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奧多爾說的是謊話嗎？不對，他說的很對，甚至可以說沒有比這句話更正確的話了，只有天生擁有自由的人才不會去想抓住自由，因為那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所有物。

    但費奧多爾說的是正確的嗎？不對，他說的話荒謬又無理，沒有人比他更會混淆事實。

    每個人對于自由有不同的定義，就像是對于江戶川亂步來說，自由就是可以隨自己心意的選擇有趣的案子，對綾小路清隆來說，自由是可以在可以看得到太陽，能夠感受到風(fēng)的地方奔跑。

    過去將他束縛，使他對于自由帶著世人難以理解的執(zhí)念，但是這也是他的自由。

    他自由的選擇成就自由，自由的選擇以成為普通人的方式得到自由。

    所以，費奧多爾的混淆誘導(dǎo)對他來說沒有絲毫用處。

    可憐？不對，可憐的才不是他。

    “我真的很佩服你，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忘記玩兒文字游戲。”綾小路清隆盯著身下的費奧多爾，“魔人的敬業(yè)精神值得很多人學(xué)習(xí)?！?/br>
    “敬業(yè)精神？”費奧多爾微微瞇起眼睛。

    綾小路清隆手中的刀距離他很近，似乎稍微不小心往下那么一動，刀尖就會刺進他的眼睛里，因為過近的距離，費奧多爾甚至可以看到尖銳刀尖上的寒芒，真是失策，早知道就不留下這么鋒利的水果刀了。

    “如果是創(chuàng)造新世界的話，敬業(yè)一點也沒有關(guān)系。”費奧多爾笑著開口。

    “而且綾小路君，我是真的這樣認為，我有一個朋友，他經(jīng)常和我談自由的定義。”費奧多爾伸出手來，那雙深紫色的眸子里帶著淡淡的笑容，像是要擁抱面前的人，“那是一個即使自由也將自己禁錮的人，即使笑著也是在牢籠里的勉強?！?/br>
    綾小路清隆沒有動，“原來魔人先生也擁有朋友。”

    “當(dāng)然有，那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和我說過一句話，他說：牢籠就是頭蓋骨，我們都無法走出這個溫暖潮濕的地獄?！辟M奧多爾用手支撐著地面，他緩慢的起身，他眼中沒有懼怕，仿佛高懸在他眼睛之上的匕首不存在，“綾小路君，現(xiàn)在換我來問你了，你覺得自由是什么？”

    “真是一個有趣的友人呢。”綾小路清隆開口，“但是，和我沒有關(guān)系吧?！?/br>
    “雖然我想要交朋友，但是這種奇奇怪怪的朋友還是少接觸為好?！?/br>
    費奧多爾噴笑出聲，“你說的對，如果你見到他的話，記得要馬上逃跑。還有，綾小路君，你還沒有回答，你覺得自由是什么？”

    長時間的沉默讓費奧多爾自顧自的嘆了口氣，“我知道了，綾小路君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才會詢問別人，妄圖從別人那里得到答案的綾小路君，你依舊認為自己是自由的嗎？”

    “哦?！?/br>
    很清淡很平靜的應(yīng)答聲，費奧多爾看著綾小路清隆的眼睛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綾小路清隆并不是不懂自由的定義，也不是無法判斷出自由的真貌，他只是單純的不想要回答他而已。

    就像是在看戲一般的神色，帶著極端的冷漠無情。

    綾小路清隆和果戈里不一樣，他沒有迷茫，也不會為了追求自由改變自己，他該是什么樣子就是什么樣子。

    太奇妙了……

    但是，還沒有到放棄的時候。

    鋒利的棱角劃破了他的手指，手中的紅色寶石像是飲了他的血一樣鮮紅。

    “綾小路君，你知道特異點嗎？”

    “僅僅只是聽說過?！?/br>
    “那是一個很奇怪的，但是很自由隨意的東西，比如相反的異能會創(chuàng)造出特異點，相同的異能也會創(chuàng)造出特異點，其實還有一種異能也可以創(chuàng)造，那就是融合其他異能的異能力?！?/br>
    咔嚓一聲，什么東西碎掉的聲音響在耳邊，綾小路清隆感覺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勢炸開，在被轟出去之前綾小路清隆朝費奧多爾劃下來，但卻被提前準(zhǔn)備好的費奧多爾躲開，但即使如此，鋒利的刀刃依舊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很淺的刀痕。

