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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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吊子柳郎中越看心里越?jīng)]底,又過了幾日,便有些心灰意冷,失了起初的昂揚之心。 這日連下了幾日的雪終于停了,她讓范虎帶著幾個伙計將門前的雪掃除干凈。 她放下書卷,活動了下脖子,決定去藥柜里給自己配一副提神醒腦的藥茶來喝。 就在這時,突然有馬車輪子的聲音傳來,眠棠抬眼一看,原來是一輛馬車停在了藥鋪子前。 一個老媽子滿頭大汗地跑進(jìn)來問:“坐堂的郎中在哪里?快些來看看我家夫人,她……她難產(chǎn)了……” 眠棠連忙道:“我們這鋪子沒有郎中,mama你快些去別處尋,免得耽擱了……” 那老媽子看著眠棠正抓藥的架勢,覺得她是通曉醫(yī)術(shù)的,撲通一聲跪在眠棠面前:“這幾日大雪阻路,我們實在是到不了太遠(yuǎn)的地方,而且聽說方圓之內(nèi),也只有您這一家藥鋪子營業(yè),還請娘子你伸伸援手,救一救我們夫人吧!” 柳眠棠并非不愿施以援手,實在是她知道自己的斤兩,若真是硬攬過來,絕對要一尸兩命。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尋個真正懂醫(yī)術(shù)的人來。柳眠棠疾步走到馬車前,撩開簾子一看,里面果真有個年輕的女子,躺在被子里,腹部高高隆起,在痛苦地哀嚎。 見此情形,眠棠不再遲疑,立刻喊伙計去金甲關(guān),將趙先生尋來救人。 若是記得不錯,趙泉說過交接糧草后,他就要返回眞州。而武寧關(guān)是他要走的必經(jīng)之路。 這幾日都沒見有車隊過,所以柳眠棠篤定趙先生還沒走,若是上蒼垂簾,說不定在通往金甲關(guān)的路上就能看見趙先生呢! 那伙計就是以前北街的暗衛(wèi),如今由明轉(zhuǎn)暗,身兼了伙計的營生,對于騎馬一類,自然駕輕就熟,當(dāng)下領(lǐng)命后,便翻身上馬,前往金甲關(guān)請人去了。 而眠棠則讓那位mama講她家夫人從馬車上扶下來,進(jìn)入藥鋪后面的廂房休息。 不然屋外天寒地凍,那位快要臨產(chǎn)的夫人絕對受不住。 就在這時,許是動作太大,那位懷孕的娘子,疼得一蹙眉,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話,眠棠聽得分明,那一句話可不是中原漢語,隱約像是關(guān)外蠻人的語言。 那孕婦說完后,一旁扶著她的mama臉色頓時一白。 她家夫人并非中原女子,也正是因為這一點,那手熟的穩(wěn)婆都不愛來給她接生。 現(xiàn)在關(guān)外的蠻人攻城略地,不知殺了多少邊民。這些邊關(guān)村鎮(zhèn)的百姓,都是談蠻色變,對那些異族人恨之入骨。 所以就算拿了真金白銀,一般人也不愛來給夫人接生,更何況她們手里還沒有多余的錢財,最后只能那個mama自己來給夫人節(jié)省。 可是夫人是頭胎,也不知是胎位不正,還是什么原因,折騰了許久,孩兒就是不見下來。那個mama沒有法子,這才套馬車出來找人。 誰想到夫人一時疼極了,忍不住說出了蠻語,若是這個藥鋪子的老板娘將她們生攆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而一旁的人再看那位孕婦,雖然生得很清秀,但是眉目間果然跟漢人略有些不同。 