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奶奶知道這件事兒了，樂呵呵道：“貓兒一胎就兩三個(gè)月，算算月份，也可能是咱們犟犟的！”

    程遙遙補(bǔ)充：“也可能不是?！?/br>
    謝奶奶樂呵呵：“管它是不是呢，肚子都這么大了，釀釀在外頭這陣子肯定吃不飽，快去弄點(diǎn)兒吃給它補(bǔ)補(bǔ)！”

    程遙遙一天照五六頓地做貓飯，謝昭還隔兩天就去池塘買一點(diǎn)小雜魚，燉好了給釀釀補(bǔ)身體。

    釀釀補(bǔ)得如何看不出來，犟犟和慫慫整個(gè)兒又肥了一圈，迎面跑來的時(shí)候還以為是滾來兩個(gè)球。

    程遙遙讓謝昭弄了兩根遛狗繩，一根拴犟犟一根拴慫慫，天天拖著出門溜去。

    已經(jīng)進(jìn)入初夏，蔬菜泛濫。蔬菜大棚里改種了甜瓜和西瓜，希望搶占第一批市場。嘗過大棚蔬菜的甜頭，全村人都相當(dāng)有干勁兒。

    每天早上，枝葉還掛著露水時(shí)，程遙遙就跟謝昭一塊兒，牽著小貓小狗出門了。他們先去蔬菜大棚看一看，便轉(zhuǎn)去了竹林。幾場雨水后，竹林里菌子泛濫。謝昭干活兒，程遙遙就撿菌子。

    初夏熏風(fēng)和暖，竹林里遮天蔽日的枝葉灑落陽光，落在程遙遙墨色長發(fā)，瓷白肌膚和緋色唇瓣上，似山野里幻化出的妖精，叫人屏住呼吸，只怕一出聲就打破這美夢。

    橘白小肥貓和小奶狗你追我趕，黏在程遙遙腳邊。程遙遙瞧見一叢鮮嫩的雞樅花，蹲下來正要撿，慫慫已經(jīng)激動(dòng)地?fù)渖先?，小爪子一頓亂刨。

    程遙遙：“……謝昭！”

    程遙遙委屈巴巴地看向謝昭，卻對上他深邃眼眸。謝昭也不知盯著她看了多久，手里柴刀仍卡在那竹子上。

    謝昭回過神，拔出柴刀走過去。他干活熱得滿身汗，豐沛陽氣撲面而來，比竹葉香氣更霸道地侵略了程遙遙的所有感官。

    “唔……”程遙遙才要開口，謝昭結(jié)實(shí)手臂扣住她往懷中一帶，被吻得密不透風(fēng)。

    謝昭的吻比他的人更野蠻和熱情，程遙遙的靈魂都要被吸走了。不知過了多久，謝昭猛地松開她的唇，又將她緊緊摟在懷里，兩人都是心跳如雷。

    程遙遙伏在謝昭肩上，臉頰緋紅，眼波如醉，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謝昭抬起頭，輕輕吻過她泛紅眼角，嗓音里透著啞：“meimei，什么時(shí)候才能高考？”

    程遙遙混沌大腦運(yùn)轉(zhuǎn)半天才領(lǐng)會(huì)謝昭的意思。謝奶奶昨晚又說了，等高考結(jié)束就讓他們結(jié)婚。

    謝昭隱約猜到了她的來歷，卻從未問過她任何相關(guān)的問題，更沒想過利用她的先知做生意或其他。這是第一次開口，問的卻是高考，而且目的是……

    程遙遙被謝昭緊抱著，對謝昭的反應(yīng)一清二楚。她揉了揉謝昭毛茸茸的短發(fā)，相當(dāng)沒有同情心地道：“還有好幾年吧~”

    謝昭胳膊頓時(shí)一緊，把程遙遙勒得叫出聲來：“疼死了！”

