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感情經(jīng)歷啊……”,她撩了撩長發(fā),瞇著眼睛對著鏡頭呼出淡淡酒氣,又笑了一下,隨即伸出四個手指頭、張開,神情很是驕傲自滿,“我談過四個男朋友!” ……果然。 江澤予盯著屏幕,捏緊的手指頭戳進手掌,心臟蹦到了嗓子眼。 心里酸得像不小心放錯菌種,釀成醋的酒。 他極力克制著沒有再一次摔點什么東西。 視頻得以繼續(xù)播放,屏幕里年輕女孩兒在說完這句話后沉默了很久。 很久之后,她低下頭,神情看起來有一點難過。 她掰著手指頭認認真真數(shù)起來。 ——“給你們介紹一下我的四個前男友啊,分別是……二十一歲的阿予,二十二歲的阿予,二十三歲的阿予,還有一個……哦,二十四歲,還有二十四歲的阿予?!?/br> 作者有話要說: 憋猶豫,請贊揚這個為甜文事業(yè)奮斗終生的甜文作者! 感謝在20200130 14:11:02~20200131 14:24: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a 橙汁好喝 2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a 橙汁好喝 3個;白菜菜菜菜、一只大周周啊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好困 68瓶;insane. 9瓶;rou球喵 5瓶;我是向日葵、晚上有課 4瓶;隰止 2瓶;俗語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1章 酒店浴室里霧氣裊繞,圓形陶瓷浴缸直徑兩米, 邊上鑲嵌著一圈粗糙的鵝卵石, 形態(tài)、顏色各異。 謝昳閉上眼睛躺著,ciretrudon香薰淡淡的樺木和雪松味道讓人仿若置身于廣袤森林間的自然溫泉。 在飛機上亂糟糟的腦袋逐漸沉浸下來。北北 她開始思考之前堵在腦子里又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自從那天在紀悠之的辦公室里看了那個視頻之后, 她終于想清楚自己當年的選擇給他帶來的傷害或許更勝過那些她曾深信不疑的自由與財富。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她不再想推開他, 而是想要試著和他在一起。 可這樣, 必定會有巨大的風險。 這件事情牽扯到了謝家、周家,還有她和江澤予,一旦被周家察覺出當年的端倪、東窗事發(fā), 他們?nèi)蕉紩艿骄薮蟮拇驌簟?/br> 好在自從五年前開始, 謝川便逐漸把謝家的產(chǎn)業(yè)轉(zhuǎn)移到了國外。他原本是搞餐飲行業(yè)出身,中餐在國外市場很大,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發(fā)展, 國內(nèi)的產(chǎn)業(yè)慢慢收攏, 國外的市場反而形勢一片大好,所以便是這時候受到打擊也不會是滅頂之災。 最大的風險還是江澤予。 擇優(yōu)目前雖說在中國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里獨占鰲頭, 可畢竟是一家成立才四五年的企業(yè),在資本世界里還沒完全站穩(wěn)腳跟。而周家則是國內(nèi)的老牌商業(yè)世家,不管是人脈、資源還是經(jīng)濟實力都比擇優(yōu)高了幾個等級。 所以就算真的要和他攤牌, 也得謹慎行事。 微燙的水溫里, 謝昳慢慢把腦袋也沉沒,想著當年那段驚心動魄的日子。 大四那年,江澤予有過案底的事情不知道被誰捅了出來。 各方猜測之下, 流言滿天飛。幾天后,全校師生開始對他進行排擠、打擊,造謠和污蔑的聲音絡(luò)繹不絕。短短一個月里,學校收到了各種匿名、實名的舉報信和各方家長的不滿。迫于壓力之下,教務(wù)處開了三次會,才最終決定沒有對他進行開除處理,只取消了保研資格。 那段時間兩個人都過得艱難,江澤予默不作聲地承受來著外界的唾罵和壓力,從沒在她面前表露過一絲脆弱,卻瘋了一樣開始學習。他不僅得完成金融、自動化雙學位的畢業(yè)論文,為了提升自己的簡歷還參加了一個大學生編程大賽,更是開始做各種各樣的市場調(diào)研以及投簡歷。 兩人便心照不宣地從不在對方面前提起這件事,只當無事發(fā)生。 