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嬴柏胸有乾坤,無疑是接手這個破爛江山的最好人選。 思及此,謝昀的心情頗好,精致的眉眼又舒展幾分,拎著茶壺倒了一杯茶,竟然也沒嫌棄,飲了一大口。 見人無心朝堂,嬴柏也不好強(qiáng)留,只能放謝昀離開。 身著黑衣錦衣的男人出了紫宸殿,步伐散漫地朝丹陽門而去,余暉在他臉上鍍了一層淡淡的金芒,襯得愈發(fā)俊美,恍若神祗。 一路目光所及,亭臺樓閣,檐牙高啄,無數(shù)座宮殿錯落,華麗而宏大。 謝昀輕笑了下。 一個嶄新的朝代崛起,其中的權(quán)力更迭,遠(yuǎn)比父死子繼要血腥復(fù)雜。 上輩子在六角涼亭,謝昀曾故意地陰惻惻問嬴晏:“世人皆知我謝昀狼子野心,窺伺嬴氏江山已久,你不怕我尋到了嬴柏,一刀了結(jié)他的性命?” 那時嬴晏一臉鎮(zhèn)定說:“二爺不會。若是沒有二爺,熙朝或許早已山河破碎,風(fēng)雨飄搖,嬴氏一族該感激你?!?/br> 后來謝昀夜里輾轉(zhuǎn)難眠,也曾數(shù)次捫心自問。 為何自己寧愿輔佐一個奶娃娃登基,寧愿做臨朝掌權(quán)的攝政王,寧愿名不正言不順地推新政,受盡諸人怒罵jian臣弄權(quán),也不取嬴氏江山? 謝昀想,他終究是沒忍心傷嬴晏。 他的晏晏在某種程度而言,的確沒心沒肺,冷情心硬的很。 可是謝昀知道,他的晏晏是公主,也是嬴氏女,身上背負(fù)的從來都不是她一個人的生死榮辱,而是整個嬴氏一族的生死榮辱。 他若下手,到時候隔在他和嬴晏之間的,就是無法湮滅的國仇家恨,此生此世,再難逾越。 更何況嬴氏若覆,他的晏晏如何自處? 亡國公主么? 所以熙朝江山不能倒,嬴氏宗室也不能覆。 …… 過了年關(guān)之后,天啟帝嬴柏已經(jīng)二十又五,可后宮卻空無一人,膝下子嗣也無,滿朝文武不禁心中暗急。 若是按祖制,秋日再行選秀,等到了新人入宮,就到了天啟二年,陛下又長一歲。 故而臣工們開始接二連三的上奏折,催促新帝選秀事宜。 這一日,天啟帝連下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命各州郡廣選良家子入宮。 第二道封肅國公府二公子謝昀為寧王,封地三郡,十年不納歲貢,爵襲三代。 第三道賜福壽公主嬴晏與寧王謝昀,于四月十八日舉行大婚。 消息傳到嬴晏耳朵里的時候,她愣了許久,等反應(yīng)過來,慢慢地耳尖就變紅了。 一旁的素秋等人聽了忙福身賀喜:“恭喜殿下?!?/br> 嬴晏抿唇一笑,眉眼彎成了月牙,十分大度地一揮手,賞賜府邸上下。 嬴柏本來想將嬴晏接回皇宮住的,畢竟是未出閣的公主,況且兄妹二人數(shù)年未見,應(yīng)當(dāng)好好敘敘舊。 奈何謝昀那廝從中作梗,硬生生地把嬴晏拖在了公主府住下。 美其名曰:喬遷麻煩。 福壽公主府。 這日傍晚,嬴晏坐在小桌旁,拎了一根筆在作畫。 畫得不是別人,正是謝昀。 窗戶開了幾道縫隙,隱隱約約能瞧見天幕之上,一輪明月高懸。 一旁點(diǎn)了盞燭燈,昏黃的燭火輕恍,在雪白的墻壁上投下秾纖曼妙的身影。 窗臺上養(yǎng)著的一盆十二瓣水仙花昨日盛開了,整個屋室內(nèi)滿是清郁的香氣,馥雅宜人,隨著呼吸慢慢卷入胸腔。 嬴晏看了一會兒,兩只眼皮漸漸地開始打架,手腕一抖,在紙面上拉開一道濃墨。 嬴晏卻無所察覺,一顆小腦袋開始左搖右晃。 謝昀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饒有興致的看了片刻,竟然沒伸手撫她。 而在她睡得朦朧的時候,故意湊近她耳畔,壓低了嗓音喊了一聲:“晏晏?!?/br> 嬴晏被這聲嚇得猛然驚醒,恍然發(fā)覺身側(cè)站了一個人影。 偏頭看去,果不其然,映入視線中的是謝昀那張熟悉的俊臉。 “晏晏在等我么?”謝昀心情極好。 嬴晏正想舉起手中狼毫筆,無聲反駁,然而搭在她的臉蛋上的那只手,忽然兩指勾著,揉了揉她下巴上的軟rou。 “……” 這個動作讓嬴晏想起來,昔日時她偶爾抱著宮貓逗時,也是這樣揉貓臉和貓下巴。 別說,還挺舒服的。 謝昀在嬴晏身上小動作一向多,能揉捏的地方,他一處都沒落下,無時無刻都在表達(dá)他的愛不釋手。 