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知道蕭挽瀾無事不登三寶殿,但她這一把年紀(jì)見慣了風(fēng)浪,也不急著問,反倒是同蕭挽瀾閑談起丫頭們奉上來的茶來。 “這是特制的茉莉茶,公主且嘗嘗看,雖比不上綠茶回甘醇香,但也有它的獨到之處?!?/br> 蕭挽瀾拿起茶杯品了一口,唇齒間有一股子淡淡的花香味。 “確實是不錯?!?/br> 她贊許了一聲,將那杯茶喝了,才將茶杯放下。 又說:“其實我今日來,是有一件事想要同老夫人私下談?wù)?。?/br> 崔老太太會意,伸手揮退眾人。 蕭挽瀾拿過容夏手里捧著的錦盒,讓她出去在門口守著,這才同崔老夫人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知道老夫人要過壽,這東西是阿琰托人送到長安,特地讓我過來轉(zhuǎn)交給您。她不能親自過來給老夫人拜壽,可這份拳拳之心還是在的?!?/br> 崔老太太沒有急著去打開那個錦盒,而是看著蕭挽瀾,嘴唇微微動了幾下,好一會才說:“琰丫頭這幾年過得可好……在這府上,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敢提起她了?!?/br> 蕭挽瀾笑著點點頭說:“她過得很好,她的夫君待她也好。這幾年在江南聲名鵲起的興隆商行,就是他們的產(chǎn)業(yè)?!?/br> 崔老太太點著頭喃喃道:“這就好,這樣老身就放心了。只要她過得好就成,別的老身也不求了。” 她聲音有些哽咽,臉上卻露出欣慰的笑容來。 蕭挽瀾不免有些動容,忍不住說:“如果老夫人有什么話要帶給她,我可以代為轉(zhuǎn)達(dá)。” 崔老太太猶豫了片刻,最后還是嘆息一聲道:“知道她過得好就成了,再多說什么只會徒增牽掛。老身只當(dāng)她遠(yuǎn)嫁了……只是這輩子不知還能不能再見上一面。” 既然崔老太太都這樣說了,蕭挽瀾也不好再說什么。 崔老太太將錦盒打開,細(xì)細(xì)摩挲了那塊碧璽石擺件,許久都沒有說話。 等到崔賀從宮里回來,就聽人說長公主今日到府上來過了,還單獨見了老夫人。 崔賀臉色當(dāng)即就是一沉,官袍都沒來得及換就往崔老太太的住處去了。 崔老太太剛試過明日壽辰要戴的首飾,才坐下喝了一盞茶,就看見崔賀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大步跨進門來,不由得楞了一下。 自己這個兒子向來是識禮數(shù)的,對她又恭敬,鮮少有這樣莽撞的時候。 她眉頭微蹙,擱下茶盞,正欲開口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崔賀卻率先揮退了在房中伺候的眾人,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道:“母親,長公主今日來,同您說了什么?” 崔老太太也知道這事是瞞不住的,要說只是閑談自己這個兒子也不會相信,索性就說:“你覺得我們能說什么?” 崔賀的臉色愈發(fā)地難看了,顧忌著崔老太太,還是忍著怒氣道:“她這座大神,旁人平時請都請不動,遇上了就沒什么好事。娘,她要和你說什么,你萬萬不能信她,心軟想要找回那不孝女。我們崔家丟不起這個臉?!?/br> 崔老太太聽他這樣半分也不肯退讓說辭,又想到數(shù)年未見的崔琰,心中也是一陣火起,怒道:“就是你這性子,才逼得她生出與人私奔的念頭,半點都不饒人的。我看琰丫頭現(xiàn)在過得到也挺好,你看看環(huán)兒,你拿主意嫁去的安國公府,哪次回來是高高興興的?” “婚姻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與人私奔,背井離鄉(xiāng),隱姓埋名,還能說出好來了!起碼環(huán)兒如今是安國公府的少夫人,身份在那,到哪里不是前呼后擁的?” 崔賀一臉不屑,緩了幾息,才又說:“反正無論長公主說了什么,您都不要和那不孝女有什么聯(lián)系,我只當(dāng)這個女兒早就死了。明日壽宴,宋衍也會來。