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成反派的病美人meimei、佛系修真日常、回到五零年代末、我家大大又掉馬了、煮蛇姑娘、皇后守則、我有六個天涼王破的弟弟、晚風(fēng)漪、七十年代養(yǎng)夫記、還不過來抱抱我(甜文)
李mama一聽,眉毛都倒吊起來了:“既然是陸老太爺手下的鏢師,那就是伙計了!你們這幫子伙計倒是好大的排場,竟敢管老東家的親外孫女叫丫頭!她難道是你們院子里的丫鬟?一個個滿臉的花白胡子,竟然沒有半點上下尊卑,且站開些!莫讓身上腐臭的棺材氣熏到我們家小姐!” 說實在的,這幫子老鏢師仗著自己勞苦功高,別說在眠棠的面前,就是在陸家大爺和二爺面前也是倚老賣老。 可如今,他們竟然劈頭蓋臉被個老媽子罵,你說氣人不氣人! 曹爺這才定眼打量眼前的婆子。 只見這婆子當(dāng)真是氣度不凡,平板的發(fā)髻梳得一絲不亂,腰桿平直,站立的儀態(tài)帶著俾倪眾生的傲慢,看著曹爺時,那眼神跟看見狗屎了一般。 老婆子年歲雖大,卻細細打扮著,她耳朵上帶的耳和腕子上的鐲子是一整副的,乃是成色上乘的水種玉料。衣服和鞋子看著樸素,可衣料子價值不菲。 就是他自己家里的婆娘都沒有這個婆子來得體面整齊。 一時間,一幫老家伙叫個老婆子震懾得一時說不出話。 不過曹爺很快回過神來,瞪眼道:“你一個下人,竟然敢這般跟我說話?” 李mama乃王府豪奴,幾代的積累,家里兒子都經(jīng)營著鋪子,若是細論起來,比曹爺?shù)募业锥己駥崱?/br> 是以看著這等粗野鏢師時,李mama舉手投足間都是輕蔑,冷哼一聲道:“你算個什么東西?就是你們西州的縣丞李光才來了,我也這般說話。” 李mama這話說得叫曹爺心里一抖。這個月里,西州換了縣丞,只是任命狀還沒有遞送到西州,曹爺也是聽離任的縣丞私下吐露口風(fēng)才知,這新任縣丞叫李光才。 可是這么隱秘的事情,柳眠棠身邊的婆子卻能張嘴就說出來,足見這柳眠棠的本事,定然是官場上有人?。?/br> 可是其他元老卻不知道內(nèi)里門道。聽老婆子隨口說出的并非本縣的縣丞,登時哄堂大笑!只覺得她是扯了虎皮做大旗,空空地嚇唬人呢! 這幫子元老都是武師出身,也不甚講究禮節(jié)。平白被人斷了財路,心里也是氣急,加上小瞧了眠棠,只想大鬧一場震懾住她。 俗話說,磨人的孩子多吃奶。陸家大爺先前要減錢時,他們也是這般給鬧黃了的! 如今換了個黃毛丫頭,且看他們嚇一嚇?biāo)?,再到陸家門前哭訴,管教這次也被攪合散架。 可是還沒等他們靠前,眠棠突然一箭發(fā)出,直聽咣當(dāng)一聲,那百米外的大甕被擊打了個粉碎。 就在眾人愣神的時候,眠棠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了箭頭,又放出一箭,這一箭正穿進了領(lǐng)頭鬧事的老頭的紗帽里,那小弓的勁道驚人,帶著他往后一倒,然后釘死在了一旁的大樹的樹干上。 那老頭嚇得臉上如紙一般白,只有他知道,那箭方才是擦著他的頭皮射過來的,只要偏上拿了一毫,他的腦殼就要像大甕一般被打得稀巴爛了。 眠棠甩了甩手,似乎對自己這一箭不甚滿意,然后掃視了一下來鬧場的元老們道:“俗話說斗米養(yǎng)恩,擔(dān)米養(yǎng)仇。果然有道理。陸家的銀子養(yǎng)出了你們這些不知飽足的白眼狼。為何減了你們月利,我給諸位的信里已經(jīng)講得明明白白,你們卻還有臉來鬧!既然你們給臉不要臉,莫怪我將你們虧空陸家的細節(jié)一一寫成狀紙,我們?nèi)パ瞄T過了官,也讓西州的百姓評一評道理,看看陸家該不該給錢!” 幾個元老上前,七手八腳地將釘死在樹上的那一位給拉拽下來,再看那箭,竟然是箭頭帶著特制倒鉤的,若是射在人身上,拔下來時都能帶下來一塊生rou。 