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幾十年前保留下來的線索少之又少,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貓膩,林妧瞟一眼跟前的陸銀戈:“走吧?!?/br> 對方眸光陰沉,緩緩吸一口氣:“不用你來提醒。” * 陸銀戈一言不發(fā)地推開鐵質(zhì)大門,心里煩躁得一塌糊涂,像有無數(shù)條毛線糾纏成一團,怎么也解不開。 他是真沒想到新隊長會是個女人,還是看起來身板瘦小的小姑娘。沖女人發(fā)脾氣顯得很沒種,實在不是他會做的事情,但心頭的怒氣又無從發(fā)泄,只能憋在胸口。 該死。 他在心里暗罵一聲,不露痕跡地加快步伐,讓整個人的身體擋在林妧跟前。 進(jìn)門后應(yīng)該是大廳。病院內(nèi)安靜得駭人,深邃的黑暗將茫然與恐懼感提升到最大,手電筒慘白的燈光并未讓氣氛有所緩和,反而加重了蕭索寂靜之感。 每一處通道都好像黑黝黝的血盆大口,看得陸銀戈皺起眉頭。 傍晚已過,暮靄沉郁。流淌于每個角落的夜色化作鋪天蓋地的江流席卷而來,一陣微風(fēng)拂過,吹得樓梯拐角處的窗戶噼里啪啦響,讓他響起瀕死之人的哀嚎。 “我們先把每個房間都搜索一遍吧。” 作為《逃○》和《美國○○故事》的忠實愛好者,林妧對于病院逃生的戲碼見怪不怪。西區(qū)病院以如此詭異的方式重現(xiàn)于世,背后肯定藏有不為人知的秘辛,他們現(xiàn)在缺少的是線索。 醫(yī)院面積很大,一樓走廊遍布,織成細(xì)密繁瑣的蛛網(wǎng)式結(jié)構(gòu)。二人剛踏入其中一條,便聽見一陣刺耳的重?fù)袈暋?/br> 咚,咚,咚。 那是鐵棍狠狠敲打在墻壁上的聲音,在寂靜無人的走道里顯得格外瘆人,刺骨涼意順著耳膜直沖向心口。 這聲音一左一右響徹于兩端,將走廊中央他們死死包圍,隨著敲擊聲越來越大,林妧終于看清了那兩個人的模樣。 一胖一瘦,清一色的光頭,身高都有兩米以上,行走時猶如兩座遲緩的大山。手中的鐵棒被一下又一下敲在墻上,每一擊都力道十足。 陸銀戈冷笑一聲:“裝神弄鬼?!?/br> 林妧神情凝重,低聲驚呼:“這兩個光頭好丑!” ……你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關(guān)注點啊喂! 她停頓一秒,饒有興致地抬起頭:“我知道你對我不服氣,這樣吧,趁這個機會,咱們來比試一下” 陸銀戈挑眉沒說話,又聽她繼續(xù)道:“這里肯定不止這兩個怪物,我們比一比誰能抓到更多,怎么樣?” 他聞言低低笑了聲。 嗜血的紅光如流星劃破眼底,陸銀戈懶洋洋地舔了舔唇,聲線帶了淡淡愉悅:“勉強可以接受的提議,那就開始吧?!?/br> 與此同時,走廊一前一后將二人包圍的光頭彼此交換了視線,同時舉起手中的鐵棍。 胖子野獸般喑啞的嘶吼響徹走廊:“狩獵開——” 等等,不對勁。 為什么那個女孩非但沒有露出恐懼的表情,反而帶著很可怕的笑容朝他沖過來了啊喂! 胖子思維還沒走到盡頭,陡然而至的側(cè)踢便毫不留情地占據(jù)整個視野,隨即臉頰傳來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整個人騰空往后倒去。 他模模糊糊地想,啊,原來這就是飛一樣的感覺。 “嗯,沒錯?!绷謯€揉了揉手腕,居高臨下看著他,“狩獵開始了?!?/br> mama!這是什么妖魔鬼怪! 胖子眼看情形不對,顫著聲音大喊:“用煙塵彈,跑!” 這絕對是胖子有生以來最為驚險刺激的記憶之一。 他和瘦子都是病院里最底層的住戶,碰上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瘋子時,往往會使用隨身攜帶的自制煙塵彈逃生——其實說白了,也就是石灰粉而已。 