他如今在京中任職,我們更不能讓他察覺出不對來。這件事最好就讓它永遠(yuǎn)爛在肚子里?!?/br> 崔老太太也是分得清輕重的,要不然之前她便讓蕭挽瀾帶話給崔琰了。 事已至此,要是宣揚出去,整個家族也跟著蒙羞。 她有些疲憊地地嘆了口氣,道:“這都是命,半點不由人?!?/br> …… 崔老太太壽辰,宋衍命人準(zhǔn)備了一件紅珊瑚樹盆景作為壽禮。 三層的壘桃式盆,前后均繪有兩只大蝙蝠,拖起以鏨金流云圍繞的掐絲琺瑯團壽字,作為賀壽的壽禮,再合適不過。 宴席還沒有開始,他同刑部和大理寺的幾個同僚坐在一起。大家相互都熟識,又都是年輕人,少了官場上的拘束,邊喝茶邊談天,倒也不覺得無趣。 刑部郎中桓沛出身勛貴,又有一個長姐在宮中為妃,靠著家里的關(guān)系在刑部某了這個差事。平日里看上去有些吊兒郎當(dāng),說起話來更沒個把門的。 見眾人說的興起,他左右觀望了一眼,才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我剛才進門的時候聽到崔府的下人說,長公主昨天就來過了。以崔家和顧家的交情,我們衙門里的那位今天不會不來吧。要是換成以往,長公主會不來見他?我看他們倆是不成了?;噬弦o公主另選駙馬的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br> “噫,這些話可不能亂說的。”席間有人提醒了一句。 另一個人也輕笑著附和,“仔細(xì)被他聽見你背后說他?!?/br> 眾人都是知道桓沛的性子,說出來的話反倒多半是打趣他,也不是什么真的是說不得的事情。 桓沛更是一臉無所謂,“我看人家貴人事忙,來的可沒這樣早。我聽說靜安寺的那群流匪找到了。不過啊,好像全都死了。他昨日還領(lǐng)了督捕司的人出去?!?/br> 他話還沒說完,腰上就被人捅了一肘子。 他“哎呦”,轉(zhuǎn)頭瞪著身旁的人道:“盧都官,你捅我做什么……” 被他喊盧都官的人,朝他使了個眼色,微微朝門口抬了抬下巴,“說曹cao,曹cao到了?!?/br> 桓沛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瞧見了跟在顧亭禮身后的顧疏。 他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反倒是抬手朝那邊招了招,大聲說:“顧侍郎,來這邊坐,我們一桌正好。” 顧疏的目光掃過席上的眾人,最后落在正喝茶的宋衍身上。 不過也只是那么一瞬,他理都沒理桓沛,又繼續(xù)跟著顧亭禮走了。 桓沛一點都不覺尷尬,反而一臉惋惜地收回手來道:“我還想著套他幾句話呢。真是不給面子。” 他身邊的盧都官卻抬手給他倒了一杯茶,說:“喝你的茶吧。你沒發(fā)現(xiàn),他剛剛看我們的眼神,像是夾了兩把刀子嗎?我看你就是話太多,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br> 桓沛連忙搖頭否認(rèn),“我哪會得罪他,他見著我,和我的說話,一只手都能數(shù)的過來的?!?/br> 他的目光在席上巡視了一圈,又覺得這些人比起自己來,好像都和顧疏交情深一些。 心里不免就有些發(fā)憷了,指著自己納悶道:“該不會真的是我吧?” 第27章 不待見他 有了桓沛在,這酒席吃起來倒也不覺得無趣。 不過等到宴席將散時,崔賀卻讓人來喊了宋衍去二堂喝茶。 用的是君山銀針,泡起來的茶比綠茶顏色更淡一些。 宋衍呷了一口,才問:“不知道世叔找我來是為了什么事?” 崔賀擺了擺手說:“不是什么要緊事,你我就敘敘舊。你來長安這么久了,我都沒好好同你說說話。你在大理寺任職,可還習(xí)慣?” 宋衍笑著答:“尚可,劉大人平日里對我多有照拂?!?/br> 崔賀點點頭,沉吟了片刻說:“他年事已高,大理寺的許多事還是要你來頂著的。你剛上任,多做一些,就多學(xué)一些,歷練歷練,也總有好處的。他要退下來,也就這一兩年了?!?/br> 這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宋衍神色如常,只是恭順的應(yīng)了聲是。 