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秋瀝把那片窗紙揭了下來,對折塞進了抽屜,“畫得不好看,見笑了?!?/br> 鹿念心里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 她想起了程明瑩留下的掛墜里,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兩個小嬰兒,趙雅原之前模糊曖昧的暗示。 她看著秋瀝的側(cè)臉,越看,只覺得眉眼,甚至神態(tài),都熟悉得驚人,她第一次見他,就覺得沒來由的親切。 答案幾乎要呼之欲出。 但是,疑惑也隨之而來。 如果她的推測是真的,那么陸執(zhí)宏那么看重子嗣血脈的一個人,為什么要一直隱瞞他的存在?甚至陸家上下都幫著一起隱藏。 她為什么不記得了? 難道秋瀝也不記得了么,為什么也什么都不說? 秋瀝又是怎么到南蕎來的,又怎么搖身一變,變成了秋蘭婆婆的孫子? 她腦子幾乎要爆炸。 “怎么了?” 女孩光潔的額上幾乎沁出汗水,她捂著自己小腿,“……疼” “是不是扭到了?”趙雅原說,“你剛還非說沒關(guān)系。” 鹿念,“……”她心里模模糊糊感覺,應(yīng)該是確實傷到了,但是眼下一點不想給他們看傷口。 趙雅原說,“我背你下去算了?!?/br> 秋瀝安靜的看著她,“我來吧。” 趙雅原沉默了,少年山水畫一般淡雅的眉眼,眼下卻少見的固執(zhí)。 趙雅原說,“行吧?!?/br> 秋瀝把她背起。 他身上有種淡淡的草木香,似乎帶著淺淺的苦味,像是一種藥草的香味。 “謝謝?!甭鼓钫f。 她腦子還亂著,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單獨走不動了,一定要選一個背她的話,她竟然寧愿選秋瀝。 女孩安靜溫順的趴在他背上。 他臉微微的紅了,垂著眼,安靜走路。 趙雅原先走去前面了,給他們開路,秋瀝背著她,安靜的走在后面、 “明天你不要再來了?!鼻餅r說,“山上蚊蟲多,路也不方便走,沒什么好玩的?!?/br> 鹿念閉著眼,“嗯。” 除去腿傷之外,她腦袋現(xiàn)在也很疼,但是依舊什么也想不起來,似乎有一種什么抗拒的力量,讓她始終回想不起來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繼承了陸念絕大部分的記憶,但是只有這部分,云遮霧繞,怎么也記不清楚。 只是,就莫名其妙的,覺得很傷心。 秋瀝察覺到不對勁時,她眼淚已經(jīng)滾了下來,把他的背上的衣服沁濕了一截。 “我什么都想不起來?!彼曇粢呀?jīng)啞了,眼角紅了。 秋瀝給她擦去眼淚,溫和道,“那就別想了?!?/br> “你要一直留在南蕎嗎?”鹿念嗚咽道,“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她腿疼得厲害,秋瀝摟著她,給她溫柔的擦眼淚,卻一直沒回答這個問題。 山風(fēng)靜靜的吹過。 他們終于下了山,秋瀝帶她去了鎮(zhèn)上唯一一個小診所。 把褲子掀開,她小腿果然受傷了,原本瑩瑩如玉的一截小腿,上面留下的劃痕更加顯得猙獰,血已經(jīng)差不多止住了,傷口的褲子布料,都幾乎已經(jīng)被氤成了深色。 趙雅原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傷口,“都這樣了?你還說沒事?” 秋瀝沒有責(zé)備她,“小雅?!彼Z氣溫和,“別說了?!?/br> 鹿念心情已經(jīng)平復(fù)了不少。 越看秋瀝,越覺得親近。 說起來也奇怪,她來這個世界這么久,第一次真的感覺到了血脈親人的聯(lián)系,竟然是在一個剛見面不到一天的少年身上。 包扎完后,她走路還有些不便,秋瀝扶著她回了秋蘭家。 秋蘭家不大,除去客廳,有三個房間。 一個是秋蘭的臥室,一間是秋瀝的臥室,趙雅原那間房間兼任書房,每年只有在他來的時候會開鋪。 秋蘭說,“小雅去和小秋擠一擠,把房間讓給念念吧?!?/br> 趙雅原,“阿婆,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都已經(jīng)十八了,長個了……秋瀝那床,能睡下我們倆?