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祀之前明明根本沒看她，低頭在看自己的書。

    “笨?！彼吹角仂氲淖煨停撬麤]有說出來，男孩垂著眼，表情被掩蓋得很好。

    鹿念，“喔?！?/br>
    她就是笨，又怎么樣，反正兩輩子也都沒有聰明到哪兒去。

    秦祀沒說話，這一瞬間，鹿念覺得他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可是到底是如何不一樣，她也分辯不出，于是只能繼續(xù)玩她的拼圖。

    兩個小孩子挨著坐著，女孩專心致志低頭拼著拼圖，細細軟軟的發(fā)被燈光染成了柔軟的昏黃，連小臉蛋上細嫩的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像個小桃子。

    男孩子卻有些不自然，從表情到動作，每一處都透著僵硬和不自在。

    直到鹿念低頭玩拼圖玩得脖子有些酸，她視線挪到窗外，有了個新發(fā)現(xiàn)，她欣喜道，“你看，這里離我家好近！我好像能看到我房間的燈！”

    男孩原本盤腿坐著，聞言忽然起身，一把拉上了窗簾，動作快得甚至帶起了一陣風(fēng)，把桌上拼圖都弄散了，他咬著牙，“你看錯了?！?/br>
    鹿念，“?。俊睕]有吧。

    她發(fā)現(xiàn)男孩的不對勁，于是就著坐在墊子上的姿勢，朝他挪近了一點，關(guān)切的問，“怎么了？”

    “你離我遠點?！鼻仂爰ち业耐撕髣幼鞑铧c嚇了鹿念一跳，她沒有想到秦祀反應(yīng)會這么大，這句話語氣幾乎能算得上兇狠。

    秦祀現(xiàn)在只覺得后悔，后悔得無以復(fù)加，早知道，他根本不該叫她過來，他退在陰影里，不想讓鹿念看到他現(xiàn)在的樣子，只想離她越遠越好。

    然后，他就聽到女孩興高采烈的聲音，“我過年還可以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四四崽你這么敏感以后可怎么辦啊……

    以后被念念撩的臉紅心跳，最后忍無可忍反撲。

    （ps，之前看到評論區(qū)有小天使問，念念穿書前年齡也不大啦，快上高中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

    第8章

    閣樓里暖氣片不知道壞了多久了，沒一絲熱氣，更加沒有別的保暖設(shè)備，鹿念剛從宴會溜出來不久，在外活動過身體，所以剛進來時還暖和著。

    不過在這里坐久了，身上逐漸泛起涼意，她身體本來氣血不足，特別畏寒。

    鹿念沒怎么在意，只是把兩只小手悄悄捂在了袖子里，把自己身體蜷縮了一下，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秦祀，繼續(xù)進行說服，“我體積很小的，不會占你很多地方，而且我也很安靜?！?/br>
    男孩坐在陰影里，看不清楚表情，鹿念聽到他冷冷的聲音，“我要睡了，你回去。”

    鹿念，“……”我還可以再坐一會兒的。

    “回去。”男孩態(tài)度很強硬，他臉上什么也看不出，也不回答她的問題。

    他抿著唇，視線從她有些泛白的面頰和捂在袖內(nèi)的小手上掠過，什么也沒說。

    鹿念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

    現(xiàn)在的反派明明還只是個小幼崽，為什么就已經(jīng)那么琢磨不透了！

    不過都被這樣下逐客令了，鹿念臉皮再厚，也再待不下去了，只能可憐巴巴的跟著他下樓。

    秦祀帶她回去，他對園子輕車熟路，只是一路沉默，快再次見到陸家大門時，他背對著她，“我這幾天不在，那里也沒什么好稀罕的東西，隨便你去不去。”

    鹿念眼睛一亮，“好，那我過年來玩！”

    她遲疑了一下，又問，“可是，過年你不在家里，去哪兒呢，外面應(yīng)該也沒有什么好玩的東西了……”

    男孩沒說話，臉上倏爾浮出了一個帶著嘲諷的笑，他輕聲說，“家？”

