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將近九月份的天已是初有寒意了，但也是一年之中最絢爛多姿的時候，這天沈清程萱正坐在一起吃早餐，沈清夾一個小巧精致的三鮮餡包子喂到程萱嘴邊，程萱看一眼，嘟嘟嘴：“我最近好胖?！?/br>
    沈清看著程萱，眼中隱隱有著笑意：“胖嗎？也就是肚子大了一些，臉圓了一圈，下巴多了一層而已啊，以前你就是太瘦了，如今的樣子剛剛好，以后就算孩子生出來了，也要保持這個樣子好不好？”

    “哼”，程萱瞪沈清一眼，然后張嘴狠狠咬了包子一口，就跟咬某人一樣的，只是剛吃完整個人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樣，目光愣愣的，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沈清時刻關(guān)注著程萱的狀態(tài)，見此趕緊問道：“怎么了？”

    程萱自己都有些懵：“肚子突然一抽，和以前感覺不大一樣?！?/br>
    程萱說著話，臉色越發(fā)蒼白了，整個人都縮起來：“好像越來越疼了?！?/br>
    沈清有些慌，這才八個多月啊，還不到生產(chǎn)的時候呢，旁邊吳mama有經(jīng)驗，已是叫道：“這是要生了啊”，沈清不敢疏忽，一邊抱著程萱進早就收拾好的產(chǎn)房，一邊連聲吩咐：“叫產(chǎn)婆來，吳mama你找人去通知岳母，高一你就太醫(yī)院請于太醫(yī)?！?/br>
    沈清將程萱輕輕放到床上，拿袖子細細擦她額頭上的汗珠，連聲哄道：“沒事啊，不要怕，產(chǎn)婆都是老道的，于太醫(yī)藝術(shù)高超，你會好好的，我會一直守著你的……”

    程萱本來很害怕，但是看著一向沉穩(wěn)的夫君露出這樣慌張的神情，她就覺得頓時有了勇氣，有這樣的夫君守著，她還有什么可怕的呢？關(guān)鍵是兩人的寶寶馬上就要降生到這個世界上了，這是一件喜事啊，真的好想看看自己和夫君的孩子長什么樣子……

    這時兩個產(chǎn)婆急急過來，一摸肚子就知道是要生了，忙讓沈清出去，沈清也知道自己就算留下來也幫不上什么忙，就握著程萱手說：“不要怕，我在外面守著你?！?/br>
    沈清又交代產(chǎn)婆：“一切以夫人為重?！?/br>
    沈清在外面火急火燎地等著，不一會兒夏瓊也扶著林氏趕來了，還特意帶來了一支百年老參以做備用，林氏直接進產(chǎn)房了，沈清在外面緊緊注意著產(chǎn)房的動靜，還時不時望著門外，想著高一怎么還沒有把于太醫(yī)帶來，程萱如今才八個月的身孕，可突然就要生了，沈清總覺得不踏實。

    終于，高一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后面還跟著一個背著醫(yī)箱的長者，卻不是于太醫(yī)，高一哭喪著一張臉：“大爺，小的去了太醫(yī)院，于太醫(yī)不在，說是被方家二爺請走了，別的太醫(yī)小的也不認識，他們也不愿意跟上走，小的就找了保和堂的王大夫來，也是婦科圣手呢?！?/br>
    沈清眼中寒霜之色一閃而過，只是也沒有多說，對著王大夫一抱拳：“那就請王大夫在這里稍等，無事最好，若是有什么不順的還請王大夫出手相助?！?/br>
    接下來的時間對沈清來說就是煎熬了，屋里程萱有時會大聲喊叫，有時又沒音了，沈清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在油鍋里反反復(fù)復(fù)被煎炸一樣，周圍的聲音他根本聽不見，唯一能入耳的就是產(chǎn)房里的聲響，在九月份這樣的天氣里，他還是急的出了一身的汗。

