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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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坡上摘著清明菜時,忽然瞧見身后落下一道影子來。程遙遙還以為是哪個姑娘惡作劇,繞到身后想嚇唬自己。她還未張口,就被捂住嘴拖下去了。 那斜坡一邊是半米深的土溝,長著大叢灌木,正好形成一個視覺死角。一個姑娘聽見動靜還回頭看了眼,卻只看見灌木輕輕晃動一下,什么異常也沒有。 程遙遙被死死捂住嘴,眼睜睜看著那姑娘走遠了。身后的人就把一塊帶著刺鼻味道的毛巾捂在她口鼻上。 程遙遙再醒來時,頭腦混沌。她喝了幾口靈泉,神智才清晰起來。 程遙遙沒有哪一刻比現(xiàn)在更想念謝昭了。今天早上出門時,謝昭來房間里跟她道別,她沒有讓他吻。早知道這樣,她今天早上一定不會跟謝昭耍小脾氣的。 想到這里,程遙遙的眼淚反而忍回去了。她一邊想著謝昭的臉,一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梳理現(xiàn)在的狀況。 這是一座廢棄的空屋子。程遙遙是憑著氣味分辨出來的,空氣里有一股木頭腐朽的氣味,身下壓著的稻草很干燥,灰塵味道嗆人。 甜水村的郊外常有這種廢棄的小屋,黃泥墻四面佇立,木質(zhì)屋頂和木門卻朽爛了,里頭堆放著一些稻草或破床板,生命力頑強的雜草從窗戶和地面鉆出來。 程遙遙鼻尖輕輕一動,從左側(cè)飄來的風(fēng)里有覆盆子的甜味,清明節(jié)前后,甜水村漫山遍野都是紅寶石般的覆盆子。 她還在甜水村!程遙遙鼓起勁兒來,雙手互相磨蹭,粗繩子捆得很緊,磨得她嬌嫩皮rou火辣辣地疼。 “吱嘎”一聲,木門被推開,一前一后兩個人走進屋子,腳步一個重一個輕。他們進來后,又把木門關(guān)上了。 程遙遙忙一動不動,僵硬地躺在地上裝死。 中年男人嗓音道:“她還沒醒,藥是不是下重了?” “死不了?!绷硪坏浪粏∨曧懫?,柔軟得像毒蛇信子。 程諾諾!程遙遙抑制不住地顫了一下,就聽頭頂涼絲絲笑起來:“看來真是睡熟了。我來叫醒她。” 程諾諾在程遙遙身前蹲下,程遙遙能聞到她呼吸間的酸臭味。程遙遙屏住呼吸,她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程諾諾的表情,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未知的恐懼最折磨人,程諾諾顯然也深諳這道理,她蹲在程遙遙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有什么冰涼冷銳的東西壓在她眼睛上,隔著布條輕輕滑動。 剪刀尖壓住了程遙遙的眼球。 程諾諾的笑聲透著快意:“我知道你醒著。” 程遙遙牙關(guān)輕輕打顫,咬牙將裝死進行到底。 程諾諾手腕下壓,剪刀尖銳的尖頭已經(jīng)扎破布條,抵在程遙遙的眼皮上。冰冷銳痛叫程遙遙流出生理性的淚水,她咬住唇,終于抑制不住悶哼一聲。 程諾諾樂不可支:“呵呵,不裝了?” “唔唔!”程遙遙嘴里的布團被扯掉,她道,“程諾諾,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程諾諾笑意涼絲絲,“你猜啊?!?/br> 程遙遙眼前的布條被扯開了,眼前仍是一片昏暗。 程遙遙努力眨了眨眼,逐漸適應(yīng)了黑暗的眼睛才看清楚周圍,這是一間昏暗干燥的廢棄屋子,頂很矮,程諾諾站在她面前,旁邊是個面相老實普通的中年男人。 程遙遙認得他,跟謝昭去大豆地干活時,她有天早上去得特別早,就遇到了這男人。這男人還熱心地告訴她謝昭還沒來,要她注意安全。