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他走到太子面前,拍拍肩膀,低聲道:“六哥,那鄭季然是什么東西,你又不是不知曉,我即便當街斬了他狗頭,那也是為民除害?!?/br> 太子呵斥:“胡鬧!” 嬴寬笑嘻嘻,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兩人間氣氛愈加劍拔弩張,嬴晏看熱鬧的心思收斂,也站起身。 她走到太子身邊,一副懊惱模樣道:“六哥,怪我,是我忘了,方才我在望仙亭遇見謝大人,他正在尋你?!?/br> 太子臉色微變,半信半疑。 嬴寬神色震驚,偏頭問道:“方才同你在望仙亭喝酒的是謝大人?” 不得不說,嬴寬雖然時常語出驚人,卻常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管他是故意又或是無意,都足以讓嬴啟心頭一涼。 嬴晏點點頭道:“是?!?/br> 太子倒也沒懷疑她說謊,方才謝昀的確在望仙亭處,而且他也不信這個一向膽怯懦弱的十四弟敢說謊,還膽大包天去借謝昀的勢。 太子神色不太好看,心緒有些雜亂,一瞬間,便有了思量。 作者有話要說: 嬴晏:你錯了,我一向膽大包天.jpg 太子:?? 謝昀:借我的勢是要還的。 嬴晏:……那個勢? 第10章 太子不知道謝昀為何要尋他,但大體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一本正經(jīng)沉聲問道:“哦?謝大人可有說尋孤何事?” 嬴晏搖頭:“不知道呀?!彼D了頓又道:“好像挺著急的?!?/br> 太子凝著她神色,語氣著實不似作假,背在身后手腕上的佛珠在不知不覺間越轉(zhuǎn)越快,心里快速地將近來發(fā)生的事情過了一遍。 他似乎并沒有與謝昀產(chǎn)生嫌隙。 “六哥,你別著急?!辟桃荒樥鎿吹匕参康溃骸吧覃[衛(wèi)動作迅速,一會兒就能找到你。” 不知為何,這句話聽在太子嬴啟的耳中,只覺得意味深長和嘲諷。 只是此時太子已經(jīng)無暇細想嬴晏是不是在嘲諷他,他思忖了一番,既然謝昀已經(jīng)告知十四弟正在尋他,那應(yīng)當是想借十四弟之口轉(zhuǎn)告自己。 謝昀此人脾氣古怪,若是知曉了他知道他在尋他,卻不主動拜訪,或許會動怒。 很快,太子心中便有了權(quán)衡利弊,他如今地位不穩(wěn),的確應(yīng)該同謝昀較好,神鸞衛(wèi)勢大,隨便給他尋幾個罪名,就足以叫他焦頭爛額好一陣。 嬴晏看著太子神色,知他已然相信,揚唇微微笑了下,“六哥既然有事在身,那我與十哥便不叨擾了,先行一步,改日再同六哥敘舊?!?/br> 太子無暇顧及兩人,擺擺手:“走吧?!?/br> 話音落下,嬴晏便拽著嬴寬轉(zhuǎn)身大步離去,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嬴寬才從驚愣中回神兒,他一把握住她手腕,神色驚詫:“你方才與你飲酒的真是謝昀?” 突如其來的觸碰,嬴晏一驚,不著痕跡地拽出手腕,好在嬴寬只是驚詫,沒有在意這些。 她眨了眨眼,“假的?!狈讲胖挥兴黄蕊嬀贫眩x昀半點也沒碰。 嬴寬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而神情擔憂而急:“那你怎么敢胡言……” 話還沒說完,便被嬴晏打斷,她軟軟一笑:“六哥看著膽子大,其實膽子比誰都小,他即便去見謝昀,也不敢說他是聽聞謝大人尋他才主動前來拜訪,只會說些模棱兩可的話試探討好?!?