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這樣想想,還不如別招惹這塊鐵板,讓最厲害的鬼趕緊把她攆走,它們繼續(xù)優(yōu)哉游哉地過它們的小日子就好。 于是乎,隨著眾鬼的后退,還敢留在凌夜近處的,當先是個魂體最為凝實,五官能看得清清楚楚,料想應當就是世殊所說的那個進入離恨天后至今都沒能出來的至尊。 在這個至尊之后,無一例外全是在離恨天里存在了上千年,害過不少活人,吸過不少陽氣的惡鬼。 有那么一種說法,是說在鬼的世界里,鬼氣越重,實力越強,魂體也就越凝實。而當鬼的實力達到了一定的高度,除去沒有影子外,看起來和活人沒什么兩樣。 凌夜看著留下來的這些鬼。 金玉露沒在里面。 早在第一只鬼離開此地時,金玉露就已經(jīng)渾水摸魚地逃跑了。 凌夜一開始是打算去追的,畢竟她不知道金玉露有進來的方法,可也有離開的方法。但仔細想想,金玉露何時追都可以,世西日輪卻不能再拖,那三個夢完全是警示,她能盡快解毒就盡快解毒,絕不可仗著上天幫她,就為所欲為。 所以不如先把世西日輪弄到手,再去找金玉露,反正金玉坤在郁九歌那里,金玉露跑得再遠,也不會真的丟下金玉坤不管。 對郁九歌極為放心的凌夜目光在前方為首的至尊身上停留一瞬,發(fā)現(xiàn)對方雖五官清晰,身上穿的衣服也能看個大概,但到底和傳言不符,瞎子都能看出它是鬼非人,便道:“就這么多?” 至尊道:“這么多不夠嗎?” 許是很久沒說過話,也很久沒見過和自己生前實力相當?shù)幕钊?,至尊聲音微啞,卻接連說了好幾句話:“觀你氣息,封尊時間應當不短,可你別忘了,我也是至尊。你就這么自負,我們這么多鬼,不能把你留下來?” 凌夜搖頭:“不是自負?” 至尊道:“那是什么?” 凌夜道:“是自信?!彼f,“我原以為你是這里最厲害的鬼,不過現(xiàn)在看來,你根本不是。” 話才說完,那已經(jīng)沒了煞氣的骨刀之上,一道勁氣突然出現(xiàn),兩道勁氣出現(xiàn),而后是三道,四道。 緊接著,無數(shù)勁氣井噴一般瘋狂出現(xiàn),眨眼間遍布刀身,帶來比煞氣更重的威脅。 至尊面色驟變。 旁邊正關注著它的惡鬼見狀,紛紛道:“怎么回事?” “她這招很厲害嗎?” “你扛不過嗎?” “……” 至尊沒說話,只緊盯著那在勁氣出現(xiàn)之后,越發(fā)顯得森白的骨刀。 別的鬼可能感受不出來,但它生前和鬼差打過交道,自是清楚,那勁氣里除了蘊含之前的煞氣,更帶著點生死簿特有的氣息。 生死簿乃陰間地府之物,更為陰律司崔玨所掌。沾染了生死簿的氣息,即沾染了崔玨的氣息,又崔玨為判官,判官對鬼魂而言,最是致命。 所以甭管自己如今還留著點至尊的實力,哪怕自己生前是仙,這樣的氣息一旦落到身上,也必當要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于是至尊想也不想地后撤,同時道:“快去請那位過來!” 話才說完,剛剛還離它有一段距離的刀已然逼至面前,速度快得仿佛他們不是在被限制了的離恨天中,而就是在毫無限制的外界。 這不對。 至尊想,她速度太快了。 難道她真正的境界,已經(jīng)超出了至尊? 至尊之上是仙。 好好一個準仙,跑來這里干什么,對著它們這些死鬼逞威風,很好玩嗎? 想到這里,至尊面色愈發(fā)難看,卻還是迅速扭身,意圖避開這極快的一刀。 同時眼角余光掃到停在原地沒動的眾鬼,再道:“還愣著干什么,快去請那位過來!” “那位是哪位?”凌夜速度快極了,至尊躲,她就變換角度,讓斷骨緊緊跟著它,任憑它借著魂體比rou身更容易彎折的特性,也沒法擺脫掉她,“是這里最厲害的鬼嗎?” 至尊不答,只繼續(xù)躲避。 凌夜便又加快速度,刀上勁氣數(shù)次要纏上至尊魂體,危險得讓它覺著自己好似還活著一般,腦門和后背都要冒出冷汗來。 可它是鬼,鬼沒有rou體,不會出汗。 它便自嘲,明明生前都是他壓著別人打,何曾被人壓著打過,如今總算體驗了一番別人的感受,果真不好受,難怪那些被碾壓的宵小總會憤恨發(fā)誓說有朝一日定要把他踩在腳下。 可巧,死后被這么一個后來居上者踩在腳下,還被其他鬼圍觀,里子面子都丟盡了。 心中這樣想著,至尊繃緊了心神,盡力閃躲。 躲了沒幾下,就聽凌夜道:“回答我,是你們之中最厲害的嗎?” 說話間速度更快,至尊被逼得險象環(huán)生,卻仍撐住了,無論如何都不答話。 只等發(fā)覺那些鬼居然還沒動,它有些心急,而后一個不小心,左手臂被骨刀碰了下,登時黑煙騰起,“嗞嗞”聲響個不停,左手臂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見,那種劇痛令得它魂體一晃,五官都一下子變得模糊了。 眼見凌夜一刀再度逼來,它終于咬牙道:“是!是這里最厲害的鬼!那位一來,你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凌夜聞言,突然收刀。 她身形也止住了。 至尊沒敢停,繼續(xù)后撤,直至要撤出此地,逃回它的地盤時,就聽她說道:“你說的那位,就是你身后的那只鬼嗎?” 至尊一愣,回頭看去。 