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早些回來。”趙云瑾眼巴巴瞧著人往外走，到底沒再多說什么。晚上到底回不回來，回哪兒她沒再多說。若是他不愿意回自己這兒來，也怪不得人家。

    陳景容正準備出門，就碰上匆匆趕來的衛(wèi)驤?！皢?，我還以為你今兒不來了呢?！毕挛缱约航泄芗胰チ艘惶藢④姼瑳]成想人說這祖宗還在睡覺，得晚點才能來。

    “少他馬廢話，這又是去哪兒啊，家里這么大還裝不下你了？”出了門衛(wèi)驤說話便隨便不少，在府里那嬌嬌兒聽不慣自己這般粗野的語氣，衛(wèi)驤便把在軍營里學(xué)的那些痞氣改了大半。

    “誒，我跟你說，別說當兄弟的不想著你啊，城西新開了間云仙樓，那里頭……”話不用他說完，衛(wèi)驤就知道是個什么地方，趕緊擺擺手把他后半句話給打斷了。陳景容這輩子沒什么別的喜好，就只女人這一關(guān)，死活都過不了。

    不過也怪不得他，若說衛(wèi)驤長得俊，騎在馬上活脫脫就是一白袍小將，少年將軍，那陳景容便半點不辜負他的名字，獨得了個俏字。這廝從小就長得招人，小時候便沒少被家里打扮，長大了之后更是靠著一張臉掉進了女人堆，溫香暖玉生來就是給他備的。

    “少跟我胡沁，先把事辦了，你愛上哪兒上哪去?！毙l(wèi)驤懶得理他，也懶得跟他多說，干脆就拉著人往陳府里頭走。

    “誒誒誒，去哪兒啊，我家多大點兒地啊能放下那么多糧食?！标惥叭菽臄Q得過衛(wèi)驤啊，“去去去，這就帶衛(wèi)大將軍您去?！标惥叭菡倚l(wèi)驤來，為的就是盡快把該換的東西給換了，衛(wèi)驤缺口糧，自己缺能賣的精米，早換了衛(wèi)驤早安心，自己早賺錢，大家都踏實。

    存糧的倉庫在外城，衛(wèi)驤領(lǐng)了三個家將和一個賬房過去點數(shù)，幾人天擦黑到的倉庫，等把數(shù)點清楚，天黑了都不止一會兒半會兒了。

    “哎喲，我的衛(wèi)將軍誒，總算是點清楚了，趕緊的別愣著了，吃飯去吧。”陳景容靠在衛(wèi)驤身側(cè)餓得站都站不直，這夸張模樣惹得路過的下人都忍不住偷笑。偏生衛(wèi)驤板得住，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給人道謝。他心里清楚，自己每年這時節(jié)都得找他幫忙，這些糧食都是他提前給自己備下的。

    陳景容看著跟自己一般大的衛(wèi)驤，笑得無奈，只得拉著人趕緊去吃飯。自己這性子是死活沒法正經(jīng)過日子，這人便是一板一眼的，明明是風(fēng)華正茂的好時候，偏生給自己背上這么沉的擔子，還半句怨言都沒有?？烧l叫自己就是跟這人瞧對了眼，賺錢的生意哪兒都能做，可人這一輩子能真心實意瞧得上的人，卻是可遇不可求。

    衛(wèi)驤不肯跟人去云仙樓，陳景容就只能陪著人先在外頭吃了飯，這才急匆匆往云仙樓去了。衛(wèi)驤知道他著急什么，新開的那種地界，前幾日肯定是要給花魁開場點燈的，這燈籠誰能點著，那就是面子。陳景容雖風(fēng)流了些，但也從不下賤。要不是這等花魁，他也不可能急成這樣。

    所以衛(wèi)驤也就陪著他隨便吃了幾口，便放人走了。他今兒身上不舒坦，胃里火燒火燎的什么都吃不下，陳景容點的那一桌子葷腥更是叫他沒了胃口。

    回到府里之后衛(wèi)驤習(xí)慣性就往書房去，玄陽張嘴想說正院夫人還在等，又沒敢開口。曲封是從邊關(guān)跟回來的，慣來對正院沒什么好印象，這會兒更是半句多話都沒說。直到人都進了書房脫了鞋靴了，這才想起來臨出門前，趙云瑾那句軟糯糯的話兒。原本想洗漱躺下的人，突然半晌沒動，只坐在椅上直發(fā)愣。