/br> 嬴寬:“……”好像是這么回事兒。 嬴晏笑笑,還有一句話沒說,方才在望仙亭時,一開始她將謝昀認成顧與知,他好似有興致以顧與知的身份同她說話,卻在她說明身份后神色驟變。 若她猜得沒錯,謝昀應(yīng)該挺討厭皇嗣的,嬴啟身為六皇子,自是不例外。 兩人若是相遇,六哥怕是得吃個大虧。 至于謝昀會不會追究她,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水來土掩了。 …… 正如嬴晏所料,謝昀的確討厭皇嗣,畢竟在他心中,狗皇帝的兒子自然是狗兒子。 太子嬴啟在文遠閣那里碰見了謝昀,不僅受了其冷嘲熱諷,還從神鸞衛(wèi)那里吃了個好大的沒臉,離開時,陰沉沉的模樣好像要吃人一般。 等人走了。 謝昀撐了胳膊在桌上,抬手揉捏了兩下額角,先前里同顧與知有一件事兒沒說,這些天他時常頭疼,記憶也有些混亂。 這次突然從云州回來,并非他所作的決定,可屬下們卻信誓旦旦言道是他下的指令。 謝昀闔著眼眸,反復(fù)思忖,要么是他忘記了,要么,是有另一個人在cao控他的身體。 后者太過荒誕無稽,謝昀更偏向于前者,至于為何忘記,他也沒搞清楚緣由,他身體康健,并無生病中毒的痕跡,更無中蠱痕跡。 屋內(nèi)熏香安神,不一會兒,謝昀的頭痛漸緩。 神鸞衛(wèi)副指揮使從陽入內(nèi),抱拳回道:“大人,屬下得知,太子匆匆來此,是因十四殿下告知其大人您正在找他?!?/br> 謝昀手撐著眉骨,緩緩抬眼:“嬴晏?” 從陽點頭:“是。” 謝昀勾了勾唇角,扯了一個不太好看的笑容,這個膽大包天的東西,真當他樂善好施呢。 他意味不明地輕哼,松了脊背往后一靠:“去,把她給我……”他頓了下,語氣森森:“請過來?!?/br> 從陽莫名打了個冷顫,忍不住抬眼覷了下上首男人的神色,他怎么覺得大人性情又詭異了呢,不過從陽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十四皇子膽敢誆騙太子,只奉命疾步而去。 彼時,嬴晏和嬴寬已經(jīng)乘坐馬車離開。 路上行至一半,便被一隊人馬攔了下來,領(lǐng)頭的是神鸞衛(wèi)副指揮使從陽。 嬴晏與嬴寬下了馬車。 來人身著飛蟒獸紋的暗紅色衣袍,足蹬黑色長靴,腰佩柳葉刀,面容冷峻,氣勢頗為駭人。 雖然早預(yù)料到謝昀會來找他,嬴晏還是沉默了一會兒,她沒想到神鸞衛(wèi)的消息這般靈通,這才過了一個多時辰,竟然以如此快的速度找上了她。 從陽勒繩下馬,走到兩人面前。 嬴寬心下一凜,難得斂了囂張氣焰,面上笑道:“從大人,發(fā)生了何事?” 從陽生就一副不茍言笑的性子,朝嬴寬頷首:“十殿下?!?/br> 打了招呼,他轉(zhuǎn)頭看向嬴晏,琢磨著自家大人方才所說的請字,從陽想了想,語氣軟和了幾分,頗為恭敬道:“十四殿下,謝大人想請你前去一敘?!?/br> 嬴晏受寵若驚:“請我敘舊?” 從陽點頭,側(cè)身做了個請的姿勢:“十四殿下請上馬。” 望著那匹比她還高的馬,嬴晏再次沉默,她不會騎馬,也不敢騎馬,還沒等思忖著如何委婉拒絕,一旁嬴寬著急的將人往后一拽,壓低了聲音道:“你與謝昀相識?” 方才那一刻鐘的時間,應(yīng)當算不上相識吧?如此想著,嬴晏搖頭:“不相識?!?/br> “那他找你敘什么舊?”