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那是一支蒂凡尼藍色銀筆。 徐明廷將筆隨手撿起來,往文具袋里丟,卻發(fā)現(xiàn)文具袋里已有一支同款了。 蒂凡尼這筆,雖然是用銀子打造的,但是用起來還不如五塊錢一支的晨光筆好使。徐明廷隨身只帶了一支,還是管家給他收拾行李的時候塞進來的,他平時甚至很少用。 不是他的,是誰的? 他接觸過的人里,誰丟了一支蒂凡尼銀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我就看著你們在男主和男二的墻頭爬來爬去…… * * 第13章 任勤勤的電話一直都在通話中,徐明廷連著撥了三次,都沒有打通。 這頭,徐家的司機也已經(jīng)在校外等著了。徐明廷略一斟酌,出門的時候繞了點遠路,先去了任勤勤所在的宿舍樓。 徐明廷這樣的男神在女生宿舍樓下站崗這等事,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事。他人剛走近,不少拖著行李的女生放緩了腳步,等著想看他究竟是來找誰的。 徐明廷并未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恰好一個路過的女生是他認識的,便叫住了對方。 “趙書雅,請等一下?!?/br> 嘩——人群里起了一陣細微的sao動。 “又是來找趙書雅的?” “怎么總是她?” “連徐明廷也……” 要說趙書雅沒有受寵若驚,那是假的。 趙書雅有三門課都和徐明廷在同一個班,同窗了兩年了,徐明廷和她說過的話統(tǒng)共十根指頭都數(shù)得出來。 趙書雅有大把的不二之臣,對徐明廷算不上多迷戀,但虛榮心總是有一些的。一個平日不搭理自己的男神,親自來宿舍樓下找她,這面子足夠彌補她過去兩年里在對方那里受的冷落了。 于是趙書雅亭亭地站著,微側(cè)著頭,面上帶著純真的茫然,等徐明廷自己走過來。 徐明廷在眾目睽睽之中走到了趙書雅面前,開口第一句話就把女孩的幻想打了個稀巴爛。 “我記得你和任勤勤是室友吧?你知道她人在哪里嗎?” 趙書雅在四周一陣悉悉索索的竊笑聲中,臉色險些沒繃住,好半晌才說:“大概在樓上吧。你找她有事?” 徐明廷的手機也一直在振動。有些奇怪,今天他家里人似乎急著催他回去。 “我一時聯(lián)系不上她,勞煩你幫我一個忙?!毙烀魍⒛侵сy筆拿了出來,“她的筆落在我這里了,才發(fā)現(xiàn)。請你幫我還給她……” 話沒說完,就發(fā)覺趙書雅臉色很不對勁。 趙書雅有個好友正在她身旁,也是個又能察言觀色,又愛出風(fēng)頭的,當即就叫了出來。 “原來這筆在你這里呀!” 這一咋呼響徹四方,那些要走不走的女生也都停下了腳步,想聽個究竟。 趙書雅沒出聲,咬著牙關(guān),一臉怒恥交織。 趙書雅那位朋友擔任了她的官方發(fā)言人,義正嚴詞地出來宣講。 “任勤勤找不見這支筆,就到處污蔑是書雅偷的。書雅找她理論,她非但不認賬,還倒打一耙。說得好像是書雅自己無理取鬧,她倒是被冤枉的……” “夠了。”趙書雅掐著點開口。 “怎么就夠了?”那朋友和她配合無間,極有默契,嗓門更高了,“這一個月來,你為了這個事,被多少人嘲笑了?任勤勤在寢室里也根本不搭理你,一個勁給你白眼。好端端地被冤枉成偷筆賊,這口氣誰咽得下?” “行啦?!?/br> 趙書雅的“行啦”就是“好再來”。 她那朋友得了鼓勵,義憤填膺道:“是,她任勤勤有錢,用的起銀筆??稍蹅円矝]窮到連支筆都偷吧?她有點錢就了不起了,成日瞧不起人。裝腔作勢的,一面裝窮人,等別人真以為她窮了,她又出來炫富打臉。十里八村就她戲最多……” “別說了!”趙書雅拽了朋友一把。那女生這才閉了嘴。 徐明廷完全沒想到會碰到這個事,皺著眉,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的好。 趙書雅抬頭朝他凄然一笑,說:“徐同學(xué),這筆我可不敢接。筆要是從我手里交回去的,講不定任勤勤還要怎么想呢。那我就更沒法洗白了。你和她熟的話,你自己想個法子還給她吧。” 說完,拉過朋友,扭頭走了。 徐明廷被晾在原地。筆沒還回去,反而聽了一肚子的官司,他很是無語。 家里人又在催他。他只好將筆收下,先回家去了。 * 小趙的車駛?cè)胍藞@時,工人們正往大屋前的草地上搭白事棚。 白花白幡也早就準備好了,都已擺了出來。換了白衣的員工們正有條不紊地在園子里忙碌著。 車停穩(wěn)了后,小趙說:“英姐在大屋里走不開,囑咐你到了就先過去,給沈老行個禮?!?/br> “應(yīng)該的?!比吻谇诘吐曊f。 任勤勤本來就在熱孝里,穿得十分素凈,也不用換衣服,放下書包就去了大屋。 屋里更是一片素白?;ú莺蛿[設(shè)都撤去了,員工們正給家具蒙白布。 說也奇怪,那白布一落下來,不僅蓋住了精美的家具,將這屋里殘存不多的生氣也給埋住了。 