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王氏道：“我的孫女兒，我愛打就打！”

    林大富呵斥道：“要管教孫女回家管，現(xiàn)在公審呢！”

    林王氏縮了縮脖子，惡狠狠沖那少女道：“死丫頭，等回家再收拾你！”

    林大富對程遙遙道：“程知青，林家大孫女說昨晚上遇見過你，是不是真的？”

    程遙遙還沒開口，程諾諾就道：“不關(guān)我jiejie的事。我jiejie大半夜的怎么會一個(gè)人出門，還去那小樹林子里？”

    李狗蛋在人群里叫道：“不是還有謝三兒么，哪舍得讓程知青一個(gè)人鉆小樹林子。”

    男人們爆發(fā)出一陣不懷好意的哄笑聲。

    謝昭一把揪住李狗蛋的衣領(lǐng)，抬手就揍，人群一下子鬧騰了起來。林大富把嗓子都快喊破了，最后舉起手槍朝天放了一槍：“都給我停下！”

    幾個(gè)男人死死拉著謝昭，林大關(guān)連聲道：“程知青還在臺上呢，不是鬧的時(shí)候兒！”

    謝昭這才松開鼻青臉腫的李狗蛋，喘著粗氣站起身來，望向臺上滿臉擔(dān)憂的程遙遙。

    支書咳嗽了一聲：“今兒是中元節(jié)，從前幾天開始晚上就沒人出門了，程知青一個(gè)姑娘家大晚上的怎么會出門？”

    “就是?！表n茵和幾個(gè)知青也擠到了人群前面，“你們別隨便攀扯別人！”

    支書的暗示程遙遙聽懂了。無非是讓她明哲保身，不要淌這趟渾水。

    林大富問道：“程知青，你昨晚有沒有出門啊？”

    程遙遙還沉浸在震驚中，一時(shí)沒有回答。

    那少女抽泣著，糾結(jié)地看了半天，終于低下頭去。

    第79章 審問

    林然然一聽這話就大哭了起來，叫道：“我真的沒有！奶奶，我昨晚真的回家了！”

    林王氏毫不留情地扇了她一巴掌：“你個(gè)賠錢的死丫頭片子，誰讓你不要臉干下這下作的事兒來，咱們老林家容不下你，丟不起這個(gè)人！這不，趁著大家伙都在，大隊(duì)長您來做個(gè)見證，這死丫頭要么嫁給趙海，要么拉去浸豬籠，反正咱們家是不要了！”

    人群里嗡嗡議論起來：“這林婆子咋比地主婆還狠，要拉自己的親孫女去浸豬籠？”

    有知情的人道：“誰不知道林婆子大兒子以前最有出息，現(xiàn)在大兒子兩口子死了，丟下林然然跟兩個(gè)拖油瓶，不想養(yǎng)活了唄。那趙海家里有幾個(gè)臭錢，不知道把林然然賣了幾個(gè)錢！”

    “你知道，你咋不說句公道話？”

    那人冷笑：“這是人家自己家的家事，我犯得著得罪林婆子？不想過啦？”

    眾人議論紛紛，聲音越來越大。程遙遙卻什么也聽不進(jìn)去，她眼睛死死落在林然然身上，腦子里一片空白。

    她穿過來這么久，早就已經(jīng)融入了這個(gè)時(shí)代，也忘了自己所在的世界其實(shí)是一本書?？涩F(xiàn)在林然然出現(xiàn)了，那自己這個(gè)bug還能存在嗎？謝昭見到她，會不會……

    這時(shí)，那趙海也站出來了，繪聲繪色地講述起自己昨晚跟林然然“搞破鞋”的經(jīng)過：“她主動給我遞了話，約我在小樹林子見面，然后……”

    臺下一干男人發(fā)出了怪笑，女人們也是又笑又罵，林大富打斷道：“行了行了！說啥呢！咱們現(xiàn)在是新時(shí)代，也不興浸豬籠啥的。這事兒既然出了，咱們就內(nèi)部解決。林婆子，找你當(dāng)家的來，跟趙家人商議個(gè)章程出來。”

