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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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眼汪著水,眼角漫出一線緋紅,越發(fā)地含情脈脈。這樣絕色的面容,不論放在哪里都不會缺少注目。謝昭攥緊了拳,那股無能為力的感覺又泛了上來。 程遙遙卻不知道謝昭心中的想法,拉著他衣擺撒嬌:“現(xiàn)在去供銷社買東西吧?” 謝昭自然是沒有異議的。 有謝昭當(dāng)挑夫,程遙遙大肆采購了一番。謝家可謂是家徒四壁,什么都缺:家里用的暖水瓶,謝昭上工用的水壺和鋁飯盒,解放鞋,各種布料,針線,油,糖,點心,紙筆…… 程遙遙看見什么都想買,零零總總買了一大堆。營業(yè)員大媽看著程遙遙和一邊沉默地提東西的謝昭,笑道:“結(jié)婚是吧?有手電筒,要不要買一個?” “咳……不是結(jié)婚?!背踢b遙小聲道。 營業(yè)員大媽一邊利索地包著東西,一邊道:“這有啥不好意思的。不是要結(jié)婚,買這么多東西?” 程遙遙沒回頭,卻覺得一道難以忽視的視線直直落在自己臉上,叫她耳根發(fā)燙,只道:“一共多少錢?” 大媽撥著算盤,道:“一共八十七塊五毛零二分?!?/br> 光是暖水壺就買了兩個。程遙遙暗暗噓了口氣,這年頭的錢太值錢了。她才掏出沉甸甸的小荷包,一只大手已經(jīng)將錢遞到了柜臺上,還有一疊零碎票據(jù)。 程遙遙驚訝地看了眼謝昭,謝昭哪來的錢? 謝昭問她:“還有要買的嗎?” 營業(yè)員大媽笑道:“瞧瞧你對象,多會疼人?!?/br> “沒……沒有了。”程遙遙一向大方,此時卻被大媽的一句“對象”調(diào)侃得臉都紅了。 謝昭一直沒說話,等中午吃飯的時候才忽然冒出一句:“對象,吃一塊紅燒rou?!?/br> 這頓飯是在國營飯店吃的,一盤紅燒rou,一盤酸辣筍干,一碗絲瓜蛋花湯,兩碗白米飯。謝昭還要多點兩個菜,被程遙遙阻止了,點多了浪費。 天知道這位大小姐從前吃米其林餐廳,一個人也要點滿一桌子菜的。來到這個年代,竟也懂得了“浪費”二字是怎么寫的。 聽到謝昭的話,程遙遙兇兇地道:“誰是你對象??!” 謝昭面不改色:“你?!?/br> 程遙遙嫌棄地皺著臉:“聽起來好土氣?!?/br> 謝昭望著她,改口叫:“meimei?!?/br> “……”程遙遙小臉紅撲撲的,轉(zhuǎn)開話題,“這rou太肥了,我要吃瘦的?!?/br> 謝昭把肥rou咬了,瘦rou放回她碗里。程遙遙看了眼那rou,臉色有些異樣。 謝昭注意到她臉色,道:“嫌棄嗎?” “嫌棄!”程遙遙櫻桃唇撇了一下,把那塊瘦rou塞進了嘴里。 小荷葉舒爽得顫抖不已。 程遙遙眼波顫動,半天吐出一句:“……還要吃?!?/br> 這年頭的豬rou不吃飼料,特別香。三層五花rou加了醬油桂葉燉得香噴噴,肥rou入口即化,瘦rou香而不柴,一碗紅燒rou的分量實打?qū)崳踢b遙吃了幾塊就不要吃了,只舀了rou汁拌飯吃。 一大碗紅燒rou大半落進謝昭肚子里,只見這位兄臺吃得臉不紅氣不喘,身材仍然勁瘦緊實。想到從前謝昭上工時一天只吃兩個野菜團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過來的。 