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jié)
鄧母打開辦公室大門,如一道怒氣騰騰的龍卷風(fēng)沖出去。 鄧熙丹追了幾步,又轉(zhuǎn)身朝任勤勤和唐璇一欠身。 “今天給各位帶來這么大的麻煩,我替我媽道歉。另外,恭喜‘鯤鵬’奪標(biāo),也恭喜沈鐸終于醒過來。改日我一定會去探望他。” 說罷,嘴角掛著一抹帶著快意的笑,朝電梯而去。 “我也該走了?!毙烀魍h(huán)顧四周,似乎有些如釋重負(fù)。 “明廷……”任勤勤將他喚住。 她眼眶發(fā)紅,身軀還沉浸在巨大的驚喜引發(fā)的顫栗中,喉頭哽咽。 “這個項目……” “鯤鵬”奪標(biāo)成功,“啟東”失敗,面臨著要兌現(xiàn)對賭協(xié)議里條款…… 徐明廷一笑,眉目清朗,溫潤俊逸,又有了幾分當(dāng)年校園男神的清高風(fēng)采。 “不用為我擔(dān)心。我既然早就知道了‘航世’的用意,不會沒有防備的。”青年注視著任勤勤清瘦的臉龐,笑容溫柔,又隱隱有著難以言喻的不舍。 “而且,我想你現(xiàn)在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br> * 守在沈鐸病房門口的兩大門神保安已撤走了。 任勤勤站在門口,伸手正要輕輕推門,門從里面被拉開了。 蔣宜和沈媛走了出來。 三個女人面面相覷,眼眶都是紅的,眉宇卻也都是舒展的。 任勤勤退開兩步。 “他睡下了。”蔣宜說,“剛醒,精力不大好,用了點流食就又睡下了?!?/br> 任勤勤點了點頭。 “你進(jìn)去后動作輕點。”蔣宜說,“別驚了他?!?/br> 任勤勤驚異地抬起了眼。 蔣宜卻避開了女孩的視線,帶著沈媛走了。 任勤勤愣了好一會兒,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病房的門。 那些曾堆了一地的鮮花只剩下花瓶里插著的幾只康乃馨。魔音灌耳的音箱也消失了,床頭只有一個小加濕器在靜靜地噴著水霧。 沈鐸安詳?shù)厮诖采?,同任勤勤上次見到的沒有什么區(qū)別。 水霧中,男子英俊的臉龐好像確實比往日多了幾分血色。 胸膛里涌動著guntang的情緒,像是安裝了一塊磁石,讓她整個人都想向這個男人靠攏,再靠攏,最好緊緊貼在一起,再也不分離。 任勤勤脫了鞋子,輕手輕腳地側(cè)躺在了沈鐸的身邊。 她身軀纖瘦,只占據(jù)了床沿一小塊地方,也不敢輕易觸碰沈鐸的身體。只有腦袋忍不住靠了過去,依偎在了沈鐸的肩頭。 沈鐸的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藥水和爽膚水的氣息。 連日來的惶恐與焦慮,還有如山的壓力,在這一瞬煙消云散。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松懈,任勤勤有一種置身柔軟云海之中的感覺。 被壓制住的疲憊洶涌而來,轉(zhuǎn)眼就將任勤勤淹沒。 她閉上了眼。 病房里極靜,遠(yuǎn)處街上的喇叭聲,走廊上護(hù)士穿著軟底鞋走過的腳步聲,連加濕器嘶嘶地噴水聲,都聽得清清楚楚。 沈鐸的睫毛顫了顫,眼睛睜開了。 他有片刻的迷糊,而后轉(zhuǎn)過頭去。 任勤勤就蜷在他身邊,像個小動物,打著石膏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擱在身邊。 雖然睡著了,可眉頭還是皺著的,并不是憂愁,而是有些委屈的樣子。 她瘦多了。沈鐸心想。 這些天她是怎么過來的? 與他,不過是一場大夢??墒怯谒?,則是十多個日夜的艱苦拼搏,一刻也不敢松懈。 她做得很好,沈鐸都已經(jīng)聽郭孝文說了。他一手將她教出來,當(dāng)然知道她會經(jīng)受住這一場考驗。 可是要他選擇的話,他寧愿這個女孩畢生都不要再吃這中苦。 他只希望她能如過去一樣,無憂無慮地笑著,充滿好奇地學(xué)習(xí),依戀地跟在他身邊。 沈鐸微微笑了一下,輕輕地挪了過去,將臉頰貼在了任勤勤柔軟的發(fā)頂。 他忽然想起瑞士的那個冬夜,他們也曾這樣依偎在一起。 他擁著她,誠惶誠恐,又無比滿足,就像突然得到了一個易碎的絕世珍寶,卻又不知道怎么安放它的好。 當(dāng)初郭孝文酒后訴說著心田起火的苦惱時,沈鐸還暗地里笑過師兄。大老爺們,再喜歡一個人,也不至于那么失控。 可是等到自己回過神來,心原里已是一片熊熊的火海。 