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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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盈月她哥。 幽州王。 幽盈月豐腴的身體像風中落葉一般,簌簌地開始發(fā)抖。 身后的老嫗急急伏在了地上,好像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恐怖消息,即將被滅口一般。 桑遠遠眼中的笑容無害得很:“對吧?” 幽盈月猛地捂住了紅唇,胸膛劇烈起伏,桃花眼中,瞳仁縮得幾不可見,連帶著眼眶都在顫抖。 桑遠遠火上澆油:“我心儀你哥,難道你覺得他哪里不如韓少陵?” 幽盈月幾欲暈厥。 老嫗胡亂地把手放在地上亂攏,想要把滲入毯中的毒酒攏起來。 口中不住喃喃道:“小夫人,快,快殺了她,這話若傳出去,若傳出去……” 幽盈月大約是驚駭過了頭,倒是漸漸平靜下來。 她深吸了幾口氣,望向桑遠遠的眼神就像是盯著什么洪水猛獸:“你,心儀,那個人?” 她不敢提名字,連‘我哥’這兩個字都不敢說。 “對?!鄙_h遠道。 幽盈月翻了半圈白眼,一口氣快要提不上來的樣子。 那個人,怎么說呢? 與他相關(guān)的話題,絕大部分都是禁忌。其中,親情、嫁娶,更是人人聞之色變的絕對禁區(qū)。 連私底下都無人敢議論。 ‘幽州王’這三個字,只要在腦海中轉(zhuǎn)一轉(zhuǎn),便像是有血腥味纏住了魂魄,三日不絕。 可見反派大魔王給這云境十八州罩上了多么厚重的陰影。 桑遠遠道:“小妹啊,你要是有木毒的解藥,不如給我用一用?被困這里這么久,我快想死你哥了。” 幽盈月只想原地去世。 她瞪著桑遠遠,半晌,眸中劃過一抹狠戾:“好,我這就幫你給……王兄,傳訊!你若敢耍我,我這就放一把火,活活燒了你!去,將我玉簡取來!” 最后一句是對身后老嫗說的。 這個世界遠距離傳訊用的是事先刻好符纂的玉簡,點對點,一次報廢。 離開幽州時,幽盈月將那枚還沾著血的玉簡收在了妝奩最底下,五年沒碰過。 幽州王王妹這個身份,讓幽盈月可以在外橫行霸道,肆無忌憚,但在這個世間,若說誰最害怕那個男人,則非她莫屬。 那是最深沉的恐懼,將伴隨她一生。 不過,要是有什么東西能讓人暫時忘記恐懼,那莫過于愛和嫉妒。 玉簡很快送來了。 事隔五年,幽盈月終于顫著手,折斷那枚青瑩的玉簡,沖著如地獄一般沉寂幽暗的那一頭,顫聲道:“桑遠遠,說她,心儀王兄?!?/br> 說罷,像避瘟疫一樣,將玉簡懟到了桑遠遠的臉上。 血色已沁入玉色之中,淡淡的腥味繚繞在桑遠遠鼻尖。 玉簡散發(fā)出青色微光。 桑遠遠并沒有別的選擇。 “對,”她輕輕用氣聲對著玉簡說,“是這樣的,我喜歡你,幽州王。” 許久許久之后。 玉簡中,飄出一個懶散清潤的聲音,極好聽,仿佛還帶一點笑意。 “好。” 玉簡碎成屑末。 第2章 佳人世無雙 好? 幽盈月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好。 她瞪著桑遠遠,豆大的汗珠從發(fā)際線滲出來,順著涂了香粉的白膩臉蛋往脖頸里面鉆下去。 “木毒解藥?!鄙_h遠用氣聲道。 她知道自己還沒有脫險,因為幽盈月隨時有翻臉的可能——畢竟,她和幽州王的身上流著一模一樣的血,既然哥哥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狂徒,那么meimei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用幽州王來震懾幽盈月,完全是以毒攻毒。 幽盈月愣了半晌,偏頭示意那老嫗取藥。 她道:“你若敢向韓郎告狀,會死得比誰都慘,明白嗎?那句話是你自己說的,你賴不著我!” “知道,”桑遠遠繼續(xù)刺激她,道,“我還要做你王嫂呢。” 幽盈月又一次窒息了。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也中了木毒,捂著額頭退開幾步之后,示意那老嫗把解藥灌給桑遠遠喝。 服下解藥,桑遠遠發(fā)現(xiàn)自己很快就活了回來。 