他們看了后怕,氣憤地指責(zé)眠棠:“你……你怎么敢出手傷人?” 眠棠故意皺緊了眉頭,怯怯道:“我一個弱質(zhì)女流,被你們這些個粗人圍著,心里能不害怕?你們這么吵嚷,我嚇得手抖,那箭便飛出去了。你們?nèi)粼俅笮┞曇簦艺f不定會多射出幾箭呢,若是試了準(zhǔn)頭偏些,也不知道以后是誰替你們來陸家領(lǐng)錢!” 說完這句,她重新又搭箭瞄準(zhǔn)了他們,偏偏一對細細的手腕子抖個不停。幾只箭不著邊際地飛出去,好幾支都堪堪擦著臉兒過去的。 這些人可聽說了眠棠手腳受傷的事情,卻不知道她好了不少,看她顫顫巍巍地瞄準(zhǔn),只嚇得不停躲避。 偏偏眠棠嘴里還說個不停:“李爺爺,你的那第四房美妾錢不夠花了吧?你若挨了一箭,我那位四奶奶可是發(fā)財了呢,說不定日后改嫁的嫁妝都有了……哎,趙叔叔,您別躲啊!您那位小舅子不是欠了一身賭債嗎?您若中了,我一準(zhǔn)替您小舅子還了賭債……” 如此往復(fù),原本同仇敵愾的討薪同盟軍竟然一哄而散。老頭子們嘴里罵罵咧咧著“小瘋婆子”就這么落荒而逃了。 而那曹爺走的時候,還不忘心虛地高喊:“見官就見官!只怕到時候你二叔的丑事遮掩不住,且看你們二房能不能輕饒了你這忤逆的丫頭片子!” 待那些人散去時,李mama連忙命芳歇拿來冰袋子給眠棠冷敷胳膊道:“郎中可交代過,不準(zhǔn)小姐用腕子太頻,這弓雖然輕巧,可也累手,今日就歇息了吧?!?/br> 眠棠坐在席子上任憑著丫鬟們忙碌,臉上卻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體會這種得心應(yīng)手的暢快了。 雙手能夠慢慢積蓄力量的感覺,比賺了萬兩金都讓人興奮喜悅。 李mama看她笑得像個孩子,不禁也跟著帶出了些笑意,便問:“小姐,今晚可有特別想吃的?” 眠棠輕快道:“想吃李mama做的茄子羊rou煲,還有芙蓉蝦球?!?/br> 李mama老毛病上來,原本想跟眠棠說一說配菜的講究,像這類羊rou跟海鮮配,就是鮮美到了一處去,沒有映襯調(diào)味,乃是暴發(fā)戶的點菜法子。 可是轉(zhuǎn)念又一想,難得小姐高興,當(dāng)然是愛吃什么便吃什么了!于是她便笑著應(yīng)下,心里自盤算起可以調(diào)節(jié)口味的圍碟小菜來。 不過眠棠倒是問了李mama,怎么知道西州新縣丞的事情。李mama連忙道:“這位縣丞是王爺關(guān)照了西州府衙安排的,您的家如今在西州,王爺自然要安排個貼心的父母官來,萬事也對小姐有個照顧……” 眠棠的笑容微減。 她以前看相公,真是哪哪都好!現(xiàn)在想想,也是被狗屎糊住了眼睛。 如今分開了些才發(fā)現(xiàn),長得跟謫仙般的美男子,其實也是滿身的臭毛病。這霸道說一不二,喜歡掌控一切的德行,她以前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 到了晚上吃飯的功夫,全氏和她的女兒陸青瑛卻踩著飯點過來了。 眠棠自然客氣地請二舅媽和表妹也添飯來吃。 陸青瑛震驚地看著這一小桌子的菜,有些不敢相信,這是柳眠棠一個人吃的——依著她看,就是陸家全家聚餐時,菜色都沒有眠棠這一桌子的講究啊! 而且那擺盤,一碟子蝦球愣是綴蝦尾,還有蘿卜雕琢的荷花。一鍋噴香沙煲下面燃著的是上好的竹炭,裝擺的小菜分量不多,但是單看那一碟子,都好像精美繡花,顏色搭配淡雅,成色澄明油量,就是西州最好的酒樓,都擺不出這樣的裝盤來呢! 全氏也有些看傻眼了,酸溜溜道:“柳丫頭得了老爺子的重托,管了陸家外賬以后,排場果真是不同了……我乍一看,還以為進了什么大酒樓里了呢!” 言下之意,眠棠這是大發(fā)了陸家的橫財了。 眠棠心里嘆氣了一下,她其實也沒想到李mama竟然做得這么精細。 就跟柳眠棠因為手傷而久久不能射箭一個道理。