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出手，干脆利落，讓不少人都敬佩不已。

    “小老板什么時候過來？”有位年輕人，坐在一處房舍的堂屋里，穿著時髦的襯衫和西褲。

    他不過二十五六歲，頭發(fā)梳得一絲不亂，像個新派的少爺。

    他叫林明褚，是江西南昌本地人，是幫派現(xiàn)任的一把手。

    羅霄在江西兩年多，收服了這邊的幫會，殺掉了那些不服氣的老人。

    林明褚一開始是羅霄的眼線。

    后來，事情塵埃落定，羅霄還沒有想好自己哪個徒弟來接管江西，故而把林明褚扶上了高位。

    他沒指望林明褚能成什么大事。

    林明褚很年輕，看上去又有點愛臭美，總之不像是殺伐果斷的管事人。

    不成想，將近四年過去了，林明褚沒有出過大亂子，甚至混得有聲有色。

    司露微到了江西，應(yīng)該要見見他的。

    誰知事情這么一來二去的耽誤了，林明褚一直未見過小老板。

    他有點著急了。

    “等小老板忙完了，她會過來的。”賀東態(tài)度敷衍。

    羅門的人，除了幾位老板，以及司露微自己的手下，沒人知曉小老板具體的身份和模樣。

    不止是司露微，她不少的師兄、師姐身份也是保密的，甚至有一位師兄是北平政府高官。

    林明褚只知道小老板，至于小老板長什么樣子、叫什么名字，目前人在哪里，他一概不知。

    “聽說，昨天趙家宴席上出事，出手的人是小老板？”林明褚試試探探的問。

    “對。”賀東道。

    道上混的人，都有自己的名號。做了某件事，自然要歸在自己名下。

    “刀”也要足夠有名，才能有好生意、高價格。

    “做得很干脆，也很漂亮，沒人留意到，小老板就撤退了。東哥，我真想見見小老板?！绷置黢乙荒槼绨荨?/br>
    賀東態(tài)度冷漠：“小老板忙完了，她會來見你的，請你安心等一等。”

    林明褚在賀東這里磨蹭了一個多小時，說了不少小老板的好話，結(jié)果絲毫沒打動賀東。

    賀東是小老板最忠實的走狗，一點口風也不會漏。

    林明褚離開了。

    他回到了自己家，轉(zhuǎn)身換了套粗布衣裳，裝作自家的雜役，挑著籮筐出門了。

    他去了趙家的后門。

    敲響了門，他小心翼翼進去，把自己的粗布衣裳脫了，放在籮筐里，由下人帶領(lǐng)著，去見了趙老太爺。

    “……確定是羅門做的，羅門的小老板親自出手，他是羅霄的關(guān)門弟子?！绷置黢胰鐚嵎A告。

    壽宴被打攪了的趙老太爺，坐在搖椅上，默默抽一袋旱煙。

    滿屋子關(guān)東煙的氣息。

    他輕輕磕了磕煙管：“來去無蹤，殺人無形，是個厲害的角色，不愧是羅霄的徒弟。”

    “那女人的確非常厲害，她的功績在道上赫赫有名，不少人專門請她，她從未失手?！绷置黢业难哉Z中，帶出了幾分好奇，又有幾分期盼。

    他真想見見這位小老板。

    “……她前段時間，闖入了戒備森嚴的五國飯店，神不知鬼不覺殺福田次郎。再過幾年，她怕是要超過羅霄，稱第一殺手了?！绷置黢矣值?。

    趙老太爺冷哼了聲：“她在哪里囂張，是她的事。江西輪不到她?！?/br>
    趙老太爺回到了南昌，不肯做民國的官，一來是他年紀大了，二來是他要個名節(jié)。