    就在這時，一個產(chǎn)婆慌慌張張地跑出來，滿手帶血，神色驚惶，囔囔道：“不好了不好了，產(chǎn)婦胎位不正，難產(chǎn)了，大夫快來看看?！?/br>
    沈清只覺得耳邊哄的一聲，似有驚雷炸開，他忙轉(zhuǎn)過身找王大夫，想要說什么，可是喉嚨里完全發(fā)不出聲來，只能一把拉住王大夫就往產(chǎn)房里面進，到門口了產(chǎn)婆想把沈清推出去：“產(chǎn)房污穢，大人還是不要進的好”，沈清根本聽不到，疾行幾步蹲到程萱旁邊，只見往日里活潑可愛的妻子此時虛弱地躺在那里，鬢發(fā)散亂，滿臉汗珠，曾經(jīng)花骨朵一樣嫣紅飽滿的嘴唇此時煞白，連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黯淡的，就像一支在風(fēng)中搖曳的的蠟燭，似乎馬上就要熄滅一樣。

    這個想法嚇到了沈清，他忙搖搖頭，握住程萱因為出汗而滑膩的手，聲音嘶啞道：“沒事的，有大夫在這兒呢，不怕啊。”

    程萱看著沈清，嘴唇上下閡動，發(fā)不出聲音，但是沈清卻知道，她說的是：“不怕?！?/br>
    沈清突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他從來沒有這么無助過，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沒有，在江南被刀刺中的時候沒有，在早朝被人參奏的時候也沒有，他一直是自信淡定的，可是當(dāng)他面對如此情境之時，沈清只覺得自己那么渺小，那么無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妻子在這里受罪，他卻什么都做不了，若是再來一次的話，他寧愿一輩子沒有孩子……

    另一邊王大夫正在給程萱把脈，沈清緊緊盯著他的臉，只覺得他的神色就關(guān)乎著自己的命脈，他眉毛微微的一皺，自己就開始心驚膽戰(zhàn)，他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接著一聲，幾乎要跳出胸腔，這時王大夫終于說話了，他的眉毛擰成一個“川”字，吞吞吐吐道：“這……這位夫人應(yīng)該是懷孕之時受到了驚嚇，動了胎氣，如今情況實在不妙啊，老夫醫(yī)術(shù)淺陋，且實在不知這位夫人平日里是個什么情況，不敢貿(mào)然下藥，如今只能用金針暫時壓著，大人還是快快找來平日里常用的大夫吧?！?/br>
    沈清一顆心沉了下去，只覺得五雷轟頂也不過如此，他看著程萱，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安慰道：“萱萱你堅持住，我去把于太醫(yī)找來，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沈清對著林氏一點頭，一陣風(fēng)似的跑出去，到門口之后一邊上馬，一邊對著高一喊道：“你去侯府找人，讓他們都去方府”，剛說完就騎馬跑了起來，他像一道疾風(fēng)一樣奔馳著，只覺得自己速度不夠快，還不夠快，他要快點把于太醫(yī)帶過來，他的程萱不能再等了。

    沈清到達方府之后，從馬上躍下直奔后宅，他知道于太醫(yī)是專看女人病的，此時肯定在后宅之中，門口的小廝想要阻攔，被沈清一鞭打開，他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著，沿途驚起一片驚叫聲，有人想要阻攔他，不管是誰，沈清只知道攔了他的路的都是敵人，他此時猶如戰(zhàn)神附體，渾身上下有著如山的力氣，他不顧一切披荊斬棘地往前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找到于太醫(yī)。

    沈清不管不顧地沖進了后宅，大聲喊道：“于太醫(yī)，于太醫(yī)……”

    這樣盲目找下去只會浪費時間，沈清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抓住一個丫鬟問道：“于太醫(yī)呢？今日你們府上找來的太醫(yī)呢？”