李mama這等大才,卻一直要被迫裝成商賈之家的老媽子,也是憋屈壞了。 想當(dāng)年,她可是跟著太妃入宮里見識過宮宴的。加上為人心思玲瓏,什么新奇的都是細細琢磨,自己就能推敲出七八分,做出的菜色可以說是傲視各大王府。 如今,沒了假裝掩飾身份的負擔(dān),李mama滿身的才華盡興施展,不過是普通尋常的青菜蘿卜,rou類魚蝦??墒墙?jīng)過巧手雕琢,便如二八年華的土閨女,一下子變得傾國傾城,秀色可餐。 其實眠棠也知道李mama做這一桌子菜,并沒有花幾個錢,但是樣子太出挑了,難免會惹人的紅眼。 看全氏冒酸話,眠棠微微一笑道:“哪里?。〔贿^是我講究了些,非讓人裝盤子而已。這滿桌子的菜,都是在公中一并領(lǐng)的rou菜,因為我自分了小廚房,自砌的爐灶和柴火錢,也是我自己出的。二舅媽若是嫌棄著我領(lǐng)的rou菜不夠節(jié)省,那以后我的菜錢,自出就好了。” 全氏一聽,臉色頓時緩和了些,笑著道:“舅媽也看出你不愛吃大廚房里廚子的菜色,前些日子眼見著你變瘦……你若要自開廚房,又要自己選買也好,自己想吃什么也方便些……” 眠棠要自己拿錢買菜rou,那當(dāng)然更好,全氏還樂得要節(jié)省一份呢。 眠棠微微一笑,接著道:“那既然這樣,我趕明兒叫芳歇去舅媽的屋子里攏一攏賬目,看看我交的油菜煤炭的錢還剩了多少,二舅媽到時候一并給了她就是了?!?/br> 全氏臉色一變,沒想到柳眠棠這丫頭竟然這般錙銖必較,連給出去了菜錢都能往回要。 柳眠棠落落大方地回望著她。她并不想這般計較,可是有個前提,就是得有個知情知趣的領(lǐng)情人。 但二舅媽的眼皮子太淺薄了,而且并非心善之人。 要知道她當(dāng)初給了二舅媽一百兩的銀票子了。別說她今天吃了幾斤的羊rou,頓頓吃整羊也是有的。 可她偏要來跟自己噴酸話,含沙射影說自己吞了陸家外賬來貼補自己。那么眠棠就得跟她當(dāng)面鑼對面鼓地細算一下了。 全氏氣得面皮有些繃緊。陸青瑛連忙在一旁替母親斡旋道:“看表姐說的,怎么一家人還能吃出兩家飯來?你自己雇了廚子便雇了,那菜難道還能自己賣出別的樣子來,倒不如一并還是一起選買,你若是想吃什么,告訴買菜的馮婆子好了?!?/br> 說完又捅了捅母親,讓她莫忘了今日來的目的。 全氏今日也是亂了方寸,以至于心氣不順,失了臉面上的功夫。被女兒這么一提醒,倒是 想起了自己此來的目的。 于是她緩和下臉道:“你表妹說的對,既然是一家人,怎么能說兩家話……只是外面的那些個老人,雖然跟了我們陸家一輩子,到底不姓陸,你在言語上不敬著他們,他們是要埋怨著爹爹沒有教養(yǎng)好你這個外孫女的。我今日聽你二舅舅說,你拿著弓箭嚇唬了他們……這傳揚出去,別人該說我們家不孝了?!?/br> 眠棠讓碧草給她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茄子羊rou,先細細飲了一口鮮湯,又夾了個蝦球吃,然后再喝了一口湯,待得肚子暖洋洋的,才開口道:“我本想著,他們會尋了我大舅舅去告狀,最不濟,也得我外祖父那哭訴。沒想到,卻告狀告到了二舅舅那里……他們跟二舅舅倒是親近??!” 全氏知道眠棠這丫頭賊精著呢,這不是在套話嗎?所以她立刻瞪眼道:“滿陸家,就你二舅舅多管閑事,這些人便尋上他了,有什么好不好的……不過你二舅舅的意思。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原本他們對陸家時感恩戴德,若你這般不講情面的鬧,只怕傷了陸家的名聲?!?/br> 眠棠聽懂了二舅媽的意思了。 一定是她今日說得要報官的話,被哪些人傳給了二舅舅聽。二舅舅這才急急派了妻女來打頭陣,先探探眠棠的口風(fēng)。 眠棠知道,今日元老們離開時丟下的話,都是帶著典故的。當(dāng)初鏢局子散攤子時,他的手腳不甚干凈。 