除非叫念念和我們誰睡一個床。” 秋瀝皺起眉,輕輕呵斥了一聲,“雅原?!?/br> 鹿念忙搖頭,“沒關(guān)系的,我記得,鎮(zhèn)上是不是還有個旅館,我到那訂一間房間就好了?!?/br> 她腿受傷了,這幾天行動不便。 秋瀝身體不好,叫他背著或者攙著她一路,也是個負(fù)擔(dān)。 趙雅原,“這樣也行?!?/br> 南蕎治安很好,基本沒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情,而且大家都認(rèn)識,旅館離他們這就幾分鐘的路。 他看鹿念對秋瀝的態(tài)度,約莫也是發(fā)生了點什么。 趙雅原其實是很不喜歡多管閑事的一個人,把鹿念帶到這兒來了,見到人了,他也不打算再繼續(xù)瞎摻和了,他們內(nèi)部的事情,他們自己解決。 秋瀝似乎不贊同,“我睡沙發(fā)吧?!?/br> 鹿念小聲說,“我有點不方便的事情……”她有些尷尬,但是確實,她這幾天出去住旅館要方便很多。 洗澡,換姨媽巾,洗內(nèi)衣褲,這些都太尷尬了。 少年顯然沒有想到,他垂下眼,“……對不起。” 鹿念忙說,“沒事,是我事情比較多?!?/br> “那你去送她吧?!壁w雅原說。 他有意給他們留下一點說話的空間, 旅館就叫南蕎旅館,簡單直接。 “念念,身份證?!鼻餅r說,“我對這里比較熟,幫你登記?!?/br> 鹿念有些不好意思,從包里翻出自己的身份證。 登記很快,她拿到房卡,把行李都放了進去。 秋瀝說,“那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br> 鹿念扶著欄桿,她覺得自己換了寬松褲子,腿包扎后已經(jīng)好了很多,非要送他下來。 “那你走吧?!甭鼓钫f,“明天見?!?/br> 其實他們都知道,鹿念在南蕎待不了多久。明天就要離開。 他站著沒動。 “小秋。”鹿念終于叫他。 “去吧?!甭鼓铛谄鹉_,在他肩上鼓勵的拍了拍,順手揉了揉他頭發(fā)。 血緣是很特別的,她能感覺到,自己和他本能的親近。 少年黑眸彎了彎,有些靦腆,他抱了她一下,低聲說,“你也好好休息?!?/br> “頭疼就不要想了?!彼f,“晚上不要再哭。” 鹿念被說得很不好意思,她很想知道,他們到底誰大一些,可是,也看不出來,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問秋瀝。 旅館老板似乎又正在給人登記。 “今天加上你,居然一天來了兩個新客。” 旅館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笑瞇瞇的,長著個大肚子,像個有福的彌勒佛,“還都是年輕人?!?/br> 老板人話多,那個新來的旅客似乎格外沉默,由他說著,也沒有搭腔。 是個背著黑色旅行包的男生,似乎有些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但是寬肩,窄腰長腿,背脊筆挺,只是一個頎長的背影,就格外好看。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進來的。 鹿念已經(jīng)呆了。 看那個男生登記完了,拿了房卡,轉(zhuǎn)身露出一張長得極好的淡漠的臉, 她做夢都想不到,會在這個偏僻的小鎮(zhèn),遇到已經(jīng)闊別一年的秦祀。 他長高了,模樣也變化了一些,輪廓變得更加分明,鳳眼狹長,薄唇抿著,戾氣比之前似乎要重一些。 “念念?”秋瀝輕輕叫她名字。 鹿念回過神,“……” 男生垂著眼,看著親密站在一起的倆人,眸光冷漠。 他背著包轉(zhuǎn)身離開了,似乎沒有看見她一般。 鹿念呆呆站在原地,腳似乎被釘在了地上。 難道是她認(rèn)錯了? 不可能,燒成灰她也認(rèn)識。 她勉強笑,“小秋,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累了,你早一點休息?!?/br> 秋瀝身體真的不好,尤其是肺,她今天摔了腳,秋瀝堅持要背她一直到山腳,后來鹿念堅決不同意,改成了攙,但她依舊能感覺出來,今天真的累到他了,他做不了這種體力活。 南蕎旅館就兩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