不過讓那位mama沒有想到的是,眠棠愣了愣后,依舊如常地讓她們?nèi)肓藥坷锏龋⑶屹N心地給那懷孕的女子端來了一碗紅糖水,讓她補一補氣力。 那個女子也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了,所以感激地望了望眠棠后,一語不發(fā),只咬著自己的手背,暗自忍受著一陣陣的宮縮。 其實眠棠方才那一愣,并非是厭惡這女子是關(guān)外蠻人,而是她驚詫于自己竟然聽懂了這女子所說的話! 眠棠可從來都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學(xué)習(xí)過蠻語??墒菫楹畏讲潘宄闹?,那女子說的是“我要是不行了……” 眠棠一時疑心自己出現(xiàn)幻聽,倒是希望這女子多說幾句話。 也許是疼得太厲害,那女子強自忍耐了一會后,又開始痛苦翻滾,并且跟一旁的mama,嘰里呱啦地說起了話來。 這次眠棠在一旁聽得明白。那女子眼角含淚地說“我不行了,請人把我肚子剖開,說不定我腹內(nèi)的孩兒有一線生機……” 看來這女子已經(jīng)撐不住了,只想著去母留子,讓自己的孩兒能夠活下來。 只是那話聽得人太揪心,讓人有垂淚質(zhì)感。眠棠一時心有感觸,突然開口回道:“為何早早放棄,你堅強些,郎中很快就到,他一定會保你們母子平安的……” 說完這話事,別說旁人,就是眠棠自己都愣神了——天啊,她為何能說出如此流利的異族話來? 第47章 而那孕婦聽著眠棠流利的蠻語也是微微一愣,看著眠棠明艷的五官,肯定不會是關(guān)外之人,可她為何說本族語言說得這般流利? 可是來不及細(xì)想,又一陣難忍的宮縮陣痛來襲。那女子一把就抓住了眠棠的手,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緊緊不放。 眠棠也回握住了她的手,柔柔地低聲安慰她。 也是她命不該絕,神醫(yī)趙泉很快就來到了崔記藥鋪。 就像眠棠預(yù)料的那般,趙泉今日從金甲關(guān)折返,正好在鎮(zhèn)子口遇到了找尋他的暗衛(wèi),于是攔下車馬,說明情況后很快便來到了藥鋪子里。 趙泉鉆研醫(yī)術(shù)全憑天賦愛好,對于疑難雜癥很在行,可是婦科一類,因為腌臜,他侯爺?shù)那Ы鹬|也從來不看。 現(xiàn)在這婦人難產(chǎn),他雖然猜測是胎兒頭位不正,可也不好去推搡孕婦的肚子,不然的話,毀了這女子的清白,他豈不是要當(dāng)孩兒現(xiàn)成的爹爹? 眠棠看平日里不著調(diào)的趙神醫(yī)此時卻諸多忌諱,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也實在是受夠了,于是終于打破不跟趙泉說話的避忌,直接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霸撛趺醋??你教給我,我來做!” 趙泉一看眠棠終于跟他說話了,卻顧不得欣喜,只讓她上手去摸孕婦的肚子,看看那胎兒的頭此刻在何處。 眠棠伸手摸,先是有些摸不清路數(shù),就在這時孕婦肚子的胎兒倒是機靈,居然打嗝了,這下小腦袋倒是好辨認(rèn)了。 只是那頭位當(dāng)真愁人,胎兒的腦袋居然沖上。 趙泉生平第一次接生,就遇到這般棘手的事情,要是無能為力,豈不是讓眠棠小娘子大失所望? 當(dāng)下神醫(yī)倒是激起斗志,若不叫那位孕婦順利產(chǎn)子,怎么能顯出他趙泉的本事? 