    衛(wèi)驤剛進門趙云瑾就知道他回來了，等了半天也沒把人等來，就知道他肯定是去書房那頭了。“姑姑，歇下吧?！彪m說心里頭有準備，自己也跟自己說了好幾遍，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人還在就好，以后多的是時間?？梢慌ゎ^，還是忍不住眼淚就掉下來了。

    “夫人莫著急，將軍許是還有軍務(wù)要處理，說不得晚點就回來了?！鄙蚬霉媒駜阂惶烨频梅置鳎还艿降诪榱耸裁?，或是自家夫人是真想明白了，總之夫人肯定是想要籠回將軍的心了。

    “嗯，姑姑說的我都懂?！壁w云瑾沒想把這點心思瞞著誰，“他不回來就不回來吧，這不還在一個府里嗎?！壁w云瑾垂著眼眸沒叫人瞧見自己眼里復(fù)雜的愁緒，她們不知道自己過過什么樣的日子，現(xiàn)在衛(wèi)驤還活著，自己哪兒還敢埋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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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說是歇下，趙云瑾又哪里能睡得著，洗漱之后就靠坐在床頭發(fā)呆。這一天自己過得膽戰(zhàn)心驚，生怕一閉眼這一切又都只是一場夢，再醒來時自己還是在這間屋子里，天地那么大，還是哪兒都尋不著衛(wèi)驤。

    趙云瑾不睡，沈姑姑便讓紺香陪著她，紺香是個不多話的丫頭，點了盞燈在床尾小幾上，低著頭給趙云瑾繡香囊，也不問主子為什么不睡覺，就安安靜靜的陪著她。直到打更的敲了兩聲梆子之后，沈姑姑才匆忙進來了。

    “夫人，前邊好像出事了?！眲倓偳霸簭N房里的廚娘過來借火兒，說是待會兒可能要煎藥，前頭的廚房小也沒有十二個時辰不熄火的規(guī)矩，這會兒灶臺又熄了一時半會的熱不了灶。

    這時候煎藥？趙云瑾一聽這話蹭一下就起身了?！白?，過去看看，姑姑你把廚房的人叫起來，該干嘛干嘛，把熱水也燒上。”趙云瑾胡亂穿上鞋就往前院趕，紺香秋蘭不過轉(zhuǎn)身拿個披風(fēng)的功夫，差點都沒趕上走在前頭的人。

    去前院的路不長，可趙云瑾心里亂糟糟的什么都想到了。上輩子似乎這時候也是個拐點，再往前兩人爭吵的時候，多半都是衛(wèi)驤低頭。這之后，衛(wèi)驤跟自己說話漸漸也少了，身子也越來越差。所以自己一定要抓住這次機會，不能叫人再跟自己離了心。

    本朝夜間雖有宵禁的規(guī)矩，但出入有將軍府的令牌，出門請大夫還是不成問題的。趙云瑾到書房的時候，大夫還沒來，曲封守在門外見著趙云瑾還愣了一下，差點下意識就把人攔在門外頭，還是趙云瑾稍稍繞了半步，自己推門進去的。

    趙云瑾懶得跟人計較，自己與他從邊關(guān)帶回來的這些家將家仆一直都處得不算好，這時候重要的是衛(wèi)驤，曲封樂意不樂意算不得事。

    一進屋子趙云瑾就看見坐在圈椅里，腰背挺得筆直的人?！澳膬翰皇娣看蠓蚰?，怎么還沒到?！焙蟀刖湓拞柕氖切?。

    “歡伯已經(jīng)叫人去請了，許是這會兒太晚了，還得等等。”玄陽是兩人成親之后，侯府送來的人。剛開始衛(wèi)驤不喜歡用人家，可架不住這小子會來事，干活又利索。加之當時送人過來的時候是連著賣身契一起送來的，沒什么好不放心的地方，慢慢的衛(wèi)驤貼身的雜事兒也大多交給他了。

