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大胖的敘述后，顧柒玖沉默著轉(zhuǎn)回身。

    以大胖的描述，顧麟笙這幾個月的情況，有點不太樂觀。

    進了三次醫(yī)院，其中有一次在學(xué)校直接被擔(dān)架抬走。

    他的病情本不應(yīng)該惡化得這么劇烈，歸根結(jié)底，還是上半年顧麟笙被潑猴和雜碎打了之后，落下了后遺癥，心臟供血功能出了障礙。

    顧柒玖垂著眼眸，恨不得再把潑猴和雜碎揪出來打一頓。

    眼看就要上課了，她沉沉舒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

    回歸正常校園生活后，顧柒玖的活動范圍仍然十分有限，在醫(yī)院、學(xué)校、她自己家和陸言淵家不停打轉(zhuǎn)。

    下午放了學(xué)就去醫(yī)院看顧麟笙一眼，如果谷mama在醫(yī)院，她就直接去陸言淵家補習(xí)，或者帶陸言淵回自己家補習(xí)。

    美術(shù)聯(lián)考成績在一中期末考結(jié)束之后方才公布出來，顧柒玖是在陸言淵家里查的分，輸入個人信息的時候手還有點顫抖，心慌得厲害，按下確定鍵后，就立馬把手機扔到陸言淵懷中，轉(zhuǎn)身背對著他。

    “你幫我看，”顧柒玖的聲線還有點顫抖，“我不敢看，這種查分太可怕了……”

    “不可怕，這個分應(yīng)該算是高的了，”陸言淵看著手機屏幕，氣定神閑地打斷她，“今年分?jǐn)?shù)統(tǒng)計還沒出來，但如果按照歷年全體考生水平看的話，你應(yīng)該考得很好?！?/br>
    顧柒玖：“……”

    她猛然轉(zhuǎn)過身，瞪著眼往陸言淵手中的手機看過去，“什么？！我天天天，真的！這分還挺高！”

    陸言淵眼中含著笑意，把顧柒玖頭頂翹起的一根呆毛壓回去，“一定是穩(wěn)的，相信你自己。”

    “嗯！”顧柒玖捧著手機，開心到傻笑。

    少女笑得雙眸彎彎，這些天因為查分而積壓在心頭的焦慮隨著分?jǐn)?shù)的公布，瞬間煙消云散。

    陸言淵也被她感染，心情頗好地勾起唇角，等待她的心情平復(fù)下來。

    然而每當(dāng)他以為她已經(jīng)平復(fù)了的時候，她又往手機屏幕上看一眼，然后又繼續(xù)嘿嘿嘿地樂，還一邊向他吐露自己究竟多開心，這個分?jǐn)?shù)對她而言究竟多么意想不到。

    陸言淵看著她反反復(fù)復(fù)地傻樂，有些無奈。

    不得不打斷。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水果盤，“你還欠我一顆草莓?！?/br>
    顧柒玖笑著笑著，猛然頓住，僵硬地梗著脖子看向他。

    陸言淵揚了揚下巴，“現(xiàn)在能兌現(xiàn)嗎？”

    顧柒玖：“……”

    這人所說的兌現(xiàn)，是她曾經(jīng)許諾過的交學(xué)費。

    喂他吃草莓。

    而且是她叼著草莓，嘴對嘴喂他吃。

    第一次來到他家正式開始補習(xí)，第一次聽他說交學(xué)費的方式，顧柒玖立馬明白自己這是著了他的套，然而她已經(jīng)許諾過他……而且她覺得還挺有小情趣的……

    便沒有拒絕。

    但讓她想不明白的是，陸言淵明明原本是一塊根正苗紅的大冰山，到底什么時候?qū)W會這么多saocao作？

    來了他家?guī)滋?，直到某一天，顧柒玖突然從他的書桌上看到他忘記收起來的言情小說，突然明白了什么……

    學(xué)神果然就是學(xué)神，這特么都能學(xué)以致用舉一反三。

    ——想象一下陸言淵為了不讓自己表現(xiàn)的像一塊木頭，挑燈夜讀埋頭鉆研女生愛看的言情小說，顧柒玖感覺好笑又可愛。

    但不得不說，她還挺受用。

    兩人之間的小曖昧，既有利于感情升溫，還能調(diào)劑一下無趣枯燥的學(xué)習(xí)。

    一舉兩得，顧柒玖接受得心安理得。

    在顧柒玖查分之前，陸言淵已經(jīng)給她講了六道題，她欠他一顆草莓。

    這種教題目喂草莓的py交易，兩人已經(jīng)做了無數(shù)次，顧柒玖早就沒臉沒皮，他這么一提醒，美術(shù)聯(lián)考成績所帶來的渾身輕松感尚未消散，她嘴角擒著笑，拿起一顆草莓咬住，緩緩朝陸言淵靠近。

    他也朝她靠近過來。

    呼吸交織在一起，連綿交纏。

    室內(nèi)的空間非常安靜，一道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顧柒玖的鈴聲。

    顧柒玖怔了怔，眨了兩下眼，正想別過頭去看手機屏幕，陸言淵突然伸手往她后腦勺一按，順勢奪走草莓。

    顧柒玖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瞪了他一眼，轉(zhuǎn)頭看手機。

    是顧麟笙打來的電話。

    顧柒玖拿起手機，接通：“怎么了？”

    “媽……”電話另一頭的喘息有些急促，聲音帶著明顯的吃力，似乎每說出一個字，都用盡了渾身力氣，“我難受……”