程遙遙想著,往謝昭碗里夾了一筷子筍干。對上謝昭灼熱的視線,有些不好意思:“吃完飯,帶我去黑市嗎?” “你不去?!敝x昭斷然否決。 程遙遙哼唧道:“可是……” 謝昭道:“沒有可是?!?/br> 謝昭平時對程遙遙千依百順,可他拿定主意的時候,程遙遙卻一點也沒有辦法。下午去黑市的時候,程遙遙只能站在牌坊下等著,看著謝昭跟猴子低聲說話,卻一句也聽不見。 程遙遙百無聊賴撥弄著手指,在牌坊下發(fā)呆,心里盤算著這回能賣多少錢,謝昭不會被猴子坑了吧? 不遠處。猴子一邊點著錢票遞給謝昭,一邊壓低了嗓音對謝昭道:“謝哥,最近黃貨價格又高了不少……“ 謝昭收好錢票,漠然道:“最近風(fēng)聲緊,你等我消息?!?/br> “怎么還等……”猴子看了眼不遠處那道婀娜身姿,急道,“你打算陪她玩過家家到什么時候???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一句話,我都跟著你干!” “再說?!敝x昭把空筐子提起來,大步走向牌坊。 猴子嘆了口氣,提起了那一堆貨物。罷了罷了,他沒那個手腕和魄力,賺點兒零敲碎打的小錢也挺好。最近文化館的電影和演出一場接一場,楊梅干可好賣了。 謝昭把錢和票遞給程遙遙,程遙遙接過來塞進小荷包里。最近小荷包只進不出,塞得鼓囊囊的,程遙遙抽了幾張鈔票給謝昭道:“你留一點在身上用?!?/br> 謝昭接了,沒說話,程遙遙忙忙補充了一句:“這是你的分成,你就拿著吧?!?/br> 謝昭意有所指:“分成可以折現(xiàn)嗎?” “不行!”程遙遙斷然否決。 快到傍晚時,載滿化肥和村民的拖拉機才終于回到甜水村。兩人買回的一大堆東西把謝奶奶嚇了一跳,謝昭去卸化肥了,只留下程遙遙獨自應(yīng)對謝奶奶的盤問。 程遙遙只說是謝昭買的,謝奶奶不信:“昭哥兒哪來的這么多錢?這暖水瓶一只也要七八塊了吧?” “……我家里寄的票,加上謝昭賣藥材和皮子的錢就夠啦。”程遙遙扯謊道。 程父給程遙遙寄了一個大包裹,里頭滿滿當(dāng)當(dāng)塞了許多東西,這話倒是有幾分說服力,謝奶奶將信將疑,沒有再問了。 程父的包裹里有好些衣服,全是原主秋冬的大衣,外套之類,卻沒有程遙遙想要的春夏舊衣。程父還附了一封信,只說程遙遙的舊衣服被蟲蛀了,隨信寄來兩百塊,讓程遙遙去百貨商店買幾件喜歡的。 程遙遙把兩百塊錢收進了自己的小荷包里,有些惋惜。原主從前的舊衣服都是程父出差時帶回來的,漂亮又時髦,沒穿幾次就束之高閣了,找出來正好可以給謝緋穿的。不過現(xiàn)在有了錢,可以給謝緋買新的! 程遙遙很快就把這個小插曲忘到腦后去了,卻沒想到自己的舊衣服在程家引發(fā)了一場大風(fēng)波。 第62章 釣龍蝦 上海舊租界,一條安靜的弄堂深處佇立著科研院家屬樓。 程征走到門口,摘下眼鏡擦了把汗。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要不是一份文件落在家里,他也不會去而復(fù)返。 在這個人人蝸居的時代,三室一廳顯得如此寬敞,裝修簡約不俗,書架上擺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J顨獗浑婏L(fēng)扇驅(qū)散,令人心曠神怡。