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蔣貴妃從來就不是個能被污蔑的人,“我何時要害過人?沈沅和沈時桓還不是好好活著,你當誰都和你一樣下作!你以前害過太子,就以為我和一樣會害你的孩子!” “呸,小人之心!” 這話信息量太大,皇帝怒道:“你害過阿闌?” 沈時文被貶為庶人,性命無憂,至于爵位什么的,只要陛下還活著就總有拿回來的一天。蔣貴妃安了心,此刻懷著戴罪立功的心思,絲毫不怵,“先皇后去世前,她就給太子殿下下過毒,只不過碰巧被貓兒吃了?!?/br> “這些年來也屢次想要下手,幸好太子早有防備,沒讓她得逞!” “不喜若是不信臣妾的話,可以問問太子殿下,他定是不會騙您的?!?/br> 皇帝沒問,只閉了閉眼,冷硬著聲音開口:“蛇蝎婦人!” “心如蛇蝎,你也配做皇后?”皇帝道,“傳朕旨意,皇后著意混淆皇室血脈,以外人為公主,乃十惡不赦之!廢去皇后尊位,打入冷宮?!?/br> “還有……”皇帝想起那個在廟里出家的姑娘,一時有些棘手,不知該怎么辦。 沈時闌平靜道:“既然是皇家血脈,自然要回宮來?!?/br> 父子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敲定了所有責(zé)罰。 這滿院子的人,除卻蔣貴妃逃過一劫,其余所有人都沒落得好下場,尤其是皇后一脈,幾乎是全軍覆沒。 蔣貴妃不敢炫耀,只抹了抹眼淚,跪地哭訴:“陛下,照理說小六的身份不該再待在宮里,只是他如今傷成這個樣子,連話都說不出來,若就這樣送出宮去,豈不是要他的命嗎?” “陛下,臣妾愿意用自己的位分做交換,只求讓小六在宮里養(yǎng)好傷,日后我們母子兩個一起走也行?!?/br> 她深知示弱的重要性,眼淚汪汪盯著皇帝。 沈時文是個惹人厭惡的廢物,但無論他再怎么廢物,都是皇帝親生的兒子,若真叫他死了,皇帝大約會記恨映晚。沈時闌淡淡道:“這是應(yīng)該的。” 蔣貴妃大喜:“多謝太子殿下?!?/br> ======== 經(jīng)歷這場變故,宮中陡然清凈起來。 皇后母子幾人刺殺太子,死的死關(guān)的關(guān),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連帶著整個蘇家都吃了掛落,被削去官職。陛下對太子殿下的看重,似乎超過了想象。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皇帝留下蘇家不受重視的蘇二老爺一脈,讓他繼續(xù)做個小官。這是蘇四姑娘求來的,蘇四姑娘在廟里聽說了自己的身世,驚了半天。 最終還是拒絕了認祖歸宗的提議,只求皇帝饒過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性命。 “這些年來他們對我盡心盡力,將我教的極好,雖非我的生身父母,卻并無一處對不住我,若因我而死,我心中有愧。” 皇帝聽了她的話,沒有多言便答應(yīng)了。 想來,他應(yīng)當也是猶豫的。猶豫著該不該讓名聲盡毀,遭遇大難的女兒認祖歸宗。若是不叫她回來,他自己心里難安,若是叫她回來,皇家名聲恐有所損傷。 如今她主動提出不回來,皇帝抱著補償她的心思,自然千依百順。 蘇家二老爺本就官職卑微,留著便留著吧。 與此同時,嘉陵林郡主和太子訂婚的消息,也傳遍朝野內(nèi)外,宮中妃嬪公主們再不敢找映晚的麻煩,以往總看不上她的那些個人,一時之間見了面,都笑語相對,高興的不行。 映晚不由得感慨,“這才是見風(fēng)使舵呢!” 清河為她梳著頭發(fā),輕笑道:“郡主日后是太子妃,尊貴無匹,這些人巴結(jié)您,也不過是畏懼權(quán)勢?!?/br> “是啊。”映晚嘲諷般笑笑,“他們巴結(jié)的是未來太子妃,不是卑微的嘉陵郡主?!?/br> “郡主就是太子妃,太子妃就是郡主,何必分開來想?”簌簌隨口道,“若按照郡主的話來說,難道旁人巴結(jié)太子,不是因為太子爺?shù)纳矸??難道他們畏懼陛下,不是因為皇位?” “一個人和他的身份本就是分不開的,若非要拆開來說,那才可笑呢!” 清荷頓了頓,亦笑起來:“是這樣的,我魔怔了?!?/br> 她說的對,一個人哪兒能拆開來看呢?以前那些人蔑視郡主,也只是因為她的身份,并不是因為她這個人有多么不好。 都是一樣的,本就不必多言。 映晚看著鏡子里的嬌美容顏,跟著輕輕一笑:“簌簌說得對,是我想的太多,也魔障了?!?/br> 鏡中少女美如繁花,嬌艷絕倫,輕輕一笑帶著惑人的絕美姿態(tài),引誘無數(shù)蜂蝶前仆后繼。 清荷低聲呢喃:“等大婚那日,郡主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 第52章 皇帝為嘉陵郡主和太子殿下賜了婚,塵埃落定,京城中覬覦郡主的兒郎們一時收了心思。 可太子的婚姻大事不可馬虎,規(guī)矩禮儀甚多,一時半刻是準備不好的。 