    趙云瑾聽了這話點點頭沒多說什么，站在在衛(wèi)驤身側(cè)拿手撫上他額頭，衛(wèi)驤兩頰微微泛紅，嘴唇卻泛白，瞧著就不對勁。趙云瑾怕自己一路走過來手心出了汗摸不準，又捧著他臉頰彎腰把額頭貼近了他額頭，這才覺出燙來?！霸趺催€發(fā)燒了?！?/br>
    “沒事兒，這么晚怎么還沒睡。”衛(wèi)驤一張嘴嗓子就干得不行，聲音都是啞的。他悄悄往后挪了挪想隔趙云瑾遠一點兒，自己這模樣別再把病氣過給她。

    “別亂動！”他本就腰疼，這下一動不知道牽扯了哪根筋，又疼出一身冷汗來?！按蠓蝰R上就到了，你再忍忍?！壁w云瑾才不管他那么多，山不來就自己，自己便恬著臉去就山還不成嗎。

    衛(wèi)驤看著她披散頭發(fā)滿眼都是擔心的樣子，突然有一絲后悔回來的時候為什么沒直接回后院去?！霸趺赐庖露紱]穿就過來了？”衛(wèi)驤招招手從紺香手里接過披風(fēng)給人披上，別自己這兒身子不利索，還把她給拖累病了。

    趙云瑾老老實實站著不說話，讓他給自己把披風(fēng)系好，一整天了，也就這會兒衛(wèi)驤才肯親近自己一點?！扒霸旱钠抛硬粫f話，一進門就說要接灶臺煎藥，差點沒把我嚇出個好歹，還以為出了什么大事?！?/br>
    其實衛(wèi)驤這身子這幾年總是這般好好壞壞的，他自己都習(xí)慣了，哪能有什么大事?？哨w云瑾今晚這般要緊的模樣，衛(wèi)驤說心里不熨帖那也是假的。瞧著自家小嬌嬌兒這驚魂未定的模樣，本還想出言安慰幾句，沒想到歡伯正好這時候領(lǐng)著大夫進來。

    “去，到屏風(fēng)后頭待會兒，我這兒沒事。”哪怕加了件披風(fēng)，趙云瑾現(xiàn)在這模樣也不好見人。衛(wèi)驤推著人往里邊去，趙云瑾這會兒也不敢逆著他的意來，便老老實實繞過屏風(fēng)坐到他書房里的床榻上去了。

    請來的大夫是衛(wèi)驤?？吹睦舷壬?，老先生剛睡醒就被人敲門拉起來，這會兒心里也老大不愿意的。尤其衛(wèi)驤這號人，在他眼里是頂不聽話的，那就更沒什么好臉色了。

    其實衛(wèi)驤這些毛病都是老毛病，這回許是酒喝多了，晚上東西又吃的雜，把胃里那點不痛快連帶著給勾出來了，瞧著就有些兇險。

    老先生的方子開的簡單，去了一味可能會刺激腸胃的，其余的跟平時區(qū)別不大。不過老先生故意要給衛(wèi)驤一個教訓(xùn)，剛進門的時候就見著屏風(fēng)上的剪影了，以前自己來書房的時候可從沒見過這將軍夫人。既是有夫人在，那就免不了告上一狀。

    老先生也不著急走，就跟衛(wèi)驤絮絮叨叨，說的全是他不聽醫(yī)囑的那些破事，說得衛(wèi)驤都要急眼了，才施施然背著手走了。

    趙云瑾在屏風(fēng)后頭什么都聽見了，坐在床邊摸著他不厚的褥子，板著的臉試了幾下，擺出個笑模樣，才又起身出去?！肮霉茫阙s緊把藥去煎了，紺香，你再找找有沒有厚一點的褥子，再墊上一層，沒有就回去拿?！?/br>
    都這個時候了，趙云瑾也沒想折騰衛(wèi)驤再回正院，再說他這會兒腰疼得厲害，也沒勁走回去。好在書房也不是什么都沒有，紺香很快就鋪好了床褥，“你先回床上躺一躺，待會兒喝了藥再睡覺?！?/br>
    趙云瑾和玄陽站在他兩側(cè)攙著人站起來，慢慢往床邊走，“今晚上在外頭吃的什么，出門的時候不還好好的？”趙云瑾手撐在他腰后頭托著給他借力，一邊像是很隨意的問出口。