后來她出門時常常會看見這男人,混在人堆里看她。 程遙遙早習(xí)慣了人們驚艷的注視,也沒放在心上。 他怎么會跟程諾諾混在一塊兒! 見程遙遙認出了自己,男人大驚失色:“你干嘛解開她的蒙眼布!” 程諾諾涼絲絲地笑:“反正她是不能留的,看不看得見你,有什么區(qū)別?” 程遙遙心里一陣陣發(fā)涼。他們想殺人滅口? 可當(dāng)她聽見程諾諾的話時,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恐懼。 “你天天跟狗似的遠遠偷看她,現(xiàn)在人就在你跟前……”程諾諾枯黃臉皮上泛起一陣曖昧笑意,看著男人表情松動,毒蛇吐信般引誘:“等我找到我要的東西,她隨你處置?!?/br> 男人呼吸濁重,眼珠里透出yin邪貪婪的光芒,看向了地上的程遙遙。 程遙遙烏黑發(fā)絲凌亂,嬌艷絕倫的臉上也沾染了泥土,狼狽不堪,像朵高不可攀的花跌進了塵土里。他一輩子都沒想過自己能有這一遭,死了也甘愿! 程遙遙心都涼透了,忍不住直往后蹭。裙擺卻被一只臟兮兮膠鞋踩住。 程諾諾站在她面前,枯槁瘦削的身影逆光而立,像是地獄里爬出來的怪物。 “真難得看見你害怕的樣子。你怎么還不求饒?說話?。俊背讨Z諾很疑惑地道,剪刀尖抵住程遙遙凝脂般臉頰。 冰冷刀鋒抵住皮rou,程遙遙眼角都紅透了,倔強地瞪著她。 程諾諾冷笑,剪刀尖往下一劃。 程遙遙死死閉上眼。 疼痛沒有襲來。程諾諾悶叫一聲,手里的剪刀被打在地上。她怒道:“你干什么?!” 那中年男人貪婪地掃視程遙遙的臉,道:“別動她的臉?!?/br> 程諾諾冷笑:“臉劃爛了,她還有一身皮rou呢。別忘了,要不是我,你能有這機會?” 中年男人咬了咬牙,道:“反正她的臉你不能碰。你知道她這臉值多少錢嗎?要干什么趕緊的!” 程諾諾神經(jīng)質(zhì)地抽了抽臉頰,這才罷休。中年男人出去守門,程諾諾對著程遙遙笑起來:“你看看,到了這種地步,還能用它勾引男人。” 程遙遙沉默地看著她。 程諾諾臉頰抽動,劈頭就給了她一巴掌,程遙遙眼前黑了一瞬,臉頰火辣辣地痛起來,就聽程諾諾怒道:”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你配嗎?等你變成了破鞋,看看還有哪個男人正眼看你!” 程遙遙吃痛地抽了抽氣,淚意被怒火逼了回去。 她從小到大還從未挨過打! 程遙遙一雙桃花眼斜睨著程諾諾,極盡嘲諷之能事:“什么叫破鞋?被男人強jian就算破鞋?那自愿跟沈晏亂搞的你又算什么?” “你!”程諾諾發(fā)狂地撲上來,一把扯住程遙遙的頭發(fā):“你再說一句試試!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程遙遙嗤之以鼻:“你要殺我,又何必大費周章地把我抓來?” 程諾諾的手指漸漸松開了。程遙遙偷偷松口氣,就見她掏出了一塊玉佩。 借著屋頂漏下的一絲光線,程遙遙看清了那玉佩。圓形的玉佩上雕刻著繁復(fù)的蓮花圖案,與程諾諾從她這兒偷走的那塊一模一樣。 程諾諾盯著她的眼睛,故意放慢語速:“你也知道了靈泉的存在吧?只要你把它交出來,我就放過你。” 鬼才信你。程遙遙沉默以對。交出靈泉,程諾諾怕是當(dāng)場就會把她交給外頭的男人。 程諾諾直接上手,將程遙遙渾身上上下下都搜了一遍,可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程遙遙水壺里的水,也只是普通的茶水。 程諾諾盯著程遙遙的眼睛道:“你到底把靈泉藏在哪里?難道……它在你的身體里?” 程遙遙睫毛一顫,這轉(zhuǎn)瞬即逝的慌張沒有逃過程諾諾的眼睛。 程諾諾洋洋自得地笑起來:“我早就懷疑了。為什么我的靈泉不見后,你就長得越來越美了?你從前壓根不會做飯,可現(xiàn)在韓茵她們天天夸贊你的廚藝。還有小秋那病秧子,你窗戶上的花……” 程遙遙打斷她的話:“那碗水果然是你偷的。