當(dāng)下對孕婦施以獨門的xue針,腳下用艾灸刺激,同時叫眠棠配以特殊的推拿手法,試著叫那胎兒調(diào)轉(zhuǎn)身子。 如是折騰下來,眠棠累得手都沒有氣力了,那孕婦也是氣若游絲,終于好不容易撥轉(zhuǎn)的頭位。 接下來的事宜,便由李mama等熟手的老媽子接手了。 幸而那胎兒個頭不大,真正生產(chǎn)之后,反而很順利,只是那胎兒出來的時候,臍帶繞脖兒,臉兒都憋得青紫,若是再晚幾分就回天乏術(shù)了。 待婆子們手忙腳亂地剪開臍帶時,趙泉也趕緊將孩兒倒轉(zhuǎn),使勁拍打孩兒的屁股,那小娃娃終于嗆了一口羊水后,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眠棠此時累得如同自己剛生完孩子一般,滿頭大汗地往椅子上一倒,喚著芳歇給她倒杯熱水來喝。 那婦人因為剛生完孩兒,體力消耗甚大,一時挪動不得,更不能受風(fēng),所以眠棠便讓她在藥鋪里的廂房暫時安歇下來。 那女子此時臉上蒼白一片,還沒有恢復(fù)過來??墒蔷d軟的小嬰兒在她身側(cè)酣睡,她此時雖然累極了,但臉上帶著欣慰的甜笑。 看眠棠進(jìn)來看她,她掙扎著起身感謝,那漢語說得也還算流暢,只是略微些口音而已。 眠棠遞給她糖水臥蛋來吃,一邊詢問道:“不知夫人是哪里人,夫家又是誰?” 那女子此時也不好跟救命恩人隱瞞自己的異族身份,更何況這位藥鋪老板娘會蠻語,更是讓她平添了幾分信任與好感。 于是她照實道:“我是關(guān)外古麗部落人,嫁給的是關(guān)內(nèi)的一個商賈,他長年在外不在家,所以……這次也無人照拂……” 說到這里時,她的眼圈微微一紅,似乎有什么難言的委屈,卻隱而不說,甚至強忍著眼淚,扭頭看向了自己襁褓里的孩兒。 眠棠倒是體貼沒有再問。 一個外族女子嫁入關(guān)內(nèi),便意味著沒有父兄依靠。也不知道她嫁的是個什么樣的男子,竟然忍心撇下身懷六甲的妻子,還沒有留下足夠的銀兩讓她應(yīng)對不時之需。 眠棠看到,她隨身帶來的生產(chǎn)包裹里,那包裹孩兒的小襁褓都是舊被子的改的。這女子明明是頭胎,一般都會做新??梢娝嫁讚?jù)得無力做包裹嬰孩的新襁褓。 可是這和漢語名字叫林思月的女子,漢語很好,遣詞用句似乎是讀過書的樣子,那等子清麗模樣和舉動做派都不像一般的關(guān)外游民,也不知她嫁人前的日子過得怎么樣。 不過林思月的那位老仆盛mama卻私下里跟李mama閑聊說了實情。她家姑爺哪里是出去行商了?她夫人分明是被夫家哄攆出來了! 原來這林思月所嫁的乃是附近天齊鎮(zhèn)的大戶胡家。當(dāng)年那胡家的二少爺去關(guān)外行商,結(jié)識了林思月。 二少爺?shù)哪右彩情L得好,清俊得跟個姑娘似的。一來二去,二人私定終身,那林思月也不顧父親反對,就這么毅然跟著二少爺私奔來到關(guān)內(nèi)。 然而這私投的女子怎么能得到夫家婆婆的認(rèn)可? 胡家富甲一方,又不是娶不起媳婦的人家!所以胡家老夫人對林思月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死活不同意二兒子娶她為正妻。 沒有辦法,林思月便擔(dān)了私奔入門做妾的名分,那二少爺胡璉說得好聽,說是等她生下兒子再勸說母親回心轉(zhuǎn)意。 可是等到她懷孕,邊關(guān)的戰(zhàn)事也爆發(fā)了,胡夫人借口有異族女子在家,會惹了鄉(xiāng)里百姓的憤怒,更是會牽連家門。最后扔給她二十兩銀子和一卷舊鋪蓋,就哄攆出家門了。 從頭到尾,那位曾經(jīng)與林思月海誓山盟的胡少爺都沒有露頭過。 