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正在眾人手忙腳亂時,只聽清脆的女聲響起,“你冷靜些,我并不怪你,我相信娘也不會怪你的。” 意識陷于混沌的祝容川原本已然無法控制自己了,但這個聲音還有放在他胳膊上的溫度卻有如給了行走在荒漠中、快要干渴力竭而死的人一股甘甜的泉水,讓他漸漸恢復(fù)了清明。 他睜開眼睛,看到女兒就在自己的眼前,那雙和自己一樣的眼睛里有關(guān)懷和擔心,這是他和卿染的女兒??!即便是他們在前面十幾年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但這種天然的親情羈絆卻是割舍不掉的。 他恍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的責任,他現(xiàn)在不是為了自己而活,他還要彌補女兒缺失了快二十年的父愛。 “謝謝你?!敝x謝你愿意接納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也謝謝你說你娘也不會怪我。我總會去和你娘團聚,我欠她的,早晚都會還... 祝無憂像拍哥們一樣拍了拍這個憑空蹦出來的“爹”的后背,這是她現(xiàn)在能給他的安慰。 讓她現(xiàn)在上演一場痛哭流涕的認親大戲,她還沒有那個演技。畢竟她是一直把自己當孤兒和私生女看的,從未想過爹還能再出來有個角色。 但親情是割舍不了的,從他哽咽著說起他和她娘的事時,她狠揪起來的心就這么告訴她了。第一次見面的兩父女也需要磨合,從陌生到熟悉,那就從拍后背這個安慰開始吧。 祝無憂生澀的表示了安慰,祝容川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卿染,你看見了嗎?我們的女兒,她很好。 出乎意料的一場認親讓現(xiàn)場的人面色各異。洛靈為首的蒼炎閣眾人是徹底歇菜了,他們終于知道祝無憂為什么能得到無燼之火了,原來她才是真正火神血脈的繼承人,是閣主的親生女兒! 想到她曾經(jīng)露出的手腕,那火紅的顏色至今都能刺痛他們的眼睛,現(xiàn)在誰還敢提無燼之火的事?都在祈禱日后祝無憂能心善些,別再追究他們做出的這些蠢事。 羅霄派眾人是徹底傻眼了,原來小師妹竟然這么有來頭,搖身一變就變成了閣主之女,這也太出乎意料了!亭煙激動之余,不忘悄悄的挪到乘玖真人身旁,低聲說:“師祖,我會不會也是哪派掌門之女???我腳底板也有一個印記來著?!?/br> 乘玖真人輕哼一聲,氣吹的有點足,把那僅剩的幾根胡子都吹了起來, “掌門你就甭想了,掌印你倒是可以想一想。你親身父親是凡界給馬訂掌的手藝人,你師父帶你走的時候你爹特意也在你腳上打了個印,不信你看,是不是和馬腳下一樣的?” 亭煙...您還是給我留點美好的想象吧。 玄清是徹底癱倒了,她心中有些知道為何這個充滿殺氣的人直奔自己而來了,沒想到二十年前的事情還有人查的到,她怕是逃不過這一劫了。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暗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在那父女在大殿上忙著認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的時候,她掩在袖子下的手輕輕施決,一道傳音符神不知鬼不覺的傳到了殿外... 云想容沖還緊繃著的凌遠山使了個眼色,凌遠山如何不知道妻子的意思,努力讓自己的臉色變得柔和起來。 只見云想容拉著凌寄的胳膊從掌門正座上走了過來,在一步遠的位置沖祝容川微行了個禮, “見過祝閣主,遠山剛剛也是不知情,想必能讓閣主如此動怒定是有內(nèi)情的。還有無憂剛剛說的和玄清之間的...過節(jié),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判別。