但那兩個人類是怎么回事啦!太嚇人了吧喂!喪心病狂的程度直逼重癥病房的那些家伙好嗎! 好在病院里樓道錯綜復(fù)雜,二人仗著熟悉地形,匯合之后又與他們周旋了好一陣子,最終決定藏在儲物間的柜子里。 這里本來是他們的獵殺場。 根據(jù)胖子的經(jīng)驗,逃亡者十有八九會選擇躲藏于狹小隱蔽的柜子中,而他們利用這種心理守株待兔,已然殺害了不少人。 誰能想到,有朝一日自個兒也不得不藏進(jìn)來。 或許是出于緊張,躲進(jìn)柜子后的胖子顯得格外沉默寡言,一動不動立在原地。瘦子不自在地晃動身體,壓低聲音問他:“奇怪,你覺不覺得柜子里有點擠?” 胖子沒有回答。 他在發(fā)抖。 在濃郁如實體的黑暗里,一張熟悉的臉從胖子身側(cè)探出來。 那是個非常漂亮清麗的女人,桃花眼笑瞇瞇地彎起來,嘴角上揚起溫和的弧度,但在這樣陰森的場景下,就難免顯得格外恐怖。 黑色長發(fā)遮蓋她小半張臉,自縫隙投進(jìn)來的微弱燈光盡數(shù)被眼眸吸收,讓女人的雙瞳詭異地亮起來。 林妧的聲音飄渺微弱,如同附在耳邊的輕言細(xì)語:“終于來了,我等你們很久啦。柜子還真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對吧?” 淦。 淦淦淦淦淦!這女人怎么回事!居然在守株待兔啊啊??!這不是他們倆的劇本嗎! 瘦子的聲音和身體一起發(fā)抖,挺直的身板像條抽搐不止的蟲:“哥,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出!柜!?。 ?/br> 隨著胖子一聲怒吼,兩人甩著舌頭猛推柜門。厚重的光線瞬間填滿視野,正準(zhǔn)備來一場驚險刺激的病院逃亡,沒想到求生欲還來不及滋生,就被直接扼殺在搖籃里—— 身形高大、渾身戾氣的男人環(huán)抱著雙臂站在房門口,眼神兇惡得令人不敢直視。 前有狼后有虎,胖子早就料到柜子是個絕佳的狩獵場,沒想到他猜中了開頭,卻猜不中這個結(jié)局。 人生頭一次出柜卻是這樣的體驗,他好累,好想哭。 瘦子放棄希望,胡言亂語,笑聲無比心酸:“哥,你說得真準(zhǔn),柜子的確是個狩獵的好地方。哈哈,哈哈。” 胖子淚流滿面:“哥哥jiejie,別打臉?!?/br> “林妧選手,獲得兩分?!绷謯€一手按住一人肩膀,全然不顧兩個大塊頭見鬼般猙獰扭曲的面部表情,神情悠哉地看向陸銀戈,“你可要加油啦。” 作者有話要說: 兄貴♂快樂(不?。?/br>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謝青山、嶸歲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7章 西區(qū)病院(二) 胖子眼睜睜看著那兩人從柜子里拿出他預(yù)先準(zhǔn)備的繩子,當(dāng)渾身被綁成粽子的那一刻,他的心情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要想活命的話,就把知道的信息告訴我們?!绷謯€托腮蹲在地上,目光掃過長蟲般躺倒在地上的兩個大塊頭,“乖乖配合就不會受傷,畢竟我們也不是什么惡魔嘛。” 這絕對是惡魔發(fā)言吧喂!這家伙一副“要是不聽話就把你們剁成碎泥”的表情?。?/br> “別別別!我我我什么都說!”瘦子哭哭啼啼,“我,我叫鄭家和,25歲,未婚……” 陸銀戈踢他一腳,冷笑道:“你當(dāng)這是相親?” 胖子幽幽望一眼身旁的隊友,努力壓抑內(nèi)心騰涌的恐懼,臉上堆積如山的橫rou扭曲成一團:“哥哥jiejie別生氣,讓我來!