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嬴晏松了一口氣,隨即微微懊惱,擰著細(xì)眉回想,昨日她在房梁上睡著了? 想通了之后,嬴晏往外走。 軟榻上正慵懶斜靠著一人,墨發(fā)披散,只著中衣,露出半邊俊俏臉頰。 嬴晏磕巴:“二爺?” 謝昀撩起眼皮看她,懶洋洋問:“醒了?” “……”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倏地讓嬴晏生出一抹怪異感,兩人共處一室,又是這樣清晨醒來,怎么仿佛像是…… 她不敢多想,只彎了一抹頗為不好意的笑容:“是嬴晏不好,又占了二爺床榻。” 話音落下,嬴晏覺得怪怪,似乎言語不妥當(dāng),正思忖著再說些什么,謝昀已然開口打斷:“無妨?!?/br> 嬴晏默了一瞬,夸道:“二爺大度?!?/br> 謝昀指了指桌上已經(jīng)擺好的粥和小菜,言簡意賅:“吃了?!?/br> 嬴晏受寵若驚,他不會在里面下毒了吧?隨即又搖頭,把這個想法晃出腦后,謝昀若想殺她,有無數(shù)個法子,何至于要這般卑鄙行事。 “多謝二爺?!辟坦郧勺拢⒘艘煌胫?。她頓了頓,又問,“二爺不用?” 謝昀正思忖著她身體怎么回事,薄唇不耐:“話多,食不言寢不語不知道么?” 嬴晏:“……” 是她不對,她不該關(guān)心這位性情古怪的爺,如此想完,嬴晏低頭,抿了一大口白粥,軟糯甘甜,十分可口,似乎加了一點薄荷,很是清爽。 許久,謝昀忽然開口:“昭臺宮荒涼,我安排了宮人。” 嬴晏一口粥嗆到,她緊張?zhí)а郏骸岸敚@不合……” 話未說完,瞥間他涼颼颼的眼神,嬴晏將話音吞回,笑道:“多謝二爺好意,嬴晏卻之不恭?!?/br> 謝昀神色稍霽。 她現(xiàn)在就如被陳文遇圈養(yǎng)的金絲雀,沒見過天地,在那一方華美荒涼的牢籠里待得美滋滋。 她需要身邊有宮人,不止是隔絕陳文遇,也是來給她引路。 用過膳,謝昀留她讀書。 還是一卷話本,講得神怪志異,諸如狐妖書生之類的,嬴晏微微驚訝,他喜歡聽這些么? 她偷偷覷了謝昀神色,只是他闔著眼眸,看不清眼底情緒。 清晨的陽光半灑,在他身上投下稀碎的光芒,倒顯得有幾分君子如玉。 嬴晏感概,這謝家二公子,的確生了副好皮囊。 只是這性子么…… 嬴晏心里緩緩搖頭。 約莫巳時的時候,嬴晏便回了昭臺宮。 此時宮里已經(jīng)候著五位宮人,是從尚宮局那邊剛剛調(diào)過來。 一位領(lǐng)事的大姑姑,正是昨日見過一面的素秋。除此之外,還有四位十六七歲的宮女。 竟然沒有宦官? 一般皇子,鮮有身邊跟著如此多女官的,多為宦官近身伺候。 嬴晏默了默,很快明白了謝昀的用意。 怕是因為他和司禮監(jiān)不對付,而司禮監(jiān)又掌管著宮內(nèi)所有宦官,故而謝昀只往她身邊安排了女官。 反正她即便想要沉溺美色,怕是身體也不行。 “奴婢素秋,見過十四殿下,”素秋行禮,側(cè)身讓出身后四位宮女,一一介紹。 嬴晏頷首:“知道了?!?/br> 在她回來之前,昭臺宮不僅多了五人,也煥然一新,熱鬧不少。 嬴晏在擔(dān)憂之余,更多的是忍不住歡喜,其實她不喜歡一個人住在這里,太孤獨了。 與此同時,她心里還忍不住奇怪,怎么一夜之間,謝昀突然如此關(guān)心她?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西風(fēng) 10、酸死我這個小可愛嗎 9、她是個好姑娘 1送出的營養(yǎng)液。 謝謝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么么噠。 第16章 昭臺宮。 殿外素秋領(lǐng)著四位宮女灑掃,日頭逐漸高升,陽光將屋室照得大亮。 嬴晏坐在椅子上,素白手指支著下巴,逐漸冷靜下來。 昨日情景慌張,她又神思困頓,許多事情沒來得及細(xì)想,如今靜下心來,再回想傍晚時在肅國公府發(fā)生的事情,嬴晏便覺得她與謝昀間對話,何止是荒唐,簡直是破綻百出。 她不禁懷疑,謝昀真的沒看出她是女身嗎? 嬴晏指尖輕點桌角,或許已經(jīng)看出,只是饒有興致陪她做戲而已。 那她應(yīng)當(dāng)繼續(xù)瞞著身份,勾他興趣?