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遙遠的距離，江梵詩都能感受到宴暮夕說這話時的那股子幸福甜蜜勁兒，她不由越發(fā)訝異，“你媳婦兒？你什么時候有的媳婦兒？”

    宴暮夕笑著道，“沒多久，因為她還沒答應嫁給我，所以就沒給您看，不過我在朋友圈里發(fā)過她的照片，您問哥，他知道的?！?/br>
    “哥？”江梵詩又怔了下。

    “是啊，就是您寶貝兒子啊，他比我大，可不就是我哥嗎？”宴暮夕說的理所當然，再自在不過。

    但江梵詩卻覺得哪里不對勁，小時候，暮夕可從來不肯叫將白哥哥的，倆人都是互喊名字，她跟昭陽也都習慣了，可現(xiàn)在，怎么突然改口了呢？

    她無聲的拿眼神詢問兒子，東方將白無奈的笑笑，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然后把手機拿出來，找到那些照片，遞到她跟前，她的注意力立刻被圖片上的人給吸引了去。

    “江姨，您看到了嗎？”宴暮夕問。

    江梵詩神色恍惚，仿佛沒聽見。

    東方將白把電話接了過去，玩笑道，“媽被你媳婦兒迷住了?！?/br>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宴暮夕意有所指的嘆了聲，“就怕江姨不喜歡，到時候，婆媳關(guān)系就難處了，那我不是變成個夾心餅了？”

    東方將白失笑，“只要是你喜歡的，我媽什么時候不喜歡過？她疼你比疼我還多，我嫉妒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趕緊挑個時間，把人家?guī)н^來給我們認識下，丑媳婦兒見得見公婆，何況那女孩兒還長的這么標致好看，你藏著掖著做什么？”

    宴暮夕輕笑，似漫不經(jīng)心的道，“我這不是還沒自信嗎？”

    “什么意思？”東方將白一時沒明白過來。

    宴暮夕慢悠悠的道，“我的意思是，我怕你見了她也很喜歡，然后就不舍得給我了，到時候，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聞言，東方將白頓時笑罵一聲，“胡說，你喜歡的人，那就是我弟妹，我怎么會跟你搶？”

    宴暮夕立刻激動的問，“真的？”

    “廢話！”東方將白哼笑，“你當我是什么人？我是娶不到媳婦兒了嘛，會惦記你的人？”

    宴暮夕愉快的笑起來，“這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等你見了她，就是再喜歡，也不許圈在自己身邊、不舍得給我了?！?/br>
    下午還有兩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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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 情緒失控

    東方將白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宴暮夕說的話并沒毛病，可他就是有種被下了套的感覺，他不由問，“你是不是瞞了我些什么？”

    宴暮夕很實誠的道，“是啊，是瞞了你一件事?！?/br>
    聞言，東方將白驚異的挑起眉，“真瞞我了？”

    “嗯?！毖缒合氐暮芨纱?，“可我暫時還不能對你坦白，我有我的考量?！?/br>
    東方將白若有所思。

    宴暮夕又道，“但你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去尋找，你若能發(fā)現(xiàn)什么，問道我這里，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東方將白哭笑不得，“你這不是成心掉我的胃口嘛，我哪知道你瞞著的是什么事兒？沒一點頭緒又怎么去找蛛絲馬跡？好歹，你也提個醒，告訴我往哪個方向努力吧?！?/br>
    宴暮夕高深莫測道，“佛曰不可說?！?/br>
    東方將白無奈的嘆道，“你知道我最不擅長猜謎了，如果，我要是一輩子都發(fā)現(xiàn)不了而錯過什么呢？豈不是遺憾？”

    “不會?！毖缒合蒯斀罔F的道。

    “嗯？”

    “如果你真發(fā)現(xiàn)不了，我也會告訴你的，只是個時間的問題?！?/br>
    東方將白揉揉眉頭，“好吧，看來我只能等著了……”這么說著，他轉(zhuǎn)頭看了眼自己的母親，神色頓時愣住，匆匆丟下一句，“先掛了，暮夕。”，然后扔掉手機，緊張的問，“媽，您這是怎么了？”

    江梵詩滿臉的淚。

    “媽，您說話啊?！睎|方將白看的又是心疼又是擔憂，“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江梵詩搖著頭，淚水模糊了眼，早已看不清手機里的畫面，可那雙眼卻像是打開記憶的大門，喚醒了那些被她刻意壓制和遺忘的痛苦、絕望。

    “媽……”東方將白拿過她手里攥著的手機放到沙發(fā)上，又抽了幾張紙幫她擦著臉上的淚，淚水弄花了妝容，讓她看起來有些狼狽。

    “將白，將白……”江梵詩崩潰的附在他肩膀上，哭的一抽一抽的，“我想起你meimei了，將白，我又想起她了，嗚嗚……”

