倒了墓前,一聲呼喚,當年跟著嫻妃一起經(jīng)歷的一切便歷歷在目,心頭更是凄楚萬分,淚也成串地落下。 身后的慕云,碧茜,小宣子,小伍兒見了眼前這副場景,聽得季意安哭得傷心,一個個都紅了眼圈悄然跪下了。 一旁陪祭的守陵官員見著長公主哭成了淚人,個個面上也露出了動容之色。 “公主,別太傷心了,娘娘現(xiàn)在正在天上看著您呢,見您如此傷心,娘娘也要傷心了,公主別哭了……”慕云悄悄擦了一下眼角的淚花,跪到季意安身邊勸道。 崔姑姑聽得慕云相勸,也趕緊擦了擦眼淚,然后扶住季意安道:“奴婢不哭了,公主也不哭了。娘娘,奴婢有好消息有告訴您,公主如今過得很好,皇上封她作了長公主,尊榮無比的天遂長公主,皇上待公主很好。娘娘你可以放心了……” 崔姑姑一邊說著,一邊抽出帕子替季意安拭淚,在崔姑姑和慕云的勸慰下,這才慢慢止了淚,但還是忍不住心里的思念與酸楚,只咬牙忍了不再痛哭。 不遠處的皇陵通道口,不知什么時候多了兩道身影,站在前面的那個,身姿修長,著一身玄色的錦袍,眉目似畫,兩道長眉此刻微微有些擰著,一雙眸子更是深深地鎖住了墓前那道芊細的身影。 當看見那個有些柔弱的的身影跪倒在地,發(fā)出陣陣陣壓抑不住的抽泣之聲時,那人如玉的俊顏上,也浮上了一抹痛色。 “琛王殿下!” 一個守陵官偶然回頭,便發(fā)出一聲低低地驚呼之聲,其余人均都回頭一看,全都驚詫萬分愣了神,琛親王一向只在年節(jié)大祭之時才會來皇陵,這時節(jié),他怎么會來了這里? “臣等參見琛王殿下?!蹦切┦亓旯匐m是心中有些不解,待反應過來全都紛紛行禮道。 第98章 情意綿綿長 “諸位免禮,本王今日有事外出經(jīng)過皇陵,聽聞瑞安公主在此祭奠亡母,便也就過來了,欲給嫻皇嫂也上一柱香?!奔緹o疾抬了抬手,聲音清澈平淡。 正跪在墓前的季意安聽得這聲音,心里一震,繼而一陣暖流從心底慢慢溢出,皇叔他,他竟也來了母妃的陵寢之前! “諸位大人,陵園清苦。正巧今日楚風購了幾壇好酒,原是備著王府過年時用的,殿下說你們守陵辛苦,便吩咐說將車上的酒還有些rou果都搬了下來,諸位大人便請移步至營房,飲些酒也去去寒氣!” 站在季無疾身邊的楚風上前一步,拱手對著那些守陵官道。 那幾人一聽頓時都高興起來,這守陵的差使一向沒有油水,他們一聽說有酒還有rou,而且還是琛親王賞下的,這可是無比的榮耀。 想到此,這些人又行禮致謝,腳下也癢癢的都想回營房,可是長公主這邊的祭拜還未結(jié)束,他們又不好提出說離開,不由得面露為難之色。 “你們都去吧,我自去給嫻娘娘上香,順便帶公主回宮。”季無疾一揮手道,那些守陵官喜出望外,忙朝季意安的方向匆匆行了一禮后,一個個面露興奮之色趕往了營房。 季無疾抬步朝嫻妃墓前走去,墓前的崔姑姑、慕云等人趕緊起身向他行禮,季無疾揮了揮手,楚風朝慕云使了個眼色,慕云便帶著眾人往外走去了。 “皇叔,你怎么來了……”季意安仍跪在墓前,轉(zhuǎn)過頭看著季無疾詢問道。 季無疾看一眼她,只見跪在地上的人兒,雙眼紅腫,一張白皙嬌嫩的臉上,有清晰可見的淚痕,長而翹起的睫毛之上,濕漉漉的,還綴有幾顆還未試去的淚花。一張粉唇輕咬著,不時還發(fā)出一兩聲壓抑不住的抽泣之息。 見了她這般凄楚可憐的模樣,季無疾心里頓時疼得揪了起來。 “安兒,我不放心你,便借故來了……”季無疾看著她,聲音里也隱著痛意。 “皇叔,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了……”季意安一邊說著,一邊抬起袖子使勁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皇叔,你看我現(xiàn)在好看了嗎?我娘親是個愛美的人,見我哭得一臉花肯定要不高興了。所以我不要哭了,我要笑,我笑了,娘親肯定也就會笑了……”季意安一邊嘴角上揚笑著,一邊卻是忍不住淚水滑落,她便加用力地擦上了。 她這般嘴角噙笑,眼內(nèi)含淚的模樣,看得季無疾更是一陣陣心疼來。他在她身邊半蹲下了身子,伸出修長瑩潤的指頭,一邊替她拭著臉上的淚水,一邊低啞著嗓子道:“安兒,不哭,不哭了,再這樣哭,你母妃要心疼了,我,我也會心疼的……” 季無疾替她拭凈了臉上的淚,又溫言勸慰半天,這才季意安停了淚,慢慢地平復了情緒。季無疾見她平靜了下來,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后直起身,走到一旁邊的祭禮盒取出三支香過來。 