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淚珠將落未落,嬌嫩白皙臉頰上的傷口觸目驚心,翦姬委委屈屈:“王上······” 趙螭眼皮狠狠跳了跳,翦姬嬌軟好聽的嗓音掐著委屈,她抬起淚眼,眼角下是猙獰的血口子。她自然是美的,此刻夜色下,鮮血為她添了一份狼狽且詭異的美感。 但趙螭和譚錫越不同,他知道翦姬受傷前,那張臉是多么的美······ 她扯住自己衣角的的手在抖。 翦姬視線漸漸模糊,但仍然倔強(qiáng)地拽住虞王,她清楚,在她面容受傷的情況下,她是留是死,全看虞王的心情。 突然,趙螭抬手,用衣袖遮住了翦姬的面龐,于是眾人還沒有瞧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虞王阻斷了視線。 “寡人還沒生氣,你倒是先哭了?”趙螭慢慢道。 又在扯住自己衣服的秀手滑落的一瞬間,攔腰橫抱起翦姬,寬大黑裘外袍頓時包裹翦姬。 背上軟玉溫香似乎還未散去,譚錫越傻眼了,緊接著驚起一身冷汗,那名女子居然是翦美人! 作者有話說:放心,翦姬的臉是絕對不會有事的。 小劇場: 鼓起勇氣喊翦美人過來侍寢,結(jié)果差點(diǎn)以為翦美人嫌棄自己跑路了——趙螭 第20章 男人指骨修長,長臂有力,輕輕抱起翦姬單薄纖細(xì)的身軀,鼻尖侵入綿長雍容的水沉氣息,翦姬一時瞇了眸子,渾渾噩噩地靠在趙螭的身上。 寬松溫暖的黑色狐裘將翦姬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她下意識抬起冰涼纖手,護(hù)住臉頰受傷的肌膚。 隔著單薄素服,翦姬漸漸感覺到一陣有力沉穩(wěn)的心跳聲,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此刻是被趙螭抱著。 虞王趙螭······翦姬瞬間清醒了幾分。 她在趙螭懷中,輕聲喊:“王上······” 呢喃軟語,讓趙螭愣了一下,步子稍頓,他突然抱著翦姬轉(zhuǎn)身,身后宮人、禁衛(w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 譚錫越傻眼站在原地,心中凌亂無比。也就是說,他今晚遇到了虞王的翦美人,還不小心把翦美人的臉弄傷了。 絕代佳人的嬌嫩臉蛋是何其重要,譚錫越不是不知道,世上美人的美,皆是從臉頰眉眼開始比較,其次才是氣質(zhì)身姿儀態(tài)······ 若是翦姬的容貌因此受損,且不說他會愧疚自責(zé),虞王絕對會殺了他的!譚錫越相信,他方才確確實(shí)實(shí)看到了虞王殺意。 此刻,翦美人被虞王抱起,衣袖遮掩下,看不清面龐,譚錫越只能瞥見那清揚(yáng)揚(yáng)的裙角,繡著銀白的凌霄錦紋,在夜風(fēng)中輕輕晃動。 譚錫越喉結(jié)滑動,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忽然對著虞王就朗聲喊:“臣可否知道女郎是誰?” 明知故問! 趙螭掀起眼皮,不冷不淡看向他。宮道陰森漫長,暗沉夜色和昏黃燭火罩在他肩頭,一半隱在黑暗中。那雙鳳眸,眼底凈是冰涼陰沉。 譚錫越打了個哆嗦。 這時,跟隨宮人跪在一旁的烏溫直起身,徑直走到譚錫越身前,瞇著狐貍般狹長的眼眸,拱手客氣道:“從刺客手中救出美人,郎中令真乃大善人。” 眼中暗含警告之意。 “郎中令且放心,王上寬厚,賞賜一定少不了,郎中令要做的,只需在家中等待罷?!?/br> “我······”譚錫越想要打斷烏溫,想說萬一虞王拋棄了翦美人,他愿意為翦美人的臉負(fù)責(zé)。然譚錫越甫一抬頭,便看到虞王似笑非笑,長長的狐衣拂地,翦美人在虞王懷中,而他雍容華貴,眸色深邃陰冷。頓時,譚錫越腦海中蹦出了一個詞——般配。 如同紂王和妲己,幽王與褒姒······而虞王與翦姬。 