    謝昭忙松開手，神色有些哭笑不得：“你又騙我。你說過，高考就在今年?！?/br>
    程遙遙故意道：“這種事可說不準(zhǔn)，變數(shù)很大的?！?/br>
    謝昭道：“這陣子我看報(bào)紙上的新政策很多，上海那邊也有消息……我想，最晚不會(huì)超過年底，會(huì)有大變動(dòng)?！?/br>
    “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背踢b遙回憶了一下，她不記得第一年高考具體時(shí)間了，外公當(dāng)初是怎么說的……

    她凝眉思索的樣子很可愛，謝昭捉住她的下巴又盡情地吻了一陣。

    程遙遙乖乖被吻了一會(huì)兒，就開始掙扎：“我想起來了……”

    她的唇紅紅的，像沾了露珠的櫻桃，氣都喘不勻就道：“是冬天?！?/br>
    謝昭凝眉思索，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六月：“還有小半年……”

    語氣略帶挫敗。

    程遙遙安慰他：“你提早復(fù)習(xí)了那么久，基礎(chǔ)打得很牢，不用擔(dān)心的?！?/br>
    謝昭道：“太久了?！?/br>
    “……”程遙遙反應(yīng)過來，氣道：“高考完我也不會(huì)馬上跟你結(jié)婚的！”

    謝昭深深地望住她，程遙遙瞬間就不敢動(dòng)彈了，半天才小小聲咕噥：“也……也不是不行?！?/br>
    謝昭唇角揚(yáng)起笑意，他知道程遙遙的小心思，總跟只小貓似的鬧別扭，要哄一哄疼一疼才會(huì)乖乖聽話。

    “汪汪！”小奶狗不甘被冷落，扒著謝昭褲腿叫起來。

    程遙遙這才想起，犟犟和慫慫還在旁邊看著呢。

    小肥狗扒著謝昭褲腿，仰頭往謝昭和程遙遙的嘴上看，口水滴答。他們肯定在吃什么好吃的，吃得那么高興！汪也要吃！謝昭褲腿被它刨得全是泥。

    而犟犟早就躲到一邊，癱在草窩里曬著太陽，睡得四仰八叉，聽見動(dòng)靜又豎起耳朵，做好隨時(shí)逃走的準(zhǔn)備。

    “你看我找到的雞樅花。”程遙遙終于想起來告狀。

    只見一叢雞樅花被拋得亂七八糟，小肥狗還吐著舌頭，一點(diǎn)兒不知道自己干了壞事。

    程遙遙生氣道：“你看！你不陪我，犟犟和慫慫總跟我搗亂?！?/br>
    她的語氣嬌嬌的，也不知是氣小貓小狗搗亂，還是氣謝昭不陪她。

    謝昭半蹲下去，一根手指輕輕點(diǎn)在慫慫腦門上，把小肥狗戳倒：“不準(zhǔn)惹meimei生氣?！?/br>
    “嚶嚶汪~”小肥狗翻倒在地上，四爪亂刨一陣嗷嗷。

    程遙遙噗嗤笑出聲來。

    誰知犟犟落井下石，一個(gè)飛撲就壓在慫慫身上。慫慫現(xiàn)在才滿月，體型跟犟犟一樣大，當(dāng)場被壓得唧唧叫。

    謝昭一把拎起犟犟，小肥狗可憐巴巴地躺在地上，閉著眼嗷嗷哭。

    程遙遙捏著犟犟鼓囊囊小臉批評教育了一頓，又給慫慫喂了塊雞rou干才哄好。謝昭把它們倆放下地，兩只毛團(tuán)子你追我趕，又跑走了。

    那一叢雞樅花被刨得亂七八糟。謝昭把土蓋起來，道：“我知道有處雞樅，帶你去找?！?/br>
    程遙遙蹲在地上仰頭看他：“遠(yuǎn)不遠(yuǎn)？”

    謝昭把柴刀翻轉(zhuǎn)，柄遞給程遙遙：“來不來？”

