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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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遠(yuǎn)遠(yuǎn)一半心神在車底,一半心神在暗中觀察幽無命,猝不及防之下,頭重腳輕,向著軟榻下面栽去。 幽無命睜開眼,一雙大手穩(wěn)穩(wěn)地托住了她。 唇角微勾,他帶著些嗔意:“毛手毛腳?!?/br>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怔了下,然后一起笑了起來。 第一次在韓王宮見面,他開口對她說的話,正是這一句。 恍若隔世。 外頭傳來了吵鬧聲。 原來有一架大車急速駛來,那車夫沒留神,和桑不近的車子重重撞在了一起。 車轅卡住了,一時竟是拆不開。對面車夫是個士兵,罵罵咧咧地跳下車,抬腳踹桑不近的車輪。 雙方同時撩起了車簾。 探頭一望,齊齊呆住了。 當(dāng)真是無巧不成書,對面車中,坐著皇甫雄與蚌女仙。 皇甫雄還沒來得及說話,那蚌女仙已指著幽無命,嬌聲叫了起來—— “哈!竟然是你這個窮鬼!” 只見蚌女仙那飽滿的胸脯上下起伏,白潤的臉蛋還掛著淚痕,雙眼發(fā)紅,顯然方才正楚楚可憐地向皇甫雄傾訴委屈。此刻乍然看見了幽無命,她激動之下,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猙獰的神色。 這個男人,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猶記得,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相中了他,放出了自己的金雀。等到看清他的面容時,她是真的生起過從良的心思——若是這人家境好的話。 誰知,這窮酸鬼,居然當(dāng)眾把她的雀兒給賣了! 賣了也就賣了罷,偏還賣給了一個死鬼,死在了她的床榻上,既害了她的聲名,又害她被抓到東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等候東州王發(fā)落,這么多天,嚇得人都瘦了好幾斤! 好容易盼到皇甫雄歸來,將她從東王宮撈了出來,正在哭哭啼啼地向皇甫雄傾訴委屈,想要撈回些好處,好巧不巧,居然在這個時候,讓她撞上了這個該死的窮酸鬼! 蚌女仙一時都不知道該先從哪一句開始控訴。 這一刻,桑遠(yuǎn)遠(yuǎn)的腦海亦有片刻空白。 這未免也太巧了! 針對皇甫俊與姜雁姬的種種設(shè)計,可以說是極盡完美的。桑遠(yuǎn)遠(yuǎn)閑暇時無數(shù)次回想,都尋不出任何破綻。 沒想到,最大的破綻,居然這么巧就撞了上來。 只要讓蚌女仙開口說出幽無命就是那一日用金雀從姜謹(jǐn)真手中‘騙’去了五匣水靈固玉晶的人,皇甫雄必定就會想到,之后的‘偶遇’根本就是幽無命的安排設(shè)計。再往下深想,牢不可破的猜疑鏈條,便要一寸寸地出現(xiàn)破綻。 ‘早知道就該重新易個容……’念頭剛剛升起,就被桑遠(yuǎn)遠(yuǎn)果斷掐死。 世間最沒用的就是這個‘早知道’。弱者和強者最大的區(qū)別便是,遇上事兒,弱者腦中都是懊悔、自怨自艾、往別人身上找理由。而強者只會做一件事——想辦法解決面前的問題。 從很早之前,桑遠(yuǎn)遠(yuǎn)就學(xué)會了強迫自己用強者的思維方式來面對任何事情。 ‘絕對不能讓蚌女仙說出那晚的事!’她瞬間確定了核心戰(zhàn)術(shù)。 此刻,蚌女仙剛說完了‘窮鬼’二字。 “嗯?”皇甫雄略帶不解,皺眉望向蚌女仙,“你也認(rèn)得先生?” 蚌女仙剛要說話,便被桑遠(yuǎn)遠(yuǎn)高聲打斷。 “好?。 鄙_h(yuǎn)遠(yuǎn)的眼睛里刷一下就流下淚水,指著幽無命控訴,“路過一座城,你認(rèn)一個舊情人,再路過一座城,你再認(rèn)一個舊情人,你到底是有多少相好流落在外?!” 皇甫雄被桑遠(yuǎn)遠(yuǎn)這煽情的演技抓住了心神,一聽是這等風(fēng)流韻事,頓時把蚌女仙拋到了腦后,目光順著桑遠(yuǎn)遠(yuǎn)的手指,望向車廂中的云許舟,以及車轅上的桑不近。 