    林王氏道：“我當(dāng)家的沒來，有事兒我做主了！這丫頭反正我們是不要了，就讓她去趙家！趙海，你沒意見吧？”

    “沒意見沒意見！”趙海咧嘴笑得志在必得。

    林大富看不過眼，道：“然然這丫頭才十四歲吧，哪能這么早嫁人！起碼得十八歲才嫁！”

    林王氏眼睛一瞪，梗著脖子道：“我像她這么大的時(shí)候，早在婆家干活兒了。這死丫頭在城里好吃好喝這么多年，你看她這屁股身段兒，說十七八也有人信！我家可沒閑飯給這不要臉的臭丫頭吃，你要，走，帶你家去養(yǎng)活！”

    林王氏說著，扯著林然然一條胳膊把她往林大富身上推，往那些幫林然然說話的人身上推。林然然臊得大哭，死死墜在地上不肯起來，哪里敵得過林王氏的力氣。

    林大富和其他干部趕緊躲開，開玩笑，這年頭誰家都不富裕，要是個(gè)小子也就算了，這么一個(gè)小丫頭片子誰要??？其實(shí)這林然然長得模樣俊俏，倒也不是沒有人想領(lǐng)回去，像林王氏說的，養(yǎng)上兩年出落成大姑娘了，就能結(jié)婚了。

    可誰讓她有林王氏這樣一個(gè)奶奶？村里壓根沒人想沾惹林王氏一家子。因此，眾人或同情或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沒有一個(gè)人敢再開口幫林然然說話了。

    林然然絕望地掩面哭了起來。劉敏還拉著她的手，慢聲細(xì)氣地勸說：“人趙海可是壩上村副大隊(duì)長的弟弟，家境殷實(shí)，你嫁過去可享了福了?！?/br>
    趙海哈哈笑道：“放心放心，我肯定會好好待然然的。”說著，走到林然然身邊裝模作樣地扶她：“你別哭了，以后去咱們家，我會好好對你的?！?/br>
    趙海起碼比林然然大了十歲，油膩膩伸出手來，林然然厭惡地往后躲，卻被劉敏不經(jīng)意地?fù)踝×送寺罚劭粗w海的手伸向她，眾目睽睽之下卻沒有一個(gè)人出口阻止，林然然眼里閃過一陣絕望。

    “住手！”一聲嬌叱響起，程遙遙一把拽開林然然，讓趙海抓了個(gè)空。

    趙海不滿地轉(zhuǎn)頭，差點(diǎn)閃花了眼——剛才趙海盡盯著林然然了，竟然沒看見程遙遙的臉。

    他以為林然然就是難得的漂亮，跟眼前這姑娘一比，那簡直是一個(gè)天一個(gè)地。如果說林然然是沒開的茉莉花骨朵兒，面前的程遙遙就是傾國傾城的牡丹花。趙海垂涎三尺，舌頭都打了結(jié)：“你……你是？”

    程遙遙冷冷扯起唇角：“關(guān)你屁事?！?/br>
    “當(dāng)然關(guān)我屁事了?！壁w海被程遙遙瞪得筋酥骨軟，嘿嘿一笑，“你拉著我的媳婦兒呢，你說關(guān)我屁事？”

    林然然嚇得瑟縮在程遙遙背后，哭道：“不是，我不是他的媳婦兒！知青jiejie，我……我……”

    “別怕?！背踢b遙安撫地拍拍林然然的手背。林然然雖懦弱又傻，卻講義氣地沒有供出自己，她還能輸給一個(gè)十四歲的小姑娘？

    趙海那yin邪的視線讓程遙遙厭惡得要吐出來，卻彎起眼角沖趙海一笑。趙海當(dāng)下酥了半邊，竟著了魔似地往程遙遙靠近了一步。

    “啪！”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程遙遙出手如電甩了他一個(gè)打耳光，尖叫起來：“你耍流氓！”

    程遙遙的掌法出神入化，趙海腦漿都快被打晃了，瞪眼道：“你打我干啥！”

