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奶奶聞言直樂呵，“又去開□□大會了？上次不是說再也不去了嗎？”

    姜父以前開家長會回來，跟家里人形容過當(dāng)時的情形，他當(dāng)著所有家長面，被老師點(diǎn)名姜江成績不行，要抓點(diǎn)緊。

    姜奶奶就說，這哪是家長會，明明就是□□大會啊。后來，她一直稱姜江的家長會是□□大會。

    以為自己抓到了姜江的痛腳，姜奶奶的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

    “這家長會去參加了，真是活受罪，不過誰叫他女兒不爭氣呢，成績差又懶。要是像我家珍珍，成績好回回都是班級前幾名，老師夸獎、別的學(xué)生家長也奉承，她爸媽去參加家長會不知道多舒服。”

    孟珍珍就是姜江的表姐，兩人年紀(jì)相仿。照姜奶奶的話說，姜江跟孟珍珍就是一個地下一個天上。

    “她爸參加又不是你參加，你管他舒服不舒服！”姜母在后廚冷聲道。

    “我說你女兒不如人家，你還不高興。就算你不高興也沒用，你堵得住我的嘴，你還能堵得住別人的嘴?。空l叫你生了個討債的女兒！”

    姜奶奶話音剛落，后廚傳來“哐當(dāng)”一聲巨響，像是勺子砸在工作臺上的聲音。

    姜奶奶立即閉嘴了，她知道姜母這是真生氣了。

    姜江斂眉站在收銀臺處，她知道姜母在氣什么，姜母就是氣她比不過孟珍珍，氣她不爭氣，還氣姜奶奶嘴碎偏心。

    孟珍珍跟姜江差不了幾個月，姜奶奶先去照料孟珍珍，等后來姜江出世，姜奶奶知道是個女孩，就不樂意回來了。

    當(dāng)時姜父姜母剛來臨江市，身上窮的叮當(dāng)響，姜母月子沒做足就出去找工上，還要把姜江帶上。

    姜母跟姜奶奶就是那時候結(jié)上仇的。

    直到姜母生了雙胞胎，姜奶奶才對姜母有了好臉色。

    對于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姜父姜母并不是不喜愛的，剛開始也是疼到了骨子里。但再喜歡，也抵不過姜奶奶的反復(fù)洗腦反復(fù)說。

    姜江長得不如孟珍珍可人，嘴巴沒有孟珍珍甜，腦子不如孟珍珍聰明，反正處處不如孟珍珍。

    一開始姜母也護(hù)著姜江，姜奶奶一說姜江不好，她就跟姜奶奶吵。

    但有了雙胞胎后，姜母的注意力逐漸轉(zhuǎn)移。姜奶奶再說姜江哪里不好時，她也覺得說的沒毛病，心里對大女兒的疼愛也逐漸減少，直到現(xiàn)在，姜江在姜母心里的份量沒剩下多少。

    但姜母還是不喜歡姜奶奶拿孟珍珍跟姜江比較，不是替姜江委屈，而是覺得拿姜江跟孟珍珍比較，讓她沒臉。

    因為姜母的驟然發(fā)火，店里突然安靜了下來，直到姜父滿臉喜意地回來，滿室的尷尬才被打破。

    第11章

    姜奶奶看到姜父回來，終于憋不住了，“開□□大會回來了？怎么樣啊？肯定不好過，又被老師拉上臺展示了吧。”

    這會兒店里有不少人了，姜奶奶聲音不小，完全沒有避諱著客人的意思。

    “店里還有人?！苯獱敔斦谀ㄗ雷?，見姜奶奶還準(zhǔn)備繼續(xù)說，便開口。

    “有人怎么了？有人還不準(zhǔn)我跟我兒子聊天?。俊苯棠萄劬ν戏朔?，“那個死丫頭這次考的怎么樣啊？肯定又是倒數(shù)幾名?！?/br>
    店里的客人聞言，眼睛一個個地往姜江身上瞟，知道姜奶奶說的是姜江。他們沒想到，這個小老板成績這么差啊，有些人眼睛里甚至還有些輕視。

    姜奶奶嘴巴跟炮仗似的，姜父都沒來得及開口，她便一個人把話全說了。

    姜父不再給她發(fā)揮的機(jī)會，連忙開口。

    “老大這次爭光了！”