被困在一具無意識軀體中的滋味,就像是永無止境的夢魘,黑暗、冰冷而絕望。 此刻木毒一解,她終于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這一切不是夢也不是幻覺,她真的活過來了。 “你別想耍什么花樣!”幽盈月色厲內(nèi)荏地警告,“你們桑州,王兄想滅,隨時就滅掉!” 桑遠遠瞥了她一眼,發(fā)現(xiàn)她炸毛的樣子很像一只大橘貓。 說得好像她真敢讓幽州王滅了誰似的。 桑遠遠應了一聲,慢慢吞吞坐起來。 幽盈月警惕地瞪著她。 云絮般的被褥滑落,羅紗中衣之下,女子的身形略顯清瘦。烏發(fā)松松地蓬在腦后,襯得頸部更加白皙纖長,優(yōu)雅又脆弱,輕易便能激起男人心底的保護欲和占有欲。 她的容貌空靈飄逸,五官仿佛遮罩了紗霧一般,分明在近處看,卻不大看得分明——好像每一眼之間的美麗都是變幻的,捉摸不定的。 而她自己,對這份美麗根本無知無覺。 幽盈月瞪大了眼睛,妒火沖上腦門。 正要發(fā)作,卻見桑遠遠皺著眉,開始擼起云袖撓胳膊,動作很是有幾分粗魯。 那里被叮了個包,癢了她一整天了。植物人被蚊子咬,當真是人間慘劇。 撓完胳膊,她又抻著脖頸去夠腳踝,結(jié)果氣力不支,一頭栽向云床之下。 幽盈月可沒那么濫好心去扶,她閃到一旁,幸災樂禍地等著看桑遠遠摔跤。 桑遠遠拽住了鮫紗帳,險險沒跌下床。帳頂玉鈴叮當作響,其中一只被扯落在地,摔成兩半,散發(fā)出若有似無的青色微光。 “你,你何時見過……王兄?”大橘貓又慫又好奇地問。 桑遠遠頭也不抬:“沒見過。” 大橘貓登時炸毛:“沒見過?你敢騙我?!” 桑遠遠瞥她一眼,無比淡定:“神交?!?/br> 幽盈月:“……” 她再一次覺得寑殿中的空氣不夠用。 平復了心緒之后,幽盈月說道:“不管怎么樣,反正王兄都已知道了。你,不許在韓郎面前提到我,這一切與我無關(guān),聽見了沒有!見到韓郎,你必須立刻告訴他你喜歡王兄,一刻都不許耽擱!” 桑遠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說話呀聽見了沒有!”幽盈月重重推了桑遠遠一下。 木毒雖然已解,但桑遠遠的身體虛弱得很,被她一推,軟軟便伏回了云枕上。 “嗯,聽見了?!焙茼槒牡恼Z氣。 幽盈月瞪著桑遠遠,目光漸漸變了。 眼前這個女人……那姿態(tài),那模樣,纖弱無匹,柔美之極。這樣一個女人,無論做出什么事,都會被男人原諒的吧?! 就算她喜歡別人,那又怎么樣?誰知道韓郎會不會對她更好,試圖挽回她的心呢? 她喜歡那個人,那又怎么樣,那個人跟她根本沒有半點可能! 幽盈月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蠢事。應該殺掉桑遠遠的,或者…… 眼睛里慢慢浮起了惡毒的光。 “灰衣,”幽盈月殘忍地說道,“毀了她的臉,挖掉一只眼睛?!?/br> 桑遠遠不禁暗嘆自己實在是有先見之明,幽氏兩兄妹,都有病,病得不輕。 這想一出是一出的! “你說得對?!庇挠伦旖禽p輕抽搐著,笑道,“你死了,韓郎是會惦記一輩子。但我若是毀了你這張臉,他日再記起你時,永遠只會記得一副丑陋不堪的模樣,要不了幾年,他便會忘得干干凈凈!” 她緩緩挺起了胸脯,回復了傲慢跋扈的模樣,悠然道:“韓郎忌憚王兄,不會把我怎么樣的。過上一陣,等他消了氣,我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自會想起我的好?!?/br> “就算和我在一起對不住你,那又怎樣,只有美人的眼淚才值錢。而你們桑州,呵,誰都知道與幽州作對會是什么下場!桑州王和桑世子若是聰明,定不會妄想替你報仇?!?/br> 幽盈月偏了偏頭,示意老嫗動手。 老嫗張口想勸,觸到幽盈月冷冰冰的眼神,便知道此事已無商量的余地。 桑遠遠趕緊用手肘支撐著身體,爬向云床里側(cè)。 如今能做的都做完了,只能盡力拖時間,等人來救。 鮫帳上的玉鈴,其實是一枚枚傳訊玉簡。 韓少陵親手布置的。多年之后,繼承了桑遠遠的床鋪、衣裳和男人的女主夢無憂,曾被它救過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