    聞言，東方將白溫潤明亮的眼眸瞬間黯淡，閃過一抹痛色，他輕拍著她的背，低聲道，“媽，meimei去天堂了，去了另一個更好的世界，那兒沒有痛苦，而我們，總有一天會跟她團聚的?！?/br>
    “可我想她啊，將白，這些年，我努力不去想，我怕你爸傷心，怕你難過，可我真的快扛不住了，我想去找她，那樣我是不是就不會再痛苦了？”

    東方將白渾身一僵，啞聲道，“那我呢，媽？您就只想meimei？就舍得放下我再也不見？還有爸，您忍心跟她分開？媽，meimei去天堂了，您要面對現(xiàn)實……”

    “不，我不信，她在我懷里笑得那么甜，那雙眼又大又亮，你忘了嗎，你還夸過她的，說她的眼睛像水里盛著一顆黑葡萄……”江梵詩的情緒有些失控了，抓著東方將白的肩膀晃動著，語無倫次，“我明明就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她怎么就能不見了呢？她一定是去哪兒玩了，一定是，還有寶珍，她也不見了，是不是她，是不是寶珍去找她了……”

    “您說得對，我也去找，我去找meimei回來好不好？”東方將白忍著哀痛一邊哄著，一邊從茶幾的抽屜里，取出一瓶藥，倒出一顆，熟練的給她吃下去。

    “好，好……”很快，那藥就起了作用，江梵詩的眼神恍惚起來，身子一軟，倒在他的懷里，睡過去了，眼角還掛著淚。

    東方將白把她抱到臥室的床上，伺候她睡下，坐在床沿哀傷的看著，即便在睡夢中，她的眉頭都像是攏著化不開的痛苦，可他卻無能為力。

    二十年前，他媽也是帝都有名的美人，雖比不了楚家姐妹的風采，卻也迷倒了不少人，楚姨如花中之王牡丹，艷冠群芳，而他媽，更像是百合，清雅芬芳，脾性尤其好，對他從來沒有發(fā)過火，就是他調(diào)皮犯了錯，她也只會溫柔的笑著給他講道理，記憶里，她的眼神是那么溫暖明亮，可自從meimei沒了后，他就再也見不到那樣的眼神了，就是她笑著，他也覺得那笑容不真實。

    他一直都知道，媽是為了他和父親才一直強撐到現(xiàn)在，不然在二十年前，她就想隨著meimei一起走了，死，只是一時之痛，活著，卻是每分每秒的煎熬。

    他時常都會揪心，他媽終究會在某一天撐不下去離他而去，可他總自欺欺人的逃避著，他不是沒做過努力，努力讓他mama忘記，可沒用，爸爸也想盡一切辦法，把所有的過去都抹個干凈，家里沒有一點關(guān)于meimei的東西，就怕刺激到她，可她有時只是看到曉那個字，都會無聲的流淚很久。

    meimei成了她的執(zhí)念，折磨的她不過才五十多點，心就蒼老的沒了一點鮮活勁，曾經(jīng)清雅芬芳如百合的容顏也漸漸枯萎凋謝，她所有喜歡的愛好都塵封起來，只喜歡一樣，種葡萄。

    家里的院子里，沒有花，只有一片葡萄園，品種很多，但成熟顏色無一例外紫到發(fā)黑，只因為meimei的眼睛黑亮的像水里盛著顆黑葡萄。

    思緒翻滾良久，他才腳步沉重的走了出去，回到沙發(fā)上，又點開手機，找到那些照片，一言不發(fā)的盯著看。

    五更 活到現(xiàn)在就是這個樣子吧？

    那雙眼……

    他越看，神色就越復雜，當初剛看到暮夕發(fā)這些照片時，完全沒放在心上，以為是暮夕是看中人家的廚藝起了逗弄之心，他隨意一瞥，只覺得長的很漂亮，并沒細看，再后來，他知道暮夕是認真的后，更不會盯著看了，畢竟那是弟妹，他得避嫌，現(xiàn)在，他忽然明白媽為什么失控了。

    媽是看了這樣的一雙眼，想到了meimei吧？

    事情雖然過去了二十年，但記憶卻像是刻進了他的腦子里，最怕夜深人靜忽然而至的想念、愧疚、自責、懊悔，因為他無力救贖，只能深陷沉淪，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當時，若不是他纏著媽在屋里給他講完那個故事，也許，meimei就不會被人抱走吧？他曾經(jīng)被這個念頭折磨的要崩潰，可他不能，爸媽已經(jīng)失去了一個女兒，不能再沒有兒子。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等他足夠平靜時，撥了個電話出去，響了一會兒那邊才接起來，聲音有些疑惑，“將白，這個時候怎么打電話？”

    那頭的人是東方蒲，正在東方食府的后廚忙碌著，他雖然已經(jīng)坐在了總裁的位子上，可輪到他當值的時候，還是會雷打不動的去后廚巡視指點，這也是東方家的規(guī)矩，就是東方老爺子年逾八十，每周還是會抽出一天去后廚親自下手做幾道菜，順便教徒。

    今晚是他，家里人都清楚，沒十萬火急的事不會打擾他，因為他在廚房時喜歡心無旁騖，除了說廚藝，其他的話題一概不準講。

    東方將白自然也明白，可他等不了父親要忙到十一點后才下班，他沉聲道，“媽又情緒失控了……”