這里一共有四層,越往上,病人的危險級別就越危險,我們倆只不過是雜魚小嘍啰,真的很無辜啊!” “無辜的小雜魚可不會提著鐵錘砸人?!绷謯€勾起一個嘲諷的笑,“這棟病院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們也很納悶啊。明明所有人都在火災(zāi)里喪生了,前幾天卻不明不白突然醒過來,還變成這副鬼樣子。最奇怪的是,大家都像瘋了一樣地想要殺人——雖然我們本來就是瘋子,但也不會像這樣把殺人當(dāng)成一種本能啊。我和瘦子正常一點,只會攻擊外來的陌生人;樓上那些家伙早就徹底妖魔化了,長得奇形怪狀不說,還瘋狂地自相殘殺?!?/br> 胖子抖了一下,露出驚恐與嫌惡的表情:“我們倆上去過一次,簡直血流成河、群魔亂舞,差點就丟了小命?!?/br> “你們沒有想過離開這里?” 瘦子苦笑一聲:“你們可以打開大門看看外面,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沒有?!?/br> 林妧與陸銀戈對視一眼,頗感苦惱地按揉太陽xue:“還有其他信息嗎?” “小心所有醫(yī)護人員,尤其是院長。他們比病人更加兇殘,因為……” 瘦子哆哆嗦嗦地開口,話才說到一半就哽在喉頭,雙目圓瞪地望向門口,臉上的血色剎那間被一片慘白遮蓋。 林妧心下一動,和陸銀戈不約而同側(cè)過視線。 身著白大褂的高挑男性不知何時站在門口,門框陰影擋住他身上的部分光線,將大半張臉隱匿于昏沉的黑暗中。 男人非常年輕,看上去是溫和儒雅的長相。金絲眼鏡遮擋了水墨山巒般雋秀清麗的眉眼,皮膚是長久未見陽光的蒼白無血色,嘴角則微微揚起,如同水面泛起的細(xì)小漣漪。 他上前一步,聲音同長相一樣溫柔,聽不出絲毫敵意:“兩位光臨鄙院,有失遠(yuǎn)迎?!?/br> 直至此刻,胖子才渾身顫抖、支支吾吾地喊出那個稱呼:“院……院長。” 男人沒有看他,而是朝兩人禮貌一笑:“他們讓二位見笑了,抱歉?!?/br> 話音剛落,林妧便聽見身后傳來骨骼碎裂的聲音與兩道凄厲的哀嚎。 對方仍舊笑得溫柔,深黑色瞳孔被房間里的燈光映出些許瑩亮星點,然而他背對著走廊里無休止的黑暗,壓迫感猶如勢不可擋的浪潮迎面撲來。 胖瘦兩人如同被烈火炙烤過一般,渾身焦黑地蜷縮著身體。陸銀戈看一眼他們死狀凄慘的模樣,心頭無名怒火頓起,當(dāng)即抽出匕首向男人沖去。誰曾想對方挑釁般挑眉嗤笑,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原地。 再猛地一回頭,才發(fā)覺他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林妧身后,將一把手術(shù)刀橫在她脖子前。 ……瞬間移動? 尖銳的觸感輕輕貼合于脖頸,讓林妧下意識想起吐信的毒蛇,同樣冰冷又危險。 她沒有動,安靜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陸銀戈顯得比她更激動,咬著牙啞聲道:“你要是敢動她……老子踏平這鬼地方?!?/br> 林妧沒料到他會幫自己說話,受寵若驚地眨了眨眼睛。 “醫(yī)院是我的地方,在這里,你們贏不了我?!彼咧σ?,語氣不像個嗜血的怪物,倒更像是諄諄教導(dǎo)的師長,“二位的靈魂都很有趣,品嘗起來一定十分美味,尤其是這位小姑娘。不如……” 院長停頓片刻,低頭輕笑時,溫?zé)岬耐孪⒈M數(shù)滾落在林妧衣領(lǐng)里,讓她有些難受。接著他緩緩開口,語氣里帶了愉悅和曖昧,像是情人間的低聲絮語:“留在這里,做我的病人?!?/br> 好的,這位果然是個變態(tài)。 林妧聽得渾身雞皮疙瘩,少有地冷著臉叫了聲:“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