翦姬待在趙螭懷中,聽到趙螭淡淡道,聲音帶了幾分散漫,“譚季,燕國缺了一名郡守。” 中郎將聽到虞王對譚錫越說的話,有點(diǎn)摸不著頭腦,不是在講翦美人的事情么? 譚錫越也是怔愣,劃分給虞國的燕地漁陽確實(shí)缺了一名郡守,但為何要說是燕國缺了一名郡守······翦姬感覺眼下肌膚刺痛無比,又聽趙螭同譚錫越談起了什么燕地,什么郡守,心下焦急,蔥白指尖扯了扯趙螭的領(lǐng)子。 “王上······去找醫(yī)工?!?/br> 從虞王狐裘下露出的皓白玉手讓譚錫越神色微暗。 因為憂心于自己的面龐,翦姬并沒有意識到,此刻她的話帶了點(diǎn)命令的意味。趙螭眉梢微挑,隨即對譚錫越輕嗤一聲,便轉(zhuǎn)身離去。 長腿大步,攜了分焦急。 虞王萬人之上,尊貴華胄,天生的王公貴族,使其骨子里便染了高傲與冷漠,而趙螭殘忍暴虐,喜怒難測,譚錫越第一次見高高在上的虞王,這么護(hù)著一個虞宮妃子。 他垂頭,額上碎發(fā)掃下,暗暗握緊拳頭。 虞王丟下一眾宮人,抱著翦美人離去,其威嚴(yán)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中郎將抬起一直不敢動的腦袋,見虞王的門客譚錫越神色落魄。突然就感到幸災(zāi)樂禍起來,這家伙今早朝會的時候還在擠兌他們這些人呢。 “我說你譚小子莫要肖想不改想的人,小心掉腦袋?!敝欣蓪⒚嫔限揶?。 譚錫越冷冷瞪他一眼,心中說,那是因為你這個粗人沒有看到那名翦美人是如何貌美。譚錫越現(xiàn)在一閉眼,浮現(xiàn)的畫面便是翦姬楚楚可憐卻又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憐人模樣。 虞王離開后,宮人們該跪的跪,該走的走,中郎將扭扭脖子,發(fā)出細(xì)微的“咔咔”聲,他們禁衛(wèi)還不能休息,因為刺客還沒有捉到。中郎將踹起還沒有站起來的小兔崽子們,口中嚷嚷:“分三路,今晚必須把那該死的刺客捉到。” 虞宮混入刺客,對中郎將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他揣著刀走在前面,搖曳的宮燈晃了一下眼,福至心靈,中郎將一拍腦門,大聲喊:“我明白了!” 方才趙螭說燕國缺了一位郡守,不是單指城池,而是指吞并燕地,使整個燕地對大虞俯首稱臣,讓燕國納貢奉君! 中郎將剎時血液沸騰,肅容提聲:“臣誓死追隨虞王,萬壽封疆,我王萬年!” 禁衛(wèi)們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被中郎將熱血的情緒感染,隨即聲音起伏,頗具氣勢地響徹云霄: “臣等誓死追隨虞王,萬壽封疆,我王萬年!” ······ 淡淡龍涎香,床幔流蘇,厚重威儀,趙螭神色不定,翦姬眼皮一跳,接著光線回旋,柔軟錦被鋪天蓋地,她有些怔愣。 趙螭直接把她扔到了床上。 觸及綢緞華被,翦姬只覺從指尖開始染起灼熱。虺祝宮沉肅壓抑,漆色桌案上隨意扔著竹簡帛書,地鋪暗沉細(xì)絨,鏤雕屏擺,墨龍騰越爭斗。 這是趙螭的寢殿。 翦姬小心翼翼抬起長睫,只見趙螭側(cè)臉陰郁,眼神看著殿門,并沒有看她。翦姬歪了歪腦袋,烏黑長發(fā)從肩頭滑落,又看到趙螭身后墻上掛著一柄長劍。 劍身古樸低調(diào),沉淀萬千歲月。 翦姬還沒有細(xì)細(xì)打量,聽得門外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罪臣來遲,還請大王責(zé)罰。” 一位醫(yī)官打扮的白面長須男子,提著物件急匆匆趕來。趙螭冷聲打斷:“別廢話。” 醫(yī)官眼角抽了抽,他是專門為虞王看病的醫(yī)工,也跟隨著虞王上過戰(zhàn)場,堪稱起死回生,妙手回春。 翦美人受傷的事他剛才在路上聽傳報的宮人說了,宮人焦急萬分,幾欲哭泣,讓他以為翦美人是被刺客刺傷,危在旦夕,于是提著一堆救命的藥物不顧儀態(tài)地跑了過來。 