無憂是我看著長大的,曾經(jīng)還在我眼皮下生活過好長一段時間,她和吾兒凌寄從小就交好,我們對她的人品自然是信的過的。” 云想容親熱的看著祝無憂,笑瞇瞇的說。說到動情之處還伸手摸了祝無憂的臉一把,嚇的祝無憂立時就往她新認的爹身邊躲了一下。 這也太嚇人了吧,祝無憂想。云想容說的話吧,也都算事實,但又和事實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真不知她是怎么面不改色的說出來的。以前那個讓祝無憂給她兒子當婢女那個人和現(xiàn)在的這個人還真不像一個人呢。 祝容川明顯感覺到女兒的抗拒,他看著面前熱情的掌門夫人,又看了眼她身邊那個眼神追著自己女兒跑的少年郎,輕輕的咳了一聲,惹的那個叫凌寄的慌了一下,眼神規(guī)矩了不少。 “無憂一直在羅霄派,肯定也得了凌掌門和掌門夫人的照顧,祝某先在此謝過了。”祝容川抱了抱拳,引得云想容面露欣喜。突然他話鋒一轉(zhuǎn),“可我剛剛怎么聽有人說她自行宣布離開門派了???” “這...”凌遠山面露尷尬。 “這都是誤會!”云想容搶著說道,“這里面是有內(nèi)情的,等閑時我再與祝閣主詳細說明?!卑殡S著呵呵的干笑,終于被云想容成功暫時揭過。 祝容川也并不想因為這事與羅霄派為難,甭管因為什么原因,無憂離開羅霄派就對了。他一出關(guān)知道了無憂的存在就立馬放出了無燼之火,是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女兒就是最貼近火神的血脈,無燼之火定會幫自己找到女兒。 果不其然,無燼之火果然選擇了無憂做下一任守護者,那她自然就是下一任的蒼炎閣閣主,還哪有是別的門派弟子的道理? 一個身影在一旁靜立好久了,祝容川看向站在一旁的鳳津。這個人...還真是好久不見了。 祝無憂也看到了鳳津,連忙招手把鳳津叫到近處介紹,“美爹,我給你介紹,這是鳳津,我最好的朋友?!?/br> 祝容川能感受到女兒面對他時和剛才面對云想容和凌寄時的不同,此時的她放松又雀躍,才像個十八歲的小姑娘。 鳳津笑了笑,正色面對祝容川,行了個十分恭敬的大禮,“伯父,您好?!?/br> 祝容川扯起的嘴角慢慢僵住了,“你...叫我什么?” 沒記錯的話,百年前的門派交流大會上,你我還稱兄道弟過...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第104章 你想赴死,我不攔著 鳳津臉不紅氣不喘的又叫了一聲伯父,他面容疏朗,舉手投足間一股坦蕩之氣,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祝容川看了眼未覺異樣、瞇瞇笑的可愛的女兒,再去看眼前這個寵溺的看著女兒、關(guān)愛之情早就超越界限的“朋友”,什么都經(jīng)歷過的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憤憤的在心里痛罵了一句:好厚的臉皮!一把年紀,不知廉恥! 無奈自己剛和女兒相認,不想逆著女兒的意愿來。無憂年紀小,準是被這個所謂的朋友哄過去了,不著急,看自己這個爹出現(xiàn)之后怎么慢慢引導(dǎo)女兒。 祝容川心下有了主意,把那份怒氣掩了下去。面色如常的點了點頭,卻不動聲色的往前走了半步,裝作和鳳津敘舊的樣子,卻堪堪擋住了鳳津看無憂的視線。 祝無憂神經(jīng)大條,沒覺出什么來,反而有些驚喜。原來美爹和鳳津是認識的?。▲P津卻微微一笑,看來無憂的爹倒是古板的很呢。 明明百年之前,因為年紀小,自己也從未想和這些前輩們平輩論交的。是這些前輩們一口一個小老弟的稱呼著,生生把自己的輩份提上來了?,F(xiàn)在又因為輩份的原因心有芥蒂? 抱歉了,這回事關(guān)自己的幸福,他想叫什么還得聽他自己的。 