而且謝昀還在一直不斷的探索新的領(lǐng)域,把她的身體了解得透徹。 謝昀提著她腰往懷里一抱,整個人十分熟稔而閑適地坐上了她椅子,慵懶而閑適,淋漓盡致地詮釋了什么叫反客為主。 “作畫呢?”謝昀隨口問。 他單手拎起桌上的那幅畫,不經(jīng)心地瞥了一眼,就是這一瞥,神情僵住了。 “畫的我?”謝昀微瞇了眼眸。 嬴晏的畫技出挑,揮毫潑墨,畫出來的人七分神韻,一眼便能瞧出是他。 只是這副畫上,他身后多了一條滑稽的東西,有點(diǎn)像尾巴。 “嗯嗯,畫的是你?!辟厅c(diǎn)頭,眉眼彎彎的模樣似乎是在等人夸,“這幅畫我畫了整整一下午。” 其實(shí)她挺驕傲的,僅憑腦海中勾勒的三分形,就能畫出謝昀的七分神韻。 “二爺瞧著可像?” 嬴晏一邊輕聲問,一邊伸指搭上紙邊,笑道:“我特意……” 話未說完,聲音戛然而止。 嬴晏不可置信,一雙桃花眼睜得圓圓,怎么會變成這樣。 謝昀瞥她,一向散漫的神情竟然認(rèn)真了,還饒有興致地思忖起來:“大尾巴狼?還是狐貍精?” “……” 不是!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一只錦的營養(yǎng)液(≧w≦) 第98章 嬴晏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形容自己, 不過想想說這話的人是謝昀, 似乎也沒什么奇怪。 那一筆濃墨斜長,筆鋒松散, 搭在后面的山石上,看起來的確有點(diǎn)兒像尾巴。 不過嬴晏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 把畫給毀成了這樣,還讓謝昀看見了, 邀功不成反獻(xiàn)丑, 她抬手去抽他手中紙,想要揉毀,“我重畫一幅。” “不用那么麻煩?!敝x昀按下她的手。 隨著話音落下, 嬴晏就瞧見他提筆蘸了墨, 將筆尖落在硯臺邊揩去余墨后,開始在畫上勾勾抹抹。 不一會兒的功夫,畫中人的身后出現(xiàn)了九條蓬松的尾巴,迎風(fēng)搖擺著。 嬴晏:“……” 謝昀撂筆笑,“好看么?” 嬴晏凝了須臾,竟然覺得還真挺好看的,白天祥瑞,晚上惑人,不過這位爺好像一向不分青天白日, 比如現(xiàn)在—— 明明已至夤夜,到了上床休息的時候,謝昀卻興致極好吩咐人拿來丹青, 揮毫潑墨,又在她方才畫的那幅畫上添了一道女子的身姿。 是嬴晏。 十六七歲的女子容貌嬌美如妖,身姿纖弱曼妙,躺在一塊大巖石上,似乎是在睡覺。 唯一有點(diǎn)遺憾的是,身后沒有尾巴。 嬴晏支著下巴,輕咬紅唇,表達(dá)不滿:“我想要九條狐貍尾巴?!陛p軟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撒嬌。 謝昀慢悠悠道:“尾巴不好看?!?/br> “可是你給自己畫了九條狐貍尾巴?!?/br> 謝昀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薄荷片茶,輕聲嗤笑,二手伸手把人勾在懷里,輕咬了一口下巴,“勾我一個還不夠么?變成狐貍,還想勾誰?” 嬴晏睜圓了眼,嘴巴反應(yīng)比腦子還快:“那你變成九尾狐想勾誰?” 謝昀稀奇挑眉:“難道不是你么? 男人眉眼很俊,側(cè)過頭來看她時,一半臉頰埋在了陰影中,燭光在他臉上分出一道明暗的光影,更叫嬴晏心頭一漾,竟是再也移不開眼。 “……”他好像真的把她勾到了。 謝昀勾唇,滿意地笑了下,在不經(jīng)意之間,伸手把那些礙眼的筆墨紙硯推開,將人抱了上去,低頭將她臉蛋捧起,嗓音蠱惑:“狐貍喜歡咬人,要不要試試?” 說完,他咬上了她唇,輕舔慢咬,緩緩撬開。 嬴晏不自覺地伸手環(huán)住他脖頸,微揚(yáng)脖頸。 心里忍不住想,論起撩撥勾人來,她大概比不上眼前這位爺。 …… 時間如烏飛兔走,轉(zhuǎn)眼到了四月份,六禮已經(jīng)過了五個,就差迎親。 大婚在即,嬴晏回了太寧宮,暫住在鳳陽閣待嫁。 天啟帝登基之后,嬴晏的身份再一次跟著水漲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