嬴寬不信。 嬴晏:“大概是看我長得好看吧?!?/br> 嬴寬一下子愣住。 身后的從陽也愣住,一個男人因為另一個男子貌美,想要邀他一同敘舊,放在鄭季然那般男女不忌的紈绔子弟身上便尋常得如喝水一般,放在謝昀身上便是匪夷所思。 從陽面色微冷,握在刀柄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提醒二人說話收斂一些,如此近的距離真當他耳朵聾嗎? 或許是因為潛意識里嬴晏一直都把自己當作女子,她并未察覺方才那句話有何不妥,更未察覺這句話對兩人造成了多大的沖擊。她伸手拍了拍嬴寬肩膀:“十哥,且放心,我無事,去去就回?!?/br> 嬴寬眼底浮上憐憫神色,他倒不是擔心她有性命之憂,依他了解,謝昀此人固然狠辣,但絕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只是…… 嬴寬也伸手拍了拍嬴晏肩膀,安慰道:“去吧?!?/br> 嬴晏狐疑看他一眼,她怎么覺得十哥眼神兒怪怪的。 因為嬴晏不會騎馬,又瞧著從陽一副要將人拽上馬的模樣,嬴寬好心,將馬車借給了他,自己從神鸞衛(wèi)那里換了一匹馬,騎回了太寧宮。 * 肅國公府,上善院。 嬴晏詫異,不想謝昀竟是真將她請來了府邸,她望著門匾上龍飛鳳舞的“上善”二字,不顯地抿了抿紅唇,上善至美,上善至善,這字是他所題么? 嬴晏推開門一進去,便感受到屋子里的溫度似乎要比外邊低很多,有若隱若無的冷香涌入胸腔。 繞過一面紫檀木龍紋嵌玉石的屏風后,就瞧見了謝昀。 他斜躺在軟榻上,兩腿交疊搭在前面小桌,手里執(zhí)著一本書在讀。 嬴晏上前,抱手行禮:“謝大人?!?/br> 感受到人進來,他也沒偏頭,隨手指了指旁邊凳子,懶洋洋道:“坐?!?/br> 嬴晏摸不清謝昀到底是何意,只道了一聲“多謝謝大人”后便掀袍坐下。 此情此景,無論是兩個男人相處,又或是一男一女相處,都著實怪異,放在嬴晏這個女扮男裝十多年的人身上,反倒不覺得有甚,十分坦然。 屋室內(nèi)寂靜,只有簌簌翻書的聲音,嬴晏乖巧地坐著,也不說話。 也不知謝昀用了什么方法,在這三春暖陽的時候,屋內(nèi)冷得竟像秋末冬初,嬴晏穿的春衫,料子薄,沒一會兒就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忍不住覷了一眼謝昀,發(fā)現(xiàn)他并無不適,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 掐指算著時間,她已經(jīng)進來了一刻鐘的時間,謝昀手里的書翻得飛快,也從不多的頁數(shù)快翻到了最后一頁,可他卻并無說話的意思,難不成要把書看完? 可是他如此快的翻書速度,估摸著也沒看多少吧。 嬴晏微微好奇,這是何書? 感受人打了冷顫,謝昀翻動書頁的手指終于停下,偏頭瞥了她一眼:“冷?” 若是別人如此問,嬴晏或許會滿面堆笑的說一句“不冷”,只是在謝昀面前,她下意識地覺得,還是說實話比較妥當,于是輕輕點頭:“有一點?!?/br> 謝昀勾唇笑笑,隨手將書往邊上一丟:“我倒是覺得有點熱呢。” “……” 嬴晏淺笑夸道:“謝大人身強體壯?!?/br> 見人應(yīng)對如常,謝昀眉眼一沉,神色不太滿意,伸指點了點桌上書,似笑非笑道:“十四殿下讀一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