他也束手無策,只能看著那火燃燒。 情竇初開時,沈鐸也曾很好奇,不知道將來會遇到一個怎么樣的女子來俘虜自己。 他暗暗地等著那一場邂逅,等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那個女孩早就潛伏進(jìn)了自己的心中。 再強大的人都渴望被愛。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愛人安詳沉靜的臉上,會讓你所有的功勛和野心都黯然失色,唯有沉醉在眼前的景色中。 可是只有一部分人才能在有生之年尋找到一生的摯愛。 他沈鐸是那群幸運者之一。 將來會有無數(shù)個黃昏和黎明讓他們一起度過。 而這個女孩又何嘗不是他天空中的一顆大星,是把他從昏睡中喚醒過來的聲音,是他冷淡枯燥的人生里最光亮的色彩。 任勤勤從睡夢中醒過來,睜眼就見男人領(lǐng)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什么時候躺在了沈鐸的懷里。 她不敢亂動,小心翼翼的抬起頭,正對上沈鐸低垂的眼簾。 “……” 兩張面孔挨得太近,視線里對方的臉都有幾分失真。 千頭萬緒,不知從哪里說起的好。 于是沈鐸問了一句:“聽說,你是男孩子?” “……” 第84章 任勤勤噗一聲笑,眼眶卻是飛速紅了。 “挺好的。”她說,“沒失憶,大腦功能也正常。除了有可能會禿頭外,沒有什么后遺癥。” “禿頭也是值得的。”沈鐸輕聲說,“我履行了對你的承諾,沒有讓你出事?!?/br> 任勤勤喉頭猛地一哽,急忙低下頭。淚水自眼角滲出,浸入了病號服的紋理里。 沈鐸抬起沒有受傷的右手,溫柔而有力地?fù)ё×怂?/br> “對不起,勤勤。這段時間,辛苦你了?!?/br> 任勤勤將臉埋在男人懷中,好一會兒說不出話。 “我對外界有知覺,大概有七八天?!鄙蜩I說,“最初很模糊,一天里也只是偶爾會有點知覺。迷迷糊糊的一點感覺,像魘住了的感覺,又像是沉在水底。后來我的感覺越來越清晰,知道自己昏迷著不能動。于是就很想醒過來,想從那個世界回來。” 他的手輕柔地梳理著女孩的頭發(fā)。 “你說的很對,我并不是孤家寡人。在這個世界里,有很多關(guān)心愛護(hù)我的人,我并不孤單。” 沈鐸笑著,低頭吻了吻任勤勤的額頭。 “這里有我沒完成的事業(yè),有我的家人,有我的朋友,有我的馬和船……還有我心愛的姑娘?!?/br> 所有的往事如搭乘一輛時光的列車,喧囂地自眼前掠過。那些溫暖的、喜悅的、酸楚的、感動的一幕幕,似浪花拍打在心坎上。 他們一起走過嚴(yán)寒的深冬和酷烈的長夏,看過大漠落日,也看過人間繁華。 兩團(tuán)心火并作了一堆,火光閃耀,光芒覆蓋了整片心田。 圍繞著這團(tuán)火,種子從心田的土地里發(fā)芽,抽枝,開出滿地繁花。 激蕩的情緒無需再克制,淚珠撲棱滾落。 任勤勤自沈鐸懷里撐起了身子,傾身吻住了他。 屋內(nèi)陽光充沛,鮮花怒放。加濕器噴出的氤氳煙霧,仙氣繚繞。 小楊推開門,見狀一愣。 那兩人誰都沒動。沈鐸抬手?jǐn)[了擺。 小楊會意,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 躺床上的病美人人設(shè)并不符合沈鐸的個性。他自打醒來后,精力迅速恢復(fù),第二天就鬧著要下床了。 他身體左側(cè)受了些傷,小臂和小腿都有骨折,打著石膏,只能坐輪椅。 每天早晚天氣涼爽的時候,任勤勤都推著沈鐸去樓下花園里轉(zhuǎn)轉(zhuǎn)。 項目保住了,沈鐸也醒了。任勤勤完成了任務(wù),將代理總經(jīng)理的活兒轉(zhuǎn)交給了唐璇,留在醫(yī)院伺候沈鐸。 才伺候了兩天她就后悔了,恨不得沖回公司繼續(xù)和董事會里那群難纏的老頭們對嗆個三百回合。 健康的沈鐸在工作上很干練,生活上比較講究但是也不磨人。而病中的沈鐸則完全是個麻煩精。 一會兒水熱了,加了冷水又嫌涼了。一會兒要吹風(fēng),一會兒又覺得風(fēng)吹得頭疼…… “醫(yī)生都說了你太久沒進(jìn)食,腸胃功能還沒恢復(fù),不能一下就吃太扎實的東西?!比吻谇诳嗫谄判膭窳税虢?,就不耐煩道,“什么牛排羊排麻辣小龍蝦,統(tǒng)統(tǒng)不要想!惠姨做什么,你就給我吃什么。不想吃就餓著,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