    “……”顧柒玖的腦子空白了幾秒，一股涼意狠狠地將她的心揪住，讓她喘不過氣。

    “你怎么了？”她微微顫抖，問題如炮語連珠，“谷mama呢？醫(yī)生和護士呢？”

    “谷mama……下樓買東西了……”顧麟笙的聲音逐漸微弱下來，“醫(yī)生……剛走……我就開始疼……嘶……”

    “我落了聽診器，你們等一下……啊……這是怎么了？劉醫(yī)生！劉醫(yī)生！”

    一陣嘈雜從電話中傳出，突然猛地啪嗒一聲，似乎是手機掉在了地上，之后再無動靜。

    陸言淵從顧柒玖開始接電話時，他就一直盯著她。

    顧柒玖的手機聽筒音量開得有點大，他將她圈在懷中，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僅只有二三十厘米，聽筒中傳出的一聲“媽”再也清晰不過。

    陸言淵猛然愣了愣。

    媽，這是在叫誰？

    是在叫顧柒玖？

    誰稱呼顧柒玖為媽，他聽岔了嗎？

    但他來不及多想，半分鐘不到的時間里，他看到顧柒玖的表情從笑得開懷，到震驚茫然，再到慌神無措。

    電話已經(jīng)掛斷，再沒有聲音從里面從傳出，但她仍然傻傻地舉著手機，好看的眸子有些渙散，找不到焦距。

    眼眶泛著紅暈。

    陸言淵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冰涼無比，他擰著眉問：“發(fā)生什么了？”

    “顧麟笙……”顧柒玖喃喃了一聲，渙散的目光逐漸聚焦，“對，顧麟笙，陸言淵，去醫(yī)院，顧麟笙出事了?！?/br>
    陸言淵愣了愣，身體的反應(yīng)比大腦快一步，已經(jīng)站了起來，拿起顧柒玖搭在沙發(fā)靠背上的外套，讓她穿上，牽著她的手往別墅外面走。

    出租車在醫(yī)院對面的那條路上停下。

    車還沒停穩(wěn)，顧柒玖就直接打開車門跑了出去，司機被她嚇了一跳。

    陸言淵隨手塞給司機一百塊，扔下一句“不用找了”，也推開車門往外面跑過去。

    醫(yī)院門口的汽車來來往往，顧柒玖一路往里面跑，不少車輛因為她被迫停下。

    不斷有司機急剎車后探出頭謾罵，顧柒玖只是瞥了他們一眼，統(tǒng)統(tǒng)沒有理會，盯著醫(yī)院的“住院部”三個大字，心急如焚。

    她兒子在里面搶救……

    她無暇顧及其他，眼前就只有通往醫(yī)院的一條道路，路邊沒有阻礙……

    突然聽到身后熟悉的聲音。

    “顧柒玖——”

    又是一道剎車聲。

    顧柒玖只感覺自己的腰被人圈住，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卷席而來，再睜開眼，她站在了路邊，陸言淵正圈著她的腰。

    剎車的司機從窗戶中探出頭：“你他媽傻|逼吧！想死別他媽拉上我，老子不想因為你坐牢！媽了個雞！”

    陸言淵沉著聲音打斷他：“抱歉，家里人出了點事，她有點急?！?/br>
    “我看是急著找死吧！cao！”

    司機又罵了幾句，最后又啐了一口，縮回車?yán)?，啟動離開。

    陸言淵松開不斷掙扎的顧柒玖，擰著眉，“顧柒玖，你冷靜點！”

    顧柒玖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轉(zhuǎn)身往醫(yī)院里面走。

    “我沒法冷靜。”

    作者有話說：　　emmm……掉馬掉到一半……算了，79和笙笙暫時就先掛著吧，明天繼續(xù)……

    我已經(jīng)躺平了，你們要打要罵隨意orz

    第九十八章

    顧柒玖跑到手術(shù)室門口時, 谷mama正坐在長椅上, 閉著眼雙手合十, 口中念念叨叨, 為顧麟笙誦經(jīng)祈福。

    聽到身旁有腳步聲傳來，谷mama立刻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不是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的醫(yī)生，而是這幾天經(jīng)常來看她家孩子的小姑娘和小伙子，她眼中的光亮頓時消散。

    顧柒玖還沒把氣喘勻，就立刻問：“谷mama，麟笙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推進去有一會兒了?！惫萴ama嘆了聲氣, “醫(yī)生還沒出來過，我也不知道現(xiàn)在里面情況怎么樣?！?/br>
    谷mama拍了拍椅子，“你們先坐一坐吧，可能還要等好一會兒。”

    顧柒玖點了點頭，但兩腿有些發(fā)軟，幾乎沒法支撐她自己，陸言淵扶著她坐到谷mama對面那張長椅上，他坐到她旁邊。

    少女面色蒼白, 低垂著的眼睫微微顫抖, 搭在雙腿上緊握著的拳頭也抖個不停，陸言淵將她的手攥住, 掌心的溫度很冰很涼。

    她現(xiàn)在非常不安。

    陸言淵輕輕將她摟入懷中，柔聲安慰：“不會有事的，你別太擔(dān)心, 說不定只是你自己嚇自己而已?！?/br>
    良久，顧柒玖才點了點頭。

    她不說話，陸言淵也一言不發(fā)，只是抱著她，一直攥著她的手。

    掌心的溫度一點一點回暖，但懷中的少女仍然微微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