直到那一天。 那天謝昳從紀悠之嘴里知道,江澤予投出去的簡歷都在初審階段被刷了。她怕他心里不好受,便故意說讓他陪她出去吃飯散散心。 兩人去了學校附近一家江浙菜,正安安靜靜地吃著他愛吃的腌篤鮮,卻聽到隔壁桌意有所指的嘲諷。 “自動化系的那誰不是好東西,他女朋友就是了?明知道他坐過牢還跟他在一起,不過是人以群分、一丘之貉罷了?!?/br> “對,我聽說他女朋友家里賊有錢的,剛?cè)雽W的時候她家里就給學校捐過兩棟樓,指不定平時囂張跋扈、作惡多端,但背景太硬沒人敢動罷了?!?/br> “就是,你看她那高高在上的樣子,背后肯定沒少干壞事,說不定s大這個學歷還是捐樓捐來的呢!” 聽到這番話后,經(jīng)歷了萬眾辱罵、簡歷被拒、保研資格被取消等沉重打擊卻都不為所動的少年,在那一霎那忽然被擊垮。 他猛地站起身,“砰”的一聲掀翻了那張桌子,捏著拳頭,額角的青筋畢露,一臉兇戾的模樣宛如從地獄里剛走出來:“我他媽是坐過牢,要是再讓我聽到這種話,我不介意再坐一次?!?/br> 那桌人隨即驚恐又厭惡,丟下飯錢匆匆離去,可發(fā)了脾氣的少年卻在原地站了許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慢慢地紅了眼睛。 那天晚上,江澤予照例把謝昳送到公寓樓下,可分別的時候,他忽然提出要和她先分開一段時間。 謝昳記得很清楚,那天夜風冰冷,彼時內(nèi)心極為矛盾的少年顫抖著收回抱著她的手,沉默了許久許久。 幾分鐘后,他低下頭,聲音啞得厲害,卻還是不忍心把話說得絕對:“昳昳,我們……我們暫時先分開一段時間。畢業(yè)之前……畢業(yè)之前我們不要再見面了。等這段時間過去以后,我會來找你?!?/br> 他這段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著實艱難,說完后又閉了閉眼睛,根本不敢看她:“到那個時候,等到我來找你的時候,你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以后我不會再讓人傷害你的?!?/br> 謝昳聽得渾身發(fā)抖,又怎么可能會同意呢? 她咬牙切齒地給了他一個巴掌:“江澤予,你腦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你以為你他媽是誰啊,跟你在一起是我的決定,跟你分手也得由我來提。再說了,不就是那幾個傻逼說了兩句話嗎?我從小到大聽過的難聽的話比這重千萬倍,你以為我會在乎這些?” 她小的時候,謝川的現(xiàn)任老婆周婉玲,背地里管她叫喪門星,咒她不得好死。 親戚朋友們私底下罵她是雜種,可能都不是謝川的血脈。 就連謝川,在謝秋意死后都屢屢責罵她頑劣不堪、死性不改。 她什么難聽的話沒有聽過? 小區(qū)幽黃色的路燈下,謝昳近乎兇戾地吼他:“我長這么大怕過什么?我還就偏要陪你走過去,怎么,你他媽慫了?” 黯夜沉沉,心情復雜的少年再啞口無言,只上前一步,眼睛發(fā)紅地狠狠吻住了他愛著的姑娘。 后來的江澤予總是回想起那個夜晚,那個他明確地感受到被她愛著的夜晚。 可他卻無法判斷,那感受是不是他的錯覺。 在那段最艱難的時候,謝昳曾經(jīng)強硬地、信誓旦旦地說要陪他走過去??蓭讉€月后,明明最難熬的日子快要過去,她卻提出了分手,還姿態(tài)高傲地、抬著下巴質(zhì)問他:“江澤予,你家境貧困,還坐過牢,憑什么認為我會陪你走到底?!?/br> 說要陪他走過去的人是她,問他憑什么認為她會陪他走到底的人,也是她。 簡直像一本荒誕至極的諷刺小說。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那么不甘心地一再挽留,才會瘋了一樣追到美國去,才會耿耿于懷了這么許多年。 那天的后來,江澤予第一次說了關(guān)于他的事情,那些事情在過去的三年里他一度閉口不談。 他從前一直覺得,就連法院都判了他的罪,那么就算說出來,又有誰能相信他呢?可在那個晚上,在他愛著的女孩兒信誓旦旦地說要陪他走過那段艱難歲月之后,他忽然就想要告訴她一切。 他急切地想要讓她知道,她沒有信錯人。 于是江澤予告訴了謝昳有關(guān)于當年的所有事情,準確的來說,是他所知道的部分。 在他知道的故事里面,并沒有周家這一環(huán),而只有一個名叫張秋紅的孕婦。 江澤予當年入獄的罪名是故意傷害罪。 