    程遙遙抓住刀柄借力站起來，亦步亦趨地跟著謝昭，還警惕道：“你可別把我?guī)ナ裁椿臒o人煙的地方，還對我做奇怪的事……”

    謝昭神色古怪，回頭看她一眼：“多謝提醒?！?/br>
    “……”程遙遙咬住舌頭，痛罵自己多嘴。

    兩人沿著竹林走了一陣，果然找了雞樅。雞樅底下有白蟻窩，年年都長在同一處地方。

    程遙遙手勁兒輕巧，不會(huì)驚動(dòng)底下的白蟻——白蟻挪窩，這兒就不長雞樅了。她把雞樅一顆顆連根拔起來，放在鋪了葉子的筐子里。這些雞樅半開半閉，正是最鮮美的時(shí)候。程遙遙摘了足足小半筐，剩下的都是沒長成的，過幾天還能再收一波。

    謝昭對這竹林很熟悉，又找了兩叢雞樅。雞樅是菌子里滋味最鮮美的，去年程遙遙做的油雞樅可是讓全家人都念念不忘。如今家里不缺錢，油票充足，大可以多做些油雞樅，或賣或送人都是很難得的。

    謝昭帶來的大筐子，光是雞樅就裝了大半筐。有謝昭在，程遙遙都不屑找那些小菌子了，光挑羊肚菌、竹蓀、天鵝蛋這些難得的菌子摘。

    她又在竹根下找到了一叢竹燕窩，高興地拿了謝昭的柴刀刮下來。謝昭道：“別蹲在竹子下，有蛇?！?/br>
    這話一出，兩人都心頭一動(dòng)。

    去年在這竹林里，程遙遙遠(yuǎn)遠(yuǎn)蹲在竹葉下，嬌滴滴模樣叫謝昭一眼亂了心神。他那時(shí)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得到她的垂青。

    何其有幸。他一萬次地感激上蒼將程遙遙送到他面前，有了程遙遙，前半生的苦難盡可消弭。

    謝昭深深地望住她，還未開口，程遙遙就氣哼哼道：“去年你把蛇丟在我身上！還兇我！”

    謝昭欲言又止，分辨道：“不是丟在你身上，是為了救你?！?/br>
    程遙遙無理取鬧，撲進(jìn)謝昭懷里：“你就是嚇唬我！你還當(dāng)著我的面殺了竹鼠！”

    謝昭接住她：“你不是想要竹鼠？”

    “我要的是活的！活的！”當(dāng)初謝昭一把擰斷竹鼠脖子的殘暴歷歷在目，程遙遙捏著謝昭的耳朵泄憤，“你害我做了好幾次噩夢！”

    謝昭渾然不知自己在程遙遙心目中竟是這種形象，連忙補(bǔ)救：“我抓一只賠你，抓活的?！?/br>
    程遙遙道：“你還是放過竹鼠吧?！?/br>
    竹林深處，清風(fēng)徐徐，蟬鳴和著竹葉颯颯聲響。謝昭抱著程遙遙，享受著懷里人的撒嬌，又有些委屈。他記憶深處珍藏的回憶，原來給程遙遙帶來這么大的驚嚇。

    程遙遙在謝昭肩窩里蹭了蹭，才不會(huì)告訴他，那時(shí)候冷著臉把她嚇哭的青年，在她的噩夢里出現(xiàn)時(shí)，都是從天而降保護(hù)她的大英雄。