    謝昭躍上臺子，朝趙海沖了過來。林大富趕緊攔在前頭：“別鬧，聽見沒？”

    被一群人圍住的趙海扯著嗓子道：“我干啥了！這婆娘有毛病嗎，上手就打我？！都別攔我！”

    謝昭赤紅著眼，指住趙海：“你再說一遍？”

    趙海一下子沒了聲兒，愣是不敢跟他對視。

    程遙遙趁機(jī)拉著林然然躲到謝昭背后，沖他耳邊小聲道：“假的，我沒事。”

    謝昭一愣，轉(zhuǎn)頭認(rèn)真看了程遙遙一眼，僵硬的肩膀終于慢慢放松下來，不再看趙海。

    趙海這才轉(zhuǎn)頭沖拉著他的人繼續(xù)嗶嗶：“我干啥了我！這人誰啊，還跟我橫！別拉著我，讓他來！”

    攔著他的人翻了個(gè)白眼：你知不知道那是誰？咱們這是為了護(hù)住你！

    林大富扯著嗓子道：“都別鬧了！程知青，你有話好好說，忽然打人也是不行的。”

    程遙遙高聲道：“是他先耍流氓的！你們這么多人這么多雙眼睛不是都看見了嗎？“

    趙海五大三粗，一瞪眼的架勢嚇人得很，程遙遙剛才是背對眾人的，兩人一瞬間的互動太快，眾人只聽見程遙遙的尖叫和趙海嚇人地沖向程遙遙，此時(shí)不由得大怒。

    知青們擼起袖子嚷嚷：“你敢欺負(fù)咱們知青！”

    趙海不甘示弱地嚷嚷：“你瞎說！我啥時(shí)候?qū)δ闼Ａ髅チ?，你以為自己長得漂亮點(diǎn)兒，是個(gè)人都要看上你了？！”

    這時(shí)，金妮兒哼道：“喲，好大的口氣，程知青你都看不上了？那你還跟林家那大孫女兒搞啥破鞋？”

    趙海被噎得臉紅脖子粗，林王氏沖出來道：“這兒有你啥事兒！我孫女我會管教，死丫頭你給我過來！”

    林王氏伸手就掐了林然然一把，程遙遙忙伸手?jǐn)r她，林王氏毫不留情就往程遙遙身上撓，謝昭抬手擋開，把程遙遙護(hù)在身后。

    謝昭的手跟鋼筋似的，痛得林王氏慘叫起來，捂著手腕直哎喲：“謝三兒，你敢打人！”

    程遙遙大聲道：“明明是你在打人！你包辦婚姻，要把孫女兒賣給人做童養(yǎng)媳，還虐待孫女兒，這是大家伙都看見了，對不對？！”

    眾人轟然叫道：“對！我們都看見啦！”

    林王氏急得拍手跳腳：“你……你瞎說！我管教自己孫女兒，關(guān)你屁事！”

    “好啊，你承認(rèn)了！你承認(rèn)你管教毆打?qū)O女兒了！”程遙遙得意地道。

    林王氏這老妖婆，吸大兒子一家的血跟二房三房過得滋滋潤潤的，大兒子夫妻一死就開始虐待大兒子留下的三個(gè)孩子，程遙遙看書的時(shí)候就氣得牙根癢癢，此時(shí)耍猴似的氣得林王氏滿地蹦跶。

    林家的三兒媳劉敏忙拉住林王氏細(xì)聲勸：“娘，別激動別激動，您身子不好。然然，你奶可是為你好，趙家家境殷實(shí)，你嫁過去了能吃飽穿暖，不比在家里好？也能趁機(jī)幫襯幫襯小秋和小景啊。”

    林然然猛然打了個(gè)哆嗦。劉敏眼里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繼續(xù)道：“你別擔(dān)心你弟弟meimei，等你去了趙家，嬸子和你叔叔都會好好照顧他們的?！?/br>
    小秋和小景是林然然的弟妹，也是林然然在世界上最看重的兩個(gè)人。程遙遙察覺到林然然抓著自己衣擺的手慢慢松開了，忙一把抓住她，低聲道：“別傻了，你在的時(shí)候林家都虐待你們，等你嫁過去了，你弟弟meimei沒人護(hù)著，那才沒有活路呢！”