只可惜整套的家具都套上大花布罩,骨瓷杯具換成了印花玻璃杯,廢紙殼和雜物堆滿了茶幾空隙,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地板上印滿了灰撲撲的腳印,一股飯菜味道飄來,只見小飯桌上碗盤狼藉,桌子上滴滿了湯汁魚骨頭。那是他單位發(fā)的海魚,魏淑娟一直舍不得拿出來吃,今天倒是吃光了。 說話聲從盡頭的臥室里傳來: “這丫頭片子衣服也忒多!瞧瞧這件,給我玲玲穿正合適!” “這件,這件羊絨大衣可是蘇聯(lián)貨,還新嶄嶄的!” 那是遙遙的臥室!程征的火氣騰地冒了出來,大步走向大女兒的臥室。 程遙遙的臥室坐北朝南,是全家最好的一間。天藍色窗簾,雪白墻面,銅質(zhì)雕花大床,桌上還擺著各種精致的小擺件和書,一切都保留著原貌。 如今,衣柜抽屜大開著,魏淑娟和魏淑娟的娘家嫂子翻箱倒柜,滿床滿懷都是程遙遙秋冬的好衣裳,魏淑娟的娘家侄子魏滔大咧咧坐在床上,翹著沾滿灰塵的腳,肆意翻著衣服。 他手里赫然是程遙遙的睡裙。 程征一股火氣冒上來,險些站不住:“你們在干什么!” 魏淑娟嚇了一跳,心虛神色一閃而過,笑道:“你不是要上班嗎,怎么提前回來了?這不是家里摘了幾個瓜,我娘家讓送來。滔滔惦記著咱們,就跟來玩兒?!?/br> 魏滔有張跟他媽相似的瞇縫眼,大腮幫子,十分熱絡(luò)地叫:“姑父!” 錢鳳也笑:“嗨,你這侄子成天惦記著姑父姑媽,我這兒子倒像白給你們養(yǎng)的?!?/br> 程征沒有兒子,兩個女兒是潑出去的水,家產(chǎn)遲早還是魏滔的,這是魏家人的共識。程征一向也挺喜歡這個侄子,魏淑娟和魏家人更是常常在一邊敲邊鼓。 可今兒程征只是冷著臉,盯著魏滔:“你手里拿著什么呢!” 魏滔低頭一看,趕緊扔了那睡裙:“表姐衣服挺多的,我……我隨便看看。” “對,我看遙遙衣服這么漂亮,怪稀罕的?!卞X鳳嘻笑道:“這不玲玲也長大了,快到相看人家的時候,天天穿我們的舊衣服也不是個事兒。遙遙以前的舊衣服咱們也不嫌棄,就……” 程征直接打斷她的話:“嫂子,你先請去客廳里坐坐,我有話跟淑娟說?!?/br> 程征話說到這份兒上,錢鳳只得訕訕蹭著門出去。程征提高嗓音:“遙遙的東西放下!” 錢鳳臉頰抽了一下,恨恨地放下滿懷的衣服,跟兒子去了客廳。 門關(guān)上了,魏淑娟一屁股坐在床沿,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地哭訴起來:“我娘家人來拿幾件舊衣服,你就給我臉色看。他們回去該怎么說我啊……” “你娘家人心也太不足了!”程征氣得手發(fā)抖,“我的大衣皮鞋你拿給娘家就算了??蛇@些是遙遙的東西!你侄子那么大的人,翻他表姐的睡衣!這還有點廉恥沒有,要不要臉!” ”你說啥!我娘家人怎么不要臉了!“魏淑娟嗷地跳起來,使出鄉(xiāng)下撒潑的手段:“就你女兒是人!她那么多好衣裳丟著長霉,我拿幾件不要的給我娘家人怎么了!我娘家送來的雞蛋青菜你沒吃過?” 程征見到她這幅模樣,越發(fā)反感:“上回遙遙寫信來,要家里給她寄些衣裳,她春夏那么多好衣裳,好鞋子,居然一件都沒了!這些不是被你弄娘家去了?他們還不足,還來翻!“ ”我就知道是這死丫頭!她人都下鄉(xiāng)去了,還要寫信來挑撥!”魏淑娟心虛了一瞬,就跳著高叫嚷:“她……反正她也穿不上!