高三畢業(yè)的那個暑假,高考分數(shù)出來后,他成了北京城的理科狀元。七月份,他拿到了t大的錄取通知書。 江澤予當時就讀的學校是城東一所不算出名的高中,出一個北京城理科狀元實在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于是學校對此非常重視,做了許多的宣傳,還邀請了他回母校做招生演講。 那天是七月中旬,北京城最熱的一天。 下午兩點多,江澤予演講完,從學?;丶?,三十七八度的高溫下,街道上人煙罕見。 從學校到他家的路上,有一個老舊的居民區(qū),他騎車經(jīng)過,恰好碰見一個買菜回來的孕婦滿頭大汗地倒在小區(qū)門口,模樣很是痛苦。 水泥地面guntang,那孕婦側(cè)著身子摔在地上,難受地哀嚎著。她身子笨重,幾次輾轉(zhuǎn)著想要爬起來,卻一次次摔倒在地。 小區(qū)門口空無一人,空氣里熱浪翻滾,只留有夏日的蟬鳴聲陣陣。 江澤予雖說向來性子冷清又混不吝,可當年年方十八歲的他對這個社會仍然抱有極大的善意,更何況,他的親生母親就是因為生他的時候難產(chǎn)而亡。 這讓他對所有的孕婦,都存在著強烈的惻隱之心。 于是那會兒聽到一位孕婦的呼救聲,他幾乎沒有猶豫便停了車,匆忙地上前幾步扶起她。 經(jīng)過短暫的溝通,江澤予才知道那孕婦的家住在離這里不遠處的巷子里。孕婦聲稱自己崴到了腳,苦苦哀求他扶自己回去,還連連保證她家離這里來回不過十分鐘路程,不會耽誤他太多時間。 江澤予沒有猶豫,點點頭,鎖了自行車扶著她往巷子里走去。 那條巷子的兩旁都是七八十年代的老式居民區(qū),非常偏僻,在這擁擠的北京城里顯得相當冷清——就連兩旁的停車位都只稀稀拉拉停了幾輛車。 自然也就沒有監(jiān)控攝像頭。 他順著孕婦的指示,扶著她往朝北的方向一直走,石板路并不平坦,期間那孕婦不慎被一塊凸起的石子絆了一下,手里裝滿菜的袋子砸在地上,在那其中,她購置的一小袋半凝固的“豬血”砸了一地。 也沾滿了江澤予的褲腳。 孕婦當即惶恐地道歉,還提出可以幫他洗褲子。江澤予想著自己就要回家,于是拒絕了她的好意,只送她到門口。 十五分鐘后,他原路返回,騎上車子回了家,只當這是尋常的一天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卻絲毫沒有預料到一個針對他的圈套正在一步步收緊。 一個星期之后,江澤予在家附近的超市里被圍捕,警方抓人的同時,出示了法院出具的一張逮捕令。 那張逮捕令上明確地寫了,一周之前,張秋紅女士對他提起了刑事訴訟,控告他在沒有監(jiān)控的巷子里對她實施了毫無人性的人身傷害,導致她流產(chǎn)。 張秋紅,便是那天在巷子里的那個孕婦。 張秋紅報案之后,警方根據(jù)她的供述,進行了為期一周的證據(jù)搜集和偵察階段。初步的證據(jù)顯示,這件事情并非虛構(gòu),于是警方批準立案,并立刻向地方法院申請了逮捕令。 江澤予那時候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只當他們搞錯了人,可他看完了那張逮捕令之后,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且感到毛骨悚然。 他想起一周前,他扶著那位孕婦到她家門口后,她還一臉和善地拉著他話家常,還問了他是哪個學校的,說是想要過幾天親自去學校里感謝他。 可短短幾天后,那位看著人畜無害的寬厚婦人便徹底變了一副嘴臉,竟然對他反咬一口。 江澤予被抓捕后,經(jīng)過了憤怒、難以置信和慌亂之后,最終冷靜下來,在被告人口供中條理清晰地講述了當天發(fā)生的事情為自己辯解,還申請了司法法律援助。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噩夢這個時候才開始。 幾份幾乎是“實錘”的罪證打得他措手不及——醫(yī)院開具的孕婦流產(chǎn)證明、被毆打致傷殘證明,以及一份對他極為不利的監(jiān)控記錄。 小區(qū)門口裝有監(jiān)控攝像頭,監(jiān)控記錄里顯示,他于當天下午兩點二十五分扶著孕婦進了巷子,又在兩點四十二分出了巷子,時間與孕婦診斷書上的受傷時間大致相符。 更致命的是,監(jiān)控攝像頭里非常清晰地拍到了他走出巷子時沾滿了斑斑血跡的褲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