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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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肯定還對你說了別的。”幽無命循循善誘,“你仔細想一想,他還說了些什么?” 晉蘭蘭迷茫地慢慢搖頭:“沒有了。郎君話并不多的?!?/br> 桑遠遠聽到沉重的腳步聲從木樓梯傳來。她的心臟‘怦怦’亂跳起來,輕輕扯了下幽無命的衣袖。 “也許還說了別的,你只是沒聽懂,所以并未放在心上。仔細想想,這恐怕就是他遇害的線索。”幽無命依舊不緊不慢。 皇甫雄已踏上二層! 桑遠遠心臟高懸。 晉蘭蘭更加迷茫:“……有嗎?我沒聽懂的……什么?” 幽無命的聲音更加魅惑:“你方才說,只有三成?這是什么?” “三……成……”晉蘭蘭歪了歪頭,“只有三成?什么……三成?” 皇甫雄的身影出現(xiàn)在雕花木門之后。 “對啊,什么只有三成呢?”幽無命壓低了聲音,“沒頭沒尾,難道不是在和你說話,而是在與旁人說話么?之后,就再無他的音訊,再后來,他死了?!?/br> 晉蘭蘭痛苦地捂住了胸口:“難道和他遇害有關(guān)?三成,什么三成?” 皇甫雄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廂房門口,微微皺眉:“侄媳,什么遇害,什么三成?” 幽無命眸中星光隱逝。 桑遠遠瞳仁收縮,指尖不由得輕輕地顫了起來。 皇甫雄皺著眉,望向幽無命。 幽無命很無辜地攤了下手:“這位夫人心中思念,提起了亡夫。” 皇甫雄重重盯向晉蘭蘭。 只見晉蘭蘭的目光漸漸聚了焦,反手抓住皇甫雄:“義叔,我忽然想起,郎君那日,說了句奇怪的話——只有三成,我不知何意,是以并未放在心上!我也不確定郎君是對我說的,還是對旁人說的……” “怎不早說!”皇甫雄怒道。 晉蘭蘭掩口啜泣:“是我不好,因這句話沒頭沒尾又太過尋常,是以,并未當(dāng)回事……” “三成?三成?”皇甫雄皺緊了眉頭,“即刻出發(fā),返回東都!” 他站了起來,思忖片刻,取出一枚令牌交給了幽無命。 “先生,我有要事在身,必須走了,這枚令牌請先生收好,在這東州境內(nèi),我的令牌還是能管幾分用的!寫出蕭仲結(jié)局之后,記得送我一份!” 幽無命淡笑收下。 出門之時,皇甫雄狀似無意,碰翻了幽無命立在門口的長木匣,只見一堆寫滿了漂亮字跡的絹布落了滿地。 他一面道歉,一面將那長木匣暗暗查看了一番。 皇甫雄此人,果真是粗中有細。 到了樓下,皇甫雄佯裝替幽無命結(jié)帳,順口問起了他的租金。店家并未細說,只說幽無命已付過紋銀二十二兩,租期至明日,無需再付。 皇甫雄暗暗一算——付了十一日房錢,明日到期,所以此人入住撫陵驛棧的日子,乃是西府出事的頭一日。這樣一來,皇甫雄心中便徹底確定此人與姜謹真之事無關(guān)。 他終于放放心心地率隊離去。 “難怪你要多付一日房錢!”桑遠遠驚奇不已,“幽無命,你到底是人是鬼!” 幽無命一臉淡定:“這也值得大驚小怪么?!?/br> 翅膀卻已忍不住翹了出來。 目送皇甫雄遠去,他慢條斯理地取出一枚玉簡,緩聲下令—— “殺了姜雁姬的藥師,傳出‘三成’二字?!?