靈堂設(shè)置在西側(cè)的沙龍里。那里很寬敞,連通客廳和廚房,以前用來開舞會的。 花和遺照都已掛好。挽聯(lián)上聯(lián)寫著“人間府第失慈愛”,下聯(lián)寫“天宮仙班多善仁”。老大一個“奠”字高懸,墨跡似乎還沒干透。 “勤勤。”惠姨站在樓梯口招了招手。 任勤勤跟著她來到了二樓的主臥里。 “你要是有點怕……” “沒事。”任勤勤反過來安慰惠姨,“我爸爸也才去沒多久?!?/br> 屋里,醫(yī)療儀器全都撤去,醫(yī)生和護士也遁了。房間突然顯得空蕩蕩的。 沈含章的前妻、一雙兒女都守在床邊。入殮師剛收拾完了遺容,就等孝家人點頭,把亡者移到棺里。 王英站在床腳,雙目通紅,臉也是浮腫的。沈含章死了,她也算在這屋子里擠到了一個立足之地。 蔣宜和沈媛都在抹淚。小杰米也老老實實坐在沈媛身邊,不懂哭,也沒鬧。 沈鐸背對著門坐在一張椅子里,低垂著頭,窗外的光給他勾勒出一層冷硬的輪廓。 沈含章躺在床上,任勤勤看不清他此刻的模樣。她輕手輕腳地走到臥室門口,也不進去,跪在地上給老人家磕了三個頭。 沈老,您一路好走。您的話我都記在心里。我會努力奮斗,不教人說你看走了眼。 完了起身,同王英點了點頭,又安靜地退了出去。 惠姨極滿意任勤勤行事得體,完全不用教就做得妥妥當當,送她出去的時候又多叮囑了幾句。 “過一會兒吊唁的客人就要來了。接下來幾天,園子里都會有些人多事雜。你什么都不用管,照顧好你媽就是。” 這也是王英急著把女兒叫回來的主要原因。 沈含章一走,偌大個宜園,只有肚子里沒出世的兒子和任勤勤是自己的親人。女兒更是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人。 接下來的喪葬,也是沈家集團權(quán)力交接的開始。 王英因為兒子而必然要卷入其中。雖然攤到她頭上的事不會太多,可有個聰明能干的女兒在身邊,凡事總有個商量和依靠。 任勤勤卻說:“惠姨,沈老先生對我這么好,我沒什么可報答他的。他走了,我想幫點忙,也算送他一程?!?/br> 惠姨心想沈老看人的眼睛果真毒,這孩子小小年紀,做人真是周到體貼,讓人沒法不喜歡。 “你要是不介意,就去后廚幫幫林姐吧?!被菀虛纳蚣业挠H友難應(yīng)付,便不讓任勤勤去做需要和人打交道的活兒。 任勤勤本來也不想去應(yīng)酬客人,對惠姨的安排再滿意不過。她回屋換上了沈家員工統(tǒng)一的白衣,去了大屋后廚。 腿子也察覺到今日氣氛不同,不傻玩了,老實在一旁蹲著。直到見到救命恩人來了,小狗這才搖著尾巴跑過來撒歡。 “今天不能鬧?!比吻谇趪烂C地說,“你要乖一點,我給你開個牛rou罐頭。” 腿子的傷已好了個八成,只是被獸醫(yī)剃光了毛,一身肥rou再無遮擋。不過它天生黑白毛,倒是同沈家此刻的情形很相襯。 它拿腦袋拱了拱任勤勤的手,繼續(xù)乖乖地蹲門口。 * 烏金已開始西沉,第一批上門吊唁的客人就快來了。 沈含章這樣級別的人物逝世,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的追悼會和葬禮將是上流社會的一場年度社交盛會。不僅沈家親友,各界名流雄豪都會趕來,云集一堂。 到葬禮結(jié)束前,宜園的人流量都會相當大。流水席和點心會有承包商定時送過來,可自家也要做一些準備著。 林姐已把廚房里的烤箱全部用上,第一批點心就快出爐了。食物的甜香彌漫整個大廚房,聞著令人心情輕松了些。 任勤勤年紀不大,做事倒是相當利索。 她把袖子一卷,隨著師傅的指揮敲蛋和面,料理機用起來也很上手。切蔥的時候,一手雪亮的菜刀,唰唰唰地不帶停頓,切出來的蔥花又細又均勻。 “你這一看就是練過的?!绷纸阗潎@。 任勤勤靦腆道:“我爸以前值班不方便回家,我都自己做飯?!?/br> 窮人家的孩子果真早當家。林姐好一番感嘆。 沈家有白事,左右鄰家都有所表示,派了些傭人過來幫忙。 下廚里人多口雜,任勤勤在一旁聽了一耳朵沈家的八卦,這才對沈家的現(xiàn)狀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 沈家祖上籍貫山東,有一位老太爺清末隨船下了南洋。因聰明能干被船主看上,招做了女婿,從此在異鄉(xiāng)扎了根。 沈家最初只有一艘小破船,經(jīng)過祖孫五代的經(jīng)營,在沈含章父輩時,曾做到了一方船王。而后受經(jīng)濟危機打擊,規(guī)模縮小,可依舊是稱霸一方的海運世家。 等沈含章接手家業(yè)后,全球海運行業(yè)已現(xiàn)頹敗之勢。沈家開始涉足房地產(chǎn)和服裝業(yè)等好幾個產(chǎn)業(yè),集團公司在沈含章手中日漸壯大。 沈含章的母親就是c城人,早年自大陸遠嫁到沈家,去世后落葉歸根,葬回了家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