    血跡瞬間從傷口中涌出來，費奧多爾連頭都沒有回，而是轉(zhuǎn)身就跑。

    他很清楚現(xiàn)在是他離開的唯一機會，一旦錯過了綾小路清隆絕對不會放過他。

    綾小路清隆想要追上去，卻被飄在空中的碎片擋住，那些鮮紅色的異能碎片在空中消融，下一剎那，無數(shù)的異能寶石從樓上飄下來，它們迅速融合在一起，化為一個奇怪的漩渦。

    錯開還在融合的異能力，綾小路清隆追了上去，這些異能交給交給太宰治處理，這么大的動靜，太宰治應(yīng)該已經(jīng)察覺到了。

    費奧多爾是一個身體不好的家伙，長時間的運動使他有些氣喘吁吁，身體上的傷口都在撕心裂肺的疼痛，這次回去后大概要發(fā)燒，扶著墻壁往前走，他第一次開始考慮自己的計劃是不是有缺陷。

    消除橫濱所有異能者的計劃失敗了，甚至連龍都沒有放出來，而且普通人竟然打破了異能力出現(xiàn)在了異能者的戰(zhàn)場上。

    不對，不應(yīng)該這樣想，應(yīng)該是綾小路清隆太過特殊。

    還有偵探社那個名為江戶川亂步的人……

    “找到你了?！?/br>
    微微睜大了眼睛，費奧多爾轉(zhuǎn)過頭來，綾小路清隆就站在他身后不遠處，他依舊平靜如初，像是并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有什么怨言。

    “哈，哈哈哈，你追上來了，綾小路君，我們商量一下，放過我怎么樣？”

    費奧多爾退后兩步，“我知道，綾小路君想要交朋友，我可以將我那位自由的朋友介紹給你?！?/br>
    “抱歉，我并不想要接受這樣一個朋友?！?/br>
    看著綾小路清隆越來越近，費奧多爾微微勾起嘴角，“再見?！?/br>
    話音剛落，綾小路清隆感覺自己身體一重，他微微抬起頭來，扭曲的空間拉扯出無數(shù)觸手將他牢牢的捆住，身后是一塊混沌一般的黑洞，這些東西想把他拉進黑洞中。

    剛才的異能特異點只是誘餌而已，誘使太宰治不能第一時間過來的誘餌。

    綾小路清隆安靜的站在原地，他沒有說話，甚至是沒有掙扎，那雙金色的眸子里一如既往的平靜，在這種時候，像是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嘲諷，就好像是精心策劃的驚喜并不被接受。

    收到的禮物的人說：我很失望。

    這是一場失敗的驚喜，因為主人很失望……

    費奧多爾邁前一步，“真奇怪，你不驚訝，也不生氣，綾小路君，你還是個人類嗎？”

    他知道，綾小路清隆來自一家孤兒院，是和白虎來自同一個地方，但是簡陋的孤兒院怎么可能會誕生出這樣的孩子，帶著驚人的智慧和異于常人的掌控力，那所孤兒院的院長也只是一個退休的殺手而已。

    神秘的綾小路清隆，極端渴望自由的綾小路清隆，你到底來自哪里？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把獲勝的機會交給暴力來定奪。”綾小路清隆突然開口，“單人的暴力行為沒有任何意義，并沒有哪個人可以以一敵百，就算是異能者也是如此?！?/br>
    “如果你覺得我贏過你需要用到的是暴力那可真是讓我完全不感興趣?！?/br>
    綾小路清隆張開了手，在那一瞬間，有什么東西從他手心中落下。

    “以異能力來針對異能力，這不是你制定的規(guī)則嗎？”

    費奧多爾猛地睜大了眼睛，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異能寶石炸開的沖擊力直接將他整個人摔了出去，在空中的那一刻，費奧多爾只聽到了綾小路清隆幾乎帶著感嘆一般的清淡語調(diào)。

    “……抱歉，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想過自己會輸。”

    狠狠的砸在墻上，費奧多爾咳出一口鮮血，緊接著直接昏倒在廢墟中，在失去意識的最后一刻，他想：

    果然，綾小路清隆是不同的。

    ……

    初升的太陽緩慢的照亮整個世界，帶著并不算溫暖的光亮，在一處不引人注目廢墟中，一只手從里面伸了出來，接著便是一個披著外套的年輕人。

    身上白色的外套帶著泥土和灰塵，甚至還有血跡，費奧多爾站在有些站不穩(wěn)，最后還是直接坐到了地上。

    他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周圍，看到的只有一片廢墟，額頭很痛，超過了身體上的不適，他伸手摸了一下，鮮血濡濕了他的手指，看著這篇血跡，費奧多爾怔愣了幾秒鐘，接著他才像是反應(yīng)過來一樣扶著破損的墻壁站起來。