更何況,嘉陵郡主聯(lián)姻而來,原是任由陛下處置,要嫁給京城中不受重視的皇室親眷,是以嘉陵王府只來了幾位長史。 如今,她有福分嫁給太子,做著世間最尊貴的女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只叫幾位長史發(fā)嫁太子妃,實在對太子不敬。 皇帝譴了使臣帶上圣旨往嘉陵去,命嘉陵王攜妻子兒女入京,為郡主送嫁。 映晚聽聞此事,喟嘆一聲,并未多言,只起身去給太后請安。 卻不想去的不是時候,太后正端著茶盞,又輕又慢地擱在手中晃悠,明淑長公主低眉順眼站在母親跟前,哭哭啼啼的賠罪。 映晚進退為難,還是太后瞧見她,招呼一聲喚她坐下。 明淑長公主顧不得體面,仍哭道:“母后,明淑已知錯了,日后再不敢跟皇兄嗆聲,還請母后為我求個情,別叫皇兄為難我?!?/br> 映晚心中暗自納罕。 她進京時日不長,卻也知道陛下對這個meimei極好,保她衣食無憂作威作福,連得罪太子都可全身而退。換了旁人,哪兒有這等體統(tǒng)? 怎么長公主竟還覺得陛下為難她? 很快,明淑長公主就為她解了惑。 “母后,文舟做的好好的,皇兄卻要將他調(diào)去外任,這是做什么?若我得罪了他,我們兄妹說什么都可,做什么拿我兒子出氣?” 映晚心下一哂。 明淑長公主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趙文舟本就出身顯赫,在京中職位身份地位頗高,但算起權(quán)柄并不大??沙鼍┖髿v練幾年回來,便可做獨當一面的高官。 若真是對他好,何必將人拘在京城中,無法大展拳腳? 若說外頭比京城危險,這是必然的,可一向富貴險中求,哪怕是太子殿下,也是平定扶安王之亂,才徹徹底底坐穩(wěn)這個儲位的。 明淑長公主,實乃婦人之見。 只是皇家的事兒,目前還輪不到她置喙,映晚坐直腰,平平靜靜聽著,偶在心中點評幾句,卻安安靜靜不說話。 待明淑長公主絮叨完了,太后才淡淡開口:“文舟自個兒心里有數(shù),你做母親的可曾問過他的意思?” “他年紀輕輕的懂什么……” “文舟比你懂的多?!碧蟠驍嗯畠?,“你以前與皇后走得近,文舟勸過多少次,你聽過嗎?如今那一脈全都搭了上去,還不能說明文舟比你眼光好嗎?” 明淑長公主憋著嘴不語。 “文舟是陛下的親外甥,陛下豈會害他?!碧篚久?,“映晚說說,若你是文舟,你愿意留在京中,還是外放?” 映晚恭敬抬眸,思索片刻道:“若是小女,自然愿意外調(diào)。” “自個兒在外頭做過,嘗試過如何獨當一面,來日才好承擔(dān)重任。若一味被人庇護,將來怎么好重用呢?” 映晚一本正經(jīng)的,清澈見底的眸光帶著笑意。 太后贊許地點頭,“十幾歲的小丫頭都比你看的清楚,你別在這兒礙著哀家的眼了,惹人不高興,回你府上去?!?/br> 明淑長公主賭氣走了,太后搖搖頭,看向乖巧懂事的映晚,“若你母親是哀家的女兒,不知道省多少麻煩。” 映晚垂眸輕笑,“太后娘娘謬贊?!?/br> 母親自是好的,守節(jié)高義,不讓須眉??上嵲诿缓茫魇玳L公主無法相提并論。只怕這話給長公主聽去,又要生出是非。 太后忽然嘆口氣:“你可知文舟為何突然外放?” “不知?!?/br> 太后神情復(fù)雜,幽幽道:“是阿闌的主意。阿闌說,他心里一早就對你有好感,還是將人遠遠調(diào)開,省得生出齟齬?!?/br> 映晚手指一頓,心中狂跳,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若是因為她,不知太后和長公主,會不會對她生出厭棄之情。若是長公主便罷了,她本就不喜歡自己,可太后這邊可怎么辦呢? “是嗎?我倒是沒看出來。” “你不必多心,哀家不會因此遷怒你?!?/br> “是?!?/br> 太后望著她美麗的眉眼,“現(xiàn)下還是別的事情更要緊些,你要嫁給阿闌,嘉陵王府的人來送嫁,我想著你們關(guān)系不親近,便讓人去云臺山請了你舅舅回來?!?/br> 映晚一怔:“我母親不是獨女嗎?” 哪兒來的舅舅? 縱是太后,也不好這般騙人。 “是你外祖父的堂侄子。”太后道,“云氏一族就剩他一個,血緣是遠了,可算起來也是你外家最親近的舅舅,卻是個不羈的,在云臺山修道多年不肯歸鄉(xiāng),如今哀家令人送信過去,才肯下山。” “不過俗話都說,娘死舅為大,有個舅舅坐鎮(zhèn),也好叫你叔叔嬸嬸忌憚一二?!?/br> 映晚心下感念“多謝太后娘娘。” “映晚,哀家有個不情之請?!?/br> “太后娘娘請說。” “云氏子有經(jīng)世之才,若做個方外之人實在可惜,哀家要請你將他留下。” 映晚遲疑片刻,“他未必聽我的。” “若是可以,映晚定當竭盡全力。” 舅舅…… 若是有個舅舅在京中,她也不至于這般孤立無援。 能將人留下,自然是皆大歡喜。 陪著太后聊了半天,映晚告辭回絳芙軒,便聽侍女道,太子殿下在絳芙軒等了小半個時辰,剛回東宮去了。 映晚低頭沉思片刻,轉(zhuǎn)頭去了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