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了各懷心思的兩個男人面上相合,氣場違合,就祝無憂這個憨憨半點沒感覺出來,還以為自己和親爹一起交了好朋友呢。 “恭喜祝兄與愛女相認,這也是恰巧成就的喜事一樁,敝派的玄清要是有什么地方招惹到祝兄,還希望祝兄海涵。” 凌遠山看現(xiàn)場氣氛有轉(zhuǎn)還,連忙打圓場說。不管什么原因,自己門派的代峰主就這么被撂倒在地上也太難看了吧。 “不行!”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她于我有殺妻之愁!” “她于我有毒害師叔之愁!”又是兩個同時響起的聲音。 雖然驚訝于這話里的信息,但自以為知道內(nèi)情的眾人還是忍不住翻了白眼,你妻子和她師叔是一個人啊,都是一個意思干嘛非得兩個人一起說?派一個代表就好啦,這整的跟兩人齊口說書似的。 只有聽完對方說話的父女倆互視一眼,從對方眼里看到的是徹骨的憤怒。這個惡毒的玄清,竟然還做了這么多壞事,真是萬死不能解恨! 兩雙同款煙翦眸一齊看向玄清,卻再也不是平時的幽深若水,而是犀利又果決,讓你茍活這么多年已是你的造化,今日就是你的大限了! “呵呵,”玄清從喉嚨里哽出來的含糊笑聲,有如破敗風箱露出的嘶鳴,又刺耳又壓抑。她把滿是血污的臉揚起,那瘦削的面部如今在被三個元嬰以上修為的人打過之后,已經(jīng)紅腫出血的厲害,簡直看不出原本的容貌。 “好一出父女相認的戲碼,你們兩個口口聲聲說我于你們有大仇,你們可有證據(jù)?我玄清好歹也是秀水峰的代峰主,就憑你們兩張嘴一開一盒,就能定下我的罪了不成?” 凌遠山點頭,正是這么個道理。剛剛被這兩父女一說他也唬了一跳,若是凝漠出事真的是玄清所為,那羅霄派也不能袒護于她,同門相殘這種事本門是萬萬容不下的。但是沒有證據(jù),也不能這么給玄清定了罪,若是人人都這樣,那他羅霄派的威嚴何在? “我再回羅霄派自然是有證據(jù)的,不然和你這善于詭辯之人斗嘴嗎?”祝無憂厲聲道。沖外面發(fā)了一道指令,沒過多久,守豐就帶著人進來了。 煉丹師見到這么大陣仗有些腿軟,但還是在眾人面前將幾年之前如何接到一個人的委托,要煉制一枚和玉嬰丸一樣的珍稀毒丹。最近幾年又接到同一人的委托,一直在為她提供祛邪丹。 “你可認識這個讓你煉丹的人?”眾目睽睽之下,祝無憂問煉丹師。 “不,不認識。她一直都偽裝的很好,我并沒有看到她的容貌?!睙挼熡行┚o張的回道。 “那你為何與我說那委托人可能是玄清?” “因,因為我認識來取丹的人,我們的家鄉(xiāng)在一個地方,我知她是秀水峰的人?!?/br> “哦?她是誰呢?”祝無憂循循善誘。 所有人和煉丹師的目光一起投向秀水峰,她們的眼光有好奇、有驚訝、還有躲閃的。 玄清面色詭異,看不出真實想法。煉丹師在秀水峰的人中找了一圈,伸手一指,“就是她,冷星!” 所有人的目光一齊向那個方向移去,冷星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臉上的蒼白和眼神中的躲閃卻泄漏了她的心虛。她不想去替師父拿藥的,可是她沒辦法... “哦,那就是冷星讓你煉毒丹和祛邪丹了,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玄清低聲笑道,聲音低啞,不緊不慢的說。 “可我煉祛邪丹這幾年,一直被要求不停的加重藥性,如今這祛邪丹已是非元嬰以上修為的人不能承受的了!” 煉丹師此言一出,眾人立刻發(fā)出了低聲嘀咕聲,秀水峰就玄清這么一個元嬰修士,冷星取了藥給她的概率極大。 “那你們該審問的是冷星啊,好好問問她藥拿去給誰了,就這么賴在我的身上怕是有些欺人太甚了吧!”玄清依然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讓祝無憂不禁疑惑從生。 “這是好辦的緊,探下脈看下誰的脈息有走火入魔傾向的,不就一清二楚了嗎?你這般拖延時間可是再等什么?”祝無憂問。 玄清卻不答話,只不停的狡辯,讓祝無憂提冷星去問。 “廢這么多話作甚?不管那些證據(jù)證人,我今日就是要取你性命,還需要理由嗎?”祝容川劍眉一挑,怒目而視。 女兒說的有道理,她這番樣子屬實有些不正常,莫不是再等什么援兵?何必和她廢話,直接取了她性命完事。 想到這,祝容川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上,慢慢浮出一火紅色的火球來,在掌心里越燃越旺,好似馬上就要飛躍出去施展它的威力一樣。 玄清臉上一片驚慌,手在虛空之中猛掏幾下,拿出了好幾件防御法寶放在身前。她還不能死,再撐一會兒,她就有救了! 突然她耳朵動了動,好像聽到什么似的,原本驚慌的臉上突然綻起一個極扭曲的笑,她一個旋身站起,整個人飛身出了大殿。 瘋狂而又凄厲的聲音從殿外傳音到殿內(nèi),讓所有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人是我殺的又怎么樣?那是她們應(yīng)得的。人早晚都要死的,你們也一樣。與其為別人的死討伐我,不如擔心自己怎么死的舒服些!” 地面?zhèn)鱽碇匚锊鹊氐穆曇?,不止玄清聽到了,就連大殿內(nèi)毫無準備的眾人也都聽到了。 祝無憂和鳳津?qū)σ曇谎郏瑑扇四醯南茸呦虻钔狻?/br> 只聽幾聲裂空之聲響起,大殿外的廣場上站了好些個人。為首的是幾個怪模怪樣的人和玄清并頭而立,他們或是異瞳尖角,或是面目猙獰,就連玄清也扯開了她一直圍的密密實實的圍巾,露出了血管暴突蔓延的脖子。 “你,你竟然勾結(jié)了魔修?”凌遠山不可置信的質(zhì)問玄清,古來叛出門派的人有,自甘墮落與魔修勾結(jié)的人卻并不多。 “掌門此言不妥,不是勾結(jié),而是合作。”玄清低笑著,脖子上的血管因為她的面部表情而更加猙獰突起,“他們的修煉法門可是很有一套的,要不我的修為能增進這么快嗎?您放心,待我掌管了羅霄派之后,就會大力推薦這種功法,一定會將羅霄派變成全修真界實力第一的門派的!” “荒謬!你想把羅霄派的人都變成你這種怪物?”乘玖真人氣的胡子翻飛,連酒糟鼻子都越發(fā)的紅了。 “師叔息怒啊,您是沒嘗過這修煉法門的厲害,等到師侄我教你之后,您準會和我一樣喜歡這一勞永逸的修煉法子的!” 玄清眉飛色舞的說道,眼里充滿了激動與瘋狂。所有的暢想就要實現(xiàn)了,羅霄派就要是她的了! 是啊,她怎么會滿足于一個小小的秀水峰呢?所有的一切籌謀都是為了今天??!她要成為整個羅霄派的掌舵人,到了那時,即便是靜水出關(guān)了又如何,她是掌門了?。?/br> 玄清的狂笑帶出了有靈力的陣陣聲浪,修為淺的人當下就被震的耳膜巨痛。站在前排的鳳津袍袖一揮,就撐起了一方結(jié)界,將那聲擋在了外面,才算是緩解了修為低的修士的痛苦。 鳳津?qū)⒆o憂攬在身后,不讓她站到前頭來。祝無憂剛想擠出來,又被后來居上的美爹一把按了回去,只能踮腳從兩人的肩膀處掙扎著往外看。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魔修呢,他們果然和一般修士不同。咦?遠處的那些黑影是什么?祝無憂放出神識去看,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不可能啊,不可能吧...” “什么?”鳳津問。 “他們,他們好像把萬獸山的妖獸放出來了!” 祝無憂指著天空中那領(lǐng)頭飛過來的一團黑影,那明明就是那頭他們對決過的潛蛟啊,它頭上缺的那個角還缺著呢。 鳳津定睛一看,果然皺緊了眉頭。潛蛟在前,后面黑壓壓的還有不知多少飛禽,再往地面的遠處看,先看到了nongnong的飛灰,這該是剛剛聽到的地震動的聲音來源吧,是萬獸山的走獸。 鳳津向虛空之中連發(fā)了好幾道傳音符,魔修想要阻攔,但到底修為還差的遠,還沒等碰到,傳音符就消失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