今日的云許舟沒施脂粉,只簡單地易了容,秀麗的面龐頗有幾分蒼白,像朵開在車廂中的寒梅。 而桑不近化了英氣的妝,抿著唇坐在車轅上,像烈焰,卻是拒人千里的那一種。 當(dāng)真是各有千秋。 皇甫雄看呆了。心說,厲害厲害,不愧是能寫出那么好看的故事的先生!看看他身邊這些新收的女人,竟個個都是上乘品質(zhì)!不過數(shù)日未見,散落在民間的金珠子,都要被他一網(wǎng)打盡了。 桑遠(yuǎn)遠(yuǎn)跳下車,繼續(xù)控訴:“前日一個,是你難以忘情的小青梅,昨日一個,又是對你有恩的好知己!” 她指向蚌女仙:“這個呢!這個又是什么!” 幽無命接到她的眼風(fēng),極配合地垂下頭,擺出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渣男臉:“夫人別鬧了,這位乃是廊中之仙,我身無長物,又怎攀得上人家?別說了,我們走吧。鎮(zhèn)西將軍,叫你看笑話了?!?/br> 聽了這話,蚌女仙也是無語得很。身無長物,便拿她的雀兒換錢唄? 她抓住皇甫雄的衣袖,嬌滴滴道:“就是這個窮鬼……” 桑遠(yuǎn)遠(yuǎn)陡然打斷了她:“哦——我知道了!原來這個女人就是‘莫欺少年窮’故事里面,那個為了金銀棄你而去的女人對不對!你遲遲寫不出結(jié)局,不愿打臉那無情無義貪慕虛榮的女人,就是因為心中仍惦記著她對不對!” 蚌女仙還要說話,只見皇甫雄重重一揮手,把她掀到一旁:“你閉嘴!” 這皇甫雄愛聽故事,共情能力極強,聽著蚌女仙一口一個窮,他只覺心中煩躁,投身回到那個‘莫欺少年窮’的故事之中。 那一日沒能聽到‘莫欺少年窮’的結(jié)局,皇甫雄已是百爪撓心,今日發(fā)現(xiàn)戲中原型竟是活生生出現(xiàn)在眼前,哪里還按捺得住心中激蕩? 仔細(xì)一想,蚌女仙平日對著那些窮酸書生的嘴臉,可不活脫脫就是故事里面的那個退婚女? 皇甫雄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忽然,他摸著下巴,笑了——此時此刻的自己,豈不就是一根金燦燦粗壯壯的巨大金手指,可以輕易幫助主角翻身打臉這個惡毒女人嗎? 嘖嘖,真是不要太爽哦! 皇甫雄跳下了車,恭恭敬敬站到了幽無命的車窗邊上,挑著胡須道:“先生啊先生,有這難處,怎不早些與我說呢!” 他大手一揮:“先生,今日,我皇甫雄,便作主把這女人贈給你啦!你想將她當(dāng)牛作馬也好,想寫個雙飛燕也罷,嘿嘿嘿嘿,都隨先生高興!只是記得,寫出結(jié)局之后,還請第一時間給我送一份來!先生啊先生,我可是靠著你的故事續(xù)命哪!” 蚌女仙:“……將軍?!” 皇甫雄決心打臉到底,冷冰冰地回頭瞥了蚌女仙一眼:“去,服侍先生。呵,先生可是我皇甫雄在這世上最敬重的人之一,你算什么東西,也敢這般侮辱先生!留你條賤命,不過是看在先生的份上!” 虎目一瞪,蚌女仙驚得一個字都不敢再說。心中驚悸恐懼,苦不堪言。 她被關(guān)了這些日子,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干系重大,在她看來,那就是一件損了她顏面,又害得她倒霉的小事。本想借著皇甫雄之手替她出口惡氣,沒想到皇甫雄竟然與此人有那么深的淵源!真是一腳踢在了鐵板上! 蚌女仙頓時慫了,擺出了柔弱為難的樣子:“將軍,我還欠樓里mama許多銀錢……” 皇甫雄眉毛一吊:“少跟老子廢話!滾過去伺候先生!” 到了這份上,蚌女仙哪里還有機會說出那日的事情?她抿著唇,可憐兮兮地拎著裙擺,挪向幽無命的車廂。 皇甫雄送佛送到西,那張兇神惡煞的臉上生生擠出了諂媚的笑容,沖著車廂里的幽無命揖了又揖,恭敬無比地站在路邊,目送幽無命的大車駛向前方。 主角爽了,皇甫雄心里也爽歪歪,只覺被姜雁姬搞出的那些怨怒憤懣一掃而空,整個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一身熱血嘩嘩地奔騰。 …… 蚌女仙呆呆愣愣地跪坐在車廂里,半晌回過了神來,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蠢得無藥可醫(yī)——此人被皇甫雄這般看重,又豈是什么無能之輩?!