    此時的沈清滿眼通紅，額上青筋暴起，看著人時猶如一只壓抑著怒火的野獸，好像一個不經(jīng)意就會讓他爆發(fā)，被他拉住的丫鬟瑟瑟發(fā)抖，顫著聲音道：“在……在二公子的房姨娘那里?！?/br>
    沈清手往前一指，意思是讓這個丫鬟帶路，這個丫鬟只知道順著本能聽他的話，就算此時腿是軟的，依舊哆哆嗦嗦的往前跑，終于，沈清在一個院子里看到了于太醫(yī)，他正坐在花廳那里，沈清拉住他就要走，在院子門口被人給攔住了。

    攔住他的是方家的二公子方天朔，后面還跟著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大小伙子，一群人把路堵的嚴嚴實實，方天朔把袖子往上一抹，叫囂道：“你好大的膽子，敢……”

    沈清不等方天朔把話說完，肅聲道：“我家里夫人生產(chǎn)急需于太醫(yī)前往一看，還請方二公子讓行?！?/br>
    方天朔得意一笑：“我要是不讓呢？”

    沈清往前一步，緊盯著方天朔的眼睛：“若是方二公子讓開，我沈清感激不盡，今后定有所報，若是方二公子執(zhí)意要攔，我沈清窮盡一生，也要讓你粉身碎骨！”

    沈清眼中的厲色嚇的方天朔一個激靈，不自覺就后退一步，等他意識到以后，羞怒交加，惡狠狠地說道：“想讓我讓開也可以，你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br>
    “讓我磕頭自是可以，但二公子說話可算話？”

    “自是算話的?！?/br>
    沈清沒有猶豫，跪下后“砰砰砰”直接磕了三個，他的額頭沾上了地上的泥土，他的腰在這些宵小面前彎下，但他的眼睛卻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沈清，這個傲到骨子里的人，為了一些人，為了一些事，是愿意親手折斷自己的傲氣的。

    那邊的方天朔以及身后的人都哈哈笑個不停，沈清臉無異色，起身說道：“二公子請讓開。”

    方天朔雙手抱胸，嘴角一勾：“我又變主意了……”

    變故就在這一瞬間，沈清拉住方天朔一個轉(zhuǎn)身，就將頭上的木簪對準方天朔的脖子，對著后面傻臉的人吼道：“都給我讓開！”

    那些小廝彼此對視一眼，都慌了神，也不知道怎么做，沈清將簪子往前移一分，方天朔已是哇哇大叫起來，嘴中喊道：“都讓開。”

    方天朔被木簪抵著喉嚨，他可以感受到拿木簪的那只手有多穩(wěn)，他毫不懷疑身后的那個人會殺死他，他被這樣的情景嚇到了，他只能乖乖地往前走，就這樣，沈清挾持著方天朔一直走到了前院，直到碰到方天柏。

    方天柏帶著人等在那里，看到自己的二弟被挾持也是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道：“沈大人這樣私闖民宅，很是沒有禮貌呢?！?/br>
    沈清沒有功夫跟他寒暄，直接道：“我無意與貴府為敵，也請貴府能高抬貴手?！?/br>
    方天柏勾唇一笑：“沈大人說是不想與我們?yōu)閿?，那此刻是在干什么呢？?/br>
    沈清此時心急如焚，快速說道：“事情緣由今后再說，還請大公子先讓我走。”

    “沈大人入我府如入無人之地，若是這樣就放沈大人離去，那我方家的面子何在？”

    沈清看一眼方天柏，一把把方天朔推到地上，拿衣袖細細擦著簪子，狀似無意道：“崇德三十六年，當(dāng)今皇上派遣人員前往大同調(diào)查施家一案時，大公子曾做過什么事，大公子還記得嗎？”

    方天柏的神色突然難看起來，右手緊握成拳，驚疑不定地看著沈清，就在這時突然有喧嘩聲傳來，是程景帶著人過來了，他身后烏泱泱的都是人，一個個精神抖擻屏氣凝神，看來是準備與方府干一架了，方天柏幾經(jīng)權(quán)衡之下，用一張受害人的面孔對著沈清說：“一直以為沈大人是個講禮的人，沒想到私底下竟有這種惡霸行徑，我今天真是受教了，沈大人請走，今后我們自有對簿公堂的時候。”