/br> 第50章 海鮮味的吻 皇甫雄漏夜離開撫陵,帶著皇甫渡的夫人晉蘭蘭,匆匆趕往東都。 此事干系重大,必須與皇甫俊面談! 晉蘭蘭已數(shù)日未睡一個整覺,今日忽然靈光乍現(xiàn),記起了這么一個可大可小的細節(jié),亦是心頭發(fā)慌,整個人越來越清醒精神。 “侄媳,此事事關(guān)重大,你一定要回憶清楚了?!被矢π鄱诘?。 晉蘭蘭越想,越覺得皇甫渡的聲音仿佛就在耳旁回響。她甚至腦補出了他微微地喘著氣的模樣,壓著嗓,帶著些難以置信的語氣。 “義叔,我十分清楚!此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郎君他當(dāng)時,為何要沒頭沒尾說出‘只有三成’這四個字?他一定不是對我說的,莫非他是忽然聽到了什么,或是在和旁人說話?” 皇甫雄緊皺著眉:“渡兒與你聯(lián)絡(luò)時,身處帝宮?!?/br> “對,”這一點晉蘭蘭十分確定,“夫郎說,他剛見過帝君,即將啟程?!?/br> “那他當(dāng)是在帝宮中聽到了這句話,然后便人間蒸發(fā)!侄媳,若我所料不錯,這恐怕就是渡兒出事的原因!” 晉蘭蘭難以置信地輕輕搖頭:“為什么,為什么?分明只是一句極普通的話而已……” “反常必有妖,哼,渡兒恐怕是,不小心發(fā)現(xiàn)了姜雁姬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越說,越覺得靠近了真相。 說話之時,車隊已進入了東都。 皇甫雄帶著晉蘭蘭,直奔皇甫俊的寢宮。 一進那宮殿,便有一股英雄遲暮的悲涼感籠罩了過來。聞著那若有似無的,只有老人的病床周圍才會出現(xiàn)的腐朽味道,皇甫雄只覺一柄大錘擊中了胸口,嘴里頓時滿是苦澀。 旁人說王族無兄弟,但皇甫雄和皇甫俊偏偏就是例外。 皇甫雄野心不大,一生最大的志愿就是做兄長手下最好的刀,指哪打哪,不用動腦筋,只需卯著勁兒往前沖。打了勝仗回來,得兄弟幾句夸獎,對坐痛飲一番,再叫幾個說書人過來,邊飲醉,邊聽故事,人生最大的快樂莫過于此,再無所求。 如今,見兄長去了帝都一趟,便落到了這般田地,皇甫雄的心當(dāng)真像是被鈍刀子切割一般,痛不欲生,恨不能讓自己的兒子替皇甫渡去死,自己替皇甫俊去痛。 撲到巨榻邊上一看,見皇甫俊陷在一堆錦被之中,異常地瘦,眼窩子深深凹陷,平日穿在身上顯得整個人年輕英俊意氣風(fēng)發(fā)的紫色,竟生生穿出了一股子行將就木的味道。 “大哥!”皇甫雄痛呼出聲,“振作啊大哥!” 皇甫俊緩緩轉(zhuǎn)動眼珠,盯住了自家兄弟:“小弟,回來了?!?/br> 皇甫雄抬起蒲團大的手,重重抹了兩把眼淚:“大哥!小弟不負所托,找到了一條線索!” “哦?”皇甫俊立刻坐了起來,“快說!” 錦被從他身上滑落,一對肩骨高高地聳了起來,更顯形銷骨立。 “大哥先把藥喝了。”皇甫雄卻是伸手抬過了床榻旁的碗來。 只見這碗中盛著黑乎乎的藥湯,早已涼透了。 皇甫雄并不著急說話,手中燃起了明焰,將這碗湯汁煮得輕輕沸騰。 皇甫俊一把奪了過來,揚頭飲盡。 蒼白的嘴唇上燙起了燎泡,他恍若未覺,一雙深陷的眼睛死死盯緊了皇甫雄:“快說!” 皇甫雄心疼地抿了抿唇,道:“大哥不要急,我讓侄媳進來與你說。