    店里的客人立即都朝姜父望去，一個考倒數(shù)的人，怎么就爭光了？

    連姜爺爺聽了這話，都不自禁地望向姜父。

    “老大這次數(shù)學(xué)考了滿分！還是全年級唯一一個！他們班主任狠狠地表揚(yáng)了她，當(dāng)著所有家長的面！說老大這一個禮拜得刻苦學(xué)習(xí)有了效果！”

    姜父聲音洪亮地宣布道，臉上紅通通的，任誰都能看出他此時的得意。

    “這怎么可能？那死丫頭就不是個念書的料子，就她還能考滿分？”姜奶奶不可置信。

    “是真的，他們班主任說老大是開竅了，我看也是，以前也沒見她多喜歡念書，怎么前陣子就突然提出要好好念書，肯定是開竅了！”

    姜父臉上都是笑，邊說便朝姜江望去，臉上是從沒有過的自豪。

    姜江跟姜父對視了一眼，很快就埋下頭，眼睛有點(diǎn)熱熱的。她上初中后，姜父就再也沒有這樣看過她。

    “其他老師也說，老大各科成績都在進(jìn)步，除了數(shù)學(xué)，語文成績也提升了不少呢！那么多學(xué)生，老師就單單把老大拎出來講了，還要我上去給其他家長傳授經(jīng)驗。我哪知道怎么講，就說老大都是靠自己自覺！”

    姜父想到當(dāng)時的情景，心頭就一片滾熱。他自己沒上兩年書，對于學(xué)校對于老師一直都很敬畏，老師夸姜江，就跟他被夸了似的。

    家里一共三個孩子，姜江成績是不行的，雙胞胎成績雖然不壞，但也不好，他還從來沒有被老師這么對待過。

    “人家家長還過來問我，老大是怎么一個禮拜就把數(shù)學(xué)成績提上去的，我說就使勁學(xué)習(xí)，上個禮拜老大不是天天捧著書！人家家長又說自己家小孩沒那么自覺，我說我家小孩我從來不管，都是靠她自己！”

    聽著姜父的話，客人們望向姜江的眼神又變成了敬佩。

    “姜老板，你女兒以后肯定是個干大事的，年紀(jì)這么小，還這么自覺！”

    “數(shù)學(xué)考滿分可沒那么簡單，你家小孩是厲害！”

    有客人沖姜父說道。

    “這次卷子特別難，全校就她一個滿分！”說這話的時候，姜父臉上都笑出了褶子。

    姜江站在收銀臺處，聽著姜父中氣十足的聲音，心里也格外高興，嘴角都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后廚正在下面的姜母一直沒有露面，她聽到前面姜父的話，只覺得有些不真實。

    姜江還能考到滿分？難道以前真是他們耽誤了姜江學(xué)習(xí)？

    “怎么可能？這死丫頭能考滿分，還全校第一？怕是抄的吧！”

    姜奶奶驟然開口。姜江那個笨丫頭，怎么可能考得到滿分！

    姜父立即有點(diǎn)不高興了，臉上的笑收斂了些，“班主任說她是憑真本事考的！現(xiàn)在回回都考滿分呢！”

    說到后面，他臉上忍不住又漾起了笑，其實一開始他也不相信的。

    說完，姜父又過去拍了拍姜江的肩，“你們班主任說了，你照著這個勁頭繼續(xù)下去，肯定能考個好高中，說不定還能考得上二中呢！”

    二中可是臨江市最好的高中！

    姜父還在說著自己這趟家長會的所見所聞，店里的客人也跟著奉承。

    只有姜奶奶陰著臉，萬分不高興的樣子，姜江那個笨丫頭，怎么可能考了個好成績！

    姜江沒在店里待一會兒，就被姜父趕回了家，班主任可是說了，離中考就剩一個多月了，姜江的時間很寶貴，可千萬不能讓她繼續(xù)在店里幫忙了。

    姜江也沒推辭，回家的腳步格外輕快。

    等到了飯點(diǎn)，她才又去了店里。

    姜江看了眼桌上的菜，終于不都是海鮮了，有幾道鹵菜，應(yīng)該是姜父剛買的。

    姜父給姜江夾了一塊烤鴨。

    姜奶奶見狀，小聲嘀咕了一聲，“真是怕她不曉得吃?！?/br>
    桌上的人聽見了也當(dāng)沒有聽到。

    “你們老師說你天天在學(xué)校就吃包子？你們學(xué)習(xí)壓力大要多吃點(diǎn)好的，我看你都瘦了，聽說你們食堂飯菜不錯，你以后就去食堂吃?！?/br>
    “沒給錢?！苯Я丝诳绝啠÷暬氐?。