    她這一招放在別人那兒許是有用，但在衛(wèi)驤這兒，她一張嘴衛(wèi)驤心就提溜起來了?！皼]吃什么，老三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慣是沒rou就不吃飯的主兒，我瞧著膩歪，就沒吃什么?！?/br>
    “陳老三什么人我怎么知道？”也就衛(wèi)驤這直憨憨的性子，這話要是換個人說，趙云瑾非要啐他一臉不可。“那就是沒吃什么了？江兒，你再去廚房，看看還有什么好克化的，都拿點過來?！边@要是肚子里什么都沒有就吃藥，說不得還得吐。

    江兒去得快回得也快，這邊剛扶著衛(wèi)驤靠躺在床上，那邊就已經(jīng)端著小米粥和桂花米糕回來了。小米粥是晚上臨睡前熬上的，本來是明兒早上要吃的，沒成想這會兒派上用場了。

    “別起身了，就這么吃吧。”衛(wèi)驤想坐起來把碗接過來，趙云瑾也沒讓。大小適中的瓷勺遞到他嘴邊，平時恨不能一口就能喝了半碗粥的男人，也只能乖乖張嘴等著她喂。

    一碗粥喂了好半天，趙云瑾從小就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孩子，飯吃太快也不行，她就慢吞吞的喂他吃，衛(wèi)驤著急也沒用。等粥吃完了，這才把一小碟桂花米糕塞到他手邊，讓他自己慢慢吃。

    小米粥養(yǎng)胃，一碗熱乎乎的粥吃下肚，衛(wèi)驤也覺著胃里沒那么火燒火燎的疼了。他本想開口讓人趕緊回去睡覺，可眼睛一瞟這才瞧見趙云瑾連襪子都沒穿的腳。

    “怎么連襪子都沒穿就出來了?！毙l(wèi)驤皺著眉頭的樣子一貫的嚇人，“趕緊坐被子里來?！本退@個樣子，哪還敢讓她回去，衛(wèi)驤憋了一肚子要訓(xùn)人的話又沒說出口，模樣瞧著特嚇人。

    “沒事，我又不冷?！壁w云瑾就是故意把腳擱在腳踏上，腳踝都露出來大半，這廝要是再瞧不見，她都要著急了。

    說是說不冷，坐到床另一頭的人剛進被窩，那冰涼涼的小腳，還是叫衛(wèi)驤冷了臉?？傻降兹思疫€是為了自己才急匆匆趕過來的，衛(wèi)驤沒那么不識好歹，氣了半晌也沒說什么重話。只是硬撐著坐起來拉過那隔自己挺遠的腳，塞到自己小腹上暖著，這才臉色好了點。

    兩人這會兒面上坐在床上一人一頭隔著老遠，可被子底下又纏在一塊分都分不開，這讓趙云瑾心里止不住的高興。等到玄陽端著藥進來遞給衛(wèi)驤，趙云瑾作怪一般，手躲在被子里在他腳心輕輕撓了兩下，差點沒叫衛(wèi)驤連碗都端不穩(wěn)。

    好歹屋里還有下人，衛(wèi)驤忍不住也得忍，三兩口喝完了藥，把下人都趕出去，這才猛地把腳挪開，還差點扯著腰背上的筋。

    “好了，不逗你了，趕緊睡吧，這都什么時辰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壁w云瑾不敢把人招惹得太狠，又乖乖的爬到另一頭，躺到衛(wèi)驤身邊，“你這書房，我還是第一次留宿呢?！?/br>
    趙云瑾這會兒緊緊箍著衛(wèi)驤手臂不放，天曉得她心里多不安，生怕這就是一場夢，只有躺在他身邊，聞著他身上的味兒，才能稍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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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這一夜趙云瑾睡得一點都不踏實，總是在快睡著的時候又突然醒來，非得再把箍著衛(wèi)驤的手臂再收緊一點點，才能繼續(xù)睡?？杉幢氵@樣趙云瑾也覺得這是自己這兩年睡得最安心的一覺，早上起來嘴角眉梢都是帶著笑的。