崔賀就欣賞他這沉穩(wěn)的性子和辦事的手腕,諂媚逢迎反倒是令人不喜。他心中頗為滿意,臉上卻顯出幾分愧色來,嘆了口氣說:“我要是沒記錯,你今年都該二十有二了吧。執(zhí)夷啊,你也是時候該成家了。琰兒已經(jīng)不在了,如此倒是我們崔家耽擱了你。” 崔琰的事,宋衍心里清楚很。 只是他也不會傻到去點破,反而是寬慰崔賀道:“世叔言重了,若是有遇到心儀的姑娘,我自然是會成親的。您不要這樣想?!?/br> 崔賀聽他這樣說,心里稍定。 宋衍之前在地方任職,挑的姑娘能好到哪去,一直沒遇上合意的也有可能??砷L安就不一樣了,名門世家無數(shù),要什么樣的貴女沒有。 他笑了笑說:“這樣就好。你舅舅的任書,我問過吏部的裴大人了,很快就能送下去。等你舅舅來了長安,你的婚事,也好讓他拿拿主意?!?/br> 宋衍頷首應(yīng)是,又說:“我舅舅的事勞世叔費心了,等他來了長安,定然好好好謝謝您的。” 這話算是心中已承了崔賀這份人情了! “這是自然地?!贝拶R喟嘆一聲道:“你那舅舅不僅是個書癡,還是個酒癡,我還等著他請我喝酒呢。” 等話都談的差不多了,宋衍才起身同崔賀告辭。 崔賀也沒再留他,只是又叮囑道:“今天我同你說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找個人幫你在家cao持,照顧你,也是好的?!?/br> 宋衍出了崔府,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 來賀壽的客人早就散了。 張故之領(lǐng)著幾個侍衛(wèi)在門口等他,見他出來,忙將手里的披風(fēng)遞了過去。 宋衍接過,同他說:“你找人去督捕司那邊打聽一下,靜安寺的那群流匪是不是找到了。問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br> 張故之點頭應(yīng)下,卻還是忍不住問:“顧大人這么快就抓到人了?” 不是說抓到的那個匠人口風(fēng)很緊嗎? 宋衍眼底寒意凜然,唇角噙起一抹冷笑,似是幸災(zāi)樂禍道:“他恐怕是晚了一步,這案子也就到這了。不過我倒是想看看這二愣子要怎么辦?!?/br> 張故之還是第一次聽自家大人這樣罵人的,臉上的錯愕差點就沒有收住。 什么時候自家大人和顧大人交惡成這樣了? …… 自從去過崔府之后,蕭挽瀾這幾天就一直待在清元殿里認(rèn)真背書。 讀文章是容易,真要背起來卻是要費不少功夫的。 她不僅要背下來,還要自己在紙上默一遍,才算是過關(guān)。 蕭逐月過來看過幾次,都夸贊她,就差沒有頭懸梁,錐刺股了。 蕭挽瀾也覺得自己活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次這么刻苦的。她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 眼瞧著再過一日就要到休沐日了,她卻還有兩份策論沒有背完。 讓容夏去端了盆冷水過來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些,才拿起其中的一份來背,外面就有宮人匆匆進來稟報,說是顧疏顧大人在殿外求見。 蕭挽瀾這正是緊要關(guān)頭,根本沒心思見顧疏,當(dāng)即蹙起眉頭道:“不見,你讓他回去罷?!?/br> 宮人應(yīng)諾,去給顧疏回了話。 哪知道顧疏卻并不走,她只得又回來同蕭挽瀾說:“顧大人說是靜安寺案子的事,在外面一定要見您?!?/br> 蕭挽瀾自顧不暇呢,她上回已經(jīng)和他說的夠清楚明白的了? 她冷著臉,凜聲道:“他最好真的是有非找我不可的理由。你去讓他進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兩張,撓頭ing!是因為后面用得著我才寫的,以后就不會啰嗦了,我也知道大家想看啥啦,么么噠! 至于男主,他啥都知道,只是利益最大化才不點破,看看崔賀對他這狗腿樣。他不娶更不是因為崔琰,他是個大尾巴狼啊,現(xiàn)在沒顯露爪子而已,他心黑著呢!