    沈清不再與他廢話，拉上于太醫(yī)就走，一路上似是花光了所有的力氣，等到把于太醫(yī)送進產(chǎn)房之后，感覺才有機會能喘口氣，然后還是煎熬般的等待，等了不知道是一刻鐘還是一個時辰，或者說是一天，還是一個世紀，只覺得等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產(chǎn)房里終于傳出一聲貓叫似的哭聲，細細的，微弱的，似乎只是幻聽，沈清看著產(chǎn)房的門口，目光澹澹，干裂的嘴唇開開合合，似乎想問什么又不敢問，然后就看到于太醫(yī)走出去，他臉上有著慈和的笑，他說：“母女平安?！?/br>
    短短的四個字，對于沈清來說卻是這世界上最悅耳的聲音，他雙腿一軟，扶著旁邊的墻就無聲地笑起來，有水珠滴落，有的落在磚石之上，有的混入泥土之中，柔和的陽光透過樹椏密密地罩在他的身上，清和明媚，恬淡安怡……

    第81章

    程萱醒過來的時候是凌晨卯時初，正是天亮前夜色最濃重的時候，整個世界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程萱慢慢地睜開眼，能看到床前的桌上燃著一支蠟燭，光線微弱，照亮桌子周圍的一圈，程萱想動一動手，卻發(fā)現(xiàn)手被人握著，她側(cè)過頭，就發(fā)現(xiàn)那個她再熟悉不過的男人正閉著眼睛趴在床邊，燭光照在他眼角處小小的一片，眼角上挑，勾出極好看的弧度。

    程萱就這樣靜靜看著他，身上依然很痛，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實，或許是程萱的目光太實質(zhì)，也或許是沈清本就睡的淺，他長長的睫毛猶如蝴蝶振翅一般微微顫動，緩緩睜開眼來，與程萱四目相對之時，沈清的臉上露出一個淺淺的、溫馨的、猶如孩童般純凈的笑容，他將頭埋在程萱的手心，用略顯嘶啞的聲音說道：“真好?！?/br>
    是啊，真好，他的妻子還陪著他的身邊，他們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程萱忘情地撫摸著沈清的臉，如今唯有這實實在在的觸感才能撫慰她內(nèi)心的恐慌，她也是怕的啊，她怕她再也見不到這個疼她護她的男人了，不過幸好，上天是眷戀她的，她終是又落到了這百味人間。

    “餓嗎？要不要喝點粥？一直在爐子上熱著呢”，沈清輕聲問程萱，看她猶如看一個易碎的瓷器。

    程萱搖搖頭，用虛弱的聲音問道：“孩子呢？”

    “孩子正睡著呢”，沈清的眼睛好像在發(fā)光，絮絮叨叨就開始說出來：“你都不知道，岳母和產(chǎn)婆都說從來沒有見過一出生就這么漂亮的孩子呢，眉毛細細的，不濃也不淡，形狀好看極了，就像月芽兒一樣，眼睛雖然沒有睜開，但肯定是大眼睛，鼻子長的更好了，小小的翹翹的，像你，嘴唇紅紅的，就跟涂了胭脂一樣，性子也特別好，吃飽了就睡著了，一點也不鬧人……”

    程萱靜靜地聽著，不自覺就露出笑意，真想立即看看呢，只是她知道孩子現(xiàn)在正睡著呢，也不好抱過來，她看向像個孩子一樣開心的沈清，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滿足：“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沈清理一下程萱額前的碎發(fā)，柔聲道：“大名我還要好好想想的，不過小名我起好了，叫‘澄澄’，‘云散月明誰點綴，天容海色本澄清’，我希望我們的女兒以后可以成為一個心懷坦蕩的人?！?/br>
    “澄澄”，程萱在唇間低聲念著，眼睛彎成月牙：“還有別的含義嗎？”

    “有啊”，沈清的聲音中有著無限的繾綣：“澄澄，程程，她來源于你，她的生命中也會一直有你。”