    衛(wèi)驤吃了粥喝了藥睡得挺香，早上趙云瑾越過他下床都沒把人弄醒。直到早飯都上桌了，這人才迷迷糊糊睜眼。

    兩人睡一個被窩最大的好，就是被子里什么時候都是暖和的。衛(wèi)驤這會兒懶懶的在被子里翻了個身不愿起，可肚子里的饞蟲又被隱隱約約飄過來的香味給勾起來了，只好不情不愿的把頭往枕頭里埋，只當自己沒醒過。

    “怎么還沒起啊，粥都要冷了?！币豢嚏娗摆w云瑾進來看了一遍，這人沒點動靜。現(xiàn)在是自己虧著他，便處處都愿意讓著這人，想賴就讓他再賴一會兒?？蛇@老不起也不行啊，好歹吃了早飯再睡。

    “這都什么時辰了，待會兒你要出門別又空著肚子?！壁w云瑾把他蒙在頭上的被子扯下來，這人啊在外頭什么都好，就這吃飯睡覺不按規(guī)矩來的習(xí)慣，叫人頭疼。

    “我早上還讓他們出門買了東街的油條和蔥油餅回來，再不起來可冷了啊?！币娝€跟自己裝傻，趙云瑾只好拿吃的哄人。這些街面上的吃食她嫌油重，一貫是不買的，府里更是少見。這要不是衛(wèi)驤愛吃，趙云瑾是絕不給買的。

    剛剛還躺著不愿起身的人，聽了這話總算是磨磨蹭蹭起來。早上的時候，趙云瑾翻過他書房的衣柜，哪怕是洗干凈了的衣服袍子疊得不好，都叫她瞧著不高興，便讓江兒去把他留在自己屋里的衣裳熏軟拿過來了。衛(wèi)驤聞著熟悉的香味，總算是沒忍住低著頭輕輕笑了一下。

    衛(wèi)驤起得晚，急匆匆吃過早飯就要走，昨兒點清楚了糧食，今兒早交接早安心。趙云瑾坐在一旁看他三兩口吃完了粥和油餅就要走，也不多說話就笑瞇瞇的盯著他瞧，瞧得衛(wèi)驤起身了又老實坐回來，“我這兒地方小，你先回后頭去，這些日子你不在，后院那幾個小丫鬟還總來前邊問起你?！?/br>
    趙云瑾回娘家一向只帶上陪嫁的丫鬟和沈姑姑，其他人便只能守著個空院子，沒了主子的院子算怎么回事，哪能不問起呢。

    “行，那我就先回去?！币酝l(wèi)驤要是這般吃完就走，連句話都不說她肯定是要擺臉子給人瞧的，如今嘛，趙云瑾守寡那兩年也琢磨明白了，男人嘛，再老實的人也不可能真像話本子里頭寫的那般好，這些好都是□□出來的。他不會自己也不教，光給人看臉色，可不就把人越推越遠嘛。

    衛(wèi)驤聽了這話點點頭沒再多說什么，直到出了府騎在馬上，才突然回過味來，她就先回去是怎么個說法，這意思說到底不還是讓自己晚上回后院去嗎。衛(wèi)驤自顧自的搖了搖頭，這丫頭啊，倒是難得的不給自己難堪，可該說的一點都沒少說。

    把衛(wèi)驤送出門，趙云瑾第一件事就是領(lǐng)著下人把他這書房里里外外給收拾了一遍。曲封是個不會伺候人，平日里干得多的都是替衛(wèi)驤跑腿送信，往來大營這些事。玄陽再能干畢竟也是個男人，有些細致的地方就是想到了也辦不周全。

    幾個大男人這么湊合著，在這前院書房里，還真是過得不怎么樣。昨晚上過來的時候趙云瑾就注意到了，衛(wèi)驤那么晚回來，桌上的水都是涼的，這都變天好幾天了，床上的被褥也沒給他換厚實的。衣柜里一股子霉味，想來是平時肯定沒把衣服經(jīng)常搬出來曬，就算洗干凈了穿在身上也不舒服。

    趙云瑾一邊收拾，一邊覺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下人不周全，自己也就跟著不管不問，把人扔在前頭隨他折騰，到了人沒了才來后悔。