侄媳心中亦是苦痛非凡,她還懷著身孕,您可千萬要鎮(zhèn)靜些,莫要嚇到她,那可是渡兒留在世上唯一的骨rou??!” 皇甫俊深深吸了幾口氣,眼睛里微微煥發(fā)出一點光彩:“對,對,渡兒有后,不能嚇到侄媳婦……” 皇甫雄心中更疼——大哥這輩子,何曾有過這般失態(tài)的時候?看看,把兒媳都說錯成了侄媳,這是受了多重的打擊??! “兒媳。”皇甫雄提醒了一句。 皇甫俊點了點頭:“我知,是你兒媳。” 皇甫雄:“……”算了隨便吧。 他揮了揮手,便有宮女帶著洗漱一新的晉蘭蘭走了進來。 “義父……” 皇甫俊盯著她的肚子看了片刻,嘆息道:“日后,便叫我父王吧?!?/br> 晉蘭蘭微微一驚,柔順地應(yīng)道:“是。父王?!?/br> “好,好?!被矢∧樕下冻隽死先诵θ?,“你別著急,別難過,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訴父王,父王,定會為你們作主!” 晉蘭蘭輕輕點了點頭,道:“我忽然記起,夫郎出事前,曾說過‘只有三成’這四個字——應(yīng)當(dāng)不是對我說,而是對旁人說的,所以我并未放在心上,下意識地忽略了。如今回憶起來,夫郎當(dāng)時似乎有些詫異,而后便匆匆碎了玉簡。” “只有三成?”皇甫俊咂摸片刻,道,“匆匆碎了玉簡?莫不是打算聯(lián)絡(luò)別人?” 其實平日皇甫渡與晉蘭蘭通話時,也常常主動碎去玉簡——他并不是那種膩膩歪歪的人。 只不過再平常的舉動,放到這出事的關(guān)口,都會令人不自覺地浮想聯(lián)翩。 皇甫雄恍然大悟:“恐怕渡兒正是想要聯(lián)絡(luò)大哥!渡兒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連道別的話都沒來得及對侄媳講,一定是急著聯(lián)絡(luò)大哥!可惜被人發(fā)現(xiàn),他再沒這個機會了……” 一出活色生香的大戲,頃刻間就被腦補了出來。 皇甫俊重重吸了一口氣:“渡兒啊渡兒,你究竟,想要對為父說什么!究竟是什么,給你招來了殺身之禍!” 思忖片刻,皇甫俊讓人將晉蘭蘭帶下去,好生安置養(yǎng)胎。 皇甫雄坐到了床榻邊緣,握住皇甫俊的手:“大哥,那記靈珠里,到底說了什么,讓您傷成了這樣!” 皇甫俊長呼了一口氣,從枕下摸出了那枚記靈珠。 姜雁姬那濃烈的聲音立刻飄了出來。 ——‘可憐的兒,娘親也是沒有辦法,只能舍棄你了啊……’ 皇甫雄的眉頭越鎖越緊,胸膛都快氣炸了:“大哥!這不是已經(jīng)證據(jù)確鑿了嗎!您還有什么好猶豫的!” 皇甫俊虛弱地抬了抬手:“我總要知道原因。如今看來,與那‘只有三成’,必定脫不開干系。什么樣的事,讓渡兒連給我傳個訊的機會都沒有……姜雁姬啊姜雁姬,我雖知她是個狼心狗肺的女人,卻沒想到,她的野心竟是大到……想把我也給吃了么!” 皇甫雄默默陪著兄長,坐了許久。 凌晨時,忽有消息傳來。 姜雁姬身邊最得力的一位藥師,忽然遇刺身亡,臨死之前,他蘸著自己的血,在衣裳上寫出了兩個字——三成。 沒頭沒尾的消息。 三成!又是三成! 皇甫俊雙眼一亮,令人仔細去查,這藥師近段日子出入帝宮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