給我娘家點怎么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給她寄了多少錢,多少好東西!我諾諾連她的一半都沒有!” 程征不愧是搞科研的,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諾諾告訴你的?” “……”魏淑娟一時說漏了嘴,眼珠轉(zhuǎn)了幾圈,嗷一聲大哭起來。 一直在門外偷聽的錢鳳闖了進來,裝模作樣地勸了幾句:“妹夫,我可得說幾句公道話了。我這小姑子嫁進你家,可是當(dāng)牛做馬,我們魏家人對你怎么樣你心里也有數(shù)吧?幾件舊衣裳,遙遙又穿不上,堆著也是長蟲,你要是舍不得給,咱們也不敢要!” 錢鳳說著,對魏淑娟道:“妹子,你別哭。咱們魏家雖然窮,但也不缺你這一口飯!人家實在容不下你,你就跟咱們回家去!” 魏淑娟見娘家人替自己撐腰,登時感動得放聲大哭,更是肆無忌憚地撒起潑來,收拾包袱就要走。 程征沉默地看著眼前的鬧劇。矮小枯瘦的女人蓬頭散發(fā),把大女兒的房間鬧得一團糟,他腦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靜。 “既然你要走,我也不留你?!背陶魃斐鍪郑鞍堰b遙房間的鑰匙交出來,你想回去就回去吧?!?/br> 魏淑娟像被人按了暫停鍵:“你……你說什么?” “算了,遙遙房間的鎖我會直接換了?!背陶髅鏌o表情道,“回鄉(xiāng)下四點半還有一趟車,我就不留你們了?!?/br> 錢鳳也傻眼了。這個大知識分子妹夫?qū)λ麄円幌蚨Y貌有加,今天居然直接趕他們走?魏淑娟更是面如死灰。 魏淑娟當(dāng)初能嫁給程征那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魏淑娟個子矮,長得也不好看,她娘家為了給兄弟攢聘禮,咬死要五十塊聘禮才肯讓她嫁,一來二去把她年紀拖大了。魏淑娟本來以為自己要爛在娘家了,誰知道忽然有人來說媒,還是城里的教授。 媒人把話說得直白:前頭留下了個女兒,她嫁過去不能生孩子,一心一意養(yǎng)這個女兒。 魏淑娟跟程征相看了一眼,瘦高個子,戴金絲邊眼睛的男人不過二十七八,跟電影里的人似的,又和氣,跟她那吆五喝六的兄弟父親一點都不像。魏淑娟中意死了,就算他不出聘禮,她也肯嫁的。 嫁過去以后,魏淑娟的日子就像到了天堂。那么寬敞明亮的房子,頓頓都能吃飽飯,有文化又和氣的丈夫,只有一點:前頭留下的那個小女兒程遙遙,成了她的眼中釘rou中刺。 在娘家人的攛掇下,她找機會給稱癥下藥,如愿以償懷上了程諾諾??蛇@個女兒非但沒給她帶來好運,反而讓程征疏遠了她,直接帶著程遙遙去外省工作了幾年。 魏淑娟嚇破了膽子,在程征回來后,再也不敢動歪腦筋,只一心一意地哄著程遙遙,才讓程征對她有了三分好顏色。 后來程諾諾出息了,變漂亮了不說,一張嘴更是伶牙俐齒哄得程征高興。而程遙遙卻越發(fā)刁蠻任性,讓程征幾度失望。家里的情況仿佛調(diào)了個個兒,魏淑娟的日子也連帶著好過起來,幾番拿捏,倒把程征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大有翻身做主人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