還是應(yīng)該如實坦白? 嬴晏神色猶豫。 短短幾日,謝昀便對她表現(xiàn)出不同尋常的興趣,遠(yuǎn)遠(yuǎn)在她意料之外。 嬴晏疑惑不解。 難不成僅僅是因為她像極了他心中故人? 如此一想,嬴晏不禁好奇,她與謝昀心中那人,到底有多像? 想了一會兒,嬴晏便沒再深思,于她而言,是否為人替身并不重要,只要謝昀愿意做她的靠山,予她庇佑,那便萬事大吉。 自三哥與母后死后,這燕京于她而言,早已沒有了念想。身負(fù)女扮男裝之罪,她日日惶恐不安,身心俱疲,曾經(jīng)也想過假死離開。 只是一無戶籍,二無路引,再者本朝民風(fēng)固然放開,可一弱女子若想孤身立足于世,依舊不易。尤其是貌美女子。若沒有一方勢力庇佑于她,還不如戰(zhàn)戰(zhàn)兢兢活在皇城。 故而嬴晏想想之后,便放棄。 她一開始想同顧與知交好,便是這個緣由。 顧與知是朝中重臣,若是愿意替她偽造身份,比尋常人更為容易,且他身后為楚河顧氏,在徐州勢力極大。且徐州離燕京很遠(yuǎn),沒有熟人,她若前去徐州立身,顧氏稍稍幫襯一二,便可護她后半生安穩(wěn)。 只是如今卻陰差陽錯搭上了謝昀。 想著謝昀看她的奇怪眼神,嬴晏神色遲疑,他會放她離開燕京么? * 上善院。 謝昀面前擺著一包攤開的藥材,隱隱有藥香彌漫,他手里握著一本醫(yī)書,正在翻看,兩世加起來二十幾年不碰醫(yī),生疏不少。 嬴晏所喝藥方,確有調(diào)理身子之效,只是這里面多加了一味烏芝草。烏芝草有安眠之效,長年失眠之人,常以烏芝草制安和香,燃熏以安神。 而嬴晏情況,似乎是對其產(chǎn)生了依賴,只是不知程度深淺。 謝昀眉頭微皺。 從未有人長年累月服用加了烏芝草的湯藥的先例,情況稍顯棘手。 謝昀心底忍不住嘲諷,嬴晏這個蠢東西,一連喝了快兩年,竟然毫無察覺么? 一旁的陵石看著謝昀神色,心底震驚不已,他從未見過自家主子對誰如此關(guān)心,尤其此人還是一位男子,這嬴晏到底有何特別之處? “二爺,”陵石忍不住問,“為何不直接告知十四殿下要小心陳文遇?” 謝昀翻了一頁,淡聲說:“自己發(fā)現(xiàn),不是更有意思么?” 嬴晏對他防備之心甚重,怕是說了,她也不信。 陵石怔然,覺得自家主子惡趣味又多了一些,又開口問:“那陳文遇要如何處置?” 聞言,謝昀動作一頓,若非顧及母親心神,他早就將陳文遇再殺一遍。還有嬴晏,若是陳文遇驟然身死,怕是那個小可憐得哭個昏天黑地,記他一輩子。 記一輩子?謝昀冷笑,妄想。 只是他哪里是大度的人,縱然不要陳文遇性命,也得折磨一番,方覺得解恨。 謝昀壓下心底翻涌的殺意,勾了抹輕蔑笑容,“幽州叛軍起義,沈?qū)④娗叭テ絹y,不是正好缺個監(jiān)軍么?” 聽自己主子輕飄飄的語氣,陵石瞬間就打了個寒顫。 本朝監(jiān)軍,多為皇帝親近宦官,陳文遇初得永安帝信任,怕是心底盼之已久,這意味著他離皇權(quán)又近了一步。 不過跟了謝昀這么久,陵石知道,陳文遇此去,怕是不能完好無缺的回來了。 …… 傍晚時,嬴晏提前了一刻鐘便至肅國公府。 謝昀穿了一件寬松的暗色長袍,一副松散慵懶模樣,整個人神情淡淡,眉眼間隱約可見幾分疲倦,嬴晏默默覷了一眼,他今日這是去干什么了? 讀得依舊是神怪志異,一卷故事尚未讀完,嬴晏嗓子已經(jīng)干得不了,尤其是這般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聲色不變,十分困難。 謝昀撩起眼皮,似笑非笑:“怎么不讀了?” 那眼神兒看得嬴晏渾身一激靈,想著上午所思,嬴晏咬了下唇邊,神情猶豫。 “在想二爺嫌我聲音難聽。”嬴晏試探。 說話間,心如擂鼓,手指緊張捏著。 瞧這神情,十之七八在想著如何應(yīng)付他。謝昀唇角扯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她這一顆玲瓏心思,怕是全放在了如何防備他上。 “是挺難聽?!敝x昀懶洋洋道:“一副好嗓子,糟蹋成這樣?!?/br> “……”這人嘴巴怎么一點都不會彎彎繞! 嬴晏明悟他話中深意,深呼一口氣,問:“二爺是何時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