    他長這么大，哪兒有他的家？孤兒院？現(xiàn)在住的閣樓？他從來都沒有過家。

    晚風(fēng)把他額上碎發(fā)吹亂，男孩子面龐還帶著稚氣，卻有一雙宛如凍原一樣的眼睛，超乎年齡的成熟，冷郁。

    鹿念很難形容他此刻的表情，她移不開視線，可是想到他的經(jīng)歷，也沉默了。

    從頭到尾，一直到最后他生命結(jié)束，秦祀確實也從沒有過一個家。

    她有時候也會想，如果人生軌跡不會扭轉(zhuǎn)的話，他真的會過不過二十九歲嗎？到底又是因為什么死的呢？

    她從來就沒有弄懂過秦祀，即使還是幼年版的，她發(fā)現(xiàn)她也搞不懂秦祀的心思，他感情極度內(nèi)斂，對任何人都防備十足，她也難以想象他經(jīng)歷過什么，心里都藏著些什么。

    鹿念默默走了一段路，忽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頭對身后夜色揮手，大聲說，“今天我玩得很開心！”

    秦祀早頭也不回的走了，肯定聽不到了，不過她還是要說。

    暮色里，樹葉動了一下。

    明明知道她根本看不見他在哪，聽到這句話時，男孩還是迅速別開了臉。

    一直到她聲音消失，回頭繼續(xù)走路，他才又轉(zhuǎn)回視線，沉默的看著她的背影，一直到消失在視野盡頭，再也看不見。

    傻子，他低垂著睫，無聲的默念出兩個字。

    挨凍很好玩？

    *

    新年越來越近，陸家每天來人絡(luò)繹不絕，家里廚師這段時間都忙得腳不沾地，陸執(zhí)宏和何甜每天晚上都有應(yīng)酬。

    鹿念能不去就不去，但是，惦記著她的人也不少，這還沒到過年那天，鹿念收到的紅包和禮物都已經(jīng)快堆成了小山。

    “這段時間，大家給你的禮物我都叫人給你放一樓客房里了。”陸執(zhí)宏說，“等下自己去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br>
    他剛喝完酒，一身酒氣，領(lǐng)帶松著，招手示意鹿念過去，他盯著她，盯得鹿念有些發(fā)毛，陸執(zhí)宏忽然說，“一下就這么大了……新年就又大一歲了，好好學(xué)習(xí)，你像我，以后我把公司給你，你照顧好你jiejie，她身體不好……”

    鹿念：？？？

    她發(fā)現(xiàn)她完全聽不懂陸執(zhí)宏在說什么。

    “先生喝醉了?！睆埱锲祭^鹿念，“念念，我們?nèi)タ炊Y物?！?/br>
    何甜在旁邊罵秘書，“你也不知道給他擋擋？”她沒好氣的扶住陸執(zhí)宏，又指揮張秋萍，“你帶念念回去睡覺?！?/br>
    張秋萍忙說好，拉著還稀里糊涂的鹿念就走。

    鹿念回屋子也沒事做，她還不想睡覺，就先拆了下紅包，每一個看著就都非常之厚，鹿念只隨便拆開了一個，就比她上輩子一年收到的全部壓歲錢加起來都多，讓她瞠目結(jié)舌。

    禮物也是多的讓人眼花繚亂，送衣服的，吃的，玩的，適合小女孩的名貴飾品……什么都有。

    張秋萍見怪不怪，見她又拆了幾個紅包，問她，“小姐，還是按往年那樣幫你存了？”

    鹿念自己有一張卡，里面存著她歷年的壓歲錢，還有平時陸執(zhí)宏給她的零花，這么多年下來，林林總總已經(jīng)到了一個非?？膳碌目偤汀?/br>
    主要陸念還是個小學(xué)生，還成年病歪歪的，也沒有什么可以花錢的地方，再浪費也浪費不完這么多。