    姜父的動作瞬間頓住了，他望向姜母，“你沒給她錢？”

    姜母往嘴里扒飯的動作也停住，“你也沒給？”

    “我以為你給了?！?/br>
    “我還以為你會給呢?！?/br>
    兩人相互瞪著，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心虛。

    “我去給你拿，你周一去學(xué)校辦張飯卡。”說著，姜父去收銀臺那拿了三百塊錢給姜江。

    “食堂吃飯哪要那么多錢？給她一百塊不就夠了！”姜奶奶見姜父拿了三張大紅鈔，立即喊道。

    “兩百塊錢吃飯，還有一百塊就當(dāng)是零花，買書啊筆的?！苯附忉?，又叮囑姜江，“別亂花?！?/br>
    姜江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

    拿到錢，姜江心里說不出的滋味，有高興，但更多的是辛酸。本來因為父母關(guān)注而感到的開心，也沒有那么濃了。

    吃完飯，姜奶奶姜爺爺照例帶著雙胞胎先回去，姜江照例留下洗碗。

    “你先回去念書，碗不用你洗了?！苯附裉毂话嘀魅魏煤孟茨X一番，說時間緊迫，讓姜父這些日子少派點(diǎn)活給姜江。

    之前姜江成績不好，他們覺得姜江念書沒用，現(xiàn)在姜江成績好，他們又想讓姜江繼續(xù)念下去，為他們家爭光。

    “我洗吧，不耽誤多少功夫?！闭f著，姜江已經(jīng)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好了，然后拿到后廚清洗。

    姜父見狀不再阻止，“哎，媽總說老大不懂事不貼心，我看她貼心著呢。”

    姜母在一邊沒說話。

    姜江的碗還沒有洗完，姜奶奶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回了店里。

    姜父奇怪，“媽，你怎么來了？”

    姜奶奶嗤笑一聲，“你知道我剛剛碰到誰了？李曉萱她奶奶！你知道她奶奶說了什么？說那死丫頭靠作弊才得的滿分！是她家李曉萱親口跟她說的！”

    說完，姜奶奶得意地看著姜父，等著他的回復(fù)。

    姜父眉頭緊皺，“媽，你別跟著胡鬧，老大有沒有作弊，他們班主任還不知道嗎？李曉萱這次數(shù)學(xué)考的沒老大好，所以她奶奶才這么說，你也真信了?！?/br>
    “李曉萱奶奶可說了，李曉萱前段時間在幫死丫頭補(bǔ)習(xí)，連李曉萱都沒有考到滿分，那死丫頭怎么可能考到？才一個禮拜的時間，憑她那腦袋，能考到滿分？”

    “夠了！一口一個死丫頭，那你是什么？死老奶奶？”一直沒有開口的姜母，朝姜奶奶喊道。

    “我怎么就不能喊了！”姜奶奶昂頭朝姜母瞪去，然后很快又癟嘴看向姜父，“瞧瞧你娶得好老婆，咒我死！我當(dāng)初就說她心狠，不想讓她過門，你還不信吧！現(xiàn)在她都騎到我們一家人頭上來了！”

    姜母被姜奶奶的話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她心狠？她心狠早就把這老奶奶趕出去了！

    站在中間的姜父有點(diǎn)尷尬，一邊是老婆，一邊是老母親，兩邊都得罪不起。

    “媽，你別亂喊老大，死丫頭聽著不好啊?！弊罱K，姜父還是站到了姜母那一邊。

    這下輪到姜奶奶氣得直喘粗氣了。

    “我養(yǎng)你個兒子有什么用？天天幫你洗幫你燒，你老婆罵我，你還幫她說話！你女兒跟我頂嘴，我喊她一聲死丫頭怎么了！”

    姜父整張臉都皺起來了，他一把扶住姜奶奶，想讓她別氣了，但姜奶奶卻直接把他的手甩掉，“是不是要把我這一把老骨頭氣死，你們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