虞王的人要是死了,他可保不準(zhǔn)虞王會不會生氣讓醫(yī)工們陪葬。 他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小心臟踏了進(jìn)來,甚至已經(jīng)盤算好怎么勸虞王生死有命,莫要太過傷心,結(jié)果一進(jìn)來,一抬眼。 想象中的美人染血,枝葉搖搖欲墜的樣子沒有看見,看見的是虞王身后,乖巧坐在床上,長袖半遮臉龐,抬起眸子好奇打量周圍的小美人。 而虞王就像門神一樣站在床側(cè),臉色陰沉。 美人是美,奪人心魂。 但翦美人不是好好的嗎?! 作者有話說:眼瞎的醫(yī)官 你號沒了 ——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弓心1枚嗷嗚4枚 第21章 翦姬準(zhǔn)確地捕捉到醫(yī)官眼中閃過的驚艷和迷茫,好像是不知道為什么要被叫到這里來,她挑了挑眉,這才想起自己的衣袖還遮著被劃傷的半張側(cè)臉,翦姬放下袖子,將自己受傷的臉龐暴露出來。 醫(yī)官頓時心頭一跳。 袖擺如云,撥云見霧,清清澈澈的勾人眼眸,半張臉,玉嬌雪軟,剩下的半張臉,一道細(xì)長的紅色,張牙舞爪地落在眉眼之下。 這樣血淋淋的猙獰刀口子,若是治不好,翦美人的這半張臉必定會留下疤痕。 醫(yī)官僅看了一眼,便快快收回視線,一是不敢太過大膽直視翦美人,怕驚艷不由自主流露出來惹得虞王不快,而是傷口略微刺眼,怕盯的久了讓翦美人不安。 美人皮相柔軟嬌嫩,稍有不慎,便會留下一輩子的疤痕。 醫(yī)官低下頭,心思慢悠悠轉(zhuǎn),讓別人治,可能落下疤痕,不過······他師承蔡國醫(yī)仙鶴栲,起死回生,去朽雕木,區(qū)區(qū)劃傷,他治,絕對沒問題。 他這樣的人,被虞王拉來給一個普通小女子治小小的劃傷,本是不愿,甚至要?dú)鈵赖?。但翦美人長睫清眸,嬌嬌弱弱,可可憐憐,雪白玉頰上的血色的痕跡,遮掩了美好,簡直就是讓人無法忍受。 醫(yī)官思索片刻,道:“貴人并未傷及骨頭,臣這里有軟玉膏,用此藥敷在傷口上,不出一個月,貴人的臉就會毫發(fā)無損,猶如新膚?!?/br> 趙螭突然不耐煩打斷,“鸞骨膏呢?” 翦姬聞言下意識抬眼望向趙螭,男人挺鼻薄唇,俊美輪廓微微逆著光,眼眸深不見底,敏感地察覺到她的視線,稍稍抬眼看過來。 輕輕瞇了一下鳳眸,眼底涌起暗沉墨色,翦姬頓時收回視線,羽睫連帶著指尖不受控制地輕顫。 醫(yī)官像吞了苦澀酸棘的聲音硬邦邦響起:“鸞、鸞骨膏極其珍貴,天下僅有兩瓶、臣、罪臣覺得,軟玉膏······已經(jīng)、足以······” 頂著虞王的威壓,醫(yī)官最后的字是一個個擠出來的。說完,他就立馬稍稍退了一步。 軟玉膏在常人百姓看來已經(jīng)是神仙靈藥了,就算在達(dá)官貴人中,也是千金難尋,生肌滋膚的良藥。而鸞骨膏,則是出自醫(yī)仙鶴栲之手,生骨養(yǎng)玉,軟玉膏與其想必,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這鸞骨膏,醫(yī)官并不知道如何制作,天下僅有兩瓶,一瓶在周天子的國庫中,一瓶在虞宮中,還是因為昔年虞國護(hù)駕有功,周天子賞賜的。 如此珍貴的鸞骨膏,用了就再也不會有的鸞骨膏,大王居然就用來治一個臉頰的小小劃傷!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醫(yī)官不是一般的rou疼,聽到趙螭的話,他心肝肺都要疼了。 適應(yīng)虞王的氣場后,他又不死心勸:“臣相信軟玉膏絕對可以治好貴人的臉,大王不放心,若貴人留下傷疤,臣提頭來見。” 趙螭睨他一眼,兀地出聲:“在翦美人的臉治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