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子猶豫了下：“旅座想吃魚rou……”

    “魚頭上也有rou啊，而且是很細嫩的rou?！彼韭段⒌馈?/br>
    廚子們都有點怕沈橫，畢竟他是軍官，手里拿槍。眾人寧可無功，也不敢有過。

    直到司露微的到來。

    她有沈硯山做靠山，死肯定是不會死的。

    沈硯山跟她說，“既然死不了，那怕什么？”這句話對她的影響很大。

    “……好，姑娘稍等?！睆N子沉吟了幾息之后，下定了決心。

    沈家宅院往南走，就有個專門養(yǎng)魚大戶，家里有大池塘。

    花鰱魚是江西常見的水產(chǎn)，養(yǎng)魚的人家肯定就有，廚子急忙叫人去，抓最新鮮的花鰱魚。

    半個小時之后，一條二十多斤的花鰱魚送到了廚房。

    司露微還是準(zhǔn)備做白澆魚頭，讓廚子們打下手，把魚頭切成兩半。

    沈橫大病初愈，腸胃虛弱，司露微就擅自做主把白澆魚頭里的辣都去了，只用烏干菜鋪了一層。

    烏干菜有種很純的香，蒸熟之后吸滿了魚rou的汁更香，是很自然的香味，不叫人反感，又可以遮住魚腥。

    司露微把蒸籠放到鍋里。

    她一遍準(zhǔn)備調(diào)料，一遍讓蒸籠上汽。

    姜和蒜，她都是切片，因為她舅公說過，蒸魚時候的姜蒜都不能爛，包括蔥，也要小心切末，不能剁爛了蔥珠。

    “……什么時候蒸？”廚子在旁邊問，躍躍欲試要幫忙。

    司露微道：“等汽上來?！?/br>
    這個魚頭很大，需得廚子幫把手。

    廚子就記住了，在旁邊默默偷師學(xué)藝。

    蒸籠很快上汽，司露微讓廚子幫忙，把魚頭大盤子放上去，蒸了十五分鐘。

    她身上帶著的那塊懷表，還是當(dāng)年她舅公用過的，是宮里娘娘賞賜的，黃金的表殼和鏈子。

    蒸好了之后，她對廚子道：“把汁倒出來?！?/br>
    廚子詫異：“要倒了??？”

    “倒了。”司露微點頭，并不解釋什么，手里用鹽、香油、醬油等物調(diào)治好醬汁，還在不停攪拌。

    廚子覺得可惜，也覺得會破壞魚的鮮美，但還是倒了。

    司露微就把自己調(diào)好的醬汁，倒在魚頭上，又讓廚子把魚眼摳出來，就可以端上桌了。

    第36章 旅座的贊賞

    沈橫大病了一場，食欲不振。

    老大夫來瞧了，說他腸胃沒什么毛病，如今不想吃，是他自身的緣故，需得強迫自己吃一點，習(xí)慣就好了。

    沈橫想吃魚。

    他七八歲的時候，也是無緣無故大病了一場。當(dāng)時他祖母給他煮了魚，他一連吃了三天，精神恢復(fù)。

    如今老祖母死了二十多年了，哪里去找她做的魚？

    他平時不算愛吃魚的，單單到了這個時候，非要那一口不可，可他的味蕾和嗅覺格外的敏銳，魚一上桌先能聞到腥。

    一聞到，他就難以忍受。

    又到了午餐時辰，沈橫不餓，心里對食物懶懶的。

    他也知道自己這樣不行，但胃口不聽他的話，哪怕強迫也無濟于事。

    不成想，廚房突然端過來一個龐大的盤子。還沒有走進，他就聞到了燉菜的香味。

    他突然想起，烏干菜煮rou，就是著名的“梅干菜扣rou”，是很好吃的，胃里不經(jīng)意起了點饞念。

    饞念不深，就那么一點點。

    “……旅座，這是白澆魚頭?！睆N子跟他解釋，“您嘗嘗味兒?！?/br>
    沈橫詫異，心想原來是魚頭，并非扣rou。

    他伸頭看了眼，沒有聞到魚腥味，只有烏干菜的香氣，心里先沒那么抵觸了。

    他先夾了一筷子干菜。

    吃到嘴里，還是有點魚腥，他差點就想要吐出來。然而，他真是餓了很多天了，想著不能再這樣下去，這是干菜又不是魚，能有多腥？

    就這么忍著，他果然吃了兩筷子。

    胃里好像有了回應(yīng)，對腥味的抵觸也沒那么強。

    魚頭上的rou是特別嫩的。

    沈橫猶豫了下，挑了一筷子魚rou。感覺很好，沒什么反胃，而且隱隱約約和兒時記憶勾連在一起了。

    他對兒時祖母做的魚，只剩下一個“好吃”的籠統(tǒng)印象，根本不記得具體的味道。所以，當(dāng)他吃到魚頭rou，也得到了“好吃”的感受時，就下意識把它和遠久往事聯(lián)系到了一起。