    ……

    天亮之時，程萱終于見到了自己的女兒，她抱她入懷，只覺得她那么小，那么寶貴，鼻子不禁開始發(fā)酸，覺得自己所受的一切都值了，沈清將孩子接過，哄她道：“你這次要好好養(yǎng)著，不要長時間抱孩子，否則胳膊酸了怎么辦？可是要落下月子病的?！?/br>
    程萱此時柔情滿滿，可是聽到沈清這話也笑出聲來：“你還知道月子病啊？”

    “那是”，沈清好得意：“我可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呢，你以后跟著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br>
    這邊奶娘準備從沈清手里把孩子接過來，他是見過一些人家生女兒也高興的，不過但都是不抱的，最多就是抱一下就丟給奶娘，沒想到她這邊準備接孩子呢，這家的大人卻對她說：“你先歇著吧，我再抱一會兒，晚上就需要你多費心了?！?/br>
    奶娘就退出來了，剛好遇到吳mama，他們都是侯府出身，自是識得的，奶娘對吳mama說：“咱這大爺可真是一個好人，疼咱們小姐不說，連生個女兒也是開心的不行，連對我這等下人都是和氣的。”

    “你這叫什么話”，吳mama斜奶娘一眼，又帶著一份自得：“咱這大爺自然是頂好的，得了個女兒又怎么了，沒看到這大爺高興的跟什么似的，你要是覺得這是個女兒就不好好侍候的話，早晚有你的苦頭吃?！?/br>
    “這可不敢”，奶娘連連擺手：“我就是想著啊，這世間的男人要都像咱們大爺一樣多好啊?！?/br>
    “可不是”，吳mama也有這樣的想法，只是她家大爺這樣的人啊，萬中無一罷了。

    屋子里，程萱對著沈清道：“孩子都睡了，你把她放下吧?！?/br>
    “好好”，沈清嘴上應(yīng)著，可就是不撒手，不錯眼地看著自家姑娘，眼睛里的笑意都沒消失過，好像看不夠一樣，這時沈沐來了，先是趴到床邊問程萱：“嫂嫂如今感覺如何？還難受嗎？”

    “沒事了”，生育過的程萱渾身散發(fā)著一種慈母光環(huán)，對著沈沐也是滿眼慈愛：“這次讓你們擔(dān)心了?！?/br>
    “哪有，嫂嫂這次生孩子可是受了大罪了，你才是我們家的大功臣呢，爹爹也是擔(dān)心你，所以特意讓我來看看你呢，還想著能不能把孩子抱到他院子里待一會”，沈沐說著就笑起來：“嫂嫂你不知道，昨天爹爹看過孩子以后，整個人容光煥發(fā)呢，站也不想站，坐也坐不下，恨不得時時能看著孩子呢，這不今天一大早就派我過來了，就想著抱過去再看看呢。”

    “那就抱去”，程萱滿臉笑意，本來還害怕生一個女兒公公會不喜呢，如今聽沈沐這么一說，心里徹底輕松了，可沈清這邊也舍不得撒手呢，就對程萱說：“你先睡一會兒，我一同去，等爹看完了我再把孩子抱回來?！?/br>
    “嗯嗯，去吧”，程萱目送著沈清兄妹倆離開，旁邊的吳mama笑著對程萱說：“那夫人就先睡一會兒？”

    “你們倒是聽他的話”，程萱抱怨一句，只是嘴角一直含著笑，等到睡熟之后，那唇角都是彎著的呢。

    這邊沈清和沈沐剛走出去，就看到高一前來稟告：“大爺，侯爺和世子來了?！?/br>
    程侯爺和程景先是看了一陣孩子，得知孩子一切都好就放了心，然后沈清將孩子送到沈秀才那里，自己就與程侯爺程景說起話來。