季無疾站在墓前將香點燃了,又恭敬的將香插在了祭臺的香爐之內(nèi)。待煙氣裊裊升起之時,季無疾卻是坐了一個令人吃驚的動作,他來到季意安的身邊,然后伸手一撩衣擺,竟是跪在了嫻妃的墓前。 季意安心中一驚,無論是從輩份還是從位分來論,皇叔都是不可能給自己的母妃下跪的。他是天遂最尊貴的親王,向來只有跪天跪地跪先祖,后宮跪李太妃,朝堂跪自己的父皇,自己的母親只是區(qū)區(qū)一個妃位,還是死后哀榮封上的,皇叔怎能跪她? “不!皇叔,我母妃當不了你的跪……”季意安忙出聲阻止道。 季無疾卻是不理會她,他伏下身子,給嫻妃恭敬地叩了三個頭,他分明是按晚輩之儀給嫻妃上香行跪拜之記。 “皇叔……”季意安不知說什么好,只是輕輕喚了他一聲。 季無疾叩完之后直了身,又伸手將季意安扶了起來。 “安兒,嫻娘娘是你的母親,怎么當不起我的跪拜了?我今日既是跪她了,她肯定也就接納我了,從今日起,她在天上,也必是安心的了?!?/br> 季無疾的聲音輕緩溫軟,帶著隱藏不住的情意與激動。 看著他完美到無暇的容顏,波光熠熠隱含深情的眸子,又聽著他溫軟之言,季意安只覺得心頭的震動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皇叔他,他跪拜自己的母妃了!他以晚輩之禮跪了母妃,分明是將母妃當成了他的岳母,將他自己,當成她的未婚夫君了。 “皇叔……”季意安心中震動,口中卻是說不出話,只能咬著唇忍了淚輕輕地呼喚于他。 季無疾牽了她的手,將她的手緊緊地納入了自己的大掌之中,然后又面向嫻妃墓緩緩地開口了。 “嫻娘娘,您放心,無疾今日在您的墓前立誓,此生必護得您的安兒一世周全,愛她護她,不會讓她受一絲委屈……” 季無疾的聲音雖是輕緩,卻是無比的堅定,季意安聽得心中又是一陣顫栗的激動,她忍了淚開口道:“娘親,您都聽到了嗎?您放心了嗎?安兒這一世,再不會孤苦零丁,無依無靠了,安兒有人疼有人愛了……” 季意安一邊說著,一邊輕輕地靠在了季無疾的肩頭,兩人就這樣在嫻妃的墓前貯立了好久,直至楚風前來相催,季意安才如夢初醒站離了他一點。 “安兒,回去了好不好,以后再來看母妃,好嗎?”季無疾伸手理了理她的鬢發(fā),口中軟聲問道。 季意安又轉(zhuǎn)頭依依看了一眼嫻妃的墓,這才點點頭,跟著季無疾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陵園。 陵園一別之后,季意安對季無疾的心思又加深了一層,每每在不知不覺之中將他當作了自己的夫君。季無疾公務繁忙抽不開空去后宮,季意安便每日思念不已,時時盼著他能進宮來見她。 這一日午后,季意安覺得身上有些倦怠,便去內(nèi)室榻上靠著,打算小憩片刻,卻因為夜間睡得不安穩(wěn),這一靠便是睡得沉了去,還做了一個夢。 夢里身處一片無邊無際的黃沙之中,她只身一人,身上衣著單薄,冷得瑟瑟發(fā)抖,在一片黃沙之中艱難的行走。 片刻功夫之后,身后傳來陣陣馬蹄之聲,緊接著慘叫聲不絕于耳,季意安心驚欲碎,想要奔跑卻是邁不開腳步。 “救命!”睡夢中的季意安大叫著出了聲。 正守著屋里坐著針錢活的崔姑姑嚇了一跳,趕緊飛奔至榻前相看,屋外的慕云也聽到動靜趕了進來。 “公主,您怎么了,是又做惡夢了嗎?”崔姑姑連聲問道。 季意安掙開了眼,看著崔姑姑的臉,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做了那個可怕的夢,前世慘死大漠的場景又在夢中出現(xiàn)了。 “公主,別怕,別怕啊,只是做了個惡夢,姑姑在這里,慕侍衛(wèi)也在這里,壞人進不來的,公主不怕啊……”崔姑姑摟著她不停地安慰道。 “公主,有慕云在,什么宵小鬼怪,都能立時叫它沒命,絕對傷害不了公主!”慕云也坐至床榻邊,見她額上全是細密的汗珠,又趕緊取了帕子替她擦汗。 季意安定了定神,忽然想了一個問題來,現(xiàn)在正是十一月中,前世這個時候,正是自己被逼和親去大月國之時。為什么竟又做了這樣的夢中,夢中又重現(xiàn)前世大漠里的情形,為什么會這樣,難道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暗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