那一日還得了五匣水靈固玉晶,也未見他換身華貴的衣裳…… 所以,這分明就是個扮豬吃虎的厲害人物! 她抬起眼睛,瞄了瞄云許舟和桑遠(yuǎn)遠(yuǎn),心道,這幾個女人雖然個個是絕色,然而要論伺候男人的功夫,又豈能與自己相提并論? 此人生得風(fēng)流英俊,又是個連皇甫雄都要恭敬以待的人,跟了他,其實是撿了大便宜才對!哪怕先前有些不愉快,可是只要在床榻之上讓他愉快了,以后的日子,還不照樣美滋滋? 想通了這一層之后,蚌女仙的臉上迅速浮起了一層羞澀,不住地用那雙勾魂奪魄的眼睛去瞄幽無命。 幽無命方才煉化那不滅之火正值要緊處,應(yīng)付完皇甫雄之后,便急急閉上眼睛處理火焰去了。 此刻距離皇甫雄不過一射之地,桑遠(yuǎn)遠(yuǎn)心知人設(shè)暫時還崩不得。 她攔住了蚌女仙的視線,冷聲道:“少來那套狐媚伎倆,這里沒人吃?!?/br> 蚌女仙委屈巴巴地說道:“jiejie,我并非狐媚,只是天生便生成了這樣,惹得jiejie不愉快,都是我的錯。若是能選,我也愿像jiejie般,生得普普通通,也少許多事端?!?/br> 勾搭異性,傾軋同性,已是煙花女子刻入骨骼的本領(lǐng)。 桑遠(yuǎn)遠(yuǎn):“……”平平無奇桑遠(yuǎn)遠(yuǎn)? “郎君~”蚌女仙勾著眼睛望向幽無命,“你可知道,我上次本就要跟了你的,結(jié)果你卻負(fù)了我,把我這副心肝氣得疼了多少日子!方才說的,都是氣話,因愛生恨的氣話,你定不會放在心上的吧!能與郎君這般玉人兒雙宿雙棲,奴真是做夢都能笑醒,哪還看得上什么錢財!郎君,奴的心里,都是你呢!” 閉目中的幽無命:“……”為什么差不多的話從果子嘴里說出來就可以假得很可愛?從這女人嘴里說出來就叫人渾身起雞皮? 云許舟把臉從車窗外轉(zhuǎn)了回來,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三個冷戰(zhàn)。 “喂,”她沖著桑遠(yuǎn)遠(yuǎn),扯了扯嘴角,“這玩意兒,得一直帶著?” 茶都還沒涼就開始搞事的事精,帶在身邊可不要太鬧心。 桑遠(yuǎn)遠(yuǎn)淡聲道:“先帶出去吧?!?/br> 蚌女根本沒有意識到話里的刀光劍影。 她又把矛頭轉(zhuǎn)向了云許舟:“這位大姐說話可真?zhèn)耍蠹叶际瞧狡鹌阶慕忝?,奴不過也就是生了張禍水的臉,在大姐口中怎么就成了玩意?奴若是玩意兒,那你又是什么東西?” 方才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這白衣女人和車轅上的紅衣女人不過也就來了一日兩日,和自己也就一路貨色,誰沒比誰矮。 云許舟揉了揉眉心:“到冰霧谷就扔下去?!?/br> 眼見皇甫雄已消失在視野中,再追不上來了,云許舟三下五除二把蚌女手腳一捆,嘴巴一塞,然后淡定地坐回窗邊。 四人一蚌順順當(dāng)當(dāng)離開了東州?;矢π鄹鎰e之后就再沒出現(xiàn)過,沒出任何夭蛾子。 進(jìn)入小姜地界,幽無命總算是睜眼看了看被綁成了粽子的蚌女仙。 “我有一位至交好友,”他瞇著眼睛笑了笑,“生辰將近,便將你送給他做賀禮吧?!?/br> 桑遠(yuǎn)遠(yuǎn)一怔。 幽無命有至交好友?她怎么不知道。 他見她一臉納悶,也不解釋,只懶懶地盤著膝,繼續(xù)煉化體內(nèi)的不滅之火。 冰霧谷外,侍立著幽、桑、云三州的親衛(wèi)。 桑遠(yuǎn)遠(yuǎn)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短命! 雖然它的身上罩著一件毛絨絨的大雪襖,整只裹得像個球,就露出一張憨臉,但她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了它。 一隊幽影衛(wèi)迎了上來,垂頭立在幽無命身前。他低低吩咐幾句之后,幽影衛(wèi)像拎一只小雞崽一樣,把蚌女仙拎上另一架車,徑直往北行去。 云許舟的人也前來接駕了。 她一句話也沒有對桑不近說,得到幽無命‘會盡快煉化解藥’的承諾之后,她徑直上了雪橇,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