    他好像忘記了什么東西……

    費奧多爾站在廢墟中間，面對著一片空蕩蕩的空氣，對面除了塵土和陽光的味道之外，什么都沒有。

    他好像忘記了什么事情……

    他為什么會來到這里？是做什么？澀澤龍彥……？霧消失了，他是不是也消失了，真是太讓人感嘆了，他親愛的朋友最后還是了解了真相，最后化為了一陣風(fēng)，轉(zhuǎn)瞬即逝。

    作為朋友，他會為此感到難過。

    對了，他好像還忘記了什么人……

    費奧多爾有些疑惑的走出廢墟，尖銳的疼痛像是將一根針扎進了他的腦子里，費奧多爾忍不住痛吟出聲，在抬起頭的一瞬間，一個畫面一閃而過，因為太過迅速費奧多爾完全沒來得及抓住，只有那雙金色的像是帶著嘲諷一般的眸子像是刻進了他的腦子里。

    那是誰？那是誰？！

    為什么會想不起來？那應(yīng)該是一個很特別很重要的人。

    可是……

    鮮血順著額角淌下，從下巴一滴滴落在地上，染紅了地面的塵土。

    費奧多爾卻無暇顧及，他現(xiàn)在滿心里都是一個問題。

    那個人，到底是誰？

    第79章 罪與罰

    “終于逮到你了?！?/br>
    太宰治推開頂樓的門，在狹小的天臺上，男人站在高高的天臺邊緣，他踩在阻攔架上看著高高掛在天空的太陽，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感覺不到刺眼一樣，風(fēng)將他身后的斗篷吹起，發(fā)出颯颯的聲響。

    “造成了這么多的事端卻站在這里安靜休息，費奧多爾，你不覺得自己有些太悠閑了嗎？”

    費奧多爾像是終于聽到了太宰治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來，他微微勾起嘴角，深紫色的眸子里帶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太宰君，好久不見?！?/br>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在之前便見過，就在這個地方?！碧字慰吭跇翘蓍T，他在防備著這只狡猾的老鼠會抓到空隙逃走。

    費奧多爾從上面跳下來，風(fēng)吹走了他的帽子，露出他憔悴病弱的眉眼，“我當(dāng)然記得，那是一個相當(dāng)美好的夜晚，我親愛的朋友澀澤龍彥找到了世界的真實，為了他記憶深處的珍寶消散在空氣中?！?/br>
    “實在是太讓人感動了?！?/br>
    太宰治盯著他，他慢吞吞的開口，“你覺得自己有比澀澤龍彥好到哪里去？”

    低啞晦澀的笑容從費奧多爾口中傳出，就像是從沼澤中爬出來的粘稠黑暗的怪物，費奧多爾不喜歡太宰治的話。

    雖然，那似乎是真實。

    “我感覺自己越發(fā)的理解了我親愛的朋友。”費奧多爾合起手掌，一副為了朋友哀傷的模樣，那副偽善的表情看的太宰治想吐，這個策劃了一切，并將澀澤龍彥推入地獄的家伙真是虛偽到讓人不忍直視。

    “腦海中擁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卻根本不知道他是誰，這種感覺真奇妙，太宰君，你明白這種感覺嗎？我現(xiàn)在迫切想要知道，那個從我身體中失去的，再也抓不住的人是誰。”

    太宰治微微瞇起眼睛，“你永遠也別想找到他?！?/br>
    像是被這句話激怒了一樣，費奧多爾收起臉上的笑容，他盯著對面的太宰治，眼里流轉(zhuǎn)著奇特的目光，像是一條毒蛇突出信子，將自己身為毒蛇的毒性和詭異的花紋展露給別人看。

    “太宰君，我知道他在橫濱，就在這個城市里?！?/br>
    “我說了，你永遠也別想找到他?！碧字文请p鳶色的眸子里帶著嘲諷和隱隱的可憐，那是一種相當(dāng)微妙的神色，費奧多爾微微皺眉。

    但是太宰治并不想放過他，嘲諷的話語就像是在說他的行為沒有任何意義。

    “你這副樣子看上去真讓人舒服，明明在意的發(fā)了瘋，卻根本想不起來，也找不到人，這大概就是你一直說的罪孽吧?！碧字挝⑽⒐雌鹱旖牵穆曇舴氯粢粋€惡魔，狠狠地捏住人的心臟。

    “罪孽和懲罰相輔相成，因為你的罪孽，這是返送給你的懲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