    可他習慣了掌控一切。

    孫督軍還在的時候，遇到大事都要跟他商量。

    結(jié)果，沈督軍被沈橫和沈硯山謀殺了，江西成了沈橫和沈硯山的地盤。

    他又利用舊情，籠絡(luò)了沈硯山，甚至可能會招沈硯山做他的孫女婿。明面上的交情要牢固，而暗地里的買賣，更是日進斗金。

    第144章 不認識人了

    江西的地形復雜，又與廣東、福建、浙江、安徽、湖南、湖北等六省交界，任何一條暗線，都能賺得盆滿缽滿。

    當初的私鹽，讓不少官僚賺得滿腹流油，更何況現(xiàn)如今的煙土、軍火？

    那是更大的利潤。

    南昌的幫會也很復雜，趙家暗地里沒這個實力，不能把他們抓在手里。

    羅霄也看到了江西的局面，想要收攏。

    趙家暗中推波助瀾，不破不立。

    果然，羅霄憑借著他的本事，不過兩年多，就把南昌暗道上的攔路石徹底清除了。

    他離開之后，趙家收攏了林明褚。

    從此之后，趙家憑借著暗地里的煙土買賣，瘋狂斂財。

    老太爺也想過，羅門總會派人過來的，到時候可能要分利潤出去。

    不成想，羅門的人遲遲未至。

    到了現(xiàn)在，趙家差點忘記了這是羅門的地盤，想要私吞一切，也不愿意把這等暴利放出去。

    趙家老太爺?shù)哪抗?，盯在那個小老板身上。

    “明褚，看勞她，找到了她及早告訴我?！壁w老太爺最后說。

    林明褚道是。

    他離開趙家的時候，仍是走小門，特別的小心謹慎。

    暗處有個身影，一閃而后。

    賀東把林明褚的去向，看了個清清楚楚。

    又過了兩天，司露微來了趟賀東這邊，想要給師父會一封電報。

    賀東就順便匯報了此事：“林明褚與趙家的人勾結(jié)，那條走私線，是趙家賣出去的，賣給了湖南的一位軍長，林明褚替他們遮掩?！?/br>
    司露微頷首：“知道了?！?/br>
    “小老板，林明褚不忠誠，要不要告訴大老板？”賀東又問。

    司露微搖搖頭：“我來南昌的時候，大老板就說了，水至清則無魚。況且，大老板要的，也不是林明褚的忠誠，否則他就是羅氏門徒了。不要打草驚蛇，讓林明褚繼續(xù)和趙家接觸?！?/br>
    賀東對小老板崇敬無比，她的任何話，他都無條件照辦服從。

    司露微拿出電報，讓賀東去發(fā)。

    “最近一個月，我可能會比較忙。”司露微道，“我也在電報里告訴了大老板，你不要找我。有什么事很棘手，直接給大老板發(fā)電報，他會派人支援咱們。”

    賀東道是。

    司露微轉(zhuǎn)身要走，想了想又叮囑一遍：“賀東，不要小瞧了林明褚，大老板選他，是看重他的機靈。你與他接觸，要處處小心?！?/br>
    賀東道是：“他總是一副吊兒郎當模樣，讓人覺得他輕浮，從此不把他放在眼里，放松了對他的防范。我不會的，小老板。”

    “你懂得這個道理，就很好?！彼韭段⒌?，“自己當心?！?/br>
    她悄悄回到了大帥府。

    她這幾天很焦慮，每天都在等著軍醫(yī)院給她打電話。

    不管徐風清是好了，還是死了，總有個電話的。

    到了八月初九的傍晚，電話終于打來了。

    傭人讓她過來接聽時，她拿起話筒的手略微發(fā)抖。

    她這幾年，最穩(wěn)的就是手了。

    然而也只是抖了一瞬，她恢復了平靜，輕輕喂了聲。

    電話那頭，軍醫(yī)的情緒比較沉重：“司小姐，先有個好消息，徐先生的燒早上就退了下去，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清醒了。如果沒出意外，他的癮頭應(yīng)該斷了?！?/br>
    司露微的心，仍是高高懸起，“那有幾個壞消息？”

    “只有一個?！避娽t(yī)斟酌著，好像不知如何啟齒，停頓了好幾秒，才接上了自己的話音。

    司露微屏住呼吸。

    軍醫(yī)告訴她：“徐先生的反應(yīng)……有點糊涂了，可能不太認識人。我不知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br>
    司露微的心，緩緩落入深淵。

    她也沉默著。

    “沒關(guān)系，他退燒了，活了下來，而且斷了癮頭，您盡力了，多謝您?！彼韭段⒌穆曇舭祮?，有些發(fā)緊。

    軍醫(yī)聽到她這么說，大大松了口氣。

    雖然是家屬和病人自己要求的，可把病人弄成了傻子，他也要負責的。

    司露微又是沈大帥的貴客。

    南昌府的人都知道，沈硯山陰沉刻薄，狠辣絕情。

    軍醫(yī)真怕自己吃槍子，話說得猶猶豫豫。

    他輕輕舒了口氣：“多謝您體諒。您現(xiàn)在可有來看他?！?/br>
    司露微掛了電話。

    她先茫然站了片刻，把自己的情緒全部收斂，然后才喊了傭人：“把西跨院的屋子全部收拾一遍?！?/br>
    傭人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