果見它身后不遠處,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 白衣烏發(fā),溫文爾雅。 那眉那眼皆生得精致,水墨丹青,端的是耐看之極。他仿佛是從畫里走出來的貴公子,連衣上都繪著墨竹,正正和傳言中說的一樣,除去沒有影子外,他看著和活人沒什么兩樣。 公子手中仗劍,緩步而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場從他身上散發(fā)開來,令得此地氣氛陡然一松,再不復剛才的緊張。 然至尊神色卻變得更難看了。 至尊動動嘴唇,終究沒說話,只看著他走到近處,問凌夜道:“姑娘是來取世西日輪的?” 凌夜不答,只問:“你有名字嗎?” 他想了想,答:“有。我叫殷太初?!?/br> 作者有話要說: 容我介紹一下,這是我二兒子,凌夜二哥,下下本《論如何當一個萬古流芳的圣父》的主角【沒錯又是一個硬廣 第84章 三足 殷太初。 凌夜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搖頭道:“我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不同于以往對其他人的打量,她審視著這一看就知生前不是尋常人的鬼,心中有些警惕, 但更多的是疑惑:“公子從何處來, 為何會落入這離恨天里?” “離恨天?” 殷太初念了一遍, 神容顯出一絲詫異。 他眸光一轉(zhuǎn), 看向因他的到來而停住不動的至尊,道:“你不是說, 這個地方叫世西日輪,你我皆是被困在了世西日輪里?” 他聲音聽著十分溫潤,和和氣氣的,不帶半絲兒火氣。 然至尊魂體在他說完話后,卻變得更加僵硬, 本就模糊的五官也愈發(fā)模糊,比最低等的小鬼還要不如。 凌夜看著, 心中了然。 這個鬼生前的確是至尊沒錯,但死后成鬼,實力無論如何都會降低。又這個殷太初不知是何等人物,明明是個鬼, 竟還能拿得動劍, 能耐比至尊高了去了,料想至尊不是被他揍過,就是被他嚇過,這才能形成慣性, 一見到他就不自覺地害怕。 那么這個殷太初是什么時候進的離恨天, 這樣的人生前應當非常厲害,為何她從未聽過? 再隱世不出的人物, 一旦成尊,都必定會有異動,藏得再深也會被人發(fā)現(xiàn)。成仙就更不用提了,動靜更大,光是載入史冊,就要被洋洋灑灑寫上好幾頁。 可即使憶起以前看的最邊邊角角的書,也從未見過殷太初這么個名字。相似的也沒有。 凌夜正想著,就聽至尊堪稱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答:“是世西日輪。離恨天是外面的叫法,和我們這些鬼的叫法不一樣。” 殷太初說:“原來是這樣?!倍蟛沤K于回答凌夜的問題,“我本在三途河畔休息,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身在此地了。” 凌夜聽了,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傳信給地府,問地府什么時候多出這么個鬼來。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只道:“以公子的能力,也被困在這里出不去嗎?” 能夠觸碰實物,乃至是把實物當作武器的,凌夜這么多年也就只見過閻羅陰帥判官等鬼神可以做到。殷太初手里那把劍是切切實實的真劍,他不僅握著,還能游刃有余地使用,顯見他已經(jīng)超出尋常鬼魂的范疇,快要成為鬼神那一等了。 離恨天能困得住鬼魂,卻不一定能困得住鬼神。 果見殷太初搖頭:“倒不是出不去?!?/br> 凌夜問:“那是?” 殷太初:“是這個世西日輪,似乎和我連在一起了?!?/br>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讓人摸不著頭腦,還是至尊解釋道:“世西日輪似乎認定了公子,最中心的圖騰賴在公子身上,怎么都不肯走?!?/br> 世西日輪是世族神物。神物可以認主。 但世西日輪太過神秘,數(shù)千年來無人得以觸碰,更無人知曉其認主方法。就連世殊都僅只是知道世西日輪和真正的太陽在表面上的唯一區(qū)別,在于世西日輪里有個圖騰,而太陽沒有。 至尊說的圖騰,恐怕就是世殊所說的這個了。 至于賴在殷太初身上不肯走,想必就是所謂的認主? 神物認主,那異獸呢? 凌夜簡要說了一下異獸的特征,問在圖騰賴在殷太初身上之前,可曾有異獸出現(xiàn)過。 “異獸……” 至尊想起什么來,好容易恢復原狀的五官再度覆上一層驚恐之色。 甚至還像活人那樣咽了咽口水,方顫顫巍巍地道:“異獸,異獸剛破殼,就被公子給吞了?!?/br> 凌夜愣了愣。 早知上天會幫她,但她從沒想過竟是這么個幫法。 旋即問道:“吞了?怎么吞的?” 至尊道:“就,就一口吞下去了?!?/br> 那異獸其實很小,跟才出生的鵪鶉那么大,渾身黑不溜秋,瞧著像烏鴉,更有些像傳說中的三足金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