所以如今滿陸家拮據(jù),獨獨二房過得甚肥??墒撬麄兊募业姆仕f成是全氏的嫁妝,理直氣壯地不用貼補公中…… 外祖父若是知道了,說不得會氣成什么樣……其實大舅舅應(yīng)該也一早就知情,只是挨著兄弟情面,替他兜著罷了。 難怪有人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只因為一個“情”字太重,就算在外殺伐決斷,可回到自己的家里,也得瞻前顧后,不能快刀斬亂麻。 可是二舅舅現(xiàn)如今膽子太大,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若是她跟大舅舅一樣姑息著他,遲早要跟陸家養(yǎng)出大患來。 想到這,眠棠并沒有急著松口,而是對全氏道:“你跟二舅舅說,甭替白眼狼說情了。鏢局子是我外祖父一輩子的心血,不能任著一幫子沒良心的碩鼠啃吃干凈了。以前吃下去的,甭管什么人,都給我吐出來,我興許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扇袅⒁獯笾悄邑澋脽o厭……到時候就別來跟我攀附什么叔叔大爺?shù)慕磺椤艺J理,不認人!” 眠棠也是話里有話,說著的事情,臉上帶著冷笑直直盯著全氏。 全氏仿若被蛇盯上一般,竟然被她的氣勢震得一時不能動彈。 最后飯也沒吃一口,便急急拉著女兒陸青瑛回去了。 眠棠也不知道二舅舅能不能體會她的心思。不過敲打一番,總得讓他收斂些。 第二天時,眠棠起得甚晚,無聊地在被窩躺了一會,然后尋思著一會去船塢頭看看。 她最近買了兩條新船,今天正好要試水,她得親自到場去剪系在船錨上的大紅綢子,過一過入水的儀式。 所以起床后,眠棠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練習(xí)了一套拳。這拳是眠棠以前看著崔行舟在北街小宅院里練的那套小擒拿。 她看得多了,拳套路也默默記在了心里。只是看著簡單的拳法,待自己真的演練起來時才發(fā)現(xiàn),這套拳很吃氣力,若是演練到位的話,不一會就手腳酸痛,大汗淋漓。 所以漱洗吃完飯后,等上轎子時,眠棠是癱軟在了轎子里,待到了地方下轎子時,也是嬌弱無力要人扶的樣子。 這般我見猶憐的軟嬌娥模樣,正被剛從客船上下來的人看在了眼中。 綏王深深的笑了,覺得自己跟這位陸文很是有緣,不然他怎么一到西州,就看見了她呢? 第67章 想到這里,綏王大步流星地下了船,走到了正被芳歇攙扶著慢慢走的眠棠跟前,笑著道:“你我倒是有緣,在這里遇見了?!?/br> 可是眠棠卻抬頭疑惑地打量眼前這位錦衣華服的男子,只見他身材高大壯碩,雖不是斯文的長相,卻也帶著貴氣。總之是個英武魁偉的男子。 她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他啊。于是她蹙眉問道:“您……是哪位?” 不怪眠棠認不出來,綏王劉霈以前做得是帶發(fā)修行的打扮,披頭散發(fā)的,還蓄滿胡子。 可現(xiàn)在他“還俗”了,束著金冠,胡子也只留了唇上,修剪整齊,一看便是個富貴王侯的氣派,叫人上哪里認去? 劉霈見她認不出自己,笑意更深了:“我先前在你鋪子上買過瓷器,是你親自招待的我,怎么就忘了?” 眠棠一聽,原來是以前靈泉鎮(zhèn)瓷鋪子的主顧,只是這么顯貴的一位客人,她怎么全無印象? 當(dāng)下她也是微笑著應(yīng)付一下,便轉(zhuǎn)身準(zhǔn)備上船去了。 可是綏王卻不肯讓她走,依舊攔住了她道:“我第一次來西州,人生地不熟,正好遇見了你,莫不如隨著你游歷下西州。” 眠棠斜著眼睛又看了他一下,覺得這樣的厚臉皮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