    林然然一聽，蒼白的唇哆嗦著，兩行眼淚就掉下來了。

    程遙遙頭疼地嘆了口氣，沖劉敏道：“林然然爸爸的撫恤金就夠養(yǎng)活他們姐弟三個(gè)了，別說得自己吃了多大虧似的?！?/br>
    “你！你瞎說個(gè)啥！”劉敏一愣，林王氏已經(jīng)跟被踩了尾巴似的竄起來，沖林然然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這個(gè)賤丫頭說的？！”

    “什……什么撫恤金？我爸爸留下了撫恤金？”林然然也是一臉震驚。

    這時(shí)，張愛花和劉敏也都反應(yīng)過來，大聲嚷嚷：“啥撫恤金！啥撫恤金！都用來發(fā)送你爹媽了！”

    “那小秋是病秧子，一回來就抱著藥罐子，給她抓藥的錢還是咱家貼的呢！”

    也有村里人道：“你家老大兩口子明明是單位出錢葬的！”

    “就是，冒著雨幫他們家發(fā)送挖墳的，豆腐飯都沒請?jiān)鄢裕×治渑d這老頭兒摳著呢！”

    林王氏披頭散發(fā)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嚎啕起來：“天啦！老大你睜眼看看吧！這群人要屈死你老娘啦！你生的丫頭片子不聽話?。　?/br>
    林然然聽她提起自己父親，忍不住又哭了起來。謝昭擋在程遙遙身前，眉頭緊皺，恨不得捂上程遙遙的眼睛。程遙遙卻是興致盎然，探頭去看林王氏撒潑罵街的樣子。

    林王氏為人一向惡毒刻薄，沒人去勸她，嚎啕了半天有點(diǎn)上不來氣兒了，劉敏忙上前道：“娘，別傷心了?！?/br>
    這時(shí)，程諾諾開腔了：“林大娘，遙遙姐，你們別吵了。咱們今天是為了然然的婚事在商量，先不提其他的?！?/br>
    “對，對！”林王氏一下子明白過來，摸了把干干的老臉跳起來，沖程遙遙道：“你來打啥岔，現(xiàn)在說的是我孫女的事兒！林大富！你們這些干部管不管了？！”

    林大富深厭林王氏為人，可也不得不對程遙遙道：“程知青，這事兒不是你一個(gè)姑娘家該插嘴的?！?/br>
    程遙遙哼道：“如果我說，我昨晚的確是跟林然然一起回村的呢？”

    “啥！你胡說！”林王氏急眼道。

    程諾諾道：“jiejie，昨天那么晚你怎么會一個(gè)人在外頭呢？是不是有誰跟你在一塊兒？”

    程遙遙才要開口，張愛花就咧嘴笑起來：“肯定是有謝三兒跟她一塊兒唄。村里誰不知道現(xiàn)在倆人出雙入對的，有程知青的地方就少不了謝三兒?！?/br>
    人群里有人陰陽怪氣地道：“喲，那昨晚小樹林可熱鬧了，兩對野鴛鴦哈！”

    謝昭冷厲目光陡然看向人群，那人早縮脖子躲了。

    韓茵急得爬上臺，湊到程遙遙耳邊小聲道：“遙遙，我知道你是好心，可別為了幫別人把自己搭進(jìn)去了?！?/br>
    程遙遙露出遲疑的神色，程諾諾也焦急地沖林然然道：”然然，遙遙姐對你這么好，你千萬別為了撇清自己冤枉了她呀?！?/br>
    林然然左看右看，眼里盛滿了惶恐，死死咬著唇?jīng)]有說話。

    程遙遙冷笑地望住程諾諾：“你這么認(rèn)定我是被冤枉的，難道你認(rèn)定林然然昨晚就是跟人有瓜葛了？”

    程諾諾無辜地道：“我可沒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