    “夫人，這床就不用鋪了吧?！笔帐昂美锢锿馔?，沈姑姑瞧著在鋪床的江兒忍不住小聲跟趙云瑾說。到這前院來就是來捉人回去的，現(xiàn)在又給姑爺把床都收拾舒服了做什么，要她說那就干脆留個板子床給姑爺，到時候姑爺就是想睡書房都不成。

    “沒事，書房里總得放個床，要不連個歇息的地兒都沒有也不像話。”趙云瑾想得清楚，今兒晚上他要是再回書房睡，自己大不了就再陪他在書房睡?？偤眠^拿手段把人逼回后院，到時候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委屈了他也委屈了自己。

    衛(wèi)驤不知道自己一出門，就有人給他收拾屋子了。他到了大營之后，陳景容一打眼見他就笑了?！白騼何乙娔憔陀X著有什么地兒不對，是不是嫂子不跟你慪氣了？”

    陳景容與衛(wèi)驤身邊的其他人不同，衛(wèi)驤身邊的同僚下屬，乃至曲封他們，都覺得衛(wèi)驤娶了趙云瑾是委屈了，那般嬌滴滴的大小姐不是將軍該娶回家的妻子。

    可他從不這樣覺得，當初知道衛(wèi)驤要娶的是趙家的小姐的時候，陳景容只覺得這就是衛(wèi)驤這小子走了狗屎運，要不然哪輪得到他啊。那些武夫大多數(shù)只瞧得見眼跟前那點好，就要娶個千依百順，知冷知熱的，才好維護他們那點自尊和威嚴。

    卻不明白，武將總歸是要老的，朝廷也不可能無休止的打仗，等到了無仗可打的時候，家里又沒一個能幫襯著轉(zhuǎn)文人出仕路子的妻子，到時候甭管你戰(zhàn)功赫赫，該破落的就得破落。

    衛(wèi)驤瞥了他一眼，倒是也不瞞著他“什么事都被你知道了，消息這么靈通怎么不去南大街做掮客去。”

    “我這臉上長的是眼睛，能瞧得出來，還用得著哪的消息啊?！标惥叭輳牟恍哂陟乓约簩δ信碌睦系?，衛(wèi)驤這廝，只要瞧他出門穿的衣裳，就能知道他是不是又惹著他家那位小祖宗，哪還用問。

    衛(wèi)驤對陳景容說的話不上心，這回是用新糧換陳糧，換得不多，只要能過了這段時間就行。但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一眼不錯的看著他們糧食都收進了倉庫才算松了口氣。

    辦完了事，衛(wèi)驤難得的沒在大營里多留，陳景容本還想說中午就吃伙房最拿手的肚包雞，也沒吃成?！敖駜涸趺椿厥?，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咱們衛(wèi)驤衛(wèi)將軍這么早就出了大營?！标惥叭荽蝰R匆匆跟上衛(wèi)驤，開口便是調(diào)侃。

    “大營里要是缺了我就不行，還不如趁早散了回家種地?！毙l(wèi)驤這話說得有些答非所問，但陳景容也不追問，他今兒的心情明顯比那天晚上來找自己的時候好上百倍，到底因為什么，陳景容也不戳穿他。

    衛(wèi)驤出門不早，回得倒是不晚。門房上的人見他進門的時候還以為瞧錯了，差點沒接住他扔過來的馬鞭。

    “將軍，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晌午飯待會兒就好，您先抹個臉坐著歇會兒?！毙l(wèi)驤出門前沒說，歡伯就沒讓前院廚房準備午飯。

    “沒事，不用備著了?！毙l(wèi)驤一邊說，一邊就往后院的小道兒岔過去了。剛剛回來路上衛(wèi)驤想了一路，到底要不要回去。當初兩人吵了個天翻地覆才搬到書房來的，這回搬回去到底能好幾時，誰也說不準。

    不過想得再多，也抵不過進門之后突然想起昨晚的那一碗粥，或者說是想起那把腳擱在自己身上暖著的人。

    歡伯只顧埋著頭往書房走，差點沒跟上衛(wèi)驤的腳步?？粗约覍④娡笤喝?，歡伯落在后頭三兩步無奈的搖搖頭，就知道他拗不過正院那位，也不知道這將軍夫人是下了什么迷魂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