    第195章 謝家的寶藏

    今夏雨水多，甜水村的后山、竹林、松林、野地里到處都是菌子，長了一茬又一茬。謝昭和程遙遙每天都能從竹林里滿載而歸。

    羊肚菌、干巴菌和天鵝蛋等難得的，當(dāng)天就下鍋煮湯，鮮得人停不住嘴。耐存放的菌子用線串好晾干，到了冬日燉雞、燉rou，都是極難得的。

    更多的菌子則做成了菌子醬。新鮮菌子剁碎，加肥豬rou、瘦rou、秘制醬料和干豆腐丁熬成醬，油汪汪地挖一勺放在米飯或素面上，鮮得讓人把舌頭都要吞下去。

    每天摘回的菌子能熬一大鍋菌子醬，程遙遙一瓶瓶灌好，攢夠了兩百瓶就讓謝昭帶進(jìn)城，銷給猴子。而珍貴的油雞樅就留著，謝昭用來送禮倒是很不錯(cuò)。

    一百瓶菌子醬到手，猴子把錢如數(shù)算給謝昭，又把罐頭廠弄來的瓶子和花生油交給謝昭。

    猴子殷勤地幫謝昭搬東西，一邊央求：“三哥，你這菌子醬賣得太俏了！我這兒油、瓶子、材料和銷路都有，你就讓我嫂子多做點(diǎn)兒唄！”

    謝昭看了他一眼，猴子看起來比程遙遙大了一輪，嫂子嫂子倒是叫得嘴甜。

    他道：“不行?！?/br>
    “為什么?。俊焙镒蛹鼻械?，“雖然菌子醬利潤小點(diǎn)兒，可也賺錢呢！”

    謝昭單手提起二十斤的油桶擱上車，甩下一句：“會(huì)累著她?！?/br>
    猴子干瞪眼。兩百瓶菌子賣了一千塊，他經(jīng)手倒出去還能賺個(gè)兩三百。要是別人能做出這個(gè)味兒，一天做個(gè)兩百瓶也不是個(gè)事兒?。∵@也能累著？

    猴子本想說“是多金貴個(gè)人兒啊”，程遙遙的模樣浮現(xiàn)在眼前，他咳嗽一聲，還真是個(gè)嬌滴滴的大美人。

    謝昭跟猴子分開后，去郵電局給上海打了個(gè)電話，低聲交代了幾句。那頭傳來個(gè)咋咋呼呼的聲音：“哥，我剛接洽兩筆大生意，可能賺不少呢！現(xiàn)在就收手，你……”

    “不干了。下半年我要安心復(fù)習(xí)?！敝x昭眼睛盯著墻面上的字，唇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賺錢沒娶媳婦兒要緊?！?/br>
    那頭不死心地又說了一大串，奈何謝昭素來說一不二，只好嘟囔了幾句。

    謝昭又道：“你跟著我也賺了不少，最近風(fēng)聲緊，回老家歇著。等我重新干，會(huì)通知你?！?/br>
    謝昭去了隔壁縣城一趟，在銀行后門跟人碰了頭，沒過多久，提著兩個(gè)行李袋離開了。

    謝家院子里熱鬧得很。天氣漸漸熱起來，謝家院子里寬敞又干凈，帶著一股清涼之意。鄰居女人們都愛來串個(gè)門，跟謝奶奶聊聊閑話。

    每回來謝家，都有程遙遙親手做的點(diǎn)心茶水招待。不管是一壺炒米茶、薄荷茶，還是一碟子柚子皮糖、紫蘇梅子或是其他新奇小點(diǎn)心。

    鄰居們倒也不是貪圖這口點(diǎn)心，就是喜歡謝家這個(gè)氛圍。水井涼棚，有花有樹，肥貓小狗，鄉(xiāng)下隨處可見的景致，因?yàn)橛辛顺踢b遙，立刻成了一副畫，叫人陶醉其中。

    女人們沒事兒就來坐坐，每天都幫著謝奶奶洗菌子，說說笑笑間活兒就干完了。要不那一大筐菌子，可要洗好久呢。

    甜水村人愛吃菌子，也擅長找菌子，這季節(jié)家家戶戶都常一大筐一大筐地往家里摘，吃不完就曬干，倒也沒人覺得異常。

    倒是謝奶奶過意不去，讓程遙遙下次炒了菌子醬，給鄰居們都送一碗去。

    程遙遙道：“這菌子醬倒不值什么，只是給得太大方，有些人常常來要可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