    程景先說：“昨天我派人盯著方天朔那狗雜種呢，一見他出府就用麻袋把他套起來狠狠揍了一頓，估計如今是下不了床了?！?/br>
    程景得知方天朔攔了于太醫(yī)之后簡直要氣死，后來又知道這狗雜種竟然逼著沈清給他下跪，真是恨不得殺了他，只是程景到底理智尚存，知道這么做只會惹麻煩，不過到底還是氣不過，就找人揍了他一頓。

    “打就打了，只是還要有所準備才好，既然跟方家撕破臉了，就要狠狠地咬住了”，程侯爺難得有這么滿身戾氣的一次，可見是對方家不滿到了極點。

    沈清此時又恢復(fù)成了往日里淡漠疏離的樣子，他側(cè)頭望向窗外，道：“我已經(jīng)開始搜尋方家的罪證了，家大勢大是他的優(yōu)勢，也是他的劣勢，人多了就容易出錯，想要找罪證并不難，關(guān)鍵是要找致命的，可以把他家打入深淵的?！?/br>
    “然后呢？”程景問道：“去皇上那里告狀？昨天你先是單槍匹馬闖進方府，后來我又帶著一大幫子人過去，動靜這么大，京城如今已經(jīng)傳的沸沸揚揚了，你這個時候告他們不是明顯的報復(fù)嗎？”

    “怎么會是報復(fù)呢？？”沈清眼中帶著睥睨之色：“我的官職是左副督御史，何為御史？糾劾百官，辨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fēng)紀之司也，方家有罪，我上奏天聽光明正大！說我報復(fù)者，無非心底狹隘戚戚小人者，我沈清何懼之！”

    沈清的一番話讓程景一愣，程侯爺?shù)故蔷従徯α似饋恚骸按四巳碎g大道，我程鐸愿同之?！?/br>
    ……

    方府，一位頗是嬌媚的女子正陪在方天朔身邊，一邊拿帕子拭著淚，一邊說道：“都是妾身不好，讓二爺您去攔那太醫(yī)，本想著幫您出一口氣的，沒想到如今竟讓二爺受了罪，都是妾身的錯?！?/br>
    方天朔渾身疼的很，本來還有點怨怪這房姨娘的，可是如今看到她哭的梨花帶雨的，心里那股氣就散了，還很是得意地道：“你這主意甚好，你不知道那沈清還給我磕了三個響頭呢，真是受用的很?！?/br>
    “二爺就是英武，可比那大爺強多了呢”，房姨娘在一旁好聲恭維：“那沈大人官職再高有什么用，還不是要給二爺磕頭?！?/br>
    方天朔聽著這話正高興呢，就聽到自家父親和大哥來了，趕緊躺下哼哼起來，方江河看著躺在床上不斷呻/吟的二兒子方天朔，心里是又生氣又心疼，怒斥道：“你沒事干去攔太醫(yī)干嘛??？”

    方天朔不服氣的很：“這于太醫(yī)他沈家能用得，我怎么就用不得了？他沈清也太霸道了?！?/br>
    “混賬東西，到現(xiàn)在了還嘴硬”，方江河以前本來是打算直接弄死沈清的，結(jié)果后來一連串的事情讓他意識到這個沈清不好惹，于是兩方都偃旗息鼓，就算暫時平靜也是平靜吧，沒想到這個混賬玩意兒看到沈家就請?zhí)t(yī)，竟然直接就把太醫(yī)攔下了，人家這是去救命的啊，萬一他家夫人一尸兩命了，這就是和沈清以及鎮(zhèn)北侯府結(jié)下血仇了，他還沒那么大的臉覺得自己可以同時干掉那倆家，程鐸那個人已經(jīng)快成精了，這個沈清也是個看不透的，如今正是積攢實力的時候，結(jié)果就讓這個討債的兒子給毀了。

    方江河剛剛失去了小兒子，如今二兒子就算犯了大錯，他也是舍不得太過責(zé)怪的，只能出來跟大兒子商量，幸好大兒子還是個有腦子的。

    方天柏問方江河：“父親覺得鎮(zhèn)北侯府和沈清接下來會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