    陸念看著卡上數(shù)字，托著腮，怎么也沒想到她還會有cao心錢花不完怎么辦的時候。

    她忽然想到了秦祀住的那個陰暗的小閣樓。

    可是，他不會接受她的幫助。

    鹿念忽然靈機一動。

    她想，秦祀不是說過他不會回去么，然后還說隨便她去不去，這么說，她說是她自己冷就行了，所以往里面稍微搬一點東西也無所謂嘛。

    “阿姨，明天我想出門去一趟商場。”鹿念把卡收起來，從凳子上跳了下來。

    因為她身體狀況太差了，回家后還沒有好好去逛過商場呢。

    張秋萍自然應(yīng)下，第二天一大早，就叫人開車，帶著她和保姆苗苗，一起陪鹿念去逛商場。

    “念念想買新衣服過年？”苗苗問，她才二十歲出頭，還是愛漂亮的年齡，對漂亮衣服自然很感興趣。

    鹿念自己挺隨意，她衣服太多了，本來這么小一個女孩兒，還在上學(xué)，每天得穿校服，也沒有太多換衣服的機會。

    可是，路過服飾區(qū)時，她目光被吸引，忽然就停住了腳步。

    “這里都是男孩子的衣服哦?！睂?dǎo)購員小jiejie早注意到了這個挺有排場的漂亮小姑娘，語氣很親切，“適合小姑娘的在這邊?！?/br>
    鹿念目光沒移開，遲疑了一下，“我想給別人帶?！?/br>
    導(dǎo)購員倒是機靈，很快問，“那位大概多高呢?！?/br>
    鹿念踮起腳，努力比劃了一下，“大概，這么高?！?/br>
    “方便描述下大概需要什么風(fēng)格的呢?！?/br>
    鹿念，“暖和就好！”

    她想起秦祀衣服都是深色的，也什么特別的款式，而且關(guān)鍵是，那么薄。

    最后，她雖然嘴里說著暖和就好，但是，她一想到那天陸陽穿那么好看，走過路過時，看每一件，就都覺得秦祀穿上會多么的合適。

    于是最后還是控制不住手，買了兩件毛衣，幾件很好看的厚衛(wèi)衣，冬天穿的外衣，最后還意猶未盡，加了一條暖和的圍巾。

    張秋萍和苗苗看得面面相覷。

    苗苗低聲對張秋萍說，“這……”

    張秋萍沒等她說完，“念念愛買什么買什么?！?/br>
    倆人手里都拎滿了大包小包，鹿念才終于滿意。

    回到家，采購買的東西都被送到了她房間，鹿念看著那一大堆，刷卡一時爽，買完了就愁起來了。

    可怎么辦啊。

    她想起秦祀的態(tài)度，覺得他怕是一件都不會要。

    不過秦祀說他最近不會在……

    鹿念第二次偷偷跑去閣樓時，秦祀果然不在，門虛掩著。

    鹿念廢了老大力氣，背上去一床毛毯。

    毛毯是買的最輕薄的一款，不過是羊絨的，觸感細膩，非常暖和。

    不過，她碰過的東西，估計秦祀會很嫌棄，干脆當(dāng)成地毯用算了，鹿念憂愁的想，閣樓地板倒是很干凈，應(yīng)該是秦祀自己有打掃。

    連續(xù)好幾天，秦祀都不在，鹿念偷偷來了幾次，膽子大了，于是干脆偷偷叫了個修理工修好了暖氣片，還往里面帶了兩把坐著很舒服的折疊椅子。

    衣服她都拆了標簽叫人洗好了，猶豫著還是弄了過來。

    “因為我坐著有點冷，所以順便帶毛毯和椅子來了??！每次都搬不方便，你介意我放在你這兒嗎？”

    “然后，還有人過年送我衣服，結(jié)果可能是因為送太多了送錯了！！”鹿念趴在他桌上寫紙條，“我也不認識別的男孩子，把這個付給你當(dāng)房租，以后可以讓我多來玩玩嗎？”

    弄完后，鹿念有些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