    他胃里空了很久，一旦吃開了胃，就越吃越香。

    沈橫一開始還挑剔，后來每一筷子都在安撫他的胃，他越吃越急，竟有點狼吞虎咽。

    廚子在旁邊看著呆了，心想：“那個小女娃娃，廚藝真是了得！”

    看著旅座吃得那么香，廚子覺得這魚頭肯定是極品美味了。

    沈橫吃了一大半，這才算是把胃里墊底了，又要了一碗米粥。

    這頓吃得不多，但他的確是吃好了，心情愉悅：“這是誰做的？”

    廚子不敢隱瞞：“沈團座帶了個女娃娃，說是御廚的傳人，她給您做的?！?/br>
    沈橫：“女娃娃？多大？”

    “十六七歲。”廚子道。

    沈橫沒想到，還真是個女娃娃，就道：“你去叫了她來，我要瞧瞧?！?/br>
    廚子走出了房間。

    副官長一直等著，見廚子出來，詢問了情況之下，想了想沒有跟進去，而是出門打電話去了營地，把這件事告訴了沈硯山。

    沈硯山放下電話，騎馬就往這邊趕，二十分鐘就到了沈橫的家門口。

    他急急忙忙往里走，走到了正院，他就聽到了沈橫的笑聲。

    “……你以后給我做廚子，我給你三倍的工錢?！鄙虺幧秸寐牭搅诉@句。

    他在門口打了個報告。

    屋子里的說話聲音停了下，沈橫明顯帶著愉悅的聲音響起：“進來?！?/br>
    沈硯山進屋，瞧見副官長和十姨太、十五姨太都在，暗暗松了口氣。

    副官長對他使了個眼色。

    沈硯山心中明白，感激點點頭，表示自己心中有數(shù)。

    沈橫見他進來，對著他夸司露微：“這小丫頭廚藝好，果然是御廚的后人。怎樣硯山，將她送給我如何？”

    沈硯山為難：“這……旅座，旁人會不會罵我賣女求榮？她是我的人?！?/br>
    沈橫一愣。

    司露微沒說這話，他還以為她只是沈硯山的廚娘。

    如果是下屬的小妾，那沈橫自然做不出橫刀奪愛的事。

    他家里小妾眾多，尤其是十姨太和十五姨太，都是花容月貌，比司露微漂亮太多了，所以他對司露微真沒什么男女心思，只是喜歡她做的菜。

    “既如此，倒是我唐突。”沈橫笑了笑，“這小丫頭，你怎么不說？悶葫蘆！”

    司露微心里很亂。

    她不想留在沈橫這里做廚娘。

    沈橫一把年紀(jì)了，眼睛卻特別賊，專門盯著女人的腰腹使勁。司露微雖然不及他的姨太太漂亮，卻也有點怕他。

    可她不愿意被公認為是沈硯山的人。

    沈硯山這話也有歧義，說什么他的人——他的傭人和他的女人，是不同的意思。

    她以前說話利落，因為話不過腦子，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如今，她學(xué)會了思考，卻沒辦法思考得那么快。

    她沉默的空檔，沈硯山和沈橫已經(jīng)清楚了。

    “硯山，你的忠心我都明白。我這幾天胃口不好，這小丫頭多過來做幾頓飯，也就是這幾天的事?！鄙驒M道。

    沈硯山微笑道是。

    沈橫不再提司露微的功勞，只說沈硯山對他好，就是表明自己不會搶下屬的女人。

    后來，兩個姨太太軟語溫柔，沈橫也有點困意，讓閑雜人等都退了出去。

    一出門，沈硯山就對副官長說：“多謝副官長?！?/br>
    “這有什么？”副官長笑道，“旅座今天高興。這位姑娘的廚藝不錯，能把旅座哄開心，我們身邊人做事也方便了很多?！?/br>
    “副官長別夸她，她還是個小孩子，不禁夸?！鄙虺幧降馈?/br>
    副官長笑笑，拍了拍沈硯山的肩膀：“我不送了，團座慢走?！?/br>
    沈硯山領(lǐng)著司露微出了沈宅，問她：“怕不怕？”

    “不怕。”司露微道。

    這不是謊話，她是真的不太害怕，因為知道沈硯山在后面，不會讓自己真落入沈橫手里。

    憑借沈硯山如今和沈橫的關(guān)系，沈橫不會搶人的。

    “不怕就好。”沈硯山道，“我看他今天頗有精神，像是吃得開心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