那天晚上我家里有動靜,是不是也是你?” 程諾諾笑了一聲,半點羞慚的神色都沒有:“我只是想拿回我自己的東西罷了?!?/br> 程遙遙桃花眼里露出一絲嘲諷,提醒道:“別忘了,那玉佩是我mama留下的?!?/br> “可你這個廢物從沒發(fā)現(xiàn)過它的奇妙之處。靈泉是我發(fā)現(xiàn)的,本來就該屬于我!”程諾諾高聲道,“我現(xiàn)在就要拿回屬于我的東西!就算你不給,我也有辦法能拿回來。” 程遙遙屏住了呼吸,她看清了程諾諾的眼睛,亮得像燈泡,透著瘋子特有的狂熱眼神。 她要怎么拿回靈泉? 只見程諾諾用貓戲老鼠般的態(tài)度將玉佩舉起來,慢慢貼到程遙遙身上。 冰冷玉質(zhì)激得程遙遙一陣顫抖,她不明所以地看著程諾諾。 只見程諾諾氣定神閑地等了半天,再拿起玉佩一看,臉色忽然變了:“怎么會這樣?” 程諾諾又將玉佩貼在程遙遙身上,又一手抓住程遙遙的手,不住喃喃:“上次就是這樣,靈泉怎么還不回來?怎么會這樣?” 程諾諾的掌心冒出冷汗,潮濕冰冷地貼在程遙遙的手腕上,叫她渾身都泛起雞皮疙瘩來。 程遙遙在心里叫出小荷葉:你怎么不過去? 虛空里,一大片荷葉田田如蓋,許久未露面小荷葉搖搖晃晃,對那半點靈氣都沒有的玉佩嗤之以鼻。 程遙遙又道:我遇到危險了。你快幫幫我! 小荷葉表示自己只是一片存在于程遙遙靈識里的小荷葉,什么也幫不到她。 程遙遙當(dāng)場表示再也不吸謝昭的陽氣了。小荷葉使勁兒晃了晃,憋出幾滴露珠來。 “……算了你歇息吧?!背踢b遙直接切斷了靈識。 程諾諾已經(jīng)陷入了瘋狂,舉著玉佩困獸般來回走動:“怎么會這樣!靈泉到底在哪兒,怎么會這樣!” 程遙遙一邊覷著程諾諾,雙手在背后不住地蹭動,結(jié)實的繩子終于漸漸松開…… 程諾諾眼睛猛然亮起,撿起地上的剪子向程遙遙走來。 程遙遙的心再一次被恐懼緊緊攝住:“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了很久,玉佩里的靈泉為什么會不見。”程諾諾抬起剪子對準程遙遙雪白的胳膊,抵上皮rou:“那次你的臉被刮傷了,血流到了玉佩上?!?/br> 尖銳的刀鋒扎入肌膚的瞬間,程遙遙急忙道:”等等!那玉佩,那玉佩有問題!” 程諾諾狂熱的表情有片刻冷靜:“什么?” 程遙遙冷汗涔涔,道:“你這塊玉佩是假的!” 程諾諾不懂古董,聽程遙遙說得斬釘截鐵,再仔細看著手里的玉佩,臉色登時就變了。 當(dāng)初她拿著碎玉佩滿上海找人修,沒多久就有人告訴她,這玉佩是一對,另一只在個老頭兒手里。她花了七百塊才買到這塊玉佩!現(xiàn)在程遙遙告訴她,這玉佩是假的? 程諾諾死死捏著這塊玉佩,怪不得,怪不得這些日子她費盡心機接近程遙遙,玉佩也沒有半點動靜,靈泉卻仍然在程遙遙身上…… “我不信!不可能!”程諾諾安慰著自己,對程遙遙怒吼:“這塊玉佩跟原來那塊是一對,否則怎么可能雕得一模一樣!” 程遙遙道:“你是不是拿著玉佩去黑市上打聽了?” 程諾諾臉色變了變,就聽程遙遙滔滔不絕地繼續(xù)道:“你上假貨販子的老套路了。這玉佩是仿著從前那塊做的,玉質(zhì)粗劣,雕工刻板,你對著陽光看一看,里頭的棉絮可多了。我mama的那塊玉佩是傳家寶,市面上怎么可能有一模一樣的,還恰好被你碰著……” 程諾諾的七百塊和一腔心血付之東流,臉色灰敗地呆站著,兩眼發(fā)直。 程遙遙心中暗喜,雙手不斷地掙著繩子。繩結(jié)一點點松脫了,程遙遙才要抽出手腕,一把剪刀對準了她的眼睛。 程諾諾眼神幽涼:“你在拖延時間?” 她終于反應(yīng)過來,枯黃臉皮上顯出猙獰神色。 程遙遙也在瞬間掙開了手,一把推倒程諾諾,忙去解腳上的繩子。 程諾諾翻身爬起,撲過去壓住程遙遙,嘶聲叫道:“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