而盛mama是在胡家即將回鄉(xiāng)養(yǎng)老的仆人。那個二少爺許是舊情未了,偷偷給了她些錢,請她代為照顧即將生產(chǎn)的林思月。 盛mama心善,看那林娘子也太是可憐了。于是就應(yīng)下了這差事。 初時幾個月,二少爺還派人偷偷給她們錢,可是后來就不見二少爺再派人來了,直到有一次,她去米鋪子賒米,才知道,那二少爺竟然已經(jīng)娶了新婦! 盛mama不忍心丟下林娘子,便決定照顧她生產(chǎn)外后,再告辭回鄉(xiāng)了。 只是以后這被男人丟棄的孤兒寡母,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柳眠棠沒想到原來這難產(chǎn)的異族女子竟然是這般遭遇,實在有些讓人聽了氣憤。 但這路也是林娘子自己選擇的,事到如今,怨不得別人了。眠棠能做的只能是不要錢銀,管顧下這母子二人的吃喝,若是她愿意回去尋找自己父親,她再給些盤纏就是了。 不過林思月就顯得有些木訥。 雖然后來她知道盛mama道破隱情,可她毫無羞愧之色,更無棄婦的幽怨之情。整日里只是微笑地看著懷里的孩兒,一日三餐頗為能吃,除了奶孩子,就是睡覺,仿若她的夫君真的出遠(yuǎn)門了一般。 而對眠棠這個救命恩人,林娘子也是淡淡的,雖然有道謝,卻并非感激涕零,那不卑不亢的樣子,只如寄住在自己家里一般,很是心安理得。 林娘子這般,惹得碧草都看不過眼,私下里跟芳歇道:“到底是蠻人女子,沒有半點的中原禮節(jié),難怪他男人不要她!” 這話被撥打算盤的眠棠聽了,微微皺眉,申斥碧草道:“怎么女子有了不足缺陷,男人就能心安理得地將她趕出門去?這話男人說了倒無妨,你一個女子這么說,也難怪天下的男子看輕女兒家了!” 碧草聽了,連忙低頭碾著草藥。 而眠棠,倒是真不在意那林娘子是否懷著結(jié)草銜環(huán)的報恩之心。她救治了林娘子也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原先也沒有打算別人對自己有所回報,自然也不會對那女子有言語上的挑剔。 而趙泉救治下那孕婦后,并沒有急著離去。他那天救下了孕婦后,原本是想喝一盞茶便走的。 誰想到他正好坐在柜臺邊,隨手拿起了柜臺上的幾道“驅(qū)鬼邪符”,一問才知是柳娘子寫的藥方子。 那字……就算趙泉不忍苛責(zé)佳人,有心去夸,也有點下不去嘴。等細(xì)細(xì)辨認(rèn),神醫(yī)趙泉簡直是驚了。 想他從專研學(xué)醫(yī)到今天,也不敢像柳娘子這般大手筆的下藥??! 當(dāng)下趙泉醫(yī)者仁心,實在是按捺不住了,便將柳眠棠叫過來,毫不客氣地訓(xùn)斥了一通。 沒想到他說得不客氣,柳娘子居然聽得心悅誠服,很謙虛地向他請教藥方子。 趙泉在柳娘子這挫敗了許多的大男子之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一時間也想賣弄賣弄,于是盡心地教導(dǎo)了她如何寫方子。 可是就算是同樣的病,病患的癥狀不同,下藥的劑量也不同,豈是三言兩語能交代清楚的? 趙趙泉打樣板救治了一個腹積水的重癥患者后,仿佛一月之間,城中之人全病了一般,病患便源源不斷地涌上門來。 每當(dāng)趙泉妙手仁心救治了個患者后,那柳娘子都是滿眼星星眼地看著他。 只讓趙泉幾次想要告辭回眞州的話在喉嚨里滾了滾便又咽了回去。就這么高坐醫(yī)堂,診治那藥鋪外排的長長的病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