    不等他說完，那頭就急切起來，“你說什么？你媽怎么了？好端端的為什么會失控？現(xiàn)在怎么樣了？身體要不要緊？我這就回去……”

    “您先別急，我已經(jīng)給媽吃藥了，她也睡下了，您不用回來?！睎|方將白斟酌了一下用詞，“我只是跟您說一下，怕您擔心?！?/br>
    聞言，東方蒲長長舒出一口氣，交代了后廚里的其他人兩句，在一道道訝異的視線里，拿著手機走出去，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冷聲問，“是不是有人對你媽說了什么？”

    “不是?！?/br>
    “那你媽為什么會……”

    “是她看了一張照片。”

    “什么照片？”東方蒲的語氣又急迫起來，“家里不是什么照片都沒有了嗎？你媽從哪兒看的照片？是，是你meimei的？”

    “不是。”東方將白忍著酸痛，平靜的道，“是暮夕的女朋友。”

    聞言，東方蒲愣住，“暮夕的女朋友？他什么時候交女朋友了？我怎么一點都沒聽說？”

    東方將白解釋道，“就這幾天的事兒，他在朋友圈里發(fā)的消息，一開始，我們都沒當真，也就沒跟您說，今晚我跟媽講了，她就好奇想問問暮夕，結(jié)果，就看到了那個女孩兒的照片，我沒想到，媽的反應會那么大，早知如此，就不告訴她了……”

    東方蒲蹙眉打斷，“那個女孩兒的照片有什么問題？”

    東方將白低聲道，“她的眼睛跟meimei的有些相像。”

    果然是這樣。

    東方蒲心口一縮，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心頭越發(fā)沉重，“以后，讓你媽避開那個女孩兒吧，別給她們碰面的機會?！?/br>
    東方將白卻道，“爸，我和您想的不一樣，我覺得，應該讓媽跟她多相處。”

    “什么意思？”

    “這樣的話，媽會不會就不那么痛苦了？”

    聞言，東方蒲沉默了，半響后，他疲憊的道，“你是覺得，你媽經(jīng)常面對那樣一雙相似的眼可以產(chǎn)生抵抗力？就能堅強了一點了？還是……你想讓她移情？”

    東方將白啞聲道，“不管哪一種，我覺得都可以試試，不然……媽真的可能撐不了多久了，爸，我就算現(xiàn)在長大了，我也不能沒有母親?！?/br>
    東方蒲哀痛的閉上眼，片刻掙開后，眼底變得冷靜無波，“你的想法可以一試，不過那個女孩兒靠譜嗎？別是居心叵測的……”

    東方將白道，“這個您放心，我不會貿(mào)貿(mào)然就讓媽去接觸的，至于別的，您也不用擔心，那女孩兒我雖沒正面見過，可她是暮夕看中的人，秉性應該錯不了?！?/br>
    東方蒲心安了些，又問了幾句，最后道，“把那女孩兒的照片也給我傳過來吧。”

    “爸，您……”東方將白遲疑著。

    東方蒲笑笑，“放心吧，我沒事兒，我就看看，自從二十年前那場大病后，我還有什么不能面對的？”

    東方將白再無言，那件事，對他們一家三口都造成了無可彌補的傷痛，他媽是，他和爸又何嘗不是？不過是咬牙撐著不敢去想而已。

    他從那些照片里，選了一張最清楚的，是柳泊簫和宴暮夕在小木屋附近吃烤羊腿那次，詹云熙給他倆拍的，選的時機很好，陽光跳躍在他們的臉上，他們倆人的眼睛幾乎一個樣子，完美的葡萄形，只是一個笑得眉眼彎彎，一個略懊惱的嗔視。

    他發(fā)了過去，靜靜等著。

    十分鐘后，他爸的電話打了進來，開口便是，“如果你meimei活到現(xiàn)在，就是這個樣子吧？”

    東方將白輕輕的“嗯”了一聲。

    東方蒲道，“你去見見，別嚇著她?！?/br>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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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7章 一更 我想你了

    東方家發(fā)生的這些事兒，柳泊簫自是不知道，她正被另一件事刺激著，她跟宴暮夕倒是有一點很相像，那就是同樣都不喜那些五花八門的社交平臺，所以，便不清楚那首愛的贊歌正在網(wǎng)絡(luò)上如火如荼的傳頌，她這個女主角被吃瓜群眾們狂熱的搜索，那勁頭……很可怖。

    她是從陸云崢那兒聽到的消息，一開始陸云崢也不敢確定這則八卦的女主角是她，因為在她看來，宴暮夕不會高調(diào)的玩這種秀恩愛的招數(shù)，以為是有人利用重名來博眼球出位，可當她在評論里發(fā)現(xiàn)了楚長歌的名字時，她不再懷疑了，興奮的像是自己被男神表白。

    可當她激動的回到瓏湖苑，